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宁帝许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
再者, 连刑部尚书王大人都承认的事情哪里还可能会有错。
百官哪里还敢说什么, 连忙应了下来。
就连一直叫嚣的秦南王也不敢讲话了。
只有王尚书这个耿直又叫真的人心里还是不舒服。所以, 在德宁帝刚说完“若有异议, 杀无赦”之后, 再次发言了“皇上,臣有异议”
拆台的人来得如此之快,德宁帝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王尚书即便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自己言辞不当。
五皇子是皇上亲生儿子这一点毋庸置疑。
虽然他们刑部用的时间短,可事实清清楚楚摆在那里。
他也知道,五皇子突然出现,定然会有别的缘故, 那位一路乞讨过来的妇人未必就是碰巧遇到的林将军。
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
无数的事实证明,林绍璟就是五皇子。
至于五皇子的身份为何早不揭开晚不揭开, 非得在这时候揭开,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他只需要把案子办好就行。
所以, 面对德宁帝的目光,连忙改口“不是,臣对五皇子的身份没有任何异议。只是,皇上,此事跟将军府的钱姨娘也脱不开干系。钱姨娘当时生了重病, 未必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 是不是是不是查一查林将军府总之, 老臣觉得, 如此结案有些不妥。”
听了这话,德宁帝转头看了一眼跪在武将后面的林进琮,说“不必,既然钱姨娘已死,偷五皇子的宫女和太监也已经死了,那两位送出五皇子的大内侍卫也消失了。而五皇子又因此重获新生,功过相抵,此事就不必再追究下去了。”
这事儿,终究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
王尚书皱了皱眉,顿了一下,说“是,老臣遵旨。”
这里面,疑点的确很多。
只是,当年灵贵人和五皇子在宫中被烧死一事本就是皇家秘辛。
若他没记错,当时就有人怀疑过什么,可最后如同一床席子一般,铺开,掩盖过去。
王尚书虽然耿直,但又不是嫌命长,自然不会管这些事情。
在他看来,五皇子还平安活着,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礼部见刑部尚书开口了,也多了一些勇气,慢慢挪出来队伍。
德宁帝看了一眼礼部尚书,声音冰冷,问“怎么,你也对此事有异议”
礼部尚书吓了一跳,连忙跪在地上,说“皇上,您误会了。臣对五皇子身世毫无异议。只是,臣有一事想要禀告。”
德宁帝微微眯了眯眼,声音微冷“说”
礼部尚书连忙垂头说道“听闻五皇子和五皇子妃如今被将军府赶出来了,留宿在客栈。您刚刚跟臣说,让臣给五皇子选个新的府邸。臣在想,在新的府邸选出来之前臣等是否需要给五皇子先安排一个住处”
“被赶出来了”
德宁帝蹙了蹙眉,他昨日让人去调查儿子的事情了,只是现如今调查结果还没拿过来。
听了礼部尚书这话,他有些不清楚,林进琮是故意把儿子赶出来,好逼着他给儿子一个名正言顺的住处,还是别的什么缘由。
想到这里,德宁帝再次看了一眼林进琮。
察觉到德宁帝的目光,林进琮连忙出列,跪在地上,请罪“是臣的错,还请皇上责罚。”
德宁帝盯着林进琮看了许久,说“此事容后再议。”
他得先弄清楚事情真相如何再说。
“五皇子的事就这么说定了,退朝”德宁帝说道。
秦南王抬起头来,看着上首的皇上,还想再多说几句。
只是,皇上一副不欲跟他交流,且非常强硬的态度,他也不敢明面上再多说什么。
心中也着实纳罕,这五皇子到底跟他什么关系。
他从未见过这位皇子,不可能有任何的牵扯。
皇上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不行他得跟皇上解释清楚才好。
万一是别人在背后搞鬼,离间他们之间的感情,那可就糟糕了。
散了朝,德宁帝刚回到东暖阁,秦南王就跟上了。
“皇兄,臣弟并非想阻止您认回来五皇子,只是反对您这般草率地认回来。皇家血脉何等重要,还是您的血脉,更为尊贵。若是被什么低贱的血脉混进来,污了皇家血脉,咱们以和面目去面对泉下的列祖列宗”
德宁帝仍在生气,说“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朕自会跟列祖列宗解释。”
“可”
秦南王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德宁帝打断了“依你之见,这件事情该如何解决”
秦南王道“依臣弟之意,应当从二十年前的事情查起。查一查当年灵贵人的宫殿为何会着火。着火之后为何旁的宫人没事,只烧死了灵贵人和五皇子。那灵贵人生前”
“你住口”德宁帝脸上布满了黑云,一个折子就扔了过去,直接砸在了秦南王的身上。
秦南王吓了一跳。
仔细回想,他刚刚并未说过任何不敬的语言,为何皇上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他怎么觉得事情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当年的事情早已查清楚,就是内侍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灵贵人和五皇子住在里间,没能逃脱出去。”
秦南王蹙眉“那五皇子又是如何逃脱出来的”
“是有丫鬟对灵贵人怀恨在心,抱走了五皇子,跟宫外人里应外合,换了个婴儿。”
“跟丫鬟里应外合的人是谁听闻钱姨娘体弱多病,是个行将就木之人,如何能做得出来这事儿。难道是林将军不成可林将军为何要做这样的事情,他跟灵贵人之间”
“啪”
这一次,德宁帝扔过来的是茶杯。
“此事确系钱姨娘所为,目的就是换个儿子。偷五皇子的人不是她,另有其人,她不过是在黑市上恰好换到了五皇子。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查下去,尤其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若你再查,就别怪朕不顾手足之情。”
