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 丰安县的城隍庙出了什么事”解羽拉着一个人问道。
“唉,你是外地人”那穿着短打,像是店伙计一样的青年人道,“丰安县这么大的事, 都不知道”
解羽道“我的确是外地人, 刚来丰安县。”
青年人叹气“这说来就话长了”
“什么话长, 不就是有一天飞沙走石, 狂风暴雨, 好多房屋都塌了。”一个扛着木头,身体壮实的老人道,“老夫当时也以为自家的房屋要塌了, 但天突然放晴。有能看到外面的人说,就是从城隍庙上空开始放晴,然后城隍庙就塌了。”
解羽不由瞪圆眼睛“这么神奇”
“当然啊。不过咱们丰安县的城隍庙神奇的事可多着呢。”老人叹气,“真是令人担心。”
那青年伙计忙帮老人家扛了一头木材,道“我们先进去吧。”
“好嘞。”老人家一边叹气一边道。
“真是令人担心”解羽自言自语,“这个县城有城隍庇佑, 城隍似乎还挺厉害,为什么会担心万前辈咦,万前辈人呢”
“这里简陋,让仙长见笑了。”丰安城隍脸色灰暗, 虽然捡回了一条命, 但显然受伤很严重。
“无事。”万煦环视了一眼周围。
这里并非是城隍庙, 而是另一个被世人称作“阴间”的特殊空间。各地城隍都在这个特殊空间内办公、生活。
如今这里一片狼藉, 花园、建筑统统损坏,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各司主事、阴差都在忙碌,清理废墟,重建府衙。
以丰安县繁荣,主事和阴差不该如此稀少。这里肯定已经经历过一次恶战。
城隍选了一处空地,让人搬来桌椅,作为暂时招待万煦的地方。
“待城隍庙重新建好,香火重新旺盛之后,这里很快就会重建完毕。”丰安城隍道,“这次多谢仙长出手相助。不然丰安城隍空缺一阵子,不知道有多少妖邪会趁虚而入。”
卓青蹲在桌子上,仰头看着丰安城隍。
即使感谢,也不是感谢万煦对你的救命之恩,而是感谢万煦间接护佑了丰安县城吗
万煦道“即使我现在出手,你的伤势也无法痊愈,除非你转修其他。”
丰安城隍露出一个笑容,道“谢仙长好意。只是我意在护佑丰安,修仙虽逍遥,却非我愿。”
万煦叹气。
城隍等修香火道的神灵,寿命可能比普通修仙者长许多。金丹期的修仙者,寿命也不过五百,成就元婴之后,寿命才能过千;推开元神之门后,修士的寿命能近万;只有推开仙门,成为地仙,修士的寿命才接近无穷。
但金仙之前,修士每隔五千年,就会遭遇一次天人五衰之劫,若不能度过劫,仍旧会神魂俱灭。只有成为金仙,才能无衰无劫,与天地同寿。
而修习香火道的神灵,如果香火不断,人道不灭,活个上千年很容易。
只是,他们的上限却也已经被固定了,香火断,他们的道行也会跟着消失;而且如果金身被破,神魂受伤,香火也无法弥补他们的神魂伤势;何况他们只能在香火范围的地方生存,没有任何逍遥可言。
万煦自己肯定是不乐意修炼香火道。如果被约束到一地,日复一日重复着相同的案牍工作,他还不如消散在世间。
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丰安城隍的心愿既然是守护丰安县城,那么万煦也无法干涉。
卓青我们还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以你的研究能力,找到让他复原的方法应该不难。不用难过。
万煦很想说他没难过,但说不出口。
这时候的他,仿佛分外感性。
万煦只好转移话题,问起丰安城隍庙崩塌之事。
这事居然也和秋然有关。所以丰安城隍直接说起秋然之事。
秋然原本也是丰安人氏。他出身自一耕读地主人家,家中富裕,本人文采出众,有意走科举道路,报效朝廷。
秋然有一个小他两岁的妹妹,兄妹二人十分感情十分深厚。但他父母感情并不好。秋家父亲是个老中不了举的书生,书读得不怎么样,却偏爱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最爱做一些救风尘的事。因此秋家后院乌烟瘴气,沦为附近乡亲们口中的笑柄。
秋家老母溺爱儿子,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就算弄出这等丑闻,她也只对着秋家妻子骂,说她管不住自己的丈夫,还说要休了她。
还好秋然的母亲是个泼辣之人,和秋家老母对骂,说休了她,看谁还愿意进乌烟瘴气的秋家,那个惯爱救风尘的男人,说不准会扶一个妓子当继室,秋家老母这才作罢,跑去折腾秋家父亲接回来的风尘女。
那男人是个多情又薄情的人,那些风尘女子还沦落风尘的时候,他对对方千好万好,各种甜言蜜语,一掷千金。待人接回了家,他就认为尽到了救风尘的义务,那些女人没了沦落风尘时候楚楚可怜的味道其实说白了就是腻了,他又开始去救新的风尘去了。
所以后院里那些女人其实很可怜,被秋家老母百般磋磨。倒是秋然的母亲怜惜这些女人,给了她们些生计。
只是秋家不过普通耕读世家,经不住秋然父亲那样一掷千金,很快就衰败下来。秋然父亲和秋家老母商议,要嫁掉秋然的妹妹,换些彩礼,继续挥霍。
秋然疼爱妹妹,自然不会让妹妹去给一六十多岁的老头当不知道第几房小妾。只是那时候他只是个文弱书生,即使不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妹妹被一顶小轿抬走。
那时候秋然每隔一段时间就到城隍庙中祈祷,希望城隍能保佑他妹妹。
可惜城隍不能干涉阳间之时,即使心生怜惜,也无法插手。
“若是我能插手阳间之时,秋然也不会变成邪魔。”丰安城隍脸上有愧疚之色。
万煦摇头道“世间凄惨之人多得是,成为邪魔者却寥寥无几。这和丰安城隍你并无关系,你已经尽到了城隍的责任。”
丰安城隍叹气。虽然理智上他也如此这样告诉自己,感情上却无法接受那个善良的年轻人,变成如今的模样。
秋然小妹过门之后很快惨死;秋然上告无门反而被夺了功名,打断了一条腿;秋然的父亲为了撇清关系,休了秋然的母亲,秋然的母亲吊死在秋家门前;秋然被赶出了秋家大门,离开了丰安县城。
丰安城隍不知丰安县之外的事,待再见到秋然的时候,秋然已然成了邪魔,回丰安报仇。
可惜,秋然回来的太晚。距离他家惨事发生时,已经过了五十年。
这五十年,秋然的祖母早已经老死,秋然的父亲也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秋家早就败了;害死秋然妹妹的那一家人,因为在当地恶事做得太多,终于被上面查办,全家判了个满门抄斩;当时包庇那家,夺了秋然功名,打断秋然一条腿的官员,也因贪污暴露被判流放,已经死在了流放地。
秋然茫然回首,居然发现仇人已经死得一干二净。
“他没有因此释然,反而因无法亲手报仇,变得更加怨毒疯狂。”丰安城隍叹息道,“他向包括秋家在内的所有和那三家人有关系的血亲下手,制造了多起惨案。之后更是引来孽龙,想要将整个丰安县城夷为平地。”
“当日他在那村庄出现,是因为村庄中有一户人家,曾经和秋家旁系结过亲。即使那只是几代之前的事,和他所在的秋家没有半点关系。”
“他已经彻底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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