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涵不知道自己守在这里已经多久, 端在地上直到脚底发麻才等到陆之延人回来。
她是昨天从s市回来的, 一回来就听到杨梅李小莉她们说了他的事, 想找机会跟他单独谈谈, 要么场合不对, 要么他在忙，听说今晚李佳佳来了村里, 他会去唐家吃饭, 就一直在这里守着。
“陆知青, 你还好吗“
陆之延被冷风吹了一路的狐狸眼依旧迷离，加上颊边尚未褪尽的红晕，清清冷冷站在月色之下, 蒋思涵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有事”陆之延问。
蒋思涵暗中调整好呼吸，说道“补习班的事我都听说了，无中生有的事, 你不要放在心上。”
“不会。”陆之延淡淡回答。
“那就好，什么时候开始复课”蒋思涵见陆之延明显不想聊这件事, 换了个话题。
“再说。”陆之延似乎打算将二字真言进行到底，可以说很赶客, 不想聊的意思也很明确了。
蒋思涵自然听出来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明显感觉陆之延在刻意跟她保持距离，以前也不算亲近, 但好歹同窗三年加一起下乡的情谊, 不至于如今这般从态度到语气都散发着一种“离我远点”的疏离感。
但是好不容易呆着跟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不想就这样错过，便顺着话题往下聊。
“是这样，我有些题目不是很懂，能不能找个时间跟你请教一下说起来真的挺不好意思的，高中才毕业没几个月，我好多知识都忘了，”
陆知青清冷的眸淡淡扫了她一眼，似乎确认她说这话的真实性，过了会他才说道“把你不会的题目写出来，交到胡越手里，我有时间会看，失陪了。”
说完，陆之延径自越过她，往知青点走去。
”等一下。“
陆之延站定，但是没有回头。
蒋思涵咬了咬下唇，“陆知青，我是不是很惹你讨厌”
讨厌吗
陆之延认真思考了一下，摇摇头，“不是。”没太大感觉，算不上讨厌，但也不想亲近就是了。
蒋思涵悄悄松了口气，不是讨厌就好，“那我不妨碍陆知青休息了，晚安。
陆之延微微颔首，往前走去。
蒋思涵有一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知进退。
回了趟s市之后，她不断调整自己的心态，以前同一个班都遥不可及的人，如今每天都能看到，还能这样近距离跟他说上话，已经不枉她追随他下乡来到这里。
若是不知道好歹闹翻了脸，她这趟才真的是白来。
陆之延本来就是慢热的人，目下无尘，她不能操之过急，要一点点渗透他的生活，让他慢慢适应她的存在，这样她才有机会。
至于唐娇娇这是个不可控因素，先做好自己吧。
按照陆之延的性格一定会去首都最好的大学，而唐娇娇的目标很明确，是要去s市一家团聚的，高考过后，他们之间未必会再有交集。
她不能有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自己吓自己，她先要确保自己的成绩能够和他上同一所学校，这样才能近水流台。
不过唐娇娇和李佳佳之间的关系的确令她很羡慕，如果李佳佳的好朋友是她，陆知青今晚很可能就是在女知青点吃晚饭，而不是去唐娇娇家。
事情没有他们以为想象的那样严重，第二天一早，唐国华和唐振华便把两个小姑娘送回学校。
还车给程嫂之前，唐国华先回屋里取了点s市带回来的特产，连同自行车钥匙一起拿给大院的门卫大爷，分大爷一点特产，再让他把剩下的特产和车钥匙一起交给程嫂。
门卫大爷虽然疑惑为何隔壁屋都要让他来转交，不过得了好东西，他还是很乐意帮这个忙的。
门卫大爷让唐国华帮忙看一会门口，等他下来再说，唐国华自然没意见。
门卫大爷步履轻快，哼着小曲敲响程嫂的大门。
程嫂知道唐国华的为人，说了一早还自行车就是一早还，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敲门声响起她就把睡衣上最上面的两粒纽扣解开，使劲往下扒拉衣服，扭着小蛮腰去开门。
开了门栓，她自以为风情万种倚靠在门上，身体微微侧向一方，衣服要落不落，那样子要多伤风败俗就有多伤风败俗。
“哐当”一声，王大爷手里的东西跌落地。
程嫂转过头去一看，站着一个目瞪口呆的大爷，她”啊“的一声尖叫，也算反应快，第一时间关上门整理衣服。
附近听到动静的邻居开门走出来，不住地往这边瞧，看见门卫大爷在这里，都以为出了什么事。
邻居a”王大爷，出什么事了不会是有贼进了咱们大院吧“
