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下不出蛋的母鸡(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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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日, 古亭进山了一趟。

    晚香实在不放心, 想让王长安跟着去, 却被古亭拒了, 说木屋那点路跟真正进山的路完全不能比,他带着小山和大山一起没有顾虑, 可若是再带一个人。

    剩下话不用说晚香和王长安就懂, 古亭大病刚愈, 多带一个人进山无疑是负担。

    于是晚香只能把古亭送走。

    走的时候,她还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可也不过只过了一会儿,她便感觉到极为不习惯。

    总是会忍不住去想,他一人进山到底能不能行,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又有点埋怨自己不该被他说几句就任他任性妄为, 他说行就一定行吗毕竟今时不同往日。

    他不再是那个司礼监只手遮天的解公, 她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也是他素来给她的印象就是不管办什么事都游刃有余,她总是可以很容易就信任他。

    心里实在太乱,晚香只能给自己找事做。

    没活找活儿干, 忙得让王长安都不禁侧目,却又不敢问大姐到底怎么了,因为明摆着是古亭哥走后,他姐才变成这样的。

    就这么过了两日, 古亭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刚好是下午, 听见外面有狗叫声, 屋里的晚香还没反应过来, 等人反应过来,她已经冲到了屋外。

    古亭还是走时的那身衣裳,身后背着个竹篓,他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疲惫,但眼睛却是极亮的。

    “你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晚香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脚,突然整个人悬空而起,一直到人被放在了炕上,她才反应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脸顿时红了起来,却又有点恍惚。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一次问玉出宫办差,也是多日未回,听有人来报他回来了,她也是鞋都没穿就往外跑,也是这么被抱了回去。

    就在晚香恍惚之间,古亭已经把她放到了炕上,见足袜上沾了灰,下意识就把那足袜扯了下来,正好看到那雪白的玉足巴掌大小,雪白可爱,五根脚趾圆嘟嘟的,顺手便抚了上去。

    还捏了捏。

    晚香一惊,往回一缩“你做甚”

    这时古亭也意识到自己孟浪,面上倒没显出什么,耳尖却下意识一热,轻咳了声,偏开脸。

    见他这样,晚香也不好责问,毕竟两人现在是夫妻,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被摸了足,好像也没什么,问玉以前可是服侍过她进浴过。

    可怎么能跟以前一样那时候她是太后,他是

    现在却是夫妻。

    也确实不一样了。也是她实在羞得慌,看了他两眼,便移开了目光,坐直了身子。

    “你回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人都在面前了。

    “进山这一路可、太平”

    “无事。”

    这气氛实在让人局促,晚香目光移到他背后的背篓上,眼睛一亮,当即道“你还是先把背篓放下再说话,背着不累”

    问玉便去放背篓了,等他再回来,似乎也没那么尴尬了。他大致把进山出山一路太平说了下,然后递给了晚香一个小箱子。

    小木箱刷着黑漆,一尺来长,半尺宽高。很沉手,晚香接过来没防备,就是一坠。

    放在膝盖上,打开,才发现竟是一箱银子。

    五十两一个银元宝有四五个,放在最边角。十两五两的小元宝也有几个,其他都是零零碎碎的碎银和少许铜钱。

    “怎么这么多银子”

    在晚香心里古亭应该是个很穷的山里猎户,上次古亭给她拿来做本钱的银子,在她来想已经是竭尽所能,没想到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银子。

    本来她还估摸盖泡怕盖房钱不够,这下不用愁了

    可怎么来的这么多银子

    之后古亭给了她答案。

    原来这些都是古亭这几年打猎换来的,当然也没全说实话,只是这话不怎么好说。

    古亭能说他到这个世界后,就是孤身一人,只认识原主认识的几家猎户

    这个身体的原主是个胎里带病的,原主父母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爹的是个出色的猎户。按理说猎户只要本事好,应该不缺吃穿,可因为原主自幼体弱多病,没少花汤药钱。

