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灼华那马车里头,空间很是宽敞, 因着安王妃与虞家表妹二人也同与她挤做了一处, 再加上一个半大的孩子,自然本该在马车里头伺候的花嬷嬷与春山如笑三人,便去了后头的马车。
一行人出发的时间并算不得有多早, 今日凤灼华起身时, 便是已经极晚了, 所以等她们到了慈宁寺的山门时, 就连午膳都过了许久了。
马车停下, 后头马车上等着的丫鬟婆子第一时间上前,把自家主子给扶下马车。
慈宁寺山门前,此时已停了好几辆看着便是华贵异常的马车。
凤灼华搭着花嬷嬷的手, 抬眼扫过, 当她看得那辆熟悉的马车时,她眼角一挑, 心头冷笑想着这还真是孽缘了。
等众人进了山门后, 里头便有看着年纪极小, 长得倒是灵巧可爱小沙弥从里头出来,恭敬的把她们给迎了进去。
这慈宁寺在汴京皇城周边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庙,据说里头无论的求子还是求平安,那都是极灵验的。
小沙弥带着她们一行人往寺庙后头女客住的厢房去。
这一路上,因着小沙弥长得好看, 那嘴儿又是格外讨巧, 而凤灼华本就是为了躲晏昭廷出门的, 本是压沉沉的心情,倒是被小沙弥这么一逗,明朗了不少。
当即凤灼华看了一眼身后紧跟着春山道“赏了他几个金豆子玩儿。”
春山一愣“是。”
倒是后头笑眼瞧着的虞南枫笑痴痴笑道“平阳表姐你倒是有意思,哪里有给寺庙里头的小和尚赏金豆子的,最多等会子多捐点香油钱才是。”
一旁的安王妃笑着戳了戳虞南枫的脑袋“不过是几颗金豆子,人家小沙弥也是要吃饭的,只要是个富裕的人家,这般小的孩子,谁舍得放到寺庙里头讨清苦的日子。”
小沙弥在前头带路,也胆子也大,春山递了几颗金豆子给他,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收下了,最里头还不忘念一句佛号。
到底这慈宁寺,香火盛足,小沙弥也是见惯了世面的,自当是知道讨巧些,汴京城里的贵人,随便赏几颗金银豆子,都够得上家里头一年的开销。
这一转眼便到了寺庙里头女眷的厢房,她们一行人还未进去,便听得里头传来数声压抑的咳嗽声,接着那脚步声倒是越来越近了。
凤灼华听得那声音也未觉得有多少惊讶,她不动神色把楣姐儿往身后挡了挡,果然下一刻从里头当先出来的是和安长公主与太后一行人。
只是这一行人出门,今日倒是难得低调,并未如宫中那般盛装打扮。
和安瞧着突然出现的凤灼华,她先是一愣,继而眼里头跟萃了毒一般,狠狠的盯了她一眼,奚落道“平阳你倒是阴魂不散,仗着在宫里头本宫不敢拿你如何,这宫外头你倒是不长眼的来与我撞上。”
和安仗着太后在身旁,这一刻气焰极为嚣张。
听得她那话,凤灼华也只是抬眸,不咸不淡瞟她一眼,便眸光扫向被宫婢们小心翼翼搀扶着的太后。
微微屈膝行礼,礼仪却是挑不出丝毫的错处“给祖母请安。”
太后深深看了凤灼华一眼,干瘪苍老的嘴唇抿了抿,半晌才道“起吧。”
凤灼华当即起身,抬眼打量太后。
不过是半年未见,本四十多岁看着宛若三十出头少妇般的女人,不知何时变成了如风中干瘪的老树根,面色蜡黄,身形枯槁,就连走路都要丫鬟婆子小心翼翼的搀扶着。
凤灼华看见太后这般模样,她一点儿也觉得歉疚,心里头更是隐隐几分快意。
太后她若是不心思歹毒,不联合安王一起谋害她们一家,她也不至于被她逼得这般田地,在宫里头享尽荣华富贵,老老实实当她的太后娘娘多好。
一行人行完礼,也未曾有多余的话,太后带着人往大殿的方向去,凤灼华则依旧跟着小沙弥往女眷的厢房那处去。
只是即将要错开的时候,和安咬牙切齿在凤灼华耳旁道“平阳,你给我等着迟早一点你要跪求在本宫面前”
凤灼华嗤笑一声,直接当成耳边风,就连一个余光也未曾赏给和安。
和安再想说什么的时候,倒是前头的太后慢悠悠抬了眼皮子狠狠一瞪,和安赶紧闭嘴,前头嚣张的气焰,这时候焉得如离了岸的河鱼一般,白眼翻尽,偏偏做不了什么。
小沙弥安置好凤灼华一行人后,正要退出去。
靠在一旁让春山揉着肩膀的凤灼华突然道“前头那一行人,小师傅可是知道她们几时来的”
小沙弥悄悄瞧了外头一眼,想着袋子里的金豆子,这才笑声道“回贵人的话,前头的贵人昨日午间便到了此处了,我听大师傅说,那贵人似乎在寻人。”
凤灼华摆摆手让他下去了,至于寻谁小沙弥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不一会儿功夫,外头的膳食便送了过来。
