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死死的?

小说:七零妇产圣手 作者:金面佛
    结果刚用了一回, 杨树湾就办起合作社, 水车自然成了公家的东西。在勤勤恳恳服役了近二十年之后, 大队终于买上了打水机, 老水车自然光荣退休,又被宝珍父亲小心翼翼地搬回家里库房放着。

    宝珍母亲热情地邀请两位知青上自家院子里头琢磨洗衣机的事。

    她豪气得很,拍着老水车打包票“要说好使, 这方圆十里八乡的, 咱家的水车是数得上名号的。”

    当初她老公公在的时候,每回生产队用水车, 他都小心的不得了。几十年的功夫了,水车一点都没腐烂。

    胡杨看着木制水车就双眼放光“这个好,等我们把通往自留地的水渠修好了,这个可以车水进去。以后大家种菜也不用再自己担水浇了。”

    赵大爹笑了起来“你们不是要做那个洗衣机嘛, 还车水”

    “没关系, 这水车能动嘛。要浇灌的时候就去抽水,其他时候用来洗衣服。”胡杨满脸兴奋,“余秋,你看这个成不”

    赵家的水车不小,组装起来足足有三四米高, 中间安装了二十四根车轴。

    “车轴太多了,这样空间太小,衣服没地方摆。”余秋走到水车后面,示意同伴看,“咱们得在这儿贴上木板, 让水车变成密封的环境,衣服在里头甩动的时候,才不会掉下来。”

    赵大爹在边上修理锄头,准备去自留地上锄地,闻声随口应道“这个好办,车轴可以拆下来的。你想装几个我给你拆了。”

    “三个吧。”余秋盯着水车琢磨,“多了衣服就没有落差高度,少了衣服会缠到一起,带不起来。”

    水流的力道肯定比不上电机,速度上不去,就无法利用离心力将衣服甩开来。

    赵大婶听说他们要将水车前后两面都封起来,立刻贡献出家里头去年盖房子剩下的木板,准备直接钉上去。

    赵家大嫂浇完了院子墙角种的丝瓜、扁豆跟南瓜,好奇地伸了下脑袋“都封起来了,衣服怎么放进去啊。”

    余秋真被这个问题问倒了。

    如果说将水车洗衣机设计成滚筒洗衣机那样的封盖模式,洗之前打开盖子注入水放进脏衣服然后再盖上,且不考虑到底上哪儿找这么大的盖子,就算找到了,半径都要有她人高的盖子又到底得怎么盖上去呢

    总不能洗个衣服还全家出动,旁边再搭个梯子吧。

    “大爹,还你家板车。”何东胜推着院门走进来,看他们围着水车打转的样子,眉眼弯弯,“洗衣机做的怎么样啦”

    他前年高中毕业回乡,看这群下放知青就跟看小孩子一样,见到了总要忍不住逗一逗,“明天我能不自己洗衣服不”

    胡杨愁眉苦脸“差点儿,我们这个盖子不好装。”

    何东胜走到水车跟前,眉毛随着眼睛移动的方向往上挑,然后又朝下压,是个眉眼弯弯的笑脸模样“盖子要不要装中间试试正好是同心圆。”

    他伸手,用胳膊量了下水车的半径,笑容更深了,“刚好,我家有个旧锅盖差不多可以用。”

    余秋有些迟疑“那到时候洗衣桶不好清洗啊。”

    她原先也考虑过像滚筒洗衣机一样,衣服进出口就设立在同心圆的中间,但是持续的潮湿环境最容易滋养病菌。如果不经常清洗晾晒的话,水力洗衣机很快就会变成传染源。

    “那就外圈也分开装,用完了就拆开来洗洗晒晒。”何东胜拿手在水车上比划了一下,抬头冲宝珍母亲笑,“婶婶,拿个尺给我。”

    他量了数据,拿铅笔在水车轴上做了标记,“三个洗衣桶,每个里头装多少衣服”

    宝珍赶紧去储藏室拿杆秤,准备将衣服放在木桶中称重。

    胡杨看她还要打井水,忍不住乐了“哪用这么麻烦,这水车就是个圆柱体。我们把大圆柱体的体积剪掉小圆柱体的体积,剩下的就是三个洗衣桶的总体积。大圆半径一米五,小圆半径半米,高度半米,vπxr2x h,那么体积是”

    胡杨抬眼看宝珍,“你家有算盘不”

