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二流子3

    今天的大队长家十分热闹,不仅村人过来凑热闹,连知青们也忍不住好奇地跑过来。

    宋平西也来了,他的心情非常不好。

    他一直以为夏青禾欣赏的是自己这个类型的男人,之前和她接触的时候,她确实流露出少女的羞涩。

    本来按他的计划,只要青禾喜欢上他,闹着要嫁他,云红村的大队长夏大志也只能顺着女儿的意。等他娶了夏青禾,成为夏大志的女婿,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换工作,去做些轻省点的活

    至于养家,以夏家爱护夏青禾的劲儿,难不成还能看着他们夫妻挨饿不成

    不要跟他讲什么男人的骨气,下乡四年磨平他心中所有的志气,他原本想着可以回城里的,可一年又一年的过去,看不到出路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最轻松的道路。

    盯着门内那男有情、女有意的一幕,宋平西暗暗咬牙。

    他原本以为江河怕夏家人找他算账才会躲起来的,可为什么又回来按他原来的打算,等夏青禾的名声更差的时候,他就以救世主的身份上门提亲的,愿意娶夏青禾这“脏”了的女人,到时夏家一定会感激他,就算结婚也会不计代价的倒贴他。

    作为知识分子,宋平西当然知道人工呼吸是怎么一回事,但这并不妨碍他看不起夏青禾,还没结婚,嘴巴就被别的男人亲过了,脏

    他喜欢如同天上的云、地上的白荷花般纯净无瑕的女孩,村子里的女孩又土又丑就连夏青禾,脸长得还不错,可还是透出一股土气。

    夏青禾已经是他所能找到条件最好的乡下姑娘,他也想找城里那些读书多、能欣赏得了他写的诗歌的女孩。即使身边都是下里巴人,他还是拥有一颗阳春白雪的心。

    我的女孩,是天上悠然自在的云

    我的女孩,是天山上最纯净的那朵雪莲

    总有一天,我会乘着春风摘下那片云

    攀上那最高的雪山摘下那朵雪莲。

    宋平西念着诗,生活再苦也不能失去诗人的浪漫情怀。

    刚念完诗,不经意间看到旁边一个村里的姑娘朝他傻笑,他嫌恶地转过头,也就农村人觉得这五大三粗的女孩好,曾偷偷看过红楼梦这些禁书的他根本看不上,太伤眼。

    “二妞,你看啥呢”

    高大壮的二妞脸上带着傻笑,“七妹,刚才宋平西看了我一眼,你说他是不是”

    叫七妹的干瘦少女赶紧道“是什么,啥都不是刚才几个婶不是说了吗,宋平西中看不中用,就他那点体力,连自己都养不活,不管谁嫁他都吃亏”

    二妞恋恋不舍地盯着宋平西走远的身影,“婶她们不是也说,如果一个女人能干两个人的活就可以考虑吗”

    她啥都不行,就有一把子的气力,是全村拿工分最高的姑娘,比所有男人都高,不仅能养活自己,再养活个大男人绝对没问题。

    七妹瞅着她心动的模样,差点没急死。

    村里也有姑娘因为知青读了几首酸诗心动之下就嫁的,直到婚后的日子过得苦才发现,这酸诗再好听也不能当饭吃啊。

    二妞能干,身板又结实,在村里不知多受欢迎,可不能被知青给祸害了。

    七妹暗自思考着怎么打消好友的念头。

    从第一批知青来村子已经十年,早年还好,知青看着好看又有气质非常受欢迎,等后来村里人发现他们不会过日子后,就没那么多姑娘想嫁。

    现在村子里的姑娘想要结婚,基本上不考虑知青,为了二妞着想,她得跟二妞妈好好聊聊才行。

    李红梅摸着自行车,又摸摸缝纫机,脸上满是笑容。

    这时,夏青禾道“妈,我想将缝纫机留给两位嫂子。”

    她在心里盘算着,江河的医术好,据说他今天要到城里给大领导看病,以后说不定城里有病人还得指望他,自行车应该留给他用。

    算来算去,也就缝纫机用得最少,留给家里的两个嫂子完全没问题。

    夏大嫂夏二嫂两眼一亮,就听见自已婆婆板着脸说“不准留”

    “妈,我不擅长做衣服,平时我的衣裳也都是大嫂二嫂做的。”夏青禾解释,“我带到江家委屈了这台缝纫机,都没用武之地。”

