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索绿了

    大家都清楚小杰不会随便开玩笑，既然他说有, 那必定就是有这么一回事。

    其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 一边装模作样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喝口果汁，一边转换心态, 尽量平稳随意地看风景般扫了过去。

    那是正坐在一楼购物广场露天桌椅上的两个人, 穿着平平无奇, 一男一女，都在大型遮阳伞下闲聊。

    其中, 女性是蓝紫色中长发, 一身运动服，男性则是披散黑长发，上白下青黑的休闲衫打扮。

    鉴于念能力者视力较好，仔细辨认他们和通缉照上的容貌相似程度并不难。

    只见雷欧力鬼鬼祟祟地摸到窗边, 以一种容易引起二楼咖啡厅其他人注视的动作朝外瞄了几眼，旋即冲着伙伴这边点点头，“就是他们。”

    神澄也收回视线，不动声色道，“你先坐下。”

    雷欧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突兀行为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注目……他一个五好青年极有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眼里的跟踪狂！

    所幸他们是在二楼, 这样的诡异幅度动作并不会引起一楼追踪目标们的注意。

    这个十八岁的大叔缓缓坐下, 并通过之前那个地下拍卖会给出的联系方式，拿出自己的甲壳虫手机，联系了相关人士给递出情报。

    这下, 提供幻影旅团行踪的最基础报酬就到手了。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笔戒尼一定不算多，因为神澄方才已经看见下面有一对小情侣同样打完电话，转身就跑。

    很显然，在黑帮都在全市范围大张旗鼓通缉他们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居然还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目的必定不单纯，甚至可能干脆就是个饵。

    神澄一看，其中的男人留着和伊尔迷似的黑长发，心想这还不仅仅是个单纯的trap（陷阱），而且还有可能是双重意义上的trap（有伪娘之意）。

    某游戏玩家再一观他们行踪，觉得这两个钓鱼的暂时不会离开，就立刻朝自己的队友们宣布自己最新的发现——

    “你们注意到了吗？”

    神澄说出这话的时候，恰好和奇犽共同出声，甚至还说的是同样的句子。

    他们俩再次对视一眼，奇犽光是看着她的眼睛，就心生不妙，莫得感情的杀手直觉告诉他，神澄即将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但，银发小孩还是再次给了神澄一次机会，决定再相信她一次。

    于是奇犽开口：“你先说吧。”

    神澄毫不推辞，为了渲染气氛，也为了让同伴们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的表情渐渐严肃，语气也变得沉重。

    “西索可能绿了。”

    神澄简洁道，说完，她还举起杯子喝了口果汁。

    说完这话后，这张小方桌上的几人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在过了几秒之后，他们缓过来劲了，才终于有人打破沉默。

    “……哈？”

    伙伴中，有不明白为何突然提到西索的，比如雷欧力和奇犽。

    “绿了？”

    也有不明白“绿了”是何意的，比如两个小孩。

    神澄没想到这届学生的联想能力这么差……她顿了顿，才解释说：“那个紫头发的，不就是我们之前在天空竞技场的时候看到的，那个从西索房间里出来的女人吗？”

    因为正常的人在玩游戏的时候都特意会记住重要角色……粗暴来说，也就是指长得好看点的角色的立绘，那个紫发金眸、气质冷冰冰的女角色还是相当特殊的。

    所以神澄对仅仅有一面之缘的这个人还有点模糊的印象，只不过直到现在才把她和悬赏单上的幻影旅团成语联系到一起。

    而经历过此事的小杰和奇犽一回想……

    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

    ……西索绿了的推论似乎有了那么点可信度。

    神澄见他们表情像是领悟到了，继续分析道，“而今天这个紫毛和tra……”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严谨一点，于是收回了对黑发男的trap推论，而是普通的描述说：“……黑发男坐在一起，像是情侣的样子，这里面就有故事了。”

    最后，神澄还不忘谆谆教导道：“我刚刚举例说的，就是‘绿了’的意思。”

    奇犽被这话秀得有点头皮发麻，但再一看神澄煞有其事的样子，突然就又有点分不清她到底是故意说西索来缓和大家的紧张感，还是真的觉得西索绿了。

    嗯……下面的这两个人，情侣关系应该是伪装的吧？大概。

    且不说小杰和亚路嘉正在一边大眼瞪小眼，奇犽看雷欧力是真的被绕进去了，只见他震惊之后，居然也振振有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一定，也可能是现代的观念比较开放吧……毕竟西索被绿有点难想象。”