    “总体积是314立方米,平均每个划下来差不多一立方米。”余秋伸手在水车上比划,“为了让衣服在洗衣桶里头能够得到充分的掼打,我们只能在每个水箱里头装一半的水,也就是05立方米,大概跟这六个木桶的体积差不多。宝珍,你试试每桶水能泡多少衣服。”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赵家鸡婆回笼发出的咕咕声。

    余秋抬起头,才发现院子里头所有人都表情奇怪地看着她。

    宝珍的二哥担着水站在院子里,两只眼睛都直了。

    她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脸,怀疑自己沾了水车上的陈年积灰。

    宝珍结结巴巴“余余大夫,你怎么知道刚好用六桶水呢”

    “你家水缸差不多就是05立方米,你又说你哥挑三趟刚好将水缸灌满,那当然是六个桶了。”

    可惜宝珍更茫然了“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水缸是05立方米的呢”

    “还是算圆柱体的体积啊。”余秋笑了起来,“水缸也是个圆柱体”

    胡杨终于忍无可忍“我们当然知道是算圆柱体,可你怎么算出来的又没纸有没笔还没算盘,你怎么算的”

    余秋叫他快要崩溃的样子逗乐了,眉眼一弯“口算,我从小擅长口算,从来不用算盘。”

    她小学时,学校怕放学太早家长来不及过来接会出事,免费给三年级以下的孩子开设兴趣小组。

    什么书法班、美术班、舞蹈班、武术班等等,应有尽有。

    她从小父母离异跟着奶奶生活,奶奶退休金微薄,她自然“懂事”地选择不需要任何费用的珠心算班,倒是意外锻炼出相当不错的心算能力。

    何东胜点头“你这速度,比人家打算盘都快了。”

    宝珍满脸羡慕“余大夫,你可真厉害。”

    不仅懂医术,连算数都比东胜哥哥跟胡大哥还快。东胜哥哥当年可是县一中的第一名,胡大哥还是大队会计呢。

    余秋摸了摸她的头,微微一笑“你好好学习,学会了自然就快了。”

    想要当好助产士,可不能仅仅只依靠临床经验的积累。一个人经历再丰富也有限,必须得加强理论知识学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何东胜看了小赤脚医生一眼,觉着这姑娘可真有意思,明明就比宝珍大两岁,有的时候做派口气跟比人家长一辈似的。

    “嗷痛痛痛,你松手。”

    院子角落的水缸边,赵二哥歪着脑袋,被自己老婆揪住了耳朵,痛得嗷嗷直叫,“水水水,水要翻了。”

    赵二嫂一声冷笑“我再不喊你,你水都用来浇地了”

    看看地上那汪着的那一摊水,起码有半桶没倒进缸里头去。

    “瞅什么呢要不要我给你端个板凳,你就坐在这儿瞅啊”说着,她揪耳朵的力道更大了。

    赵二哥赶紧求饶“我瞅丝瓜能不能摘了,你不是说想吃丝瓜皮炖酱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赵二嫂跟火冒三丈“丝瓜咱家丝瓜长那边”

    二嫂一指身后,恨不得直接将丈夫耳朵拽下去,“我头回晓得你后脑勺还长着眼睛啊”

    两只贼眼睛分明就是盯着人家城里头下来的女知青看。

    呸不正经的东西,去年打谷场上放英雄虎胆时,她就看出来了,赵家老二一直盯着女特务阿兰瞧,眼睛恨不得粘上去。

    宝珍扑哧笑出声,一点儿也没给自己哥嫂留面子。

    她拽着余秋眨眼睛“我二嫂醋劲可大了。去年放电影,我二哥多看了两眼王晓棠,她就气得一天没吃饭。我大嫂跟我妈都说她傻,应该吃饭的,把我二哥的饭也吃光了,饿他两顿,他就晓得厉害了。”

    余秋忍俊不禁,宝珍这一家子还真是有意思。

    她扭过头去,假装没听到小两口耍花腔。

    宝珍母亲从自留地上回来,胳膊挎着满满一竹篮的菜。什么西红柿、茄子、辣椒、空心菜,她还摘了个藤儿枯了的小冬瓜。

    家里人口多,做饭果然不是轻省活计。

    赵大婶推门看见老二家两口子又闹腾,赶紧开口招呼人“老二,水挑好了没有挑好了快点儿去大沟,我跟胡三爷讲好了,拎条鱼过来。”

