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走远了,周氏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这才转回身来看阮芷曦。
其实以前她就看出阮家人对阮氏不大好了,但清官难断家务事,阮氏自己不说,还帮阮家瞒着,她这个做婆婆的也不好帮她出头。
今儿个听说阮氏难得动了几分脾气,戏弄了阮芷嫆一回,她就顺便来撑撑场子,给自己的儿媳出口气。
“呦,你这孩子怎么还站着呢?”
一回头见阮芷曦还站在原地,她嗔道,之后又皱眉去问听霜听雨:“大少爷呢?这半天都跑哪去了?也不见个人影!”
听霜垂眸作答:“回夫人,大少爷在书房。”
“书房?”
周氏声音拔高了几分,又很快压下去,低声不知骂了句什么,然后转头和颜悦色地看着阮芷曦。
“好孩子,你昨日才受了伤,就别总站在这了,快去好好歇歇。我去看看那混账东西在做什么!”
最后一句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很低,不仔细听根本听不清。
阮芷曦应诺,将她送了出去,心中暗赞周氏是个狼人。
她顾忌着自己如今是“阮氏”,不敢立刻跟曹氏和阮芷嫆翻脸,只想气气她们而已。
周氏一来却直接把这两人的面子里子全扒光了,连带着阮劭安都被踩了一脚。
阮芷曦自问若换做她站在周氏的立场,是不一定会过来帮这个忙的。
因为按照阮氏以往的行事作风,说不定不仅不会感激她,还会怪她把事情闹大了。
周氏跟这个儿媳相处了这么几年,不会不知道她是个什么人,却还是愿意来帮一把,着实不易。
她笑了笑转身回屋,听霜听雨跟着进去,待房中没了旁人之后忍不住低笑,都觉得今天这一遭着实痛快。
他们两个是镇国公府给阮氏安排的陪嫁,原本并不叫这个名字,是因顾君昊身边有四个小厮,分别叫观江,观河、观湖、观海,所以阮氏才给她们和另外两个婢女改名为听风,听霜、听雨、听雪。
听风到了年纪已经婚配了,一年前怀了身孕,阮氏开恩让她回家休养,等孩子大些再回来。
听雪则因算了一手好账,被阮氏安排去自己名下的各个铺子和庄子上查账了,如今留下的就只有听霜听雨。
馨儿虽然也是陪嫁,但不是镇国公府出来的人,而是阮家塞过来的,起初只是个小丫鬟,并不起眼,直到听风走后才得到阮氏重用,一跃超过了霜雨雪三人。
阮芷曦有了阮氏的记忆,明白她之所以喜欢馨儿是因为馨儿嘴甜又很会阿谀奉承,不管她说什么她从不反对,都会顺着她的意思,不像听字辈几个丫头那样,有时候见她办事不靠谱,还会规劝她一二,甚至私下里告诉镇国公府,让林氏或谢氏来劝她。
阮氏的身份有些尴尬,看似养在镇国公府,是他们府上的掌上明珠,从小就被娇宠着。
但实际上她是阮劭安的女儿,跟镇国公一家到底还是隔着一层。
阮劭安和曹氏生怕她在镇国公府待久了,真把自己当成那里的大小姐,不认爹娘了,于是从小就在她耳边跟她念叨,说她不是镇国公夫妇亲生的,必须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们才行,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对她好,不然他们就会把她赶出来,把之前给她的所有锦衣玉食华服美酒都收回去。
阮氏因此对镇国公府一直既亲近又有几分自卑,既享受他们给予的宠爱又不喜他们的约束。
馨儿是从阮家来的,没少跟她吹耳边风,说她都已经出嫁了还要受几个丫鬟们管束,不知道的还以为风霜雨雪才是主子,她反倒是个下人呢。
这种低级的挑拨离间和谄媚手段在阮芷曦面前一般都没什么发挥空间,三句话她就能分辨出对方是个什么东西并且从此把她拉入黑名单再也不见。
