霍弈君来云市这一趟, 收获颇丰。
首先是季尧在初恋面前坦诚了他的身份, 这说明在季尧的心里,初恋已经是过去式了,是真正的放下了。
其次是防线的突破, 这个就不必细说了。
最后, 季尧每天有什么活动,都会跟自己说。季尧这么坦诚, 作为回报,他给予季尧所有的信任。
这俩人处在蜜里调油的阶段,而霍老太太和江凤柔可就惨了。
外人皆以为霍老太太把钱都花到了霍明身上, 然事实上,霍明过继后的生活费、花销和念书的钱,大头都是他的亲生父母, 霍老太太只出了小小的部分,比如一千块, 她出100200。
霍明的母亲一开始非常不满, 除了儿子的户口不在自家的户头, 这跟没过继有什么区别
是霍明父亲的一番话把把她点醒了, 他说“霍老太太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她那亲孙子跟没有有什么两样,咱们家明明好好听她的话, 等十年八年后她一蹬腿, 所有的东西还不全是我家明明的”
所以, 霍老太太被偷走的不是十来万, 而是价值近四十万块钱的金子。
那这么多金子,那些小偷怎么偷走的
事情还得说到小偷光顾之前说起。
霍老太太那晚八点左右接到霍明的电话,说是有了结婚对象,想在城市买房,首付需要五十万,他女朋友家里出二十万,他手头上有近十万,剩下的二十万,希望老太太能跟他亲生父母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凑一下。
钱就是霍老太太的命,她哪里舍得把自己的命全交给霍明
所以连夜回了霍家屯,想让侄子和侄媳妇把这笔钱出了。
而她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她又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这次下乡是去找侄子和侄媳妇要钱给霍明买房,所以走的时候,很是小心,这也就给了小偷半夜上门来搬金子的机会。
而霍老太太连夜回乡下,天色晚了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就在乡下侄子家住了一晚。
等她回到家才发现家里遭贼了,所以不是邻居们以为的青天白日。
霍老太太损失了这么一大笔财物,作为受害者,本该是遭人同情的,可她几大耳刮子下去,把江凤柔扇的轻微脑震荡,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因为故意伤人,她被派出所行政拘留了。
拘留还不算,因着她故意伤人,造成她人人身损害,需要赔付医治疗支出的各项费用以及因误工减少的收入,包括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交通费、住宿费、住院伙食补助费、必要的营养费。
这一通算下来,少说也得好几万。
但在另外一个事件中,她又是受害者
霍老太太失窃案涉及金额较高,警方立案后,很快成立了专案组。
经过警方的调查,很快将嫌疑人的身份锁定并且抓捕归案。
据混混头子交代,他因赌博欠下一大笔高利贷,正当他无路可走时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被人有心设计的,所以这段他没详细说,只说自己是无意中得知霍老太太有钱。
本来他是想入室威胁霍老太太把钱交出来,没想到霍老太太不在家,还被他翻出了价值不菲的黄金,所以连夜带兄弟把黄金搬走了。至于黄金的下落,已经被他拿去填高利贷那个窟窿了。
小偷抓到了,根据所盗窃的金额,以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混混头子的高利贷利滚利,那点黄金根本就不够,坐牢还能替他挡住高利贷的人,所以他暂时对坐牢接受良好,也没上诉。而罚金和没收财产,他要是有钱,就不会去借高利贷了。
至于高利贷的人,得到混混头子被捕入狱,早就跑了。所以,霍老太太的钱,无论她怎么闹,暂时是找不回来了。
大闹法院和警局的霍老太太得知钱暂时找不回来,两眼一翻,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等她在医院醒来后,她还得面临江凤柔的赔偿,一口气没喘上来,又倒了。
可她这一倒下不要紧,家里的房子在她住院的时候,被人霸占了。
苏醒后的霍老太太得知房子没了,咬着牙,忍着晕眩叫医院的护士帮忙报警。
然这次她就算报警也没用,因为她拿不出能证明房子属于她个人财产的房产证,而对方手中有合法的过户手续。
当她想找人帮忙把江老爷子喊来质问时,这才从旁人口中得知江老爷子早就带着外孙去外地了。至于地方,根本就没人知道。