    胡杨立刻抬起头,满脸严肃地看赵大婶“宝珍妈妈,你这样做是不对的。鱼是公家财产,我们不能随意侵占。”

    何东胜笑出了声“你误会了,这是生产队分的鱼。”

    哪知道胡杨却是个执拗的性子,非要当面辩个清白“生产队分鱼我晓得,春节、端午跟中秋三次,现在不年不节的,分什么鱼我们不能只顾自己不管大局”

    “就是端午节分的鱼。”何东胜脸上的笑有点儿无奈,“现在天热,每家每户分到鱼如果不马上吃了,就算腌起来也没办法晒干,天老是下雨。虽然鱼不多,可被糟蹋了还是心疼啊。我们队委会商量了,全队举手表决,分到的鱼可以继续挂在账上养在大沟里头,要吃的时候再去捞。”

    余秋抬眼看了眼这位年轻的生产队长,觉得现在的农民也蛮有想法,很会因地制宜。

    赵大婶笑了起来“现在放心唻我们老赵家根正苗红,从来不占国家便宜。放心的吃,这鱼是干净的。”

    两个小知青俱都变了脸色,立刻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连声谢绝“不不不,田雨已经在家做好饭等我们了。天热,不吃会坏掉的。”

    “你俩少蒙人。”赵大婶眼睛一瞪,两条胳膊张开,跟拦着小鸡仔的老母鸡似的,“田老师今儿下学就带着娃娃们在学校实验田挖土豆,上哪儿烧饭去等着,马上她大嫂就把人请来了。中午就讲好了,今儿晚上在我家吃。”

    话音刚落,院子门嘎吱一声响,田雨身上背着黄挎包,显然连家都没来得及回的模样。

    胡杨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忍不住埋怨“你怎么就自投罗网了呢”

    田雨委屈“不是你俩硬赖在宝珍家不肯走的嘛。”

    三人面面相觑,齐齐将目光投向笑容满面的赵大婶。

    得,人民群众智慧无限,大婶这是采取各个击破策略啊。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可不想这种惨剧发生在自己手上。

    方英已经破了水,随时有可能会生,当然不能自己走。好在关键时刻,她丈夫找出了以前拆出来的旧舱门,临时充当担架。

    余秋也顾不上嫌弃这舱门腌臜,赶紧在中间垫上厚厚的草纸,尽可能让方英的屁股抬高些。

    虽然她现在肚子已经疼厉害了,但胎头仍旧浮在上面,并没有入盆。这种情况早破水,胎头下降慢的话,很容易发现脐带脱垂,必须得垫高屁股。

    船上没有雨披,方英丈夫拿了蓑衣盖在她身上。

    赵二哥看一件蓑衣没法盖匀大肚子整个身体,也脱下了自己的蓑衣。

    宝珍见状想有样学样,被何东胜一把摁住“行了,你们顾好自己就行。”

    他伸手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余秋以为他要盖在大肚子身上时,没想到自己肩头一沉。

    何东胜胡乱挽了下系带“赶紧走,你俩注意脚下。”

    天黑路滑,大肚子躺在门板上得有四个人抬着才能勉强往村里头送,剩下赤脚大夫一人抱着接生包,一人撑伞遮风挡雨。

    几乎是他们踏上岸的同时,渔船就上下剧烈震荡起来,即使抛锚系上了缆绳,仍旧被风浪卷着往岸边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余秋知道自己这时候应该全身心放在大肚子身上,可她仍旧忍不住想这家丢在地上的碗碟估计要摔成碎片了。

    比起来的时候,雨更加大了,天上的水根本来不及变成雨点往下落,而是直接朝下面倒。

    余秋不由担心那群跑去查看圩埂的伙伴,想开口问问何东胜知不知道他们的情况。可惜嘴巴一张,风就裹挟着雨往她喉咙口灌。撑在头顶上的油纸伞跟摆设没两样。

    明明已经过了端午,马上就要夏至,天却冷得要命。余秋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蓑衣呢,却依然冻得上下牙齿咯咯打颤。

    她不由自主地瞥向抬担架的人,四个男人全都身着单衣,头上戴着的斗笠根本不足以遮风挡雨,他们每个人都像是泡在水里头一样。

    “快点。”何东胜身后跟长了眼睛似的,催促两个姑娘,“不要落下。”

