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历三朝的深宫老太太。
在自己小姐郁郁而终后, 秦嬷嬷不仅成功在后宫生存下来,还能暗中照应李桢他爹,送出宝贵消息,李桢进入帝陵的那三年,甚至精心挑选培养了两位心腹, 以便未来在后宫继续帮助小主人。
于是,在短暂的表情空白后,秦嬷嬷飞快按下变声按钮,那个男声又变回了性别难辨的机械音。
虽然失去记忆的陛下听上去没有上辈子那么英明神武了,好在他依旧乾纲独断, 可能是为免被旁人的评论干扰, 他关闭了弹幕,暂时没发现他自己已经暴露,还在继续说话。
打败白月光这部现实剧越来越精彩了
房管翠烟
哈哈哈哈,为什么我感觉阿嬷表面上一脸镇定, 实际上却慌得不行
可能这算是直播事故吧, 辰颂内部说不定有什么条令会罚钱
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因为“我把你当小姑娘教,原来你是个喜欢小伙子的小伙子”
心疼阿嬷。
脑补了阔少心里住着一个小姑娘, 默默在家里写着自己的恋爱小日记, 期待着女人缘很好的风流总裁能看自己一眼。
实话说, 以我的经验,反过来比较好吃
大小姐攻x小太阳受吗, 我觉得ok。
你们现在的人搞c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等等, 直男迷惑, 为什么你们都默认是男男q也可能是女的啊
废话,如果是女的,这个人为什么要遮遮掩掩,每次写邮件都刻意不用“她”
当然是因为怕被q的员工发现。
秦嬷嬷心中叹气,终于趁着这个间隙整理出了思绪。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原来是在给陛下追娘娘出主意。
原来失去记忆的陛下心理活动竟然如此丰富。
这一会,连线里的李桢已经说到了尾声。
“这次离开,她把全公司都安排过了,唯独忘了我,连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好像我是这里可有可无的存在一样。”
陛下这次狩猎,全后宫的主位都有封赏,唯独我没有份,我在这宫里不过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不愧是亲孙子,连语气都如此像他奶奶。
秦嬷嬷“”
还好娘娘绝不会是豫宗那样只看重利益的负心人。
秦嬷嬷第一次见到皇后时,皇后还是陛下身边的侍女。
那时候,得知年轻的天子要进京,秦嬷嬷心中担忧又期待。
担忧他未来要走的路,期待从未谋面的小主人。
因为形势不明,秦嬷嬷不敢贸然出现相认,只能藏在远处偷偷看着他们进宫。
帝后和林将军他们是从正宫正门进来的。
他在向所有人宣布,他是正统的皇帝,他将要登基。
同样,为了给皇帝一个下马威,太后安排了符合规制的步辇,让他们“请”他去她的宫里见面。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位置是她给的,他进宫第一件事就是拜见自己。
守三年帝陵的理由是孝道,太后也就抬出孝道来压他。
太后手中还握有宫中宿卫的兵权,而他也不可能带着林将军他们去后宫,没有人知道他这一去会不会被软禁。
众目睽睽的僵持下,陛下冲着车里道“你同他们一起在此处等我。”
这种时候,他依然将车中人的安危放在了第一位。
在宫中所有人好奇的余光里,和他穿着相同色系衣裙的姑娘从车上下来,不卑不亢站在跪了一地的人面前,用坚定的语气同他道“我陪王上一起去。”
年轻的天子定定看她,最后颔首,却不让她与其他人一同走,而是直接将人拉上了步撵,互相依靠,一起去向那个充满未知的困局。
从那时起,秦嬷嬷就明白了,小主人只有这一个近身侍女,对她尤其不一般时,便爱屋及乌,也由衷喜欢这个信任依赖他的姑娘。
现在,陛下忘记了过去,只知道自己是娘娘的员工,如果摊牌说她因为一句话发现了他,他也不一定会信任自己。
倒不如将错就错,以后暗中帮陛下。
于是,秦嬷嬷由衷建议道“你在心里这样想是没有答案的,不如直接去问问她吧,我猜,她只是太相信你了。”
因为以前常常劝自家大小姐,现在面对她同样幽怨的孙子,秦嬷嬷又熟门熟路宽慰了几句后,转接下一个邮件。
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做完今晚的直播工作,十几分钟后,秦嬷嬷心事重重走出房间。
这里是他们在员工宿舍布置的直播间,盼冬姑娘安排人来牵线装机,方便有夜间工作也不想在宿舍直播的的主播使用。
上楼回到自己宿舍的路上,秦嬷嬷正好经过女孩子们的楼层,就见十几个姑娘围成一团,正在看正中那台手提电脑,里面依稀还能听见自己的声音。
