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啥呀杀!不用不用!”路表嫂一听池慕云这话,就被噎了一下。
池慕云笑了一下,夹起鸡翅根递给小柱子:“乖,吃这个。”
或许因为池慕云的笑容有些“渗人”,小柱子抹了一把鼻涕,也不敢哭了,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他妈一眼。
“吃吧吃吧。”路表嫂拎着儿子回了西屋,心里一边暗恨儿子不长脸,又一边冒着酸味儿:你家那么有钱,真的杀只鸡又怎么了?杀只羊都不为过!
池慕云吐了一口气。要不是看到路表嫂欺负一个小孩子,她还真不想去管别人家闲事儿。
回头看路清明,她还真的蹲在地上把鸡翅捡起来了,默默无语地往灶台上放。
池慕云拍掉她手中的鸡翅:“脏了,不要了。”路清明愣了一下,抬头看池慕云的时候带了点不解和委屈。
池慕云又吐了一口气,弯腰轻声说:“怎么不跟你妈说,你没抢弟弟的东西呢?”
路清明愣愣地看着她,大眼睛眨也不眨:“拧我。”
池慕云沉默了几秒,垂下眼睛思索着什么。
路表嫂正在里面和奶奶说小柱子的糗事,笑得花枝乱颤。池慕云一进来,她就收了收大放异彩的牙齿。
路表嫂不到三十,没什么毛病就是牙不好,有点黄。哪个女子不爱美,她瞥了一眼唇红齿白的池慕云,有些不自在。仿佛她就是棵老白菜,被人揪下来扔在了嫩白菜旁边,有点尴尬。
所以池慕云越要管闲事,她便越与池慕云过不去。
池慕云低声问奶奶:“奶奶,那个歇暑的母鸡,我给杀了?”
奶奶点点头:“行。”
小柱子一听要杀鸡,吸着鼻涕就要出去看。
锅里热着菜,添把柴火就不用管了,池慕云摸了摸路清明的脑袋,往她手里塞了一瓶酸奶:“你去里屋歇会儿。”
池慕云打开鸡棚,一眼就看到那只消暑的母鸡。一走进去,母鸡们就不安地走动起来,好像知道有个同伴要牺牲了似的。池慕云搓搓手,快速地伸出胳膊,把那只懒洋洋的胖母鸡抱了个满怀。
一回头,才发现路清明站在鸡棚门口。
“你来干啥?回去吧,我自己能……啊!”母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从池慕云的臂弯里飞了出去。
没等池慕云反应过来,路清明就冲逃亡的母鸡奔了过去,那速度……近视眼的池慕云都觉得接近肉眼不可见了。
这孩子以后真的可以学体育吧。
路清明把可怜的母鸡夹在了腋下,过来跟池慕云交差:“杀吗?”
池慕云点点头:“现在杀。”
路清明“哦”了一声,然后就夹着母鸡进屋去了。
其实池慕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杀鸡。倒是帮奶奶掏过鱼肚子,但那鱼也是死的。
提着刀,池慕云心里打鼓:“给我吧。”
“给我刀,”小女孩一双鹿眼澄明地望着她,平静地说,“我会杀。”
池慕云赶紧摇头:“那不行,割着你手怎么办?”
爸妈公司里有个高管,他家有个小姑娘,也和路清明差不多的年纪,宝贝得不得了,到现在连鞋带都不会系。
“我会杀,”路清明还是望着池慕云说,“你怕。”
池慕云握着刀的手确实在发抖。她心虚地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脸颊,拿出长辈样子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姑姑不怕,就是担心你割着手。”
“杀鸡,不割手。”这孩子真够犟的。
池慕云只好自己捏着刀片,把刀柄递给路清明:“那我看着你。”
路清明接过刀,动作有点熟练。蹲在地上,揪住了鸡的脖子,没等母鸡吭声,手起刀落,母鸡就被划开了喉咙。
池慕云捂上眼睛。
等她睁开眼,路清明已经提溜着鸡,在一个破碗里放干了血。
小柱子在一边看得直鼓掌。
香喷喷的炖鸡肉,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上桌了。
小柱子抢先上了炕。路表嫂坐在他旁边,按着他的手,不让他用手抓菜。池奶奶上手把鸡腿撕了下来,放进了小柱子碗里。
“太奶奶给你的,吃吧。”路表嫂轻声细语道,帮儿子把鸡腿撕成一条一条的。
池奶奶笑了笑:“吃吧吃吧。”然后说着就把另一条鸡腿放进了路清明碗里。
小柱子可不是光知道吃,眼角余光就看到了太奶奶的动作,肥肥的指头指着路清明,咧开嘴又哭了起来。
“哭什么,吃你的饭!”路表嫂终于失去了耐性。
小柱子反而哭得更响了。路清明面无表情地看着小柱子,然后把碗里的鸡腿往外夹。
池慕云按住她的筷子,轻声说:“吃你的。”
池慕云离她有点近,或许因为今天上午又放羊又做饭又捉鸡,身上有淡淡的汗水味道。
混合着香皂干净的气味,一点都不难闻。
池爷爷笑呵呵地说:“来,太奶奶再给你一个大鸡腿!”
实际上是鸡翅根。
小柱子一看眼前冒着热气的“鸡腿”,就不哭了。但是抬头看到路清明在低头吃“他的”鸡腿,就还是有点忿忿的模样。
池奶奶放下筷子:“挺大个小伙子,咋这么爱哭?”说着池奶奶“呵呵”笑起来,“哭哭啼啼的,看以后哪个大姑娘愿意跟你!”
路表嫂笑了:“平时他也不怎么哭,也就清明欺负他了,打又打不过,只能哭呗。和清明差五岁呢,没少挨欺负。”
池慕云笑了笑:“小柱子长得挺结实的,又能吃,多重了?”
路表嫂骄傲地说:“都四十斤了。”
池慕云“哦”了一声:“那都和清明一样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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