    这回也是着急家里汤药钱不充裕,当爹的就贪了心,没想到命丧虎口。当娘的身体也不好,没多久也跟着也去了,留了他一个病秧子,靠着跟他爹熟识的一个老猎户伸了把手,吊了几个月的命,眼瞅着也快不行了,没想到他来了。

    自打他来后,原主的身子就飞速的康建起来,甚至因为某些原因,他打猎的本事也仿佛无师自通如有神助。

    老猎户只感叹老天开了眼,实际上到底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等他终于证明能出师了,就带着还是狗崽子的大山小山从老猎户那里搬了出来。平时打猎挖参,花的少进的多,自然攒下了不少银子。

    “挖参我记得以前听侍书说,她们那里的人看到有参,都会用红绳儿先把参拴起来,以免它长腿跑了”

    这又是从哪儿听来的故事

    不过古亭也听过这种乡野志异,甚至他来到这里后,老猎户也是这么告诉他的。可这仅仅是对普通人来说,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却不用如此。

    可她这副样子,眼睛晶亮,满脸好奇,仿佛又回到当初她才进宫不久时候的样子,天性单纯烂漫,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好奇。

    只是这样的一面随着宫里日复一日的倾轧渐渐减少,到后来几不可见,再想到在这个世界初见她时,她满眼忧虑彷徨,几番忐忑试探他是不是那个人,古亭的心顿时化成一滩水。

    也就顺着她,给她讲山里的参都是有年岁的,甚至年岁久了还会成精,一般人看到人参提前用红绳儿拴起来,就是怕人参成精遁地跑了。

    明明早就听过的,一个听得津津有味,一个讲得十分投入,似乎换一个身份去讲去听,别有一番滋味,以至于王长安站在门外看了看,根本没敢进来,还把两个小外甥女都带走了。

    晚饭,晚香又做了顿好的。

    她十分高兴,在饭桌上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明天就可以开始准备盖房子的事了,甚至因为古亭的私房钱出乎她意料的多,她还贪心的宣布家里盖砖瓦房。

    盖砖瓦房可需要不少银子,王长安直接就问了出来。

    “姐,你哪儿来的银子起砖瓦房,要知道起一座砖瓦房可不便宜。”

    “你古亭哥有银子。”晚香道。

    “姐夫哪来这么多银子”

    因为这句姐夫,古亭目光诧异地闪了一下,晚香则红了耳尖,忙道“说有银子就是有银子,你别管。”

    其实提起这句姐夫,也是有故事的。

    古亭和晚香成亲后,王长安一直没改口,还是叫哥。古亭也不是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便也没说什么,还是这两日古亭进山,晚香成天魂不守舍,王长安实在看不下去调侃了她两句,问她是不是担心姐夫了。

    就为了这句调侃之言,晚香从灶房里追出来打了弟弟好几下,当然这就是笑闹,此时当面喊出来也算正式改口了。

    算是喜上加喜,晚香虽然有点局促,到底也是个大方的人,甚至还因为心情喜悦,忍不住畅想了下房子盖怎么盖才好。

    这时,古亭冷不丁道“你之前答应毛嫂子要摆酒,要不先办了”

    晚香一愣,转念想确实也该办了,不然等起房子忙起来也顾不上。

    可这个人,怎么这时说起这个

    她用狐疑的眼神看了古亭一眼,还不及细想,边上王长安插了一句“是该摆,不过摆之前是不是该回趟家”

    好吧,事都来了。

    晚香还是打算回趟王家。

    其实她一直挺排斥回那个地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可能是王家的气氛太压抑,可能是刘氏的眼泪让她既心疼又无助当初她回王家,是她初到这个世界最彷徨的时候,在想象中应该给她支撑的娘家,并没有给她支撑,反而让她压抑得想逃。

