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陆阳26岁的生日派对,地点选在一家顶级俱乐部。
俱乐部坐落于二环某曲径通幽的四合院内,实行的是会员制,门槛高,私密性好,很符合某些人的口味。
对这地儿,祁陆阳谈不上喜不喜欢,他的喜好也不重要。
陆晚随着吴峥过来的时候,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她来帝都没带合适的衣服,吴峥便在祁陆阳的授意下领着人去miu miu买了条裙子。丝绒质地,少女款式,荷叶边小飞袖,彼得潘领珍珠水钻……怎么甜美怎么来。
陆晚被这条裙子腻得浑身不自在,走几步就想拉一下才遮住腿根的裙摆,吴峥却觉得很好看——好看到他差点在冲动之下刷了自己的卡。
“路都不会走了?要不要我遣人抬个撵轿过来?你上去躺着,脚都不用沾地,保证舒服。”说话的是祁陆阳。
男人脱了西装,白衬衫黑领带,袖箍袖口都是成套的,讲究精致,和本人气质背道而驰的禁欲感打扮也能完美驾驭;他单手插袋,唇角微微向上,鬓角都有型,通身一副风流散淡的小纨绔做派。
祁陆阳阅女无数、见多识广,陆晚从不指望他会对着自己的打扮说出什么好听的来,但仍被气得咬紧后槽牙:“你是寿星,我不跟你吵。”
“谢谢您高抬贵手。”
说完,祁陆阳弯腰在她脸上左瞅瞅右瞧瞧,用食指挑开陆晚的刘海:“怎么没顺便去做个头发,土里土气——”
等看到女孩额上的伤处,他动作顿在半空中,语气都变了:
“这怎么回事?谁弄的?”
陆晚忙不迭把刘海给拨回来,将那块新疤藏好,没好气地冲人急:“手欠不欠?怎么回事跟你有关系么?!”
她声音不小,语气恶劣,引得一旁的宾客疑惑地看向这边。
“叔叔我还真懒得管了。”祁陆阳冲着周围人歉意一笑,丢下这话转身就走。
两人再度不欢而散。
吴峥很懂地领着陆晚去了自助餐台前。
这里的人以后八成也不会再见,她屏蔽四周一心向食,脸色也由阴转晴。
突然,周围安静了几秒,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祁陆阳的嗓音也微妙地提高了几度:
“元元同学,又压轴呢?”
一个身量不高,长眉长眼的年轻男子矜持地朝祁陆阳颔了颔首,道:
“老爷子从那边回了。他这一归家,不拘着人挨一个钟头的训能放出来?甭说这些了,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领几个尖果儿来撑场,就算赔罪。”
话里话外说要赔罪,男人脸上却是半点歉意都没有。
“人来了就行。”祁陆阳将这人带到了厅中央,人们三三两两地聚了过去,又陆续散开。
被众星捧月般围着的张元元眉目懒散地应付着,偶尔还显出些不耐烦来。饶是陆晚再笨,当下也看出来了:这个名字是叠字儿的长眼男人,才是今天的主角。
可祁陆阳随随便便往那儿一站,硬生生衬得所有人都成了背景板。
不多时,百无聊赖的张元元搂着个卷发女人踱到了陆晚面前。
祁陆阳也跟了过来。
张元元瞥了眼陆晚,再看向祁陆阳,戏谑一笑:“新鲜人儿?这么水灵灵的小妹妹,之前也没见你带出来过。”
祁陆阳不卑不亢地介绍:“她是我老家来的侄女。”
老家……
张元元想到他的出身与经历,很有深意地揶揄:“侄女?你还好这口儿呢,怎么比我还畜生!”不等祁陆阳回答,他盯着女孩:“大学毕业了么?哦不对,咱成年了没有?”
也许是在祁陆阳跟前作天作地、瞎跳脚惯了,哪怕知道对方来头不小,陆晚依旧没心情掩饰厌恶:“你什么眼神,我上班都满两年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
——张元元家资本雄厚,背景不可说,在帝都二代三代的圈子中向来都是牵头的那位,喜怒无常,很不好惹。
就在大家都提住气的档口,张元元自己先笑了。他难得遇上个呛口的,登时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不是我眼神不好,是你长得太显小。小朋友,来帝都找你家叔叔玩儿啊?”