    李红梅拍拍女儿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青禾啊,一般的聘礼,布料肉糖果啥的留着就留着,可你看哪家聘礼是自行车这些不陪嫁回去的这娘家真贪了会被人取笑的。再说了,届时婆家也有意见,你婆婆就不会有想法这婆媳之道,你敬我我敬你才会长久。”

    夏青禾沉默会儿,想到江河明亮的双眼,她小声说“妈,我觉得大河哥他真的不介意这些。而且,于婶的手艺不是很差吗您不是说她年轻时被人笑得厉害吗”

    夏二嫂一拍大腿,“对啊妈,您还跟我说于婶手特笨,江叔裤子破了让她缝,结果裤脚全缝到一块儿,江叔没办法只好自已动手缝衣服,结果被人看到,后来于婶笨手,不擅长缝纫的事传出去,没少让人笑话。”

    婆婆能知道,也是因为这件事。

    李红梅想到江河和于桃花的衣服上那些伤眼的补丁,还真是没话说。

    这于桃花都多少年了,还不懂补丁得尽量和衣服的颜色一致,她甚至还干出白线缝黑裤子的事一点长进都没有。

    想到这里,李红梅顿时下定决心。

    “青禾,你和你两个嫂子学习做衣服吧。”李红梅说,“老大老二媳妇,你们有空就教青禾,一家子一个会做衣服的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过”

    夏二嫂很失望,她也知道缝纫机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李红梅又说“老二媳妇你也别失望,我过些时日想办法也弄一台回来。”她盘算着,工业票也快攒够了,到时候就弄台缝纫机回来。

    夏二嫂脸上马上露出笑容,她就喜欢做衣裳。

    说完这事,众人又翻看江河送来的布料。

    夏二嫂说“青禾,大河送来的布料子有匹蓝白条纹的,我给你做件海魂衫,可好看了。”

    夏青禾的眼睛一亮,高兴地问“二嫂你会做吗”

    海魂衫是现在最时髦的衣服,大城市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海魂衫有啥难做的麻烦的是布料,这布料就很类似,这穿上身保证青禾是咱们村独一份的。”夏二嫂自信满满地说。

    夏青禾看着二嫂一谈到做衣服就两眼放光的模样,心里觉得,找到机会还是和大河哥说一下,让他问问于婶的想法,这缝纫机二嫂用才能发挥最大的用途。

    泡完澡、按摩完后,叶老长长舒口气,实在舒坦。

    叶老突然问“江河,你这药澡方子和按摩的手法可以传出去吗”

    叶爱军顿时震惊,“爷爷,你想白拿江河同志的东西”江河愿意教他是一回事,但若是他们主动拿走他的东西,就是另一回事。

    叶老被孙子说得脸发烧,不禁骂道,“你爷爷像是白拿别人东西的人吗这个方子我打算买下来。”

    江河并不问能卖多少钱,而是轻声问“叶老身边还有需要这方子的人吗”

    叶老有些伤感,“需要这方子的人多得是,当初一起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不少战友腿脚都得了风湿,这一到冬天就难捱得很”

    听到这里,江河毫不犹豫地说“不用和我说钱,这方子我免费送叶老”

    “这怎么行”叶爱军赶紧说,“这可是能冶风湿的方子啊,可以当传家宝传下去的。”

    叶老坚持道“对,听说你家祖宗曾是御医,这方子的宝贵可想而知,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出两千块买下这方子吧。”

    砖厂工人一个月能拿28块钱,干部40块,2000对一个普通村民而言简直是天价。

    虽是如此,江河仍是没有为这钱心动。

    “叶老,实不相瞒,这传家宝越是藏着匿着,就越容易消失在时间长河里。”江河坦率地说,“我曾祖父的医书被我妈拿来垫桌子脚,如果不是我识字,这书早就消失。”

    “再说了,您方才提到的可都是为咱们国家解放作出贡献的大英雄,只恨我不能目睹他们的风采,他们为国家不顾性命,我又何惜区区金钱。”

    叶老十分触动,之前看他收下爱军给的工业票和军装那么爽快,虽然他说将来会拿药酒抵,但心下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

    现在看来肯定有隐情。

    “的确有隐情。”叶爱军解释说,“江河的未婚妻掉下水被他救了,他之前医术还没学好不敢现出来,村里人都当他是二流子,那会他通过人工呼吸救了没气的未婚妻,村里人不懂啥是人工呼吸,都在暗中指点他未婚妻不检点,还没结婚就跟男人亲上他为了保全未婚妻的面子,就厚着脸皮收下我送的工业票。”