六十多岁的老人太太,遭遇这么一连串的打击,还没中风倒下,全凭一股气撑着。
她以为房子是江老爷子卖的,所以这口气有对江老爷子的,但最大的那股气还是江凤柔
她现在一无所有,往日对她笑脸相对的侄子侄媳妇连看都没来看过她一眼,被她宠在心尖尖上的明明连个安慰的电话都没有。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而不是打着孤家寡人名义,实则还有一众亲戚和孙子的老人。
霍老太太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所以在没钱交住院费后,她就赖在江凤柔家不走了。
江凤柔的日子也不好过。
当年她跟霍文年的事,除了过世的江君琦,再没一个人知道。
年轻时的她为这段不容于世的感情不甘,可霍文年根本就没有想离婚娶她的打算,不甘之下,她设计让江君琦发现俩人的奸情,本意是想逼江君琦提出离婚,可她没想到江君琦那么丧心病狂,竟是拉着霍文年同归于尽了。
她还来不及为霍文年伤心,流言蜚语就传遍了整个县城,这些满怀恶意的话压的江老爷子和霍弈君抬起头来,尤其是霍老太太大闹江家,逼得江老爷子不得不赔偿霍老太太时,她沉默了,甚至心中有些庆幸江君琦没把她暴露出来。
她想放下曾经的一切好好跟丈夫过日子,不知情的丈夫也是十年如一日的爱她和女儿,既不舍得让她多做一点家务,也不逼迫她生儿子,甚至为了她,还把催生的婆婆送到了乡下。
这样的日子头几年可能还会因为愧疚,而对丈夫产生感激,可当她习惯了丈夫的付出,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时,心就变得空虚起来。
人一旦得不到满足,就会开始怀念过去。
尤其是霍文年生的仪表堂堂,为人风趣又浪漫,两人在一起时总有说不完情、诉不完的爱,这是只有高中学历、为人木讷不懂风情、且相貌普通的丈夫无法相比较的。
她开始频繁想起霍文年的好,为了弥补心里的缺憾,她接近霍弈君,以达到移情的作用,可惜那孩子长的不像霍文年,而是像江君琦。
虽说没遗传到霍文年的长相,不过却遗传到了霍文年的聪明和优秀。除了偶尔会感到遗憾之外,日子过的很是舒心和安逸。
可这样的日子在那封信出现后就结束了
开始时,丈夫艾友德很相信她,还安慰她说,谣言止于智者,叫她不必放在心上。
只是当婆婆闻风赶来后,她的好日子到头了。
婆婆本来就对她只生了个孙女就不满,现在得知孙女不是儿子的种,不顾正在住院的她,强势的让艾友德跟她离婚,并且还要求江凤柔净身出户,而作为她的个人财产,超市得作为赔偿赠送给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的艾友德。
如果只是单纯的离婚,江凤柔在权衡利弊后,可能会同意,但净身出户加赔偿
自私自利的江凤柔怎么可能同意
她一个电话,把娘家人全部叫过来。
江家和艾家为了离婚和超市的事儿,闹得不可开交,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人霍老太太出场了。
霍老太太在两家人争夺财产时,直接入住了江凤柔的家,她脸皮厚,身体又受不得刺激,谁敢说她一句,她就说超市是她儿子掏钱开的,没证据不要紧,敢反驳,她直接往地上一倒,这操作谁吃得消
江凤柔受伤的赔偿金还没拿到手,就被没脸没皮的霍老太太给纠缠上了。
两家人都打着超市的主意,谁也不愿意便宜了霍老太太。
艾老太太不得不拉下面子跟江凤柔商议了一番,之后离婚一事暂时搁置了下来,三方形成了微妙的平衡。
离婚的提议是艾老太太提的,没征求过儿子同意,现在不离婚了,同样也没询问过儿子的意见,更别说拖油瓶艾春花了。
艾春花从父母手中的掌中宝一下掉到人人嫌恶的野种,她如何承受得了
在家里再次因为一些小事闹起来时,她红着眼出了门,坐车来到县城,找到正在工厂上班的艾友德,哭道“爸爸,我不是野种,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对吗,求您别不要我”
艾春花哭的撕心裂肺,字字入心,让艾友德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为了逃避家里的纷争,故意不回家,可他没想到他是解脱了,受苦的却是女儿。
女儿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只知道这是自己捧在手心疼了十八年的闺女。
现在闺女哭的这么伤心,他却当了懦夫
“花花乖,爸爸不会不要你的。”
艾友德安抚好了女儿的情绪,又在县城给女儿开了房间安顿下来,叫她先别回家。
之后他没有回工厂,而是回到宿舍开始考虑家里的那一摊子糟心事儿。