“出差,顺路拜访下……亲戚。”陆晚说完就看向某人,对他的袖手旁观生出股恼意。
“你叔叔忙得很,没空。要不跟张叔叔玩几天去?张叔叔可比你祁叔叔会玩儿,保证让你乐不思蜀。”
“还能麻烦你?我正打算明天带她出去玩玩。”祁陆阳终于开口。
陆晚不想领情,也不想应付张元元,便冷着脸说:“我还得回去上班,明天走,就不打扰你们了。”
见祁陆阳吃瘪,张元元促狭一笑,不依不饶:“上的什么班?这么忙。大不了辞了让你叔叔养。他钱多着呢,不差你一个。”
“我是护士,能挣钱,不用谁养。”
“巧了。”张元元拧了拧怀里卷发女人的腰,“这位也是护士。”
懵懵懂懂间,陆晚冲着那美女点了点头,毫无感情地客套:“哦,帝都的护士比我们要忙很多,挺辛苦的。”
女人一脸古怪,不说话。
张元元放声大笑,攀上祁陆阳僵硬的肩膀,骨头跟散架了似的:“你这小侄女可真好玩儿!”接着,讳莫如深地对陆晚低声说:
“她可不辛苦。人家只用上‘晚班’,昨天夜里是护士,今天夜里……得变成警察了!一身美式装备,长靴皮鞭小电棍,那叫一个飒啊——”
陆晚没办法再装听不明白:“她有鞭子你欠抽,绝配!”
怼完张元元,她又愤怒地瞪了眼祁陆阳,对方却只是淡淡地递了个眼神过来:“人家跟你开玩笑呢。赶紧一边玩儿去。”然后看向张元元:“别逗孩子了,咱去喝点酒?”
“喝酒哪儿有她好玩?小钢炮似的,真有意思。”
吃错药、犯贱上瘾的张元元抚开祁陆阳拉住他的手臂,准备上前再逗逗陆晚。祁陆阳微垂眼皮,额上青筋直跳。在事态变得不可收拾之前,有人过来拍了拍他后背:
“元元,阳子,玩牌儿可就差你们俩了。”
见到来人,祁陆阳紧绷的心弦,眼角,脊背,还有拳头,同时松了下来。
张元元的妈妈是景念北的亲姑姑。表哥表弟关系摆在这儿,张元元再不爽也只能哼哼两声:“景公子亲自来请,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景念北没接他阴阳怪气的茬儿。
等张元元和祁陆阳走出几步远,景念北沉默地打量了下陆晚,把吴峥招到跟前:“别让人乱跑,惹出事你负责。”
陆晚也懒得到处跑。
诺大的厅里,有推牌的,有打桌球的,有谈生意的,也有搂搂抱抱的;张元元旁若无人地抱着女伴在沙发上滚,姑娘兴奋得连高跟鞋都蹬掉了……
富丽堂皇,声色犬马,人人言笑晏晏,唯独没有陆晚的去处。
陆晚不属于这里。可祁陆阳呢?他真的已经跟这些傲慢轻佻、荒唐滥情的牛鬼蛇神们,是一丘之貉了么?
陆晚佩服自己,到这个点居然还抱有幻想。
她当然知道祁陆阳是个浪荡惯了的。
中学时代这人身边就围满了姑娘,环肥燕瘦应有尽有;高三开始经常性夜不归宿,陆瑞年气得把家门反锁,每回都是靠着陆晚半夜起来,悄悄开了卧室的小窗让人爬进屋。
问他做什么去了,夜猫子少年懒腰一伸,眼角眉梢俱是暧昧轻佻:“大人的事,小孩别问。”
可陆晚还是坚定地认为,祁陆阳坏是坏,但……不至于坏到那种程度。不然,她喜欢了这么多年的是个什么东西?
吃也吃够了,看也看够了,陆晚和吴峥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在角落里落寞着脸,捏住酒杯晃啊晃,晃到自己都晕。
——祁陆阳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么副场景。
他一时觉得眼熟,便细瞧了几下。哦,原来是看到了初入浮华的自己。
那时候,可没人觉得20来岁的祁陆阳可怜。
男人把脸转了回去。
惆怅很快平息,陆晚没忍住抬眼看向祁陆阳那处:这人正认真又耐心地教着身边某个漂亮姑娘算牌,手臂绕过腰际,他指尖落于女人大腿处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忙得很。
闷头抿了一大口酒,陆晚直呛得眼泪往外飚,其实压根没尝出味儿来。
吴峥本来想拦住,她天真脆弱的脸庞转过来,没有半分防备,男人的劣根性忽地就占了上风。踟蹰片刻,他反倒又递了杯酒过去,哄劝:“刚刚那杯太烈了,这个要淡一些。”
陆晚的酒量不随爷爷,更不随叔叔。
她很快就醉了。
等散场时,祁陆阳站定在单人沙发前,望着睡
熟的陆晚,以及盖在她身上的那件男士外套,紧闭下颌,半晌没表态。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吩咐只穿着件衬衫的吴峥:“送到车上去。”走出几步,男人回头,又加了几个字:
“我那辆。”
吴峥有些忐忑地向他确认:“小祁总,我今天开的是自己的车——”
“嗯。我开我的,你开你的。有问题么?”祁陆阳平静地反问,语气理所应当,偶尔还得分神和三三两两往外走的宾客寒暄招手。
等把这波人都送走,他转身,再次看向依旧僵持在原地的吴峥:“听不懂人话?”
吴峥还准备说些什么,募地,祁陆阳将陆晚身上的外套掀起来,狠狠甩到地上: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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