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槿琪过来的时候谢谦璟正伏案批着折子。
听到人过来报, 谢谦璟手下的笔顿了顿。
杨槿琪让人来打探他行踪的事情他早已知晓。
并且,知道她多次派人来打探。
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他早就在期待着她的到来。
只是,今日上午亲耳听到的事情多少会让他觉得有些受伤。
媳妇儿一直对他无微不至,从不给他添乱, 还常常对他说些甜言蜜语。
他一直以为媳妇儿很喜欢他。
在他还没有喜欢上媳妇儿的时候, 她就喜欢他了。
可今日方知,他所以为的一切都是假的。
媳妇儿并没有喜欢他,从头到尾没有喜欢过。
那么, 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变成假象。
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便是, 媳妇儿一直在欺骗他。
这一日, 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想到媳妇儿知道小吴内侍是七皇子的人。
想到媳妇儿那次故意引着他去见封道渠。
想到在围场能识破三皇子和七皇子的诡计, 派人去救他。
想到媳妇儿无意间提醒他山匪的事情是谢谦煦的诡计。
所以, 媳妇儿为何会知道那么多事情
她不过是一个后宅妇人,连他都没有打听到的事情,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一想到这些从前一直没能问出口的问题, 谢谦璟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只是,媳妇儿虽然表现得很不同寻常,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又都是在帮他。
每一次她莫名其妙的举动, 都能帮他解决很多问题,甚至救了他的命。
不管她做什么,都是为他着想。
媳妇儿是帮着她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作为丈夫,他想要的并不是妻子的帮助,他似乎,想要别的。
他所在意的,也并非媳妇儿刻意隐瞒。
而是,她畏他,怕他,惧他。
且,不喜欢他。
看着朱红色的墨汁在奏折上晕染出来一朵花,谢谦璟把笔放在了一旁,合上了早已批完的折子。
“请皇后进来。”
说完,又重新拿起来一本折子,打开,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听到谢谦璟让她进去,杨槿琪心底稍微放松了一些。
看来,事情还不算太糟糕,至少,谢谦璟还愿意见她。
接着,杨槿琪提着食盒进来了。
进来之后,她便仔细观察谢谦璟的神态。
见他正蹙着眉认真批阅折子,便不自觉放轻了动作,轻手轻脚走到了谢谦璟身边,把食盒放在了一旁。
放完食盒,没做声,想着等谢谦璟批阅完之后再说话。
谢谦璟自是察觉到媳妇儿进来了,也知道媳妇儿一直在看着他。
媳妇儿一直都是如此,虽然平日里会撒娇,可在正事儿上从来不打扰他。
很懂事,也极有分寸。
他从前很喜欢媳妇儿的这个性子,如今却觉得太过疏离了一些。
顿时,手中的折子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谢谦璟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看向手中的折子。
仔细一瞧,是四皇子请求去刑部主审,谢谦璟心情烦躁,在上面批下了两个字做梦
若在平日里,他绝不会写这样两个字,他大概会耐着性子写两行字,解释不让他去的原因,亦或者扔在一旁不予理会。
可他今日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没忍住。
写完这两个字之后,谢谦璟把折子放在了一旁。
杨槿琪见谢谦璟批完手中的折子了,在一旁柔声提醒“您累了吧要不要吃些点心折子一时也批不完,歇一会儿吧。”
谢谦璟抬眼看向了面前的媳妇儿,看着这一张熟悉的笑脸,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会在背后说出来那样一番话。
他很想问她,我就如何可怕吗,你为何会怕我
难道我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吗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可他问不出口。
有些话,一旦问出来,就收不回来了。
有些问题一旦挑明,就再难回到从前了。
抿了抿唇,谢谦璟略显冷淡地说“不必。”
说着,又从一旁拿起来一个折子。
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了几年,杨槿琪自认对谢谦璟很是了解,所以,自然是明白他此刻不高兴。
秉着有了误会就要解决的原则,杨槿琪主动提起来今日的事情。
“今日清荣郡主过来了。”
这话一出,谢谦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似乎有些感兴趣,问“哦,说了什么”
杨槿琪想了想,仔细说起来清荣郡主求她的事情。
一边说,一边观察谢谦璟的脸色。
见谢谦璟脸色始终如常,一时之间,杨槿琪也有些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等话告一段落,谢谦璟的视线终于从折子上挪开,看向了杨槿琪。
“还有吗”
“嗯”杨槿琪被问得有些懵,接着,开始说起来自己的担忧,“臣妾倒不是为赵侍郎求情,清荣郡主的意思也很明了,若这件事情是赵侍郎所为,自是该怎么罚就怎么罚。臣妾是怕底下的人知道您重视贪腐的事情,见官就逮,在您面前邀功。这样,岂不是违背了您的初衷”
谢谦璟不知该如何回应自己的媳妇儿。
正如媳妇儿了解他一样,他也很了解媳妇儿。
媳妇儿这一番话虽然表面上是为了赵侍郎的事情,实则是为了他。
她是怕他被底下的臣子蒙蔽,怕他被人欺骗。
她都是在为他着想。
