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世子他好南风

    春暖花开的三月, 正是踏青泛舟的好时节。

    阳光明媚, 天上难得有云,宁致和王清源来到明月湖,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云, 两岸琼花烟柳迎风飘扬, 文人才子成群,或作画吟诗, 或举杯邀明月。

    湖面停着几艘画舫,歌女怀抱琵琶,转轴拨弦三两声, 未成曲调先有情。注1

    王清源望着眼前的盛景,惊叹道“春来江水绿如蓝注2,可惜了, 竟是未曾带上清酒一壶”

    “不要紧。”宁致一袭白衣,手执纸扇, 浑然一副风流雅士做派, 道“船只美酒已备好, 现只缺一知己”

    王清源愣了一瞬, 旋即发出爽朗的笑声,“人生有一知己,足矣”

    说话间, 俩人踩着船板上了船。

    船只在徐徐清风中缓缓驶向湖中心, 俩人站在船板上眺目远望, 王清源突发灵感, 当即吟诗一首,兴致所起,宁致也即兴作了一首词,末了还叫元宝准备笔墨纸砚。

    吟诗作画,对酒当歌,好不快活。

    突然

    一阵破空声打破了俩人的雅兴。

    宁致执酒盏的手一顿,抬头循声望去,就见前方的湖面,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人。

    一群着夜行衣的人团团围住一红衣女子,几人踏着湖面,如履平地一般地争斗在一起,寒光乍现,兵器相撞伴着骨肉被划破的声音,鲜血飞溅,染红了清澈的湖水。

    有人相继倒下,溅起水花,荡起一层层涟漪。

    啊

    四周的船只中爆发出惊人的尖叫。

    王清源是个文弱书生,又从未见过这等场面,脸色都吓白了,但好在他心性不错,稳的住,只是紧捏着宁致的手腕,抖声道“宁、宁兄,是、是不是死、死人了”

    宁致对身后的元宝使了个眼色,元宝得令,转身吩咐隐在船上的亲兵去通知地方官,随后又钦点数十个身手不错的亲兵随行保护王爷。

    宁致让人把王清源带下去休息,两个暗卫适时的现身,一左一右地护在他身侧。

    他背着手,拧眉望着渐渐处于下风的红衣女子,那女子似是也知道自己敌不过,打斗的空隙,开始寻找着逃跑的方面。

    她环视了一圈,忽地

    她目光落在了宁致身上,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抓住机会的黑衣人一剑准确无误的刺入她的腹部。

    宁致看到她身形晃了一下,拧了拧眉,抬手就想叫身边的暗卫过去帮忙,不想那女子似是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摆脱黑衣人的包围圈,径直朝他飞来。

    暗卫掏出腰间软剑,警惕地护在宁致跟前。

    宁致摆摆手,让他们去把黑衣人解决了。不想他刚吩咐完,一道清冽的香气混合着血腥气直扑入他的怀中,把他撞的连着倒退了好几步。

    守在一旁的亲兵齐刷刷地亮出刀子,刀尖在日光下闪着幽冷的寒光,对准投怀送抱的女子。

    女子抬起头,红纱遮面,只有一双美目暴露在宁致的视线里。

    宁致意外地挑了挑眉,抬手让亲兵收起兵器,旋即目不斜视地望着暗卫把那十来个黑衣人绞杀的一个不剩,面不改色道“小姐,男女授受不亲。”说罢,似是又想到了什么,“投怀送抱也非良家女子所为。”

    “抱歉”红衣女子艰难地松开宁致,后退了几步,动作间扯到了腹部的伤口,疼的她美目霎时盈上一层水雾,这副仅凭一双眼就能让人感觉到我见犹怜的模样,换做任何男人,都会心软。

    可宁致却是巍然不动,仿若一根木头,杵在船板上,微风吹起他那身被鲜血染红的衣摆,撩起他如墨的长发,他背着手,平淡无波的看着最后一个葬身在湖底的黑衣人,怜悯道“我不杀众人,众人却因我而死,罪过,罪过”

    完成命令赶回来的俩暗卫“”

    人不就是王爷您吩咐杀的吗

    俩暗卫对视了一眼,确认眼前的女子于王爷无威胁,默默地寻了个地儿隐去身形。

    红衣女子藏在红纱下的嘴角一扯,曲腿行了一礼,虚弱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你是在说我长得不够俊美”

    “啊”红衣女子诧异的抬起头,“公子何意”

