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郑家没有这号人(捉虫)

小说:七零妇产圣手 作者:金面佛
    太阳早已掉到地平线底下, 天色将晚,正是乡间最惬意的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都端了饭桌摆在院子里, 趁着最后的天光享受一天中最悠闲丰盛的晚餐。

    赵大婶今儿大手笔,烧鱼时特地放了猪板油,汤色醇厚,香气四溢。

    她又跟两个儿媳妇一道,烫了空心菜、炒了茄子跟冬瓜片,末了煮饭的时候还不忘炖上一瓷盆的螺蛳,四菜一汤,愣是将家里的饭桌摆得满满当当。

    要不是实在没地方放了, 她还打算凉拌个黄瓜丝来着。

    余秋等人被硬压着坐在上桌, 就连何东胜都没能逃脱,愣是被拽下来当陪客,谁让他是六队的生产队长。

    他笑着直摇头“这又算哪门子的规矩啊。”

    “怕啥, 今儿就吃饭,没人劝你酒, 要喝自己倒, 不喝没人压。”宝珍的母亲跟这盆酸汤鱼一样, 劲头十足,“小胡会计,你要不要也来一杯米酒,不醉人的。”

    胡杨赶紧摆手“我不喝酒。”

    酿酒要粮食呢,国家现在口粮都紧张,哪里能这样糟蹋。

    赵大嫂笑容满面“那好, 不喝酒就吃菜,多吃点儿。”

    说着,她直接拿汤勺舀了鱼块往余秋碗里头倒,“都别客气,鱼趁热吃香。”

    余秋吓得恨不能直接逃之夭夭,从上桌起,她碗里头就没停过。

    宝珍母亲相当富有创造力的在鱼汤里头打了三个荷包蛋,硬是塞给他们三人,她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胡杨见状抿嘴直乐,赵大婶对余秋热情的看得他都想笑。

    谁知道他笑容还没挂到脸上呢,碗里头就堆成了小山,赵大嫂雨露均沾,仨小知青一个都没落下。

    慌得胡杨赶紧端起碗,要跟何东胜讨论水车的转动问题。水车能否被带着转动,取决的不是水流速度,而是叶片面积值跟水斗体积的关系。

    他嘴里头报着方程式,一长串听得宝珍头晕眼花,赶紧学着母亲的样子也给客人夹菜。

    胡杨跟田雨都端着碗呢,就余秋没反应过来,又一次中招。

    她只好赶紧喊停“我吃螺蛳,螺蛳真好吃。”

    说着,她还真夹了螺蛳开始吸食。

    胡杨终于报完了一长串的方程式,随口道“我估计着起码得叶轮面积是水斗体积的十倍才差不多。”

    “起码得是二十倍。”余秋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将螺蛳肉从盖子里头吸出来,只能悻悻地放弃。

    田雨茫然“你怎么知道”

    “她算出来的。”胡杨表情复杂至极,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他先前不信邪,又偷偷算了一遍水车的体积,结果跟余秋报出的数值一模一样。

    “嗷”

    赵二哥突兀地叫了声,整张脸缩成一团,活像遭了雷霆重击似的。

    赵大婶正觑着机会想办法给客人们布菜,闻声皱眉“又怎么了啊吃个晚饭也要大呼小叫的。”

    二儿媳似笑非笑“妈,你也给二柱舀一勺螺蛳吧。他眼睛珠子快掉进去了。”

    赵大婶瞪眼,教训儿子“想吃螺蛳不会自己夹啊,多稀罕的,这么大的人咯,还要你妈伺候啊。”

    可怜赵二柱什么都不敢说,憋着张红红白白的脸,委委屈屈地夹了颗螺蛳低下头吸了。

    赵家大儿媳憋笑憋得脸红脖子粗。她小叔子哪里是在看螺蛳,看得是吃螺蛳的人。

    乖乖,城里头来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样,瞧这水色好的,跟刚出锅的豆花一样。别说是小叔子这样的小伙子,就她一个女的,都忍不住瞧了又瞧。

