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都有蜡像,几个人被堵在走廊上进退不得, 气氛凝滞胶着, 就如同蜡一样,将他们无声无息包裹在内。
琴死死盯着一楼拐角处的蜡像, 目光在它们支离破碎的脸上徘徊,冷汗慢慢从鬓角沁出,要不是还记着这只是主题公园的游乐项目,她现在可能就忍不住使用能力了。
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思索这到底是什么机关, 一边低声对几个人说“他们似乎只有在我们看不到他们的时候才会移动, 我们每个人盯着一个方向,先冲出这条走廊。”
“冲出去之后去哪里”科尔特乖乖点头,问。
这个问题问到了琴, 她咬了下唇“不管怎么样, 我们应该是触发了必死机关,待在这里也找不到线索。”
剩下的人点点头,分别盯住了楼梯口和房间门口的蜡像,缓缓向着前方走去。
走了没几步,头顶传出了毫无节奏的敲击声。
敲击声一开始还很慢, 但随着他们前进, 声音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急躁, 墙壁也在敲击中瑟瑟震颤,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毫无章法地撞击天花板, 随时会打破天花板掉在他们面前。
几个人的心情越来越紧张,慌乱和恐惧开始侵袭大脑,让他们不知不觉手脚僵硬起来。
就在这时,楼下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轻盈,但声音响起的刹那,天花板上的撞击戛然而止。
“现在”琴喊道。
这一声仿佛警铃,脑海里紧绷的弦瞬间崩断,几个人不管不顾,向着走廊尽头冲过去,刚刚冲到楼梯口,忽然听到身后怪异的响声。
楼梯口没有被蜡像堵住,斯科特稍稍放下心,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去,瞬间睁大了眼睛。
走廊上,几十具蜡像摔倒在地上,身体叠在一起,泥塑表面的蜡缓缓融化,蜡油缓缓滴落,覆盖了裂纹,却也扭曲了蜡像的五官,融化的蜡混在一起,看不出之前曾经属于哪一具蜡像,空气中隐约能听见哀嚎和尖叫。
只是一眼,一眼之后斯科特已经被推上了楼梯,将蜡像甩在身后,然而没人觉得安心,因为他们知道,蜡像是被某个在蜡像馆里徘徊的更可怕的东西打碎的。
科尔特看了眼身后,问“你们你们有听见笑声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听到了少女的笑声。
琴深吸一口气“我听见了。”
斯科特和快银点点头。
他们之前没有收集信息,也不知道蜡像馆的背景故事,现在连蜡像馆的boss是谁都不知道,自然是悔不当初,只好看看能不能在蜡像馆里找到线索。
每一层中央都有一面墙用来悬挂展览板,贴着各种蜡像馆的宣传广告和报纸,两侧则是装饰用的镜子,之前几个人只是匆匆略过,没有仔细看,现在想要了解背景故事,立刻想到了这里。
蜡像馆里没有灯,斯科特举着手机,在展览板上扫来扫去,手电筒的光也在镜子里晃动,让其他人不得不遮住眼睛,让斯科特一个人查看展览板。
“剪报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这家蜡像馆于1915年开业,馆长是史密斯夫人,有个女儿阿比盖尔1917年时蜡像馆经历了一段生意惨淡的时光,1918年又重新声名大噪,就是这里,按照套路,这段时间肯定有问题。”斯科特吹了声口哨,接着往后看,“没有1918年之后的剪报,只有几张儿童涂鸦。”