王大爷一脸无辜举起双手，摇了摇头，看样子还没有从惊魂未定中回过神来。
邻居b“我怎么听着好像是程嫂的声音该不会是她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候木门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外面的情况程嫂一清二楚，她担心王大爷乱说话，赶紧整理好衣服打开门，先发制人。
“没事没事，王大爷拿个东西给我，正好一只老鼠跑过来，把我吓了一大跳，不好意思啊，吵醒大家，都散了吧。”
王大爷任由她胡说八道编故事，回过味来，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寡妇竟然如此伤风败俗，竟然想，竟然想
等人都散去之后，王大爷气急败坏指着她，到底压了压声音，“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来还东西的人是国华，想讹上人家是吧我呸，简直癞想吃天鹅肉，没有镜子也打盆水照照自己的衰样，连国华嫂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竟然还想作妖，我这就去举报你”
王大爷见过许文沁无数次，夫妻俩都是极好的人，许文沁每次都温温柔柔，彬彬有礼，也没少会给他塞东西，没想到人家一回城，这个不安分的寡妇竟然打起唐国华的主意来，也难怪唐国华让他过来还东西。
这万一是他自己来，被这寡妇摆一道，还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程嫂咬咬牙，板着那张青一块红一块的脸，目无表情看着他，“你说够没有说够就给我滚，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大喊说你非礼我，让人抓你去蹲大牢。”
“你”王大爷简直要心机梗塞，指着她鼻子骂，“我呸你个死八婆，简直不要脸”
程嫂冷哼一声，弯腰捡起地上的东西，冷冷看着他，”我要不要脸也跟你个死穷鬼没关系，今天的事情你最好半个字也不要说出去，不然我直接举报你非礼我，看看到时候公安是信你个死穷鬼还是信我”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程嫂也懒得争辩，谁都不是傻子，那就撕破脸说明白好了，反正光脚不怕穿鞋的，她什么都没有，怕什么
王大爷抖着手指着她，只得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程嫂阴嗖嗖看着他的背影，差点把手上的饼干捏碎，好你个唐国华，竟然防我防到这个份上，你不仁我不义，我一定要你好看
王大爷气急败坏跑回门卫室，板着脸问唐国华，“你一早就知道是不是”
唐国华一看王大爷这脸，亦是吓得不轻，“王大爷，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王大爷声情并茂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到程嫂衣衫不整g引人的时候，唐国华脸都绿了。
再听到她后面那些不要脸的话，一张不错的俊脸已经黑成锅底。
“你说，你见过这样不要脸的人没有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看这寡妇本身就是个是非，你可要小心了，万一被她讹上，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的。”
唐国华神色凝重，程嫂胆子大到这个份上，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
“我去告发她”
“千万别冲动。”王大爷到底是多活他几十年的人精，赶紧把人拉住，“这种事情，只要是女同志不要脸皮豁出去，吃亏的都是咱们，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了，你想想你城里的媳妇，你家闺女，名声要不要了”
这两个都是唐国华的软肋，最是碰不得。
“那我能怎么办躲着她”
王大爷摇摇头，“没办法，她都盯上你了，不是这样还能怎么办”
唐国华“这次真的不好意思差点连累了你，我自己再好好想想解决办法。中午到国营饭店来，我请你吃饭。”