    听说是教授家的姑娘,书香门第出来的跟工人家庭出来的又不一样。别看小田老师是个民办教师,可站出去,人家肯定会觉得小余大夫更有学问。

    就那双手,看着就晓得不是拿锄头拿铁锹的,又白又嫩。这暗色天里头,竟然跟自己会发光一样。

    大儿媳不知道余秋的手是长期反复刷洗涂抹消毒凝胶的结果,看着白,可真要是摸上去,就会发现掌心有茧子。

    没办法,产科实在太忙了,即使抹了护手霜,没多久就又要洗手消毒。

    一顿饭吃到繁星满天才算了。

    八斤重,整整一脸盆的酸汤鱼,愣是被赵大婶塞给客人们吃完了。

    余秋起身告辞的时候,看到院子角落的秤砣,赶紧挪开眼睛。

    她今天肯定重了不止三斤。

    星星点灯,天鹅绒般的幕布上缀满了亮晶晶的碎钻,颗颗都是一克拉以上的规格,极有收藏价值。

    地上萤火虫也挑着灯笼,一闪一闪,照出宁静的夏夜。远处稻田里头青蛙发出咕咕的鸣叫,知了声声,唱了一天都不知疲倦。

    回家路上,田雨跟胡杨也犯愁,三人一致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

    太可怕了,今儿一天三顿,除了早饭他们是在家里头吃的,准确点儿讲还是胡奶奶烧好了招呼他们吃的散伙饭。其他两顿,全是在村里头蹭的饭。

    余秋疑惑“我是被郑大爹家的奶奶硬拉着走不了,你俩怎么回事”

    田雨哭丧着脸“我们班赵晓华脚崴了,我背她回家来着,就没走成。”

    胡杨更无辜“我就问了声八队在哪儿下田,就走不了咯。”

    “不行,老乡太热情了。”余秋皱眉,“你看他们喊吃饭也就算了,都是倾其所有的那种,平常舍不得吃的全压在我们碗里头。”

    “还不肯收钱跟粮票。”田雨心有余悸,“我一给,他们就翻脸,气得不行。”

    “你说,是不是因为咱们新客。”胡杨心存侥幸,“等过两天熟了之后就好了”

    “悬。”余秋摇头,“杨树湾总共有两千三百二十四人,四百七十三户家庭。要是每家都喊一次的话,一整年的时间也未必够用。”

    田雨心有戚戚焉“再要跟赵大婶这样的,咱们连跑都没地方跑。”

    她想到赵大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们看看她对余秋热情的哦,要不是宝珍是个姑娘,我都担心她相中余秋当儿媳妇了。还一个劲儿夸宝珍勤快,肯上进。”

    余秋哭笑不得“人家不也打听你多大年纪,说不定想给你相女婿呢。”

    田雨立刻不依,作势要捂余秋的嘴巴。

    胡杨倒是旁观者清“我看赵大婶是在给宝珍找师傅呢。”

    现在除了县里头不定期举办的培训班之外,宝珍想学医的唯一出路就是自学。

    胡杨家里头有位堂姑是军医,他清楚学医得有人带着,光靠自己看赤脚医生手册,结果肯定跟郝建国他们一样,纸上谈兵。

    “她想学挺好的啊。”余秋笑眯眯,“全村这么多人,光靠我一个,想搞好健康卫生工作,累死了也不行。”

    几人走到大路口的大槐树下,碰见在大槐树底下纳凉的乡亲,个个都喊他们明天来家吃饭。

    就算是客气话,也足够吓得三人心惊胆战,赶紧一溜烟往知青点跑。

    余秋出主意“要不这样吧,咱们直接在胡奶奶那儿搭伙。”

    杨树湾的人都晓得这帮子知青还不会点火烧饭,人家一个人切菜、炒菜、烧火,桩桩不落下,他们三个人都跑不赢。

    大队给会计、赤脚医生以及民办老师的补贴都是一样的,二百五十斤稻谷、一百五十斤山芋、一百五十斤玉米还有四十斤油菜籽。

    这个分量相对于一般的农民已经算是优待,毕竟,他们三个下田干活的话,睡也拿不到全工分。

    田雨立刻来了精神“好,这样咱们一锅吃饭的话,还能让胡奶奶跟秀秀多吃点儿。”