“之前导游说红杉镇在1918年发生了地震,所有居民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科尔特对于解说记得很牢。
几个人面面相觑,再看看展览板上诡异的涂鸦,内心都有了猜测。
在蜡像馆里游荡的少女应该就是史密斯夫人的女儿,只不过很难说从地震中幸存下来的她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快银伸手摸了摸涂鸦,忽然发现了端倪“这底下有东西”
他掀起涂鸦,露出了一串条形码,条纹清晰,看起来和背景不入。
“小镇是在1918年荒废的条形码是什么时候发明的”琴问。
“”其他人纷纷露出茫然的神情。
快银抬起手腕,扬了扬电子手环“扫一下就知道了。”
科尔特把其他涂鸦也掀起来,找到了更多的条形码,几个人纷纷露出电子手环,停下来扫码。
他们专心扫码,没注意到两侧的镜子里,手电筒光晕外,一道苍白的身影正向他们缓缓走来。
游客开始分散探索建筑物时,迪克没有和他们一起,而是戴着布娃娃,先把小镇探索了一遍。
玩冒险解谜游戏需要一定的侦探技巧,不过对迪克来说,这完全是小菜一碟。
他现在小镇的布告栏里找到了地图,确认了小镇里所有设施的位置,接着按照地图的标识,一路走到小镇边缘,找到了逶迤盘旋的过山车。
这应该就是离开小镇的道路迪克检查了一遍过山车,很快胸有成算。
目前还没有游客找到过山车,车站里空空荡荡,售票亭也因为地震彻底歪曲,在风上和红杉镇保持了一致,设施看上去也像是饱经风吹日晒,只有崭新的过山车和周围不入,围栏前甚至有扫码器,完全不像是1918年的小镇上应该有的。
迪克倒是不太意外,毕竟这种游乐设施首先要保证游客安全,就像整座小镇都没有玻璃碎片之类的尖锐物品,过山车也不可能刻意做旧成锈痕斑驳的模样。
既然有扫码器,意味着启动过山车需要门票,迪克四处看看,最后蹲在售票亭前,开始阅读过山车的购票指南。
根据购票指南的优惠条例,乘客可以使用条形码兑换免费乘车资,条形码则可以从红杉镇荣誉商铺的店主处换取,然而现在红杉镇空无一人,意味着条形码就藏在建筑物里。
条形码不需要带走,只需要用手环当场扫描,一枚条形码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只能让一个人乘坐过山车离开。
考虑到游客数量,迪克猜测条形码数目不会少,不过过山车一趟不可能只送走一个人,所以他不是很急切,而是站在过山车前,慢悠悠地重新开始翻阅红杉镇的宣传册。
手环里能够查到红杉镇的基本信息,下车前导游也分发了宣传册,二者都标出了各个建筑物的难度,现在看来,这就代表着寻找条形码的难度。
其中,红杉镇上有三个难度五星的场馆,分别是蜡像馆,画廊,以及剧院。
想到电车上看到的报纸,迪克想了想,选择了阿比盖尔失踪前演出的剧院。
三个五星难度的场所都位于小镇边缘,和其他建筑物比起来,剧院的解谜难度也有所提升,不过这对迪克来说都不算什么,他轻松地捣鼓开了剧院的铁门,进去之后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穿过花园和凉亭就是剧院,剧院整体不高,却被分为地上地下两层,大厅两侧环绕着通往二楼的楼梯,一楼楼梯则位于大厅中央,阴冷的风从地下吹来,残破的窗帘在风中舞动,露出空洞洞的窗框。
之前在凉亭里时,迪克恢复了剧院的电力,偌大的建筑物此刻灯火辉煌,终于有了几分百年前衣香鬓影的风采。
若有若无的笑声缠绕在剧院的每个角落,留声机的唱针忽然落在了唱片上,悠扬婉转的旋律在空气里飘荡,仿佛当年名噪一时的芭蕾舞演员穿过走廊,飞旋的白纱裙宛若花瓣绽放,脚尖在节拍间隙点出一串涟漪。