王大爷摆摆手，“吃饭倒是不必，谈不上连累不连累，你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总之自己注意点吧。”
唐国华走了之后，王大爷抹了把脸，“还真是晦气，下班后还得去找些柚子叶煲水洗洗眼才行，诶，晦气”
回国营饭店的路上，唐国华想了很多，娇娇高考在即，他的工作陆家老太太发了话也算有了眉目，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个骨节眼上除岔子。
如此一想，他便下定了决心。
回到饭店，他第一时间去找领导谈话。
“什么你要调到一中食堂去上班”
饭店领导以为自己听错了，谁都知道国营饭店的待遇比学校食堂不知道好多少倍，从来只有学校饭店的师傅想尽办法调过来，没有人愿意主动调过去的，况且唐国华不仅厨艺好，还任劳任怨，没有一点大师傅的架子，简直是他们国营饭店的招牌，他是一万个不愿意放人。
唐国华坚定不移点点头“我闺女在一中上课，我想给她做点好吃的。”这是他深思熟虑后最直接的想法，去学校食堂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能给他宝贝闺女做好吃的。
饭店领导不可思议极了，这简直是他听过最荒唐的理由，“你让你闺女过来吃饭不就得了我们这离一中也没多远。”
唐国华摇摇头不同意。
饭店领导揉揉下巴，“这样吧，食堂都是大锅饭，你去掌勺也好吃不了多少，你闺女的中午和晚饭饭店都包了，一个小姑娘也吃不了多少，你看着给她做点就行。”
领导对他好，他一直都知道，这会使劲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不合规矩，领导，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这次我是非去不可，另外我还想搬到学校宿舍去，最好今天就能走。”
领导简直震惊，“唐国华，我自问一直以来也没有亏待过你，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说走就走呢”
唐国华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把一大早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领导三观尽碎，上下打量着他，”这寡妇的胆子未免太大了吧竟然做出这样的事“
唐国华摆摆手，“领导，这事也不要再提了，说出来也丢人，我也就坦白跟你说了吧，你知道我媳妇已经回s市去，我闺女我也准备考s市的大学，我媳妇娘家那边已经在帮我留意工作，等我闺女高考完，我也想调到那边去。”
“只不过这事还不成气候，说出来怕你笑话，我真的不能在这个骨节眼上出一点问题，我赌不起。所以领导，你就行行好，让我到学校食堂去伺候我闺女几个月吧，我这辈子就这个闺女了。”
国营饭店领导还能说什么呢唐国华的为人没得说，吃苦耐劳，踏实肯干，既然迟早留不住，他还不如顺水推舟做这个人情。
“这样吧，这事是好办的，谁不想来我们这呢，我等下先去食堂了解一下看调谁过来比较适合，宿舍那边你不能住的话就先安排你住到学校宿舍，不过那边条件没有我们饭店好，估计只有床位，三四个人一间都有可能。”
唐国华喜出望外，“没关系没关系，有个地方落脚就行，反正我闺女也是住宿舍，正好。”
领导摇摇头指着他，“你啊，真是个老婆奴闺女奴。”
唐国华工作调动的事算了这样定了下来。
领导的办事效率也是极高，出去一趟先把他在一中的宿舍定了下来，食堂那边中午就安排人过来试菜，看是否适合留下。
试菜这件事当然还是唐国华主理，来的是一个起来比较踏实的小伙子，他看着他做菜，再从中指导两下，做出来的味道也有他的七八成，欠缺些经验和火候罢了，假以时日肯定也不错的。
领导看是个年轻能吃苦的小伙子，也没什么意见。
对于小伙子来说，这件事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能能不答应啊
所以这件事当场就定了下来，两人干脆直接交换宿舍。
趁着午休还有时间，他便和唐国华一起去宿舍帮他搬东西，小伙子听说以后自己住一个房间，可把他高兴坏了。
小伙子跟着唐国华屁颠屁颠来到宿舍大院，跟正好准备出门上班的程嫂碰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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