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帐篷很隔风, 外面和里面好似两个世界, 外面冷风吹得帐子像鼓起来的旗帆哗哗作响, 里面温暖地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这个时候要是有一盘子甜甜的茶点, 没有楚倾在就完美了。
浓郁的檀香充斥着整个帐篷,让躺在帐篷里头脑昏昏沉沉的楚瑜无处可躲,只能闭上眼睛。
一只手抚摸上他的脸庞,那只手的主人可能已经在帐内待了一段时间, 所以手心是暖烘烘的, 但依然让楚瑜觉得冰冷,像被某种冷血动物缠上,避无可避。
楚倾见楚瑜闭上眼时像蝶翼一般微微颤抖的睫毛,手指轻柔地描绘着他脸部的曲线, 最后亲昵地勾了勾他的下巴,“瑜儿既然醒了,为何不看着皇兄”
楚瑜抿了抿嘴, 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他,一脸平静,“皇兄, 我还有些困,若是没什么事的话,皇兄还是请回吧。”
他现在只觉得大脑混沌,没有一点力气去应对面前这个人。
楚倾恍若未闻, 笑了笑, 像个仁爱的兄长关心后辈一般自顾自道, “瑜儿身子好些了吗这些日子御医可有上心前些日子忙着秋猎的事,都没有时间来看皇弟,还望皇弟多包涵。”
楚瑜闭上眼点了点头,便不再理会他。
他一向待人温柔体贴,什么时候如此冷漠过,这次的事实在让他有些难以释怀。
楚倾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看到他爱答不理的模样还是有些介怀。
原本是想让人知难而退,过了半天,楚瑜也没有听到人离开的动静,只听到一声轻得落不到实处的叹息,“看来瑜儿对皇兄有些误会了。”
有些委屈,也有些无奈。
楚瑜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一句话落下,仿佛不过是在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了一颗无关紧要的小石子,不过表面一圈一圈的涟漪,湖面下却暗藏着看不见的暗涌。
楚倾知道自己已经逾越了自己的底线,便也不再多解释,他没有忘了他这次来的目的。
楚瑜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一片阴影。
等他睁开眼,才发现不知道何时楚倾已经俯身,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寸,仿佛他动一下两个人就能贴合到一起。
楚瑜皱了皱眉。
安全距离被打破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更何况楚倾的侵略性很强,强到让他不敢稍微放松一点警惕。
若是平日楚倾待人时眼里是温柔的春水,那么现在他的眼里就是想要燃尽一切的火焰,火舌已经殃及眼前的人,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楚倾的声音很柔和,只是仔细听可以发现还有些沙哑,“瑜儿,我现在有些不高兴,瑜儿那么聪明,知道皇兄为什么生气吗”
楚瑜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
楚倾勾了勾嘴角,弯着眼睛道,“嘘,不要说话,瑜儿说出来的话若不是我爱听的,又要惹我生气了。”
楚瑜闭上嘴,想看看他到底要说什么。
楚倾仿佛也不太在乎楚瑜的反应,他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像个自言自语的痴人,“瑜儿居然为二皇弟挡箭,是觉得比起自己的性命,二皇兄更重要吗”
他笑着垂下眼,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瑜儿,告诉皇兄,是这样吗”
他拿开挡着楚瑜的唇的手,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这段时间,每晚梦醒时分,那一幕就像梦魇一般,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不得安宁,这时候若是楚瑜说出一个“不”字,都会让他好受很多。
嫉妒是毒蛇,即使蛇不见了,毒素一样会留在体内无法肃清,折磨着想要而不得的人。
道理都懂,楚瑜面色不变,嘴皮上下一碰,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是。”
说完,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楚倾,好像丝毫不担心惹恼他,反而更好奇他生气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搭在锦被上的手猛地握紧,楚瑜可以听见骨头咔嚓咔嚓地声音。
他好奇地看着楚倾,“皇兄这是又生气了么”
楚瑜倒是不担心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楚瑜可以听到外面隐隐传来的交谈声,虽然不大,但距离他们应该也没有很远。
楚倾笑的有些勉强,慢慢的,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变得面无表情。
楚瑜生得好,生来就是秾丽却又不俗气的长相,平时因为温柔镀上了一层柔光,此时不加掩饰的模样更加伤人,像柄华丽又锐利的剑刃。
小孩儿任性起来,好像就是有所依仗,所以无所畏惧。
楚倾生气,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就这样保持这个姿势,盯了楚瑜半晌,楚倾突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语气淡淡的,“瑜儿身体不舒服,爱说气话也可以理解。”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柔声道,“对了,瑜儿好好休息,过些日子皇兄再来看你,我又多派了几个人来照顾你,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他们。”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文质彬彬进退得当的太子殿下,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楚瑜在做梦似的。