阮氏倒也不是全然看不出来,但馨儿的话正刺中她心中敏感的神经,她听进去了,并且还很愿意听。
千金难买我乐意,这人一旦是自己发自内心的想要干点什么,那就算知道前面是南墙,不撞一下也是不会回头的。
于是阮氏跟馨儿越来越亲近,就喜欢她跟在自己身边溜须拍马,拍的她差点给自己老公戴了顶绿帽子。
阮芷曦和阮氏不同,她向来不喜欢馨儿这种人,倒是听霜这样的能入她的眼。
看到两个丫鬟暗自低笑,她也抿了抿唇角,道:“我那支摔坏的碧玉簪前些日子修好拿回来了,改成了金镶玉的样式,我不太喜欢,听霜你拿去吧,就在妆台的匣子里搁着呢。”
听霜一怔,回过神后脸上溢出喜色,但并没有表现的太明显,矜持地道了声谢,自去把簪子拿了。
修补这簪子的工匠手艺很好,修好之后根本看不出裂痕,送回来的当天几个丫头还围在一起看过,都觉得比以前更好看了。
阮氏也拿着欣赏了半天,当时就戴上了,又怎么会不喜欢。
这分明就是随便找个借口赏赐她。
听雨一脸羡慕,只恨自己刚刚反应太慢,没明白少夫人的意思,不然这簪子没准就是她的了!
主仆三人这边各自欢喜的时候,顾君昊被自己的母亲劈头盖脸一顿骂。
“书房书房书房,天天就知道待在书房!一天到晚的在汀兰苑见不到你的影子,自己媳妇被人欺负上门了也不管,只知道闷在这看书!就你这样,我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顾君昊原想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糊弄过去,可周氏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人家读书在自己院子里也能读,就你非要另寻一处院子,说是这样才能静下心来。”
“我就纳闷了,下人走动的声音能有多大啊?你交代一声,他们敢在院子里四处乱跑打扰你吗?”
“你都已经在衙门里任职好几年了,难道衙门也跟家里似的,可以单给你安排一处地方,不然那些公文你就看不进去,处理不了?”
说着就使唤自己带来的下人,怒声道:“把大少爷常用的书都搬出去,这院子给我封了!”
“从今天起,大少爷就住汀兰苑,看书睡觉都在汀兰苑!我没抱上孙子之前,这院子谁也不许打开!”
下人应诺,走到顾君昊身边,问他都有哪些书是常用的,需要搬出去。
顾君昊不想离开,却又解释不清原因,最终还是拗不过周氏,回到了汀兰苑。
阮芷曦已经听说了书房发生的事,也知道他这个看书不能有人打扰的臭毛病,等他进来之后就让听霜听雨退出去了,免得吵着他。
殊不知比起这些,顾君昊更不喜欢跟她两个人在房中独处。
可眼下他也不好把人叫回来,只能硬着头皮和阮芷曦各坐一头看书。
阮芷曦是个很容易专注的人,一旦静下心来做什么事,就会很投入。
所以纵然也不习惯跟顾君昊相处,但看了会书就把他忘了,心里那点不自在自然也就消失了。
直到顾君昊忽然站了起来。
她听到动静抬头,问了一句:“夫君是要喝水吗?”
顾君昊崴了脚,行动不便,房中此时又没下人,他若要喝水的话她可以去帮他倒。
顾君昊却摇了摇头:“不是,我去趟净房。”
说着就要往净房的方向走。
阮芷曦忙起身,本想说“你自己能行吗?我扶你过去”。
偏巧顾君昊又冒出一句:“就这么几步路,用不着帮忙。”
阮芷曦脑子一串,瞬间嘴瓢。
“你自己能行吗?我帮你扶着。”
顾君昊脚下一个踉跄,下意识伸手去扶桌案,结果手上一空没扶住,身子一歪摔了下去,脑袋正磕在桌沿,咚的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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