经历过唐准的公关事件,和盛星分公司打过交道后,蒹葭宫众宫女的八卦搜查能力得到了大幅度提升,轻而易举就找出了所有秦嬷嬷为李桢解决问题的直播录像
简直是公开处刑。
秦嬷嬷不忍直视站在一边,跟着她们回顾了一遍陛下的心路历程。
陛下的邮件内容格式非常固定,就像他爱看的“前十分钟,领导人很忙,中间十分钟,全国人民幸福,最后十分钟,世界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七点新闻一样。
前半部分是,我的心上人真是可爱我要和她结婚。
中间部分为,每次和她在一起我的天空都放晴了。
最后万能收尾她的前任是个大火坑,我想取代那个白月光,成为她最心爱的人。
听完后,因为娘娘亲口说过前男友就是陛下,又想起陛下那张庄严冷峻的脸,整个屋内持续了长达一分钟的沉默。
莫娜率先打破沉默道“中原人可真有意思。”
其他人异口同声“我们中原人不是都这样的。”
这下打开话匣,大家都忍不住七嘴八舌感慨起来。
吴美人语气复杂“不愧是陛下,竟然想到法子让嬷嬷帮忙出谋划策。只是,我以前只听说过宫里娘娘会觉得寂寞,原来陛下也会在乎娘娘太关心我们吗”
钟美人感慨“我以为娘娘主动找到了陛下,花心思拉来投资。原来是陛下早有预谋,在源头上解决了怎么和娘娘每天见面的问题。”
融春笑眯眯道“这大概就是夫妻间的趣味吧,咱们可得把这些好好保存起来,等到大婚的时候当做礼物送给娘娘。”
白美人担忧问“可陛下要是想起来,发现娘娘骗了他,会不会生气怪罪她”
接触帝后更多的蒹葭宫宫女们纷纷道“陛下不会的。”
秋樱一本正经说“我前些天看了普法节目,在这个世界,陛下和娘娘的婚事是不作数的。即使陛下记得以前的事情,他也还得追求娘娘,再求一次婚。现在按流程来说没问题。”
望秋啧了一声,叹道“我倒是没想到,陛下看着总是那样高高在上,似乎什么都动摇不了他,原来失去了记忆,对上娘娘后,竟然与我们是差不多的。”
所有人都连连点头。
陆佳婉眼睛放光,在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唰唰写着什么。
秦嬷嬷心情是崩溃的。
陛下老奴对不起您
都是因为刚才操作失误,现在在她们的心里,您的天子威严已经荡然无存了
上京,夜。
下飞机后,四位助理一路都在兴奋讨论,交流下次出门怎么更快捷,终于到了节目组帮忙提前订好的酒店,初晴让其他人收拾行李,她和迎夏出去买吃的。
出于锻炼她们的目的,这一路上初晴只开口提点,大部分都让助理们亲自去做。
等迎夏结账的时候,她接到了李桢的电话。
“到目的地了吗”
他关心问。
初晴应了一声,走到店外,站在道边,“刚刚到。”
明明是对方打过来的,电话那边却猝不及防安静下来。
初晴不问,安静看着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很耐心等他继续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临塘”
听见这句,心想他果然是个聊天鬼才,她有些哭笑不得,“哪有刚到就问人什么时候回去的道理”
结果他很诚恳说“因为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李桢这点倒是和失忆前没区别,就像是一只逡巡的狼,一旦发现猎物的疏漏,他就会找准那个点,咬住不放。
发现她对这种直白的话没有反击能力后,他就热衷用起了这个似乎和过去不同,却相当有效的法子。
初晴开始庆幸这个时候的夜风还有点凉爽。
把头发别到耳后,她清了清嗓子道“小容只需要录一期节目,已经跑一趟了,我会陪她去逛逛博物馆,所以下周就可以回来。我不在的时候,我们的公司就交给你了。”
大概就是带着猫去参赛,让他守在这里看家的意思。
想起秦嬷嬷的那些话,李桢还是忍不住问出了今天的疑惑“我看你临走前和所有人都交代了一遍注意事项,现在把公司都放心交给我一周,就没有什么特别要嘱咐我的吗”
忙得晕头转向的总裁终于想起来,自己似乎是忘了和股东道别。
初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好嘱咐的,就像你相信我一样,我也相信你。有你在,他们就不会有问题。”
所以,只是因为他太让她放心。
疑惑解开,李桢心里更加钦佩秦嬷嬷了。
明天他要再多送几份礼物感激一下,反正现在是自家公司的平台,钱最后还是自己人的。
他正想着,初晴又问“你知道上京哪里卖书比较多吗。”
李桢好奇反问“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初晴“我要给小容买一套诗集。”
李桢恍然。