如果迪克想的话,他很快就能找到条形码离开,但是他现在更想完完整整经历一遍红杉镇的剧情,一方面是因为迪克比较担心布鲁德海文现在的心情,他很怀疑她现在已经在盘算着怎么把他挂起来了,另一方面就是,他也对这位阿比盖尔产生了好奇。
在剧院门口的宣传栏上,他又一次看到了阿比盖尔,宣传栏里最醒目的海报就是她的芭蕾独舞,只是和报纸上不同,她的脑袋不知被谁涂黑,只留下一片污渍。
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迪克想。
或许是规划问题,剧院建造得外逼仄,大大小小的舞台连在一起,路线复杂扭曲,如果剧院发生了什么事,观众很难迅速逃生。
迪克先是大致检查了一遍上下两层,记下无法开启的房间,接着返回大厅,重新仔细检查每一层,寻找解谜道具。
往复几次之后,他敏锐地注意到剧院似乎有些变化。
每次他上楼下楼之后,四周的布局都会发生细微的改变,或者是花瓶移位,或者是抽屉被拉开,演员的道具撒了一地,地毯上也出现了仿佛水渍的深色痕迹。
留声机里的歌声不知何时停了,只剩下沙沙声,四周寂静得能够听到墙壁开裂的细响,空气湿漉漉的,似乎能滴下水。
“哒,哒,哒。”
一片沙哑的死寂里,楼上响起了清脆的弹珠落地声。
迪克回过头,身后的走廊上多出了一扇门。
这扇突然出现的门静静地伫立在走廊尽头,门上挂着“阿比盖尔”的名牌,门框上方悬挂着彩灯,彩色灯光一闪一闪,显得外刺眼。
不止门,走廊上还出现了一张抵着墙的桌子,桌上摆放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墙壁上的镜子蒙了灰,迪克擦了把,依旧擦不掉灰尘,当他站在桌前时,镜子里模模糊糊倒影出一道人影。
桌上有几份剪报和广告,进入小镇以来,迪克就看到了不少文件资料,也大致了解了地震前小镇上的情形,他有种预感,这一切的答案就藏在他眼前的这几份文件里。
他缓缓捡起剪报,和自己之前收集到的信息相互联系,渐渐拼凑出了红杉镇的过去。
1918年9月,当地的伐木队在砍伐红杉林时,从森林挖出了一件奇怪的东西,这件事上了红杉镇的报纸,配图是一群伐木工将红杉的木桩围在中间,年轮中央摆着一顶透明的冠冕。
在森林里挖出冠冕的消息在小镇上传开,小镇上的知名人物,梅菲斯先生的小儿子买下了这顶冠冕,将它赠送给自己的心上人,夜莺剧院的芭蕾舞演员阿比盖尔,阿比盖尔很喜欢这顶冠冕,戴着它进行了一场场演出,名气也渐渐传出了这个小镇。
在她尽情舞动的这段时间,红杉镇上逐渐发生失踪事件,最开始人们只以为是个别事件,但随着一位又一位居民失踪,红杉镇的气氛也渐渐变化,恐惧攫住了他们的心脏,寻人启事雪花一样洒落,居民组织了治安队进入红杉林寻找,可最终他们没有带回任何失踪的居民。
无形的阴霾笼罩了红杉镇,老鼠和昆虫开始逃离,小镇附近的红杉也开始枯死,严重影响了红杉镇居民的收入,伐木队不得不前往红杉林深处进行采伐,通常要在森林里过夜,而他们的离开也让小镇白天越发疏落,更多的居民白天选择闭门不出,惶恐的情绪像是瘟疫,在小镇上蔓延,搭配一条条新闻,不断发酵,最终演变成了一触即发的隐患。
阿比盖尔的失踪,则成了矛盾爆发的导火索。
著名芭蕾舞演员在剧院里消失,彻底引爆了人们的恐慌,大量居民开始打包行李,想要逃离红杉镇,而想要挽留他们的镇长则被人们视为敌人,最终他在一场争论里莫名其妙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脊椎,被妻子与儿子抛弃在医院里。
就在越来越多的居民决定离开时,地震袭击了这座小镇,倒塌的红杉堵住了电车轨道,小镇在一夜之间坍塌,没有一个人逃离这里。
所以整件事应该和阿比盖尔,或者说那顶冠冕有关。迪克想。