    大队虽然年年给这祖孙二人补贴,但毕竟有限。因为整个杨树湾都不富裕啊。

    “除了粮食,我们还要考虑吃菜问题。”余秋琢磨着,“咱们赶紧把冲水厕所盖起来,这样也有农家肥种菜。”

    田雨连连附和“对,不然胡奶奶肯定把所有菜都往我们碗里头倒。”

    胡杨兴致勃勃“我们自己开垦山地吧,就房子后头那个山坡,够弄出个小菜园了。”

    “那个不行。”田雨立刻反对,“全是石头,根本种不了菜。”

    胡杨倒是乐观的很“石头挖出来刚好盖厕所啊,到时候咱们连打土砖的钱都省了。”

    余秋迟疑“我倒是有个想法,不种在地上,直接种水里头。我在花瓶里头种过空心菜,把根放进水里头,它自己会长出来叶子。”

    “这个我晓得。”田雨也来了兴趣,“我种过一盘子大蒜,我妈炒菜都不用去买蒜叶。”

    胡杨也干过这事儿,小学劳动课上有这个手工作业。

    不过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后面那片小山丘,总觉着空的怪可惜。

    田雨直接挥手“得了,要是好侍弄的话,肯定早被老乡开垦出来了。石头地里能长什么玩意儿啊,你还是甭折腾了。”

    “我们知识青年就是带着科学技术跟文化知识下乡的,跟老乡学习的同时,当然也不能忘记推广技术知识。你等着,回头我写信让我家里人给我问问去,我非得让石头缝里也长出庄稼来不可。”

    余秋笑了起来“那好啊,最好让你们家多寄几本专业书过来,说不定咱们还真能种田”

    她硬生生地掐断了“致富”两个字,改成“能手”。

    “那可好,咱们国家那么多荒山呢,到时候肯定全变成粮仓。”田雨走路虎虎生风,抬眼指着前头喊,“嘿,胡奶奶给咱们点着灯呢。”

    余秋循声看过去,黑黢黢的夜色中,知青点果然亮着盏煤油灯。

    那小小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来的是温柔的橙黄。

    六月天,石榴花恰是红火的时候,开了一树的火烧云,连正午的烈日都在它面前逊色三分。

    堂屋前后门都开着,窜起的过堂风带走了室内的闷热。

    郑大爹、郑大妈、秀华母亲还有婶娘跟老太以及产妇的丈夫卫红都围桌而坐。

    饭桌不大,一条桌脚坏了之后绑上木头整修过,四菜一汤摆在上头倒是稳稳当当。

    居中的大海碗里头装着河蚌汤,汤色雪白。旁边围着的蔬菜分别是蒸茄子、烫空心菜、炖马齿苋干。

    因为曾经前两年严格地割过一次资本主义的尾巴,县里头要求每家每户最多留一分自留地,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所以杨树湾农民饮食当中,野菜也要占一席之地。

    跟这些菜蔬比起来,炒泥鳅就像是贵族一样。大约是为了下饭,泥鳅里头还加了不少辣椒一块儿炒,看上去红彤彤的分外诱人。

    乡间饭食荤腥少见,郑卫红心疼挺着大肚子的妻子没营养,每日摸黑去田头沟河钓黄鳝,摸河蚌。

    在农村,河鱼也是集体财产,需要生产队定期张网捕捞,除了廉价甚至免费上交国家之外,剩下的部分由生产队按照各家各户的人头进行分配。

    不过虾蟹、泥鳅、黄鳝以及河蚌还有螺蛳这些,似乎不在水产品的征收范围内,农民可以自己去捕捞。

    这些东西里头,肉多的泥鳅跟黄鳝是抢手货。毕竟在每人一年只能分到二斤油的当下,小虾螺蛳也吃不出什么滋味来。

    今天的泥鳅一半烧汤给产妇吃,另一半就加了大粒盐跟炒了一大盘给大家打牙祭。

    郑大妈端了泥鳅汤给儿媳妇,转身又进厨房端出两碗汤面条,西红柿鸡蛋打卤,上面还点缀着青蒜叶。

    明显锅底是抹过猪板油的,面汤上的油花老远就泛出清香。

    老太将面条碗推给余秋跟宝珍“吃吃,你们吃。”