楚瑜看了一眼外面逐渐变得熙攘起来,没有说话。
楚倾见他不说话,眼里的笑意深刻了些,抚了抚袖子,转身撩起帐子走了出去。
楚倾前脚刚走,兰儿后脚就进来了。
她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外面多出来好多她不认识的人,小声凑在楚瑜身边好奇地问道,“六皇子殿下,他们是什么人呀,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吗”
楚瑜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就收回视线,闭上眼睛道,“不必管他们,随他们去吧。”
“我困了,你出去守着,有人来记得先通报一声。”
兰儿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
楚倾来的时候她刚好在楚瑜的床边守着,只是碍着楚倾的威压,一句话都不敢说就出去了,此时听楚瑜的话,好像是在责怪她。
楚瑜听她语气不对,眼睛都不用睁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用多想,我没有怪你,好了,出去守着吧。”
兰儿看了一眼楚瑜眉眼间的疲惫,犹豫着点了点头,点完头才意识到楚瑜看不见,又应了一句,咬了咬下唇,转身出去了。
楚倾回到了自己休息的地方,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一个人。
他跪倒在地,给人请安,“儿臣给母后请安。”
甄元皇后手上端着一个杯子,好像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看都不看他一眼,用杯盖压了压茶叶,轻轻吹了吹,微抿了一口把杯子递给旁边的丫环,抬起手,“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太监和丫环屈了屈膝,都绕开跪倒在地上的楚倾,头也不敢抬地出去的。
等到所有人都出去,只剩下甄元皇后和楚倾二人,甄元皇后才幽幽地把视线落在楚倾身上,“行了,起来吧。”
楚倾垂着眼站起身。
甄元皇后轻笑了一声,“说说,刚才去哪儿了让我在这儿等半天。”
楚倾乖顺地垂着头,一字一眼地回复道,“回母后的话,儿臣刚才去看六皇弟了。”
甄元不满地啧了一声,“你最近对这个什么,六皇子,是不是有点过于上心了,我让你去办的事你都办妥了么”
楚倾点点头,“都办妥了,请母后放心。”
甄元满意地点点头,她对他这个儿子尤其的放心。
她一只手撑头,垂下眼对着他勾了勾手指,等到楚倾走到她旁边的时候,她抬起手,摸了摸楚倾的脸颊,“前日打你的那巴掌疼不疼”
楚倾迟疑了一下,道,“母后,您这次鲁莽了。”
甄元慢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抱怨道,“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了一个什么六皇子呢你说这楚锐也是有本事,就那根榆木,竟然还有人愿意替他挡箭”
这个六皇子明显在她的计划之外,原本她早就听说了他的事情,不过在她知道这六皇子是谁的孩子之后她就从未放在心上过,觉得对她没有任何威胁,谁知道是百密一疏,让他破坏了她的计划。
楚倾握了握拳头,微微皱眉,“母后,您这次为何要擅自动手,这次过后不仅户部左侍郎会对我们记恨在心,留下隐患,还会让皇帝更加警惕。”
甄元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李能原本便是李家弃子,成天不学无术只会惹祸,这也算尽了他最后一点作用,至于你父皇”
甄元嗤笑了一声,“他啊,年纪大了。”
楚傲天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即使他们为了那个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只要不闹大,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这就是帝王的冷酷。
“所有的皇子中,只有楚锐和你年纪相近,是我们最大的威胁,这些年皇帝为了平衡你们的势力,也会暗暗偏袒他们,所以他,我们非除不可。”
虽然楚倾明白,但是他依然不太赞同甄元的做法,不过碍于甄元向来强势,即使他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能蹙了蹙眉头,没有说什么。
甄元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你是太子,别人都会以为这个位置非你莫属,但是一切在尘埃落定之前,没有人会知道有什么变数,所以我们要铲除所有障碍,你如履薄冰这么多年,还抵不上你父皇一句话。”
“权力只有你把它握在手里的时候,它才真正的属于你,而我们要的,是绝对的权力。”
甄元不似白日的温婉端庄,此时眼里充斥着半点也不掩饰的野心。
这么多年来,楚倾看到的母后都是这个样子,他有的时候都无法理解她对权力追求的那份渴热到底何处而来,她分明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却对这一切还是不满足,若不是梁国没有女皇的前例,楚倾觉得自己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楚倾看着她落在自己肩膀上保养得当的手,心里只觉得好笑。
她控制了他二十年,即便是他长大了还拿他当做一个没有思想,任由她摆弄的,争权夺利的工具,也不知道是他的悲哀还是她的悲哀。
好在楚倾早就已经想通了,他早就知道,他们半点母子情谊都没有,如今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关系罢了。
他垂下眼,沉声道,“儿臣谨记母后的教诲。”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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