    小杰松了口气，说：“也是呢。”

    奇犽：“……”

    他真心觉得这队伍有点带不下去了，就没一个靠谱的。

    ……还是只能靠自己扭转局面啊。

    奇犽也喝了口果汁，冷静了一下，试图把话题带回正轨：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他们表面上装成普通人的样子，但是暗地里其实一直在观察四周的人……比如刚刚在广场下面拨打电话的情侣，就早就被发现了。”

    奇犽紧接着，又说了一大段话，大致是对此事的分析和跟踪观察的技巧之类。

    因为这恰好是他擅长的知识领域，所以奇犽讲话时，还挺有杀手执行任务时的专业模样。

    并且为了让其他人认识到这两人的实力，奇犽想了想，又毫无愧疚地再次用西索举起了例子，“你们可以想象一下，现在有两个西索正坐在下面聊天——这样就能理解他们的危险程度了吧？”

    闻言，几乎所有人都悚然一惊，生动形象地想象出了两个小丑装西索妖娆多姿坐在那里的场景……

    眼前的蛋糕和饮品，突然就变得索然无味了。

    雷欧力脸色一青，当即推开了汽水杯。

    只有见多识广的神澄在心里暗自思忖：难道现在“西索”这个人，就像“鹅”“旗O卡O西”“一方O行”“王国战士长”一样，也成了一种新的战斗力计量单位了吗？那也太没排面了吧？

    “……”

    由于这短短几句的对话中，极易引起人不妙联想的“西索”一词，出现频率过于高，导致了当场唯一比较稳重的成年人雷欧力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这可能就是西索的威力吧。

    “差不多了解了。”

    神澄完全抛开了自己提到的“西索绿了”，当作这回事不存在一样，冷静克制地分析着，“这样说来，对方的战斗力大概有两个西索那么多，而我们的战斗力大概介于一个西索和两个西索之间。”

    “……你这个说法也没错。”

    奇犽道。

    他看上去完全无语了，已经失去了方才指点大家如何追踪的杀手气质。

    雷欧力脸色更青了，终于忍不住打断：“我们能不能不提西索了？”

    他总觉得再提西索，那个变态小丑就会从他背后冒出来似的。

    “那雷欧力，你可以当作是两个伊尔迷大哥正坐在那里。”

    亚路嘉善解人意地提供了另外一个计量单位，然而雷欧力的状态似乎并没有因此好转。

    “虽然我们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

    小杰认真起来，眼睛睁圆，“但我觉得我们得继续做下去才行。”

    神澄直觉这其中有什么她尚且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小杰和幻影旅团有仇或者什么过节，否则应该不至于如此执着。

    但她还没来得及思考或者直白询问，玻璃窗外，一楼的那对男女就已经站起了身，准备离开了。

    此时显然不是个寻根究底的好时机，神澄干脆作罢，反正以她和队友们的关系，如果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该知道的时候就总会知道的。

    随后，大家决定下了用作提示的手机震动暗号，还有安全第一的主要原则。

    不会绝的雷欧力在原地待机，其他几个念能力纯熟一些的小孩实行跟踪任务。

    行动就此开始了。

    神澄他们没有径直下楼，而是相反的从购物广场的二楼上翻到楼顶，从高处远远俯视着身为蜘蛛的两名目标。

    友克鑫闹市人口繁杂，幻影旅团的成员就算是念能力的好手，能够使用较大范围的圆，在常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分辨出跟踪者。

    再加上敌明我暗，跟踪者的一方但凡实力不要太逊，都会具有一定的优势。

    但这种优势是暂时的。

    ——因为他们接下来一定会往郊区方向走。

    随着人口密度的降低，到那个时候，神澄等人才会迎来真正的挑战。

    无须交流，连最纯粹的强化系，小杰都能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在角落间匆匆而行，四个人用分头行动来分散风险，时而窜入附近的店面里或者观赏植物的背后，用来躲避蜘蛛的视线，时而踩踏过偏僻民居的屋顶，在厚厚的一层积灰上留下一个浅脚印，又有时钻进狭窄黑暗的小巷，从友克鑫瘦骨嶙峋乞儿的讨饭盆前经过，却一个戒尼都来不及扔下。