    原来是这样。

    叶老忍不住叹气,“现在的老百姓还未开化啊。”明明救人是好事,却救出毛病来。

    “不过江河确实有担当。”叶老十分肯定地说,“他救了人还愿意负起责任。”

    “最重要的是他能耐得住寂寞”

    叶爱军脑补江河之前不下地干活,天天折腾医书被人误会成二流子,从不为自已辩解,结果自学出一身医术。

    越是脑补就越佩服,换个人早就受不了流言蜚语,为现实折腰。

    不知道自已被夸上天的江河正在供销社打转。

    买啥送夏青禾呢吃的用的

    售货员是个年轻姑娘,只顾低头织着毛线衣,有客人来也懒得打招呼。

    江河终于忍不住询问“同志,现在的姑娘喜欢啥”

    “你自已不会看吗”

    “我这不是想让同志帮忙出个主意。”

    售货员不耐烦的抬头,当看到江河的模样时,马上放低了声音,态度也和善起来,“年轻姑娘家最喜欢头花,围巾,嘎啦油,还有衣服啥的同志是给妹妹买的”

    “不,给未婚妻。”

    年轻的售货员顿时脸一垮,好看的男人这么少,这个还有未婚妻了

    果然好男人都是别人家的。

    江河盯着售货员手中正在织的毛衣,“你织的毛线衣挺好看的,这个毛线怎么卖”

    “没货了。”销售员又变得不耐烦。

    红色毛线这么好的东西,一到就被内部消化,哪轮得到对外售卖。

    江河十分无语,这年头卖东西的人才是上帝,这服务态度换到后世分分钟走人,甚至还能发网上打差评。

    最后江河还是挑了两样东西,一张手帕,一包烟。

    拿着买好的东西,江河离开的供销社,朝肉联厂走去。

    守门的人对他很熟悉,见到人时,就十分热情地说“这不是江河同志吗,是来找朱同志的”

    江河笑道“张大叔,您的胃好点了吗”

    张大叔立刻眉开眼笑,“不疼了,多亏你的土方子,舒坦得很。”

    和张大叔打完招呼后,江河方才走进肉联厂找朱大勇。

    朱大勇,又高又壮,肉联厂的职工,一把杀猪刀奠定他在肉联厂的位置。两年前的杀猪大赛他是冠军,只用一刀就干净利落的杀了一头大肥猪,人称――朱一刀后来大家都叫他这个外号,他也引以为荣,让人叫他朱一刀。

    江河会认识朱大勇,是通过砖厂司机,毕竟收的活猪多的时候,偶尔也要用到大车去拉。

    朱一刀原本对江河还有点怠慢,直到吃了许二狗带来的红烧肉,他的态度就积极起来。

    也不知道那红烧肉是咋做的,竟然比国营饭店还好吃最重要的是方便,不花钱

    可不是方便,肉他,调料能花几个钱,就差个手艺好的厨子。这年头就算他吃国家粮,也不是能天天到国营饭店的。

    见他如此好吃,江河眉一挑,索性将许二狗介绍给他。

    这下可好了,朱一刀经常拎着猪下水、猪尾巴,还有一些边角料去找许二狗。

    有朱一刀的各种肉补,瘦得跟猴子差不多的许二狗也开始长了些肉,看着没那么猥琐。

    见到江河时,朱一刀满脸是笑,马上招呼起来“大河哥,好久不见。是不是来买肉的正好我这里有块大肥肉”

    “不用大肥肉。”江河赶紧制止,“五花就差不多,我每次都来拿大肥肉,你也不好做。”

    最重要的是,大肥肉腻得慌,他可不爱吃。

    虽然这年头的人都缺油,但江河还是本能地不爱吃肥肉。

    朱一刀有点感动,这就是大河哥,总是为人考虑的大河哥。

    他将刀子斜着切,一大块五花丢到江河面前,嘿嘿地笑道“大河哥,这两斤五花不错,正好做红烧肉。”

    一看就不止两斤,江河也不计较这些,将钱塞给朱一刀。

    这就是他每次都私底下来找朱一刀的原因,可以用钱买到肉,而不是要费心去找肉票。

    见江河提了肉就要离开,朱一刀赶紧唤住他。

    “大河哥,等我一会,等会儿我下班就和你去二狗家”朱一刀示意他看向自已偷偷留下的排骨,越发的小声,“二狗说了做糖醋排骨。”

    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后发现自已吃货属性的江河吞了吞口水,“成,我等你”

