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村的人怜惜地看着低头一声不吭的江河。
唉,这么愚孝的儿子啊,这会是伤透心了吧。
江家的邻居天天传播江家的每日一闹,全村人都知道江家的事。
跟老陈氏认为江大郞不孝,毫无兄弟情谊的看法不同,全村人都觉得江大郞愚孝,就连他的闹腾都是一种绝望的抗议!
明明是有救的,亲娘却一两银子都吝啬,家中没钱也就罢了,问题是家里有银子……最让他们觉得不可接受的是江大郞竟然赚了这么多钱却半点都不能用。
这让村里很多年轻人生起兔死狐悲之念,若是他们成废物了是不是家里再也不将他们当人看?
“老陈氏,你确定这样分家合适?”里正实在是没办法保持沉默,他本想着江二郞有可能考中秀才,分家尽量倾向二房的,结果这都什么事啊,这不叫倾向二房,这叫压根不用分家,全部给二房!
“非常合适!”老陈氏眼睛扫过一众族老,她之前让二郞去拜访几个族老,好处也给了,只要这些族老不眼瞎都能看得出来江家只有二房才是顶梁柱。
“这家分得也未免太偏心了。”
“江大郞这腿都瘸了,家产还分得这么少,以后一家子可怎么活啊。”
“话说回来,本来长子就该多分点的,这江老太太倒好,全给二房了。”
一个族老摸摸白胡子,江二郞拜访的时候是跟他说过江家分家会偏心点,但这也太偏心了,说出去他们这些族老都不用做人。
“老陈氏,这家不能这样分。”族老开口,“大房所得太少,你再分点给大房。”
几个族老脸色都不好看,纷纷点头,早知道江二郞给的好处就不要了,他们的名声都被这次分家闹没。
“我明白这家分得不公平,但以后二房给我养老,自然二房拿多点。”老陈氏脸也挂不住,被族老明指着自己偏心她脸皮再厚也受不住。
“劳烦大家去我家厨房,灶下大约半米的地方挖开。”
老陈氏抬头,声嘶力竭地吼着,“大郞!你敢!住手!”
好奇的村民跑去真挖开了灶头,没一会就举着一个大陶罐过来。
全村人都好奇死了,祠堂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陶罐里都是银子,一称足足五十两。
顺娘低头,婆婆真是傻,她天天在厨房打转,银子藏哪不好偏偏在藏厨房。
村民们已经没话说,全都诡异地看着老陈氏,这……江大郞治个腿才三十两银子吧,江大郞确定是亲生的?
“确实是亲生的。”村中的稳婆忍不住证明,“还是我接生的,当时老陈氏可是疼了两天,对了,江二郞也是我接生的,顺当着呢,一个时辰就下来。”
哦,大伙恍然大悟,确实是听说过有些当娘的偏心,因为生孩子遭大罪了不喜,怪不得长子都不受待见。
老陈氏恶狠狠地瞪向顺娘,肯定是她发现了跟大郞说的,早知道就早早打死她了事!
老陈氏赶紧说:“大郞,你也知道咱们家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别说平日的束脩节礼了,这赶考一次得花上二十两……还有你两个侄子也得进蒙学,家中这点银子真的花不了多久。”所以分钱给你是不可能的!
江河作出悲痛样,跪了下去,“里正,族老,我江河不需要分江家的任何银子,我只愿以后跟二房……再无来往!”
在古代以孝治国的封建社会想断绝母子关系是不可能的,但很多地方,宗法大于国法,私底下母子老死不相往来有的是。
里正现在十分怀疑自己之前的想法,江二郞即使再能读书性子也太凉薄,他有出息了真的会提携乡里?
眼见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江海果断地挽回名声:“娘,您就分些银子给大哥吧?大哥,你是知道娘的脾气的,要她拿出银子比死还难受。弟弟我只能亏待你了,这样吧,以后每个月的抚养银大房不用出,娘生病也好健康也好,二房一力承担。”
不明白母子脸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村民很快就对江海改观。
江河摸着自己的断腿,心里冷笑。
要是他真的厚道,抚养银他提都不应该提,用脚想都知道一个断腿的农民过的是什么日子。
老陈氏既然撕破脸皮了索性不要脸,还是一文钱都不肯给!抚养银也不肯松口,要了每个月五百文的—对一个残废而言天文数字的抚养银。
族老们简直是看不下去,老陈氏这种没脸没皮的,简直是丢了全村人的脸。
“行了,你不肯给银子医治大郞的腿,这抚养银你也不能要!”里正果断地说,“拿出二十两给大房,以后二房给你养老,江家大房二房私底下不必再往来。”既然要断就彻底点,里正担心江大郞腿瘸了被江家二房欺负,索性撕扯开来。
老陈氏还想闹,她还不如给大郞银子治腿呢,二十两跟三十两能差到哪?
全村人还是一脸怪异,江家二房的田地,房子,牲畜,还有现银……全部加起来至少有三百两,这江老太婆二十两银子都舍不得给江大郞。果然之前江大郞能干时当他是长工,不能干活当废物,从来没将他当过儿子吧。
江海倒是心满意足,他并不知道娘私底下还藏这么多银子,够他赶考几次。
江海给他娘使眼色示意她同意,虽然他买通里正跟族老,但现在族老坐立不安的,他担心有变化。
老陈氏不情不愿,还是觉得二十两亏了,“成,二十两就二十两,但这抚养银……”
里正勃然大怒,泯灭良心分的家够让他火大的,要不是想着江二郞以后能考中秀才荫庇乡里,他能这么黑白不分!?
“娘,这抚养银不能要,大哥还要生活呢。”江海察言观色厉害,心下一跳赶紧拦住老陈氏。
江河惨白着脸,一副心灰意冷要决绝的模样,“不必了,说个数目吧,以后抚养银我一样出,不管我穷也好富也好,自家娘都要抚养的,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娘属于二房了,跟大房再无瓜葛,以后大房的事娘不能插手!”
面对着村民们怀疑的目光,族老们一个两个屁股下扎了针,坐立难安。
里正也觉得他助纣为虐,欺负一个残废,因此契书上的抚养银写得分外低,每个月一百文,并表明这个数量不管日子怎么变化,老陈氏有生之年不会涨。
“大郞,你以后日子难过,这银子你拿着。”一个族老拿出江海贿赂他的一两银子,赶紧洗白自己,不然村里人都要怀疑他的公正。
另一个族老也拿出一两银子,“对对,江大郞啊,长者赐不敢辞,这银子你拿着……”
村民们面色稍缓,族老今天这家分得昏庸,好在没泯灭良知。
江河全部拒绝,他对村里的人都没什么好感,现在就撕扯开来吧,免得以后还要为这些“小恩小惠”报答乡里。
江海摆足了一个碍于孝道对母亲的跋扈无可奈何的孝顺儿子模样,村民们明里没表示,暗地里都偷偷羡慕嫉妒或厌恶。
不管怎么说得了最大实惠的还是二房,江海再怎么扮演白莲花都不能全部洗白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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