可,既然对他如此好,为何还能在清荣郡主面前说出来那样一番话
“嗯,此事朕知道了,赵侍郎的事情朕会让人查清楚。”谢谦璟道。
听到这话,杨槿琪又放松了一些。
看来,谢谦璟不像是因为清荣郡主来说的这件事情生气。
不过,一想到若是谢谦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生气,就极有可能是因为她后面的那番话,她那一颗心又再次提了起来。
“皇上英明。”杨槿琪拍了谢谦璟一记马屁。
谢谦璟垂了垂眼,复又抬起来眼皮,看着面前的杨槿琪,问“清荣郡主可还说了别的事情”
看着谢谦璟这一双似是充满了探究的眼神,杨槿琪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难道,谢谦璟真的听到了
不过,她不能不打自招,若是被谢谦璟发现她一直都是虚情假意,她就完了。
想到这里,杨槿琪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佯装淡定,试探地问了一句“臣妾听说您今日去了凤仪宫,您可是听到了什么”
杨槿琪并不知道自己脸上挤出来的这一丝笑容有多么难看。
谢谦璟看着媳妇儿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一下子被抓紧了,又盯着她看了一瞬,终是不忍心。
“没什么,听说清荣郡主在,朕略站了一会儿便回来了。”
“哦。”杨槿琪道,“她就说了这些事情,后面我们又说了孩子们的事儿。”
平日里杨槿琪还算机灵,可这会儿,一想到谢谦璟会发现她在骗他,一想到谢谦璟会不高兴,她就犯了蠢。
明明谢谦璟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事实也摆在面前,他的确听到了后面的话。
可她逃避似的,说了谎话。
这谎言太过拙劣,让人一眼就能识破。
谢谦璟很失望,淡淡应了一声“嗯。”
杨槿琪还没发现自己犯了蠢。
此刻,她心里有些打鼓。
虽然试探了一下,可她仍旧不清楚谢谦璟究竟有没有听到后面的那些话。
不过,既然他没提出来,她也不好直接说出来。
她且观察着,估摸着很快就能清楚。
杨槿琪又说了几句,见谢谦璟案上折子还有很多,便没再打扰他,转身回了凤仪宫。
杨槿琪一走,谢谦璟便看着桌上的糕点发起呆来。
世人皆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喜爱,一旁的孙公公瞧着谢谦璟的眼神,笑着说道“听说这些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
谢谦璟眼神暗了一下。
是啊,她对他很好,什么事情都照顾着 。
若非今日亲耳听到,他也不知道媳妇儿竟然从未喜欢过他。
对他只有怕。
“去把大理寺卿齐少源、刑部尚书找来。”
“是,皇上。”
齐少源先过来了。
齐少源过来后,谢谦璟先把赵侍郎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这事臣也有所耳闻,如今刑部的一些官员还有御史为了保住头上的乌纱帽,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臣正准备着这几日上折子跟您说一声。”
“嗯。”
刑部尚书没过来前,谢谦璟琢磨了一下,问了一句“你觉得朕很可怕吗”
齐少源愣了一下,问“可怕臣没觉得您可怕啊。是有人说了什么吗”
谢谦璟视线一直盯着面前的食盒看。
“有人给您下毒”齐少源开始阴谋论。
刚说完,就察觉到一股凌厉的目光看了过来,顿时不敢再说什么。
东暖阁的氛围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
片刻后,只听谢谦璟又问了一句“如果,朕是说如果,一个妇人怕自己的相公,会是因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齐少源不假思索地说“夫为妻纲,夫是天,是一家之主,妻怕夫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天底下妇人多半是怕自己相公的,不怕的少。”
谢谦璟脸色更难看了。
齐少源没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了,但他自导谢谦璟不高兴了。
所以,摸了摸鼻子,小声问“难道臣说的不对吗”
谢谦璟难得说了一句毒舌的话“怪不得卿已过不惑之年还未娶到媳妇儿,有些想法,该改改了。”
说完,又觉得这话重了,补充了一句“如今大事已了,卿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齐少源想,他没娶到媳妇儿不是因为这事儿啊。
这不是主子问了,所以他才认真回答吗
怎么事情又扯到他身上去了。
这些年他虽然是因为主子的事情才没成亲,但,他过得也很轻松,并没觉得娶妻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后宅之中有不少人送来的女人,为了不让人怀疑身份,照单全收。
很快,刑部尚书来了,谢谦璟没再提刚刚的事情,而是说起来赵侍郎的事情。
两刻钟后,王尚书一脸忧愁地从东暖阁出来了。
底下人都成什么样子了,他竟然不知道,真是失职啊。
而他本身又是个颇为正直之人,出了东暖阁,没跟齐少源打招呼,便快步离开了。
齐少源则是优哉游哉往外面走去。
主子当了皇上,当年的事情有已经查清楚,他如今惬意得很。
不过,娶妻一事的确是要考虑一下了。
正往外面走着,即将要出宫,一旁的转角处有人低声叫了他一句“齐大人。”
齐少源回头,看着来人,笑了“紫砚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源a紫砚,这俩在一开始就是一对儿,虽然我正文似乎一句没提哈哈。
不过,一直在纠结他俩的结局是悲还是喜,我在悲喜之间游移不定,犹豫了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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