    许二狗的脸被火光照得满面红光,他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香味,陶醉地吸了口气。

    外边的江河叫道“二狗,排骨好了没”

    “等会,马上就好。”

    许二狗将烧得让人一看就食欲大振的糖醋排骨上撒上芝麻,双手稳稳地端出去。

    江河和朱一刀就着酥花生米已经喝上,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两口,也不担心上头。

    江河说“一刀,我结婚时要的半边猪肉就靠你了。”

    朱一刀满口答应,“大河哥,我再给你留只猪头,保证让你的婚礼倍有面子。”

    “大河哥,你真愿意让我当主厨给你办婚宴啊”许二狗将菜放桌子上,一脸不安,“你看我能行吗”

    他的名声并不好听,人家说不定嫌弃他一个二流子做的菜。

    江河没回答他,转头问朱一刀,“一刀,你觉得二狗厨艺怎么样”

    朱一刀忙着啃排骨没办法说话,只是将大拇指竖起。

    直到他啃完骨头后,方才道“比国营饭店还好吃”他招呼许二狗坐下来,“国营饭店的厨师若不是还要检查成分,以你这手艺肯定能在饭店里发扬光大。”

    江河闭上眼睛享受着嘴里浓郁的肉香味,良久才说“二狗,你不是说你家是御厨世家吗,这名头搬出去能镇住一大批人”

    许二狗顿时得意,“说是御厨有点夸张,不过我祖父当年拜师学艺的师傅是从宫廷退下来的,一手红案吸引无数达官贵人。”

    “所以说,能找到御厨后人为我的婚宴添光加彩是我的荣幸。”

    许二狗眼睛有些湿润,他站起来说“灶头上还有汤,我去看看火候。”

    他心里无比感动,只要他在江河婚宴上打出名号,以后就不愁没人找他,红白喜事都需要好的厨师,他总算是有出路,不再是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许二狗拿出一个饭盒将汤倒进去,里面好几块羊肉炖得颤颤的,配上胡椒的香味那叫一个诱人。

    “一刀,这汤你记得拿回去给伯母。”

    朱一刀半点都不客气,“谢谢,也就你这手艺我妈能吃得下。”

    江河问道“伯母现在好点了吗”

    朱一刀满脸庆幸,“好多了,多亏大河哥你的方子我妈说她现在睡觉全身暖和,不像之前大热天也浑身发冷。”

    “伯母这是寒气太重,药虽然停了,但这胡椒炖羊肉可要继续吃,脚也要经常泡。”

    “没问题,我妈可喜欢二狗的手艺,之前她可是半点羊肉都不沾的,说啥膻得慌,现在可爱这一口。”

    “那是二狗手艺好,这可是御厨的手艺。”江河有机会就给许二狗吹彩虹屁,就差没将肥猪吹成大象。

    许二狗挺直腰,摸着头傻笑。

    “二狗的手艺确实好。”朱一刀肯定地说,“我妈每回热羊肉汤,这筒子楼里都在咽口水,上回有个没脸没皮的泼妇硬是跟我妈讨汤喝,都说了是药膳还不罢休,我妈没办法,只好匀一些给她。这下子好了,那泼妇一家子都睡不着,还有脸诬赖我妈在汤里放了让人睡不着的药。”

    “这是上火。”江河摇头,“胡椒羊肉汤不建议体质热的人吃。”

    “反正自这回之后,就没人打那汤的主意。”朱一刀得意地说。

    江河压低声音“一刀,你看看有没有门路。有钱就买房子,伯母住筒子楼太委屈,将来你结婚房子也窄,不如买个独门独户的。”

    朱一刀沉思着,他也觉得母亲在筒子楼受气,里面密密麻麻住满了人,吃点好的都不安心。

    吃饱喝足后,江河拎着东西准备回村。“大河哥,走路回去也太辛苦了。”许二狗抱怨,“还不如在我家休息一晚呢。”

    江河摇头,“我都在城里两天,得回去才行。”

    “得走一个多小时呢。”许二狗嘀咕,“早知道这样,当初那聘礼你别给得太大方,自行车留着自己用多方便。”

    也不知夏家是怎么成算的,要是不陪嫁自行车,谁也不能说啥。

    江河向他挥手,“我心里有数过两天我再去整一辆自行车――不对,是整两辆,也给你弄一辆。”

    许二狗愕然,然后是大喜,果然大河哥是个有本事的。

    以前玩的时候只要他看中的,就没有偷不到的鸡、摸不到的狗,现在本事更大,自行车都能搞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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