    神澄甚至突然有了一种，自己不是在玩杂技流，而是在玩传统盗贼职业的错觉……现实生活中哪能体会到这样的刺激感？

    当然，她心理上确实觉得刺激，体验到了玩全息游戏的爽感，但胸腔里平稳跳动的心脏却很冷静，依旧按照每分钟60-100次的频率匀速运作，使神澄顺利融入人群而不会被发觉。

    ……随着时间流逝，周边人流越来越少，建筑物的平均高度越来越低，道路也从标准的双向八车道慢慢变成六车道，四车道，最后变成两车道。

    这是他们渐渐远离城市中心的表现，跟踪的难度和危险程度也随之升高。

    然而神澄可从来没有忘记她还是个玩家，具有自己的优势，大可不必紧张。

    专业的玩家在攻略难关的时候必定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和条件。

    比如说，游戏地图。

    很简单。

    之前神澄处于市中心的时候，由于人口密度大，楼房和地下商场过多，人群又在每分每秒地不停流动，这导致了很多人的名字和名字都是叠在一起的，黑糊糊的一团，就算是看花了眼也搞不清谁是谁。

    另外有一点，因为被跟踪着的两只蜘蛛根本就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人具体是谁，他们对神澄和小杰等人并没有明确的敌意，也没有触发战斗，所以通过红名与否来找人是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但是在确定了蜘蛛的位置，开始跟踪行动之后，通过对方有没有变成红名，来判断他们是否发现具体跟踪人士，这一点上是很便利的。

    因此神澄不仅是通过那一男一女外在的异常表现来分析自己的暴露情况，还时不时的会调出游戏地图，来看看蜘蛛是否变成了红名。

    而在神澄第不知多少次打开游戏地图界面时，地图上代表NPC的小圆点已经变少了，单个小点所标注的姓名也渐渐能被看清，最重要的是，代表蜘蛛的那两个小点依然没有变成红色。

    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神澄正打算再次关掉半透明的游戏地图，以免遮蔽视线的时候，余光恰好扫到了其他的小点。

    在地图的显示上，除去“杰克”“汤姆”这些许许多多的零散大众名字之外，神澄恰好看到了一个叫做“派克诺妲”的特殊名字。

    灵光一闪间，她又回忆起了自己搜集到的有关幻影旅团的资料，能力虽然尚且不明确，但名字都是有的。

    其中一个成员就叫派克诺妲。

    神澄：“……”

    保险起见，她又一边分心看了一遍地图上的角色名，幸好这个地区的人也不算太多，也就几百个，神澄很快就又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芬克斯”。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连续重名的巧合？

    可能性就只有一个了。

    这哪里是两只蜘蛛，分明是有四只，两人在明，两人在暗。

    老玩家都差点翻车。

    她完全是陷入了一个误区。

    为什么单单观察颜色的变化，而没有更早一些去留意其他代表普通NPC的小圆点？

    是因为神澄下意识地觉得这里只有两只蜘蛛，而之前她和小杰奇犽一致商讨的计划中，也都忘记了去考虑会有其他蜘蛛存在的可能性。

    明明派遣两只蜘蛛在明面上作为诱饵，再派遣另外的幻影旅团成员在暗地里观察，只是一个并不复杂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局。

    但身为局中之人，在紧急关头中想到、想通这一点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来幻影旅团那边的计划制定者，也一定是对这个环环相扣的计划，以及四只蜘蛛的协同实力有信心，才敢安心大胆地放他们出来的吧。

    兴许其他一些实力平庸的跟踪者，已经被跟在后面的芬克斯和派克诺妲解决掉了，以免惊走了大鱼。

    ……俗话说得好，不怕反派强，就怕反派有智商。

    这等事情，神澄当然不打算自己一个人解决。

    她掏出手机，用先前约定好的联络暗号——手机振动一下是撤退，振动两下是代表有普通的联络事项。

    但就在神澄打算让手机振动一下的那一瞬间，她的脑内突然浮现出“英雄可不能临阵脱逃啊”这句《假面骑士BOOOd》的经典台词……以及先前小杰不经意间表露出的执着。

    于是神澄又多按了一下，使队友的手机能振动两下。

    索性现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暴露，尚有选择的余地。

    那么现在究竟是要做片刻的英雄，或者要战略性撤退，还是得看看队友的想法，毕竟就算是个四人小队，也得民主决策，科学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