小葱豆腐、几样山菌,还有用山菌汤吊出来的青菜,看着是朴素的菜色,味道上却是难得的好吃,更不比外头的荤腥差了一星半点去。
楣姐儿很乖,估计是母女连心,这相处的时间久了,她倒是显得越发的粘着安王妃。
凤灼华用了膳,又等着楣姐儿用了睡着后,她才小声吩咐如笑和安嬷嬷在厢房里看着楣姐儿,她打算去大殿里头拜一拜,再顺带的添一点香油钱。
前一世,她性格泼辣又从小独立惯了,在宫里头那种妖魔鬼怪处长大的人,怎么会信神佛,还不如信自己的手段来的实在。
如今重来一回,凤灼华想着前生过往,心头一叹,也就当祈求个平安了。
安王妃看了眼睡得暖呼呼的楣姐儿,倒是一眼也舍不得错开,她想了想不放心留下楣姐儿,便未与凤灼华同去。
慈宁寺香火鼎盛,今日倒是难得冷清,也不知是不是多数人在山脚下便被拦下的原因,这大殿里头却是显得前所未有的冷清。
凤灼华带着虞南枫,她凭着记忆也不用小沙弥带着,弯弯绕绕不一会儿便到了正殿处。
里头立着的金身佛像眉眼慈悲,也不知是普度众生还是怜悯众生。
凤灼华抬步跨了进去。
正殿里极为安静,最大的佛相前放着三个绣着层层叠叠莲花样子的蒲团,正中间的铺垫上头跪着一人。
那人的背影,凤灼华心尖一颤,只是一眼她便认了出来。
二人宁国公府分开,不过是半日功夫,晏昭廷竟然比她更早一步到了这慈宁寺。
只是还不待她走进,去见得晏昭廷身后站了一人,但从衣着打扮与凤灼华竟然是三分相似。
女人痴痴的盯着晏昭廷的背影,眼里头是贪婪更是迷恋。
下一刻更是提着裙摆便准备往晏昭廷身上扑去,只是蒲团上的男人,似乎早有察觉,这一刻快速起身,往旁边微微一闪,却是让那女人扑了个空。
女人似乎不甘心,她嘶哑吼道“本宫哪处不如她,为何本宫与她同等身份你偏偏就选择了她,若是你娶了我,别说是晏家的荣华富贵,就是那个位置本宫也能替你去争一争那个位置你们宁国公府难道不想要么”
“长公主慎言”晏昭廷哪怕听得和安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他神情丝毫未变,说话的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冷冽,“五年前秋猎时,臣便与长公主说过,臣心里头唯一放得下的女人只有平阳公主一人。”
和安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不甘心,从小事事都想压凤灼华一头的她,除了辈分上大她一辈之外,其她的却是事事都不能如她的意,就连曾经事事都护着她的太后如今都是隐隐有些厌弃她。
不就是她如今年纪渐长,眉眼长开了,与安王那张脸倒是越发不像,越发的多出三分像了她死去的生母去了。
大殿殿门处,凤灼华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她嘴角翘了翘,也不出声,转身便拉着虞南枫的手往外头走去。
正殿里头,晏昭廷看了一眼殿门处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眸色无由的沉了沉,抬眸往大殿深处的帘子里瞧去“太后娘娘,您当真是不准备出来管教长公主一番。”
许久。
那帘子动了动,太后被宫里头的嬷嬷扶着走了出来,她看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和安,而是死死的盯着晏昭廷道“你倒是个沉得住气的,怎么是,她都打扮成那副样子了,也不见你心动,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正常么”
这话太后仿佛是自言自语,而后她看着身旁的嬷嬷道“愣着作何,还不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给我带下去,都指了婚的公主,近来做事越发没个章程。”
“宁国公家世子,今日哀家叫你来不过是想问你件事儿,世子爷觉得那个位置如何”太后盯着晏昭廷突然没头没尾问了这么一句。
“臣不知太后所说何事。”晏昭廷退后一步,当即转身准备离去。
正殿里太后冷笑一声“你倒是沉得住气,难怪你父亲越发奈何不了你了,当初你怎么娶的平阳公主难道心里没电底无非就是她利用你,你利用她的事儿罢了。”
外头走的男人身形突然一僵,继而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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