他其实不愿意离婚,当年的妻子是附近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学生,而他只不过是个高中还没毕业、长的也不好看的普通人。妻子不嫌弃他,还嫁给他,他很感恩的。
就算妻子当年给他戴了绿帽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而且妻子之后也一心一意的跟他过日子,他也没必要紧追不放。
可妻子不该这么对女儿的。
他是成年人,可以无视外面的流言蜚语,可女儿不行,女儿还小,还没经历过世事,需要人安抚。
当然,他不能把责任全推到妻子身上,他也有错,因为逃避,他忽视了女儿的感受,如果不是女儿找来,他怕是也没考虑过女儿的处境。
在县城的这几天,艾春花因为不安,艾友德就把她带在身边,连上班都放在眼皮子底下。
几天下来,艾春花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意,他突然觉得女儿的笑比世间一切都要重要,犹豫了很久的心在看到女儿的笑脸时终于有了决定
他要离婚
六月底,是公布高考成绩的时候。
宁致、霍弈君和南山在网上查过成绩后,相约回江清镇的江清高中填写志愿。
三人是同一天到达江清镇的,只不过霍弈君提前一天出发,比宁致和南山早到那么小半天。
提前到达的霍弈君没有回家,而是去南大伯的炒面馆帮忙,顺便打听了一下霍老太太和江凤柔的事,也是从南大伯口中,他知道了江凤柔已经离婚,她的丈夫什么都没要,只是带走了艾春花。
南大伯抽着烟说“可怜了那孩子,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听艾友德的工友说,那闺女跑到县城,哭的老惨了,幸好艾友德是个好的,他带着闺女去了县城,明天是你们填写志愿的日子,他应该会带着闺女过来。”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霍弈君,感慨道“以前还当那女人是个好的,没想到她竟然跟你也别回去了,那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省的回头缠上了你。”
霍弈君笑道“我听阿伯的。”
说是这么说,可没亲眼确认过,他还是不放心。
他告别南大伯后,在附近的宾馆开了房间,换了身区别于平时的衣服,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口罩和鸭舌帽给自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确定不是很熟的人认不出来后,他拿着放开搭乘班车去了竹清镇。
班车缓缓驶进竹清镇,路过镇中时,一家名为柔家超市的门口汇聚着一大群人,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人群中心,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沸腾的嘈杂声中,隐约传出俩人的对骂声,“你个黑了心肝的烂货,勾引我儿子,生下野种,也就艾友德那个没种的不敢收拾你,换我试试,老娘不把你皮剥了,老娘就不是人”
“我撕烂你这张烂嘴,也不怕下了地狱被阎王爷拔舌头,说我不要脸,你个老货能好到哪里去拿着江家的钱,替别人养孙子,现在人不认你了,就跑我家懒着,还敢从收银台拿钱,你这么能,咋没把你能上天呢”
车子很快就驱离了超市,难听的对骂渐渐离他远去。
他垂眸敛目,轻皱眉头,喃喃自语道“还不如留在宾馆等季尧”
。
十年后。
帝都的飞机场,从国飞往帝都的航班在十分钟前已经降落。
霍弈君站在出口,看着络绎不绝的人潮,陌生的面孔从他眼前一一掠过,熟悉的人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抬起腕表,不时地看着时间,当分针指向59时,一道清越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流,径直落到他的耳中
“霍弈君”
他难掩激动地抬起头来,就见一身休闲装的青年推着行李箱噙着笑意朝自己走来。
他连忙上前去接过行李箱,手上的动作无比熟练地牵起青年的手,边走边道“你总算回来了,这次回来不走了吧,你不知道,咱妹都问过我好几次了,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就连小叔昨晚也联系过我,说过两天就是他四十岁的生日,你要是再不回来,他就要去国逮你了”
