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蛹

    不知道刘桂兰怎么处理的, 天一黑院子里就传来一阵肉香, 正带着甜甜喂鸡的王月珍奇怪地往厨房看了一眼。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 桌上赫然多了道菜, 王月珍看到问婆婆“娘，在哪弄到的蜂蛹”

    “老四弟兄俩捅下来的蜂窝，我听老四说在山底下, 个还不小。”刘桂兰拿了个碗把蜂蛹拨出来一小半，“我去给老五送半碗，这孩子, 到家就往屋里钻，也不知道过来拿。”

    “娘你多弄点, 分一半过去吧。”王月珍看婆婆只弄了小半碗就要走开口道, 兄弟俩一起捅下来的蜂窝, 一家一半差不多, 她不想占人家便宜。

    “弄那么多干啥老四看见的, 叫着老五去的，本来就是帮衬弟弟，哪能分出去一半,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呢。你你不愁, 我心里清楚着呢。”刘桂兰刚要放下筷子，看到孙女看盘子里的蜂蛹, 以为她想吃，夹了一个喂给她，“来, 咱甜甜先吃个尝尝。”

    甜甜扭头不要，把筷子推开，看刘桂兰把筷子拿走了才说话“虫，鸡”虫虫给鸡吃。

    “鸡不吃这个，鸡吃大虫子，这个虫子是给甜甜吃的，甜甜尝尝”刘桂兰哄她。

    “花”甜甜看着筷子上的蜂蛹问，鸡不吃，大花吃不吃

    “大花也不吃。”这东西哪舍得喂鸡，刘桂兰把筷子往前递了递，“这是肉，好吃，甜甜吃个尝尝”

    “鞥鞥。”甜甜摇头不要。

    “没吃过不敢吃，娘你先送过去吧，让招娣趁热吃。”王月珍看闺女不要跟婆婆道。

    “小机灵鬼，好东西都不吃了。”刘桂兰笑着唠叨一句，站起来给小儿子送去，“你爹也不知道去哪了，快吃饭了还没回来。”

    宁望祖去哪了，他被人叫走了，叫他的也不是别人，村里住了两个月的苏豪信。

    两个月来，苏豪信在村里的安排下在菜园里浇水，活不重，相应的工分也不多，不过他手里还有点东西，倒是不愁吃喝。

    其实他自己无所谓，就是觉得委屈了小孙子，三四岁的孩子正是补营养的时候，结果村里什么都没有，靠外面寄过来的也不顶用，要是天天来回寄东西被有心人看见了也不好。好在能跟别人换掉东西，换的最多的就是宁家，这几天苏豪信正想着要不要再换只鸡给孙子补一补的时候，今天一回家孙子告诉他宁家打了个蜂窝回去。

    虽然不知道孙子怎么知道那是宁家人，但看孙子一脸期待的样，苏豪信不忍心打击他，答应他拿奶粉去换

    蜂蜜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苏豪信心想要是没有蜂蜜换只鸡回来也行，拿起一罐奶粉包起来，又觉得有点少，从衣服的内兜里掏出来一把票，把两张一斤的糖票拿出来放在外侧口袋里。

    他也知道一罐奶粉换只鸡绰绰有余，但鸡是家里的大件，人家愿不愿意换还不一定呢，更何况宁家是村里的老住户，有什么动静知道的比他清楚，苏豪信觉得舍点东西换个安心也不亏。虽然现在杨青竹这些不用怕，但是苏豪信觉得不能因为自己耽误那孩子。

    拿着东西把宁望祖叫出来，苏豪信也说废话，直接说有蜂蜜换蜂蜜，没蜂蜜换只鸡。

    家里的东西宁望祖自己还真做不了决定，蜂蜜是儿子打下来的，鸡是老婆子和儿媳妇喂的，不能他说给就给，但是看着奶粉和糖票，心里想着孙女的奶粉不多了，儿媳妇又怀了个，到时候也得喂点好的，想着家里那些鸡蛋，宁望祖有了主意。

    “他叔，我也不骗你，家里蜂蜜没多少，鸡也就那几只，你要是愿意，我跟老婆子商量商量给你匀点，也不贪你便宜，少的用鸡蛋给你补上。至于鸡，家里就一只公鸡了，老婆子给不给我也说不准，鸡蛋是管够，你看咋样”

    “行，麻烦宁老哥了，东西你先拿回去，我在这等着，多点少点都没事，孩子不大吃不了多少，给他尝个鲜。”苏豪信没什么意见，主动权在人家手里，愿意给多少是他们的权利，再说了换过这么多东西了，他信宁家。

    “行。”宁望祖就喜欢和爽快的人说话，把东西往怀里一兜就往家走。

    “换蜂蜜”刘桂兰看着老头拿回来的东西皱眉，奶粉家里确实没多少了，但这蜂蜜她想着多给两个孩子补补，这下也没了

    “苏老头说了不要多，缺的用鸡蛋补上就行，还说换只鸡也行，我没同意。”宁望祖坐下来，看到桌上的蜂蛹喊儿子，“老四，你把屋里那半瓶酒拿出来，等会我喝一盅。”除了过节难得遇上好东西，宁望祖觉得不喝上点小酒对不起这好菜。