    宁致收回目光,看着她手臂和腹部不断涌现的鲜血,认真道“自古英雄救美,英雄若是长的英俊不凡,美人儿会一脸娇羞的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若是英雄长的不好看,美人儿的说辞便是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唯有来世做牛做马,报此大恩。我虽不是英雄,但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却说感激不尽”

    他说到这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元宝,让船家靠岸,送这位小姐去医馆。”

    红衣女子捂着腹部,咽下口中的腥甜,咬牙道“自古婚姻大事,应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公子开玩笑了。”

    宁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在她略微平坦的胸膛停了一秒,随即唰地一声打开纸扇,摇头道“唉,可惜了。”

    可惜了什么,红衣女子哪能不知道

    她咬紧牙关,道“公子,还请行个方便,给小女子换身衣物。”

    宁致骄矜地点了头,随手点出来一名亲兵,道“送这位小姐去张太老爷子那儿,叫他好生看着,可别死在咱们船上了。”

    红衣女子“公子随行可有婢女”

    “真麻烦”宁致又找来两名婢女。

    红衣女子在婢女的搀扶下,艰难地来到船二层。

    张太医正在给受惊吓的王清源把脉,见婢女送来一个身受重伤的女子,太医还没说什么,王清源却是认出了这女子是之前湖面与人打斗的人。

    女子杀人的画面和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的他几欲作呕。

    他苍白着脸,起身跟张太医告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逃也似的离开船舱。

    一走出船舱,他双腿就跟打摆子似的,无法自控地软在地板上。

    元宝走过来,问他有没有事。

    他摇着头,在元宝的帮助下,来到到船板上。

    一见到宁致,他双目含泪,道“宁兄。”

    宁致看着船板上的鲜血发呆,听到王清源的声音,他敛起眸底的深思,噙着笑意迎上前,打趣道“王弟,为兄这便吩咐厨子为你备上虎鞭,叫你今晚大展雄风。”

    王清源握着宁致的手,热泪盈眶道“还是宁兄了解小弟。”

    俩人就着这个话题彼此打趣了一会儿,伪装成小厮的亲兵麻利地清理了船板上的鲜血,元宝指挥小厮端来美酒佳肴。

    俩人席地而坐,宁致手执酒盏,看着不复先前热闹的湖面,感慨道“可惜了。”

    王清源连喝了两杯酒,缓解了心头的恐惧,点头应和道“是可惜了。”说罢,他学着之前歌女清唱的小调儿,就着美酒,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宁致觉得怪好听的,便取来笛子,跟着调儿吹了起来。

    悠扬的笛声随风飘到二层船舱,传到了为伤口止血的红衣女子耳中。

    船舱内此刻只有她一个人,她咬紧牙关,忍住一波又一波的晕眩感,快速地把金疮药洒在伤口上,又换上婢女准备的衣物,这才搀着墙壁来到窗前,推开窗子,正好瞧见船板上迎风吹笛子的男子。

    男子背对着她,看不见神色,只瞧见他月白色的衣摆和墨发在风中飞舞,脑海里冷不丁响起男子之前说过的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的话。

    这个想法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她沉下眼来,暗道这宛如翩翩公子的人真的是宁王吗

    红衣女子便是祝弈君。

    祝弈君微眯着眼眸,凝视着迎风而立的男子,宁王什么德行从当初第一次见面就敢轻薄她就能知道。

    可眼下这个人与之前的人宛如两个极端,就如除夕宫宴那会儿的宁王,一双轻浮眼就像地沟里的老鼠,叫人看了便心生厌恶,可现在的宁王

    之前看似是在调戏于自己,可他眼里分明就没半分感情波动,甚至他说的麻烦,也是真的觉得自己麻烦。

    至于宁王有没有认出自己,他倒是觉得应该是没认出来。

    宫宴的一面之缘,他也带了面纱,加之当时宁王还吃醉了酒,不然也不敢色胆包天的在宫里行那等禽兽之事。

    思索间,笛声停止。

    一道清朗的男声惊喜道“宁兄,这就是你不厚道了,有此等才艺,竟是藏着不拿出来。”

    祝弈君目光落在转过身来的宁致身上,想听听这个不学无术的宁王怎么回答。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宁致把笛子交给元宝,自顾自地倒了杯清酒,惬意地抿上一口,道“船只即将靠岸,王弟,你先喝着,为兄去换身衣物。”

    王清源几杯酒下肚,壮大了胆色,加之又有知己美酒作陪,早就把之前吓人的景象给忘记了。

    这会儿冷不防瞥见宁致身上侵染的鲜血,白着脸赞叹道“宁兄当真是好胆色。”这要是换了他,怕是早就吓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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