    宝珍赶紧应了一句,伸出手挽住余秋的胳膊,拽着她一块儿往前走。

    余秋虽然比宝珍年纪大个子高,可论起走乡路,还真只有被拖着走的份。

    地上全是水,已经漫到余秋半个小腿高。她每在水里头走一步,都像是淌水过河。热量迅速蒸腾出去,晚饭吃的那碗棉花头跟煮山芋早就消化殆尽,在船舱里头凝聚起的那点儿热乎劲也迅速被风吹走了。

    她不敢睁大眼睛也不敢抬头,她只能蜷缩着身体,拼命往前走。不能停下,耳边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她。一旦停下来,她恐怕就再没有迈开脚的力气。

    余秋不知道泡着自己腿脚的水里头究竟都有什么,她只感觉回去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赶紧泡脚,最好放半片高锰酸钾片。

    对了,桂枝那边,得给桂枝也发几片高锰酸钾片,让她每天坐浴半小时。下面的切口虽然拆了线,但长得不算太好,还是小心点儿,免得后头再感染起脓。

    秀华家的小小子也要再看看,别搞个脐部发炎。

    她脑袋瓜子乱糟糟,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前头的队伍终于停下来。再一抬眼,只见风雨飘摇间摇晃着一盏瑟缩的马灯。

    胡奶奶扯着嗓子喊“这是怎地了”

    余秋听到自己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几乎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何东胜朝老人喊“胡奶奶,船晃得厉害,待不了人。”

    余秋赶紧过去开房门,先将大肚子放下再说。宝珍家要往村子中间走,还有起码一里地呢。

    胡奶奶拿了毛巾过来给余秋擦头脸,心疼得不行“哎哟,你这娃娃,赶紧洗澡换衣服。”

    余秋却顾不上,她得赶紧给大肚子做检查。这一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万一情况有变化就问题大了。

    她拿消毒棉球擦拭方英的下身,然后伸手进去一查,没有宮缩的时候居然都已经开全了。

    这是进入第二产程了,余秋顾不得多想,赶紧将大肚子挪到自己跟田雨的床上。

    在床上生的话,好歹自己还能跪在地上帮忙接生。在地上生的话,她蹲着接生可吃不消。

    “还有多久晚生啊,大夫。”方英的丈夫像是被又要当爸爸的喜悦感染了,居然都忘记畏惧这个很不好讲话的赤脚医生。

    余秋摇摇头“这说不准,正常情况个把小时吧。”

    其实她心里头在打鼓,因为宮口开全了,胎头还悬在上面,万一始终不入盆,问题就大了。

    男人们都退到屋子外头去,就连有心学医的郝建国也没得到方英夫妻的允许围观分娩全程。

    余秋再一次测量产妇的数据,追问了一句“你是觉得肚子疼得厉害还是腰酸的不行平常身上来的时候,腰酸多一点还是肚子疼厉害些”

    “腰酸,酸的不得了。”

    余秋下意识地皱眉,腰酸的话,十之八九就是后位子宮了。其实后位子宮没什么,照样怀孕照样生,但后位子宮藏肚子。

    按照教科书上的计算方法,预估胎儿体重g宮高x腹围200。但依据余秋跟前辈老师还有同事的经验,这个公式尤其不适用于后位子宮。明明看上去肚子不大,生下来的孩子却可以相当有分量。

    要是胎儿过大的话,那就有可能头盆不称,孩子始终没办法下来。

    “你前三个姑娘生下来多重”

    方英气喘吁吁“三个都是五斤重,小的唻,那个时候苦,没的营养。”

    余秋有些懊恼,她还是对经产妇掉以轻心了,总在潜意识里头认为既然已经生过,那就代表骨骼条件没问题,可以继续生。

    可是能生五斤孩子的人,未必能生的下八斤重的孩子哎。

    方英不明所以,还挺高兴的“都说我这胎像男娃,男娃就是要比女娃娃分量大,说不定下来就是个大胖小子呢。”

    天底下最不希望孩子又大又胖的就是产科医生。这对生的人来讲,无异于灾难。

    用余秋导师的话来讲,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所有的孩子都控制在六斤到六斤半重,这样大人孩子都不受罪。

    宝珍看她皱眉毛,小声问“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等着。”余秋在方英的肚子上按了按,眉头松不开。虽然宮缩一阵接着一阵,但孩子头仍旧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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