    又是闹翻的情况下离开了,所以每次王长安提出回家,她总是找借口拖延。

    眼见拖不下去了,毕竟是改嫁了,这件事总要跟家里说一声。

    古亭问需不需要他同去。

    晚香犹豫了下,点了头。

    早晚都是要见,不如一次解决,只有临出门前王长安的目光略有些忧心忡忡,不过彼时气氛沉默,倒也没有人注意他。

    晚香专门找里正家借了牛车,车上除了一家四口人及王长安,还放了些古亭专门去买来的糕点、白糖、茶叶、米面和肉。

    这算是当地乡下的风俗,定亲的时候都要准备这些东西,不过晚香和古亭已经成亲了,说是定亲也不太妥当。总之古亭是按照习俗都准备了,不扎眼但也不寒碜,他还准备了一个红封,管晚香要了十两银子放进去。

    晚香见他揣进怀里了,干什么用她知道,但也没说什么。

    一路上十分安静,两个孩子似乎知道王家不是什么好地方,每次去了娘都不开心,自然开心不起来,晚香是头疼着到了王家该怎么说,另外两人也沉默着,各有各的心事。

    牛车到了王家大门外,听到动静,屋里的妇人都迎了出来,晚香率先下了车,古亭下车后,主动把两个芽儿一一从车上抱下。

    刘菊儿见车上放着的东西,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怎么这么些东西,家来还买这些东西做甚”嘴里这么说着,她已经伸手去拎篮子了。

    晚香也没说什么,有人出力气,自然是好的,她当然清楚大嫂的性,不过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给家里的。

    刘氏在古亭身上迟疑地看了两眼,而张秋霞的目光却落在篮子上。

    王长安眼瞅着正在跟娘、大嫂说话的大姐,拉了古亭一把,低声道“姐夫,要是等会我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你可千万担待。”

    按下不提,进了屋,众人坐下,刘氏去了里间门外,对门里头说了句香儿回来了,还来了客。

    话音刚落,里面就传来一个有些粗哑的声音“她回来做甚”里面的人边说还边咳了几声,正是王童生。

    刘氏没再理,来到桌前,对晚香笑着道“你爹就是这个脾气,你们坐,我让你嫂子给你们倒水。”

    “娘,还是我去吧。”王长安道。

    “这可是破了天荒,铁公鸡拔毛”刘菊儿连声啧道,一边捅了捅身边的妯娌。

    张秋霞回过神来,没说话。

    “你怎么了这是”刘菊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刚才看清楚篮子里的东西没”

    刘菊儿也没细想,便掰着手指笑眯眯道“有茶、有白糖、有几包果子、有肉”说着,她也意识到不对劲,“你问这做甚,难道还怕我跟你争那么些好东西,这回咱不争,一家一半如何”

    这眼皮子浅的东西还以为人家要跟她抢东西呢

    实际上也是,王家穷,每次家里有点什么好东西,哪次不是两房打破头。当然这么说有些夸张,实际上每次都是刘菊儿明抢,张秋霞都是暗着来。

    “你想什么呢我是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些东西很眼熟”

    这下可把刘菊儿问懵了。

    “什么眼熟不眼熟的,你的意思难道”

    张秋霞面色严肃,压低了声音“你想,她就算回来,买什么不行,用得着买这么些样,还买这么多那些东西得多少银子”她一面说,一面把想插话的刘菊儿按住,“若是装东西的篮子上扎着红布,你觉得像干什么的”

    刘菊儿手指连连点了两下,似乎终于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

    “还有跟回来的那个后生,你不觉得奇怪,不觉得他眼熟”

    刘菊儿一口气终于接上来了,狠狠地击了下掌“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那后生来过咱家,是个山里人,我记得爹还骂过小叔,说他跟个山里人混在一起没出息,后来见小叔跟着人家跑能弄来肉,也就不提了。还别说,咱爹就是喜欢装相”

    这也是张秋霞为何不愿和刘菊儿说话的原因,她这个大嫂从来没脑子,什么事有她在里头搅合,一准被带歪。

    张秋霞按着脾气,正打算再说句什么,这时堂屋那边传来一个声音“你说你成亲了”

    是刘氏的声音,罕见的大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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