    “就知道喝。”刘桂兰说了他一句，接着想到了，蜂蜜不够能拿点蜂蛹呀，于是找了张油纸，又把蜂蛹抱出来小半。

    “行了行了，拨一点就行。”宁望祖看着老婆子的动作忍不住心疼，本来能就着喝两杯，现在只能喝一杯了。

    “行啥行你也不怕下回人家不给换，我再去拿点鸡蛋。”

    “拿那个小的，苏老头说那个好吃。”宁望祖看老婆子不在动蜂蛹满意了。

    “我知道。”刘桂兰进屋捡了十个鸡蛋出来，家里大花下的蛋孙女一天一个，孙子和儿媳偶尔吃一个，留下来的不少。

    蜂蜜也没多少，用竹筒灌了小半筒就不舍得继续倒了，都拿出来堆在一起，刘桂兰觉得还是有点少。想起昨儿看到的鸡崽，刘桂兰去鸡圈后面摸出来两只，和鸡蛋一起放筐子里。这下感觉差不多了，才把宁建民喊过来让他送过去。

    宁建民正给宁望祖找酒呢，酒被藏的有点严实，得把外面的东西拿出来才能看到。出来又被刘桂兰安排去送东西，忙的头昏脑胀的出了门才想起来没问人在哪。

    “建民，建民，这”苏豪信在外面等着呢，一看见人出来就喊。

    “叔。”宁建民跑过来，把东西递给苏豪信，“小包里是蜂蛹，筐子里是鸡蛋，叔你慢点，要不我给你送家去”

    “不用，这点路我走几步就回去了，你赶紧回去吃饭吧。”苏豪信摆手，“筐子明天给你爹，我就不再跑一趟送回来了。”

    “不碍事叔，你拿着用，家里筐子多。”宁建民说了声才回去。

    看他回去了，苏豪信拿着东西叹了口气往回走，一样是儿子，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听说宁家大儿子不管事，二儿子向着媳妇，就剩下的两个小的好，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别说人家，自己又好到哪去呢。

    筐子里两只鸡安静了一路，等到了家见到亮光才伸头叫，苏豪信这才看见它们“这还给了鸡崽”心想宁家确实实诚，正好家里没喂鸡，养大了下蛋也好。

    他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自然不可能不会养鸡，只是来了没多久没看见过鸡崽把这事给忘了，只是没想到快冬天了还有人孵鸡崽，就是不知道能活下来吗。没有箱子，苏豪信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空的奶粉罐，把鸡放进去。

    “小鸡”苏誉焕听到动静爬下床，过来看到底是什么。

    “两只鸡，等喂大了下蛋吃。”苏豪信乐呵呵的道。

    “吃鸡。”苏誉焕觉得鸡蛋没有鸡肉好吃。

    “鸡吃一次就没了，鸡蛋能天天吃。”苏豪信看他一心想吃肉，拿出筐子里的油包，“来，这里有肉。”

    “咦”苏誉焕走到爷爷跟前，看着他手里的蜂蛹，靠近闻闻，很香，但是样子不好看，“肉”

    “对肉，你吃吗”苏豪信问。

    “不吃。”苏誉焕摇头，“不好看，不好吃。”

    “好吃。”苏豪信捏出来一只塞进孙子嘴里，“你尝尝，比鸡肉好吃。”

    苏誉焕本来想吐出去，听到爷爷的最后一句话嚼了嚼咽下去，吃完抓着苏豪信的手不放，还想吃。

    “等会吃饭吃，我点火热热锅里的饭。”苏豪信不给了，说完把蜂蛹放桌上。

    “那爷爷快点。”苏誉焕催促。

    “好，快点，等会就热了。”苏豪信答应了走到院子里的锅台旁，用火柴点着锅底的木头。

    等热好了饭端到屋里的时候，孙子正乖乖的坐在桌前，苏豪信觉不像是他的作风，往桌上一看，看见桌上的纸包空了一小块。

    “你是不是偷吃东西了”苏豪信问。

    “没。”苏誉焕心虚的把手放到桌下往衣服上擦了擦。

    “真没有”苏豪信不信。

    “没有。”苏誉焕回，他没有偷偷吃。

    “那怎么少了一半。”苏豪信故意问。

    “它吃了。”苏誉焕指地上，刚刚他给了鸡一个。

    苏豪信低头一看，地上除了刚刚装鸡的奶粉罐什么都没有。

    “叽叽”因为一只蜂蛹打起来的两只鸡在这狭窄的地方没有发挥真正的实力，决定飞出去再打。

    苏豪信又看了孙子一眼，看他一点都不心虚的样不确定了，心想孙子这么懂事，可能是刚刚真拿着蜂蛹喂鸡了吧，交代道“这是吃的，下回别用这个喂鸡，喂鸡拿外面的草，院子里的也行，你去玩的山底也行。”

    “哦。”苏誉焕答应。

    这边爷孙俩就着蜂蛹吃完了一顿饭，另一边宁望祖还拿着酒盅吃盘子里剩下的菜。

    “快吃，都啥时候了。”看他不紧不慢，刘桂兰催促道，天快黑了，点煤油灯不花钱啊，

    “你不懂。”宁望祖看了老婆子一眼，“我舒心。”今儿听了个好消息，虽然不确定心里也高兴，打算明天再打听打听，确定了告诉老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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