过几天就要录诗词节目了,这个时候翻诗集,能背下一点是一点。
他过去六年都在国外,只在每年过年的时候来上京,其实也不太清楚,问了林特助,才另外发了几个地址给她,让她挑最近的去买。
第二天一早,初晴把这个地址清单作为一个考验的项目,转手给了四个助理,让她们各自淘出一套符合徐轻容要求的诗集。
不同的书,尤其是古籍的再出版,不同的出版社和编者都会有不同的阅读体验,徐轻容的要求很简单,不要有花里胡哨的插图,最好有比较专业的注解,收录尽量齐全,必须是竖版排版。
如果这只能算是三星难度的话,一天的时间限制和上京的交通直接将这个任务的难度提升到了十星。
一个生活助理常常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作为宫女,就更加要适应各宫主子稀奇古怪的要求。
不要为自己找理由,也不要妄想能用理由说动自己的主子,只要去做,然后为了自己做出的结果领赏或者受罚就是了。
这些是宫人们在入宫后学到的规矩。
对于从来只在后宫打转的迎夏她们来说,这并不算为难,反而是非常新鲜的要求和任务,都打起了十万分的精神,在研究资料或者询问惠妃后,四人陆陆续续出了门。
她们走后,初晴有些担心看向徐轻容。
因为徐轻容的才女形象在她脑子里过分光辉深刻,当初得知有诗词综艺是时候,初晴只想到这对她过分简单,所以问过她的意见后,毫不犹豫帮她拿下了。
结果她们俩都忘了,这个世界的诗词对徐轻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
初晴坐近,打量她眼下的阴翳,忍不住问“现在才开始真的来得及吗,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如果会很累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周转一下,改为下一期嘉宾。”
徐轻容放下手机,睨了她一眼。
“你以为我的才女头衔是怎么得来的”
初晴撇嘴“反正肯定不是熬夜熬来的。”
徐轻容没接茬,看向窗外,云淡风轻道;“这里的建筑风格倒有点我家的影子,所以还挺适合学习的。”
诗词节目算是一个大项目,因为以徐轻容的条件够起来有点困难,中间初晴拜托了邵远帮忙牵线。节目组相当阔气,帮忙订的酒店在三环附近,偶尔能看到一些保留很好的古建筑。
初晴恍然“小容你是北方人吧。”所以徐大人说不定修了个北方风格的院子。
徐轻容似笑非笑看过来,“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一直不喜欢丽妃”
就是因为战争和南渡,李桢他的爷爷才得到了皇位。
那时候朝堂里的南北关系很僵,北方门阀失去故土,来到新京,因为昔日的荣光,必须在新的土地扎根,而南方世族将北方人视作入侵者,他们的佃户变少,资源也被他们分走。
为了权势,双方以地域之名团结起来,互相较劲,这种环境进而衍生为了一种地域间的敌视,宫里不少姑娘也会这样拉帮结派。
温虞是南方世族小姐,徐轻容是北方高官嫡女,这两个人从未掩饰过对另一个人的不满,不过那时候温虞只顾着对付自己了,所以她们俩从未真正意义上交过手。
初晴问“那你现在怎么看她”
徐轻容理所当然道“我要看她做什么,只要她不与你过不去,那她与我就没有关系。”
温虞好像也是个人缘一般的人。
初晴一下又想起了同样独来独往的庄言言。
果然能被她留在后宫里,基本上都是问题少女。
媒体居然会猜她想仿照着做一个“少年游”,到时候恐怕会被天天撕团魂。
看到又开始背书的徐轻容,初晴选择相信第一才女,既然四个助理都不在,就自告奋勇给她当后勤,好方便她一心一意准备应试。
结果徐轻容更不喜欢她在跟前不住晃悠,直接拉了人,按在身边的沙发上,“你安分坐在这里,听我背给你听,就是在帮我了。”
初晴撑着膝盖坐好了,随即发现,才女背书非常随心,有时候按照作者来,有时候根据题材来,想到什么背什么,而且她诵诗的时候并不摇头晃脑,语气也清清泠泠,眼睛沉寂,似乎多慷慨悲壮或者缠绵悱恻的句子都不能打动她。
一个主修文科的姑娘,好像没有什么感性,反而把这些当做理科公式对待一样。
在颇有韵律的诵读声音里,一瞬间又像是回到上辈子了。
自己终于避开庄言言这个未成年,温一壶酒,和她这个难得的酒友对酌,在一片寂静里听着雨声,依稀还有她诵诗的声音。
初晴听着听着,倦意就涌了上来,在午后的日光里点着脑袋。
徐轻容似有所觉停下来。
随即认命叹了一口气,无比熟练把人按到自己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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