    余秋吓得差点儿跳起来。

    她对七十年代的农村再缺乏具体概念,经过这一天两夜也清楚这面条是超级奢侈的硬菜。

    看看郑大爹他们碗里头,即使今天做的是重体力活,中午吃干饭,白米饭当中还混杂着大半的山芋。

    他们当然不是为了饮食结构的健康多吃粗粮,而是因为米饭不够吃,要拿山芋挡肚子。

    老太太一个劲儿往余秋手里头塞筷子“吃吃吃,赶紧吃,面条坨了就不香了。”

    她碗里头饭明显半干半稀,嘴上说是吃了好消化,实际上是为了省下更多口粮给下田干活的家人吃。

    余秋赶紧推辞“谢谢,我不吃面食。”她煞有介事地强调,“我吃面条就反酸。”

    老太愣了一下,立刻板下脸“你莫诓我,哪有吃面条反酸的。”

    山芋吃多了烧心倒是真的。不过山芋产量高,山地也能种,能扛肚子。

    余秋直接端起老太的饭碗,急急往嘴里头扒饭。她舌头包着山芋,说话声音都含混“我从小就这样。山芋好,山芋香。”

    宝珍有样学样,也推开面条碗“我不爱吃面条,我就喜欢吃山芋饭。”

    她是新时代的接生员,本来就不该在人家混饭吃。

    老太老大不痛快“你们这两个娃娃,真是的,一点儿都不活泼。”

    她端起桌上的泥鳅,直接往余秋跟宝珍的碗里头倒,“吃吃吃,我就不信泥鳅你们还能吃出好歹来。”

    余秋看郑大妈已经将一碗西红柿鸡蛋面端去给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吃,我一早就闻到泥鳅香了。”

    实话实说,比起干巴巴的没油水的蔬菜,显然是重口味的炒泥鳅更有滋味。

    老太太眼睛珠子不错,硬是盯着她吃完一整条泥鳅才满意地露出笑容,口中还是埋怨“你们娃娃就是太客气。忙了这半天工夫,连口能进肚子的茶饭都不肯吃。”

    余秋笑嘻嘻“这不是很好嘛。奶奶,我今儿出门急,没来得及拿钱跟票。回头我给你送来啊。”

    看来只能先跟田雨借,后面再想办法还人家了。

    “你讲什么怪话啊。”老太板下脸,“你这么见外,还交粮票。我家不卖饭的,不收票。”

    余秋尴尬“我们得按规定办事。”

    “那规定是给吃皇粮的干部定的。你们哪儿来的钱钞。你不许拿来,拿来就是不给我老太脸。”

    旁边郑家人跟着附和,都不许余秋掏钱拿票。请大夫进门还要大夫倒贴钱,杨树湾没这种规矩。

    “上哪儿找去接生娃娃才收两个鸡蛋。活到新社会,我们都是沾了主席的光才有这种好事。”

    老太掰起手指数,“往前跑几十年,我生娃娃的时候,要找产婆得给一只鸡、一块三尺的红布、一双鞋、一斗麦子还要另外把钱。哎哟哟,饭都吃不上,哪儿用得起产婆哦。”

    “用得起也不能用。”郑大妈送完面条回来,笑着接话,“老太你忘记啦。我生娃娃的时候,那个收生婆婆的手就伸进去掏,跟挖山芋一样,痛得我眼睛都翻过去了。”

    卫红听得心惊肉跳,赶紧阻止自己的母亲“妈,你甭讲吓人的了。”

    郑大妈鼻孔里头出气“讲,我凭什么不讲。就是要你晓得生你我受了多大的罪。”

    郑卫红下意识地反驳“妈,你这说的是生大姐二姐吧。你生我的时候不是在地里头,一蹲下来就生了。哪儿来的收生婆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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