阅读完最后一份剪报,迪克身侧的门板突然震动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门里撞击,在他抬起头时,撞击声突然停了,寂静重新降落在在走廊上。
根据地图显示,这间房间是阿比盖尔的化妆间,也是阿比盖尔消失前最后出现的地点。
迪克推开门走进房间,里面漆黑一片,他在墙壁上摩挲开关,按了几下,房间里依旧毫无动静,他只能拿出手机,借助手机的亮光照明。
手电筒的光照范围在这里十分有限,只能照亮迪克附近的情形,看不出房间到底有多大,不过迪克很有经验,沿着墙走了几步,找到了阿比盖尔的梳妆台。
梳妆台上堆满了过期的化妆品,粉彩散落在桌面上,抽屉没有关紧,各种闪亮的饰品从缝隙里溢出来,不难看出阿比盖尔对于装扮自己的喜爱。
迪克拿着手机晃了一圈,发现镜子上似乎有些痕迹,他略一思忖,用牙齿咬住手机,一边拿起过期的散粉,往镜面上扑了点,很快一行字迹从镜子上显露出来。
“一命换一命。”
这行字似乎是匆匆写下的,写字的人没有多少恨意,只是很急切,最后一个字母甚至没来得及写完,而是拉出了一道长长的痕迹。
阿比盖尔留下的
迪克放下散粉,正打算在梳妆台上继续寻找,突然感觉头顶有水滴落。
他摸了摸鼻子,拿起手机,缓缓抬起头,向头顶照去,看到了令人汗毛倒竖的景象。
天花板上盘踞着无数只黑色的手,这些手仿佛液体形成,盲目地纠缠在一起,仿佛躲藏在虫巢里的幼虫,手指蠕动间,隐约露出条形码,细看之下,能够看出条形码不止一枚。
这些密密麻麻的黑手后,刻满了同样密密麻麻的条形码。
如果是普通人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当场惊吓失声,受到强烈的精神污染,然而迪克早就见识过血腥玛丽雨衣下的阴影利爪,因此不但内心毫无波动,反而有些欣喜。
这样总该能听到布鲁德海文的声音了夜翼很是欣慰。
“布鲁德海文”他轻声问。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血腥玛丽的声音响了起来。
“啊,你在和这些东西玩。”布鲁德海文轻快地问,“你觉得有趣吗”
“严来说,我觉得不太有趣。”迪克实话实说,目光迅速在黑手之间搜寻。
似乎被手机的光刺激到,黑手涌动起来,开始像液体一样向下滑落。迪克不知道拉莱耶主题公园到底是怎么搞出来这种看上去黏腻恶心的质感的,但是他的确不太想被这些手碰到。
然而黑手太过密集,条形码被他们遮得严严实实,迪克没办法扫码,只能等这些黑手流下来一部分。
他一动不动,屏住呼吸,举起手环对准天花板,等待扫码的机会。
迪克已经看出这些黑手没有视力,全部依靠触觉来感知,只要不被它们碰到,他就能够全身而退。
“我觉得你不会想尝尝被它们淹没的感觉,”布鲁德海文冷静评价,“需要帮助吗,小鸟”
她带着恶意,甜蜜地笑着说“求我。”
迪克深呼吸“我想还没到那个时候。”
布鲁德海文显然早就清楚他的答案,所以并不失望,只是叹气“好吧,希望你的自信能维持久一点。”
流淌的黑手越来越近,天花板上的条形码也越来越清晰。
当黑手距离迪克的头发只有一步之遥,电子手环终于捕捉到了条形码,迪克毫不犹豫,抓紧机会矮下身钻出黑手的范围,转身冲向不远处的房门。
就在这时,迪克预感到了危险来临。
门口的光亮里出现了一道黑影,失踪的阿比盖尔站在门前,静静看着冲来的迪克,漂亮的脸上毫无表情。
她关上了化妆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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