宁致安静地听着霍弈君念叨,嘴角微微一勾,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大学毕业后,带着霍弈君回家见了父母,季爸爸和季妈妈自然是不敢相信自家的儿子竟然带回来一个男朋友,一气之下,把他赶了出去。
刚好导师打电话说学校有个保送名额,问他要不要试试争取一下。
宁致想了想,说考虑一下,回头就找霍弈君商量。
霍弈君其实是不想同意的,奈何他的工作室才刚取得一点成就,正是忙碌的时候,他没有办法跟大学那样天天陪着宁致,又想到季妈妈和季爸爸的反对,便只能忍着不舍同意了。
就这样,宁致出国了,在国外待了长达十年。
俩人来到车上,霍弈君体贴的为他系好安全带。
在抽身的瞬间,飞快地在宁致的唇上亲了一口,随即启动车子,一本正经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宁致摸了摸唇角,嗤笑道“就你那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除了耍流氓还能做什么”
“我家尧尧真聪明”说罢,他看前方没车,扭头倾身又在宁致脸上印下一吻,满足道“你这么聪明,不给你奖励都说不过去”
宁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薄唇轻启“呵呵”
车子一路想市中心开去,最后停在商业街后面的小区里。
霍弈君从后备箱取出行李箱,牵过宁致的手,带着他回到他们的家。
这是一套复式楼,装修风格偏欧式,但楼上有个小阁楼,装修的跟当初江清高中附近租的房子一模一样。
宁致是第一次来,这些年基本都是霍弈君去国看他,频率频繁到一个月两到三次
他看着熟悉的装修风格,感慨道“难为你还记得。”
“我还有一个惊喜要送给你。”说着,他迫不及待的拉着宁致来到二楼的衣帽间,推开门,打开灯,就见高档精美的木质展柜展架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由翡翠、宝石、钻石等打磨的纽扣,这些名贵非凡的纽扣在灯光的照射下,璀璨的光芒交相呼应,宛如夜空上的星海,美的令人窒息。
宁致呼吸一滞,下意识道“你在家里放这么多名贵非凡的纽扣,就不怕小偷光顾吗”
“怕啊,所以我打算把它们都按到你的衬衫上,每件衬衫上一颗,这样就不用担心小偷偷走了。”霍弈君说的很温柔,眉眼间皆是年少时他缺乏的自信和底气。
宁致莞尔一笑,心中一动,掏出陈年旧事的小本本,问道“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吗”
霍弈君还在等着佳人感动的投怀送抱,冷不丁听到对方提起俩人第一次见面,脑海里不期然闪过对方曾经说过的话,心底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可怜巴巴”
宁致摇了摇头,拿起一颗翠绿的纽扣,对着灯光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哎哟,这是谁家的狗子,淋成落汤鸡咯”
说罢,他把纽扣放到神色无奈的霍弈君手中,又问道“你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你再对我说一遍”
霍弈君脸一僵,心中已经确定季尧这是在秋后算账。
可就算心里清楚,他也不能不回答,他小心试探道“滚”
宁致微微一笑,牵起他冒汗的手,走出衣帽间,来到二楼俩人的卧室。
进门前,宁致把他拦在门外,弯唇道“好的,你可以滚了。”说罢,他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卧室装修的很温馨,布置的也用心,处处透着对生活细节的重视,让人一看便能感受到布置他的人倾注的爱意和心血。唯一不温馨的是房间那张能躺五个人的大床和床上的花瓣
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被关在门外的霍弈君懵了一瞬,他还以为季尧刚才主动牵他的手是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等他
他拍着门,委屈的喊道“宝贝儿,你快开开门,我知道错了。”
门内传来宁致平静的声音“你没有。”
“不,我有错你快开门啊,你难得回来,我还没好好看看你”
怎么看
宁致瞥了眼那张大床,痛心疾首道“你没有,是我错了,所以,我打算闭门思过一晚。”
霍弈君傻眼了
说好的缠绵悱恻、恩爱有加的夜晚呢
小世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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