说这话时,德宁帝的语气非常认真,声音异常冷硬。
秦南王已经许久没见过皇上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上一次,还是他从南边回京,得知心爱之人入了皇上后宫,又得了重病死去之时。
那时,他悲痛欲绝,进宫跟皇上吵了起来。
皇上似乎非常伤心,但后来又恼羞成怒,让人打了他十板子。
他见事情如此奇怪,事后便查了查,只可惜,只知道她入了宫做了宫女,却不知她到底如何了。
当年一见匆忙,他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
直到那日七皇子拿着玉佩过来找他,他才得知她当年竟然成了宫里的贵人。
这是第二次。
第一次他能理解。既然她成为了宫里的贵人,就是皇上的女人。
所以,他过来找皇上要人,朝着皇上发火,皇上作为男人,自然受不了这样的屈辱,打他一顿也是人之常情。
可这次为何要朝他发火
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灵贵人,跟她没有任何的牵扯,所以跟上次不一样。
难道是因为阻拦他认回五皇子
传言,皇上似乎有一阵子极喜爱灵贵人。
爱屋及乌,也很喜欢五皇子
所以他反对皇上才会如此恼火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秦南王再次开口了“皇兄,您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误会了臣弟臣弟并未有任何别的想法,都是一心为了皇兄,为了皇室着想。”
“朕什么都没误会。”
德宁帝黑着脸说道,越看,他越觉得秦南王可恨。
一定是故意阻挠
“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总之,五皇子的族谱要改,这个儿子,朕认定了。”见秦南王还欲再说什么,德宁帝摆了摆手,“你出去吧。”
至此,秦南王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也不再多言,退出了东暖阁。
出了东暖阁之后,秦南王一直蹙着眉头。
这件事情,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皇上虽然不是大云国最能干最英明的郡王,但也不至于是个不明事理的昏君。
刚刚在朝堂上对他说出来的那一番话,显然是话中有话。
而,刚刚在东暖阁里的一番谈话,更是印证了这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皇上非常厌恶他提起来五皇子。不,确切地说,是灵贵人。
仿佛,他跟灵贵人之间真的有什么一般。
不对啊,他都不知道也没见过这位贵人。
可皇上的态度又有点怪。
难不成,他真的和这位贵人认识不成
看来,得好好查查当年的事情了。
正这般想着,迎面走过来一位英俊不凡的少年郎。
见到此人,秦南王紧皱的眉头立马松开了,笑看着少年郎走到他身边。
“见过王爷。”
“免礼。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谢谦煦笑着说“内人去宫里给贵妃娘娘送些吃食,年底了,左右我也无事,便送她过来了。”
秦南王称赞“你可真是个好丈夫,左相有福了。”
“王爷过奖了。”谢谦煦道。
说完,想起来今日的事情,不着痕迹地问了一句“刚刚见王爷脸色似乎不太好看。今日朝堂上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起来这事儿秦南王心情就不好,叹了叹气,说“你父皇他执意要认回来那个庶子,恐怕你要多一位兄长了。”
“啊”谢谦煦惊讶。
“此事你莫要在外面议论,你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发了好大的火。这大过年的,你若是谈及此事,恐怕会惹他不喜。”
谢谦煦此刻已回过神来,连忙说“父皇既然如此坚持,怕那位将军府的庶子真的就是我五皇兄。我自是相信父皇的判断。”
同时心中想,这位秦南王果然还是不中用
幸好没把他当成唯一的靠山。
秦南王哪里知道谢谦煦心中的想法,友好地拍了拍谢谦煦的肩膀,说“嗯,的确。本王也这样认为。想必那位五皇子的身份的确是真的。只是,这里面有些事情却是怎么都说不通。好像你父皇和林进琮在刻意隐瞒什么一样。”
“哦哪里说不通”
“你父皇似是对那位灵贵人有些”
谢谦煦眼睛微微瞪大,连忙问“有些什么”
秦南王蹙了蹙眉,说“怎么说呢,似乎你父皇不太喜欢本王提起来那位灵贵人。”
谢谦煦心里一紧,脑子迅速转了起来,最后,看了看四周,引着秦南王到了无人的角落,神神秘秘地说“叔父那些年在南边打仗,自是不知。不过,侄儿倒是知道一二。”
“嗯那位灵贵人果然有问题吗”
“父皇之前似乎做过对不起那位灵贵人的事情,所以严禁别人提起她。叔父揭了父皇的伤疤,他自是面子上过不去。”
秦南王琢磨了一下,感觉所有的事情都解释通了。看着谢谦煦,如释重负地说道“多谢侄儿为我解惑。”
“叔父客气了,您若是想知道,自己查一查也能知道。是侄儿多嘴了。”
秦南王本来还想着查一查的,谢谦煦这般一说,却是打消了他去查证的念头。
“哈哈,你既如此说了,本王又何须去查。总归那位灵贵人跟本王没有任何关系,本王去查了岂不是又要揭你父皇的伤疤你父王定会不喜。本王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目的达到,谢谦煦拍了一记马屁“叔父英明。”
他虽看不上秦南王如今的用处,但也不愿树立一个敌人。
若秦南王查出来当年的事情,知道他骗了他,恐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东暖阁内
秦南王刚走,便有暗卫给德宁帝递了几页纸。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五皇子这些年发生的事情。
德宁帝刚刚就被秦南王气得不轻,此刻刚刚缓过来。
结果一看调查结果,心头又升起来层层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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