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月侧脸看向易语，发现她闭着眼睛，面容平静。
身下的冰裂鸟一个仰冲，易语的头就从他的肩膀滑了下来，他想也没想的伸手捧住，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腿上，看着她的脸出神。
易语的脸出乎意料的柔和，睫毛又黑又长，鼻子小小的，她的眉眼很是俊俏，有一种独特的美，让人看了便不会忘记。
蚀月的手指抚过易语的眉毛，鼻子，手指逐渐往下，心跳仿佛也跟着节奏越来越快。
见她的睫毛颤动了两下，飞快的缩回手，目光直视前方，佯装着在看布鲁斯头顶上的鸟冠。
易语稍微休息了一下反而更困了，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有没有睡着，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见蚀月满是血污的下巴，头疼的坐了起来。她居然在蚀月的腿上睡着了。
“你看起来好了很多。”易语看着蚀月明显好转的脸色说道。
因为没到寒冰诅咒真正发作的时间，蚀月身上的冰很快的就消解了，只有手臂那一块还覆着一层冰霜，和彼岸花的图案混在了一起。
听到易语开口说话，他不安地抓了抓手上的白色指甲。
“你没有想问的了吗？”
“我想问的都问完了。”易语见蚀月低头不语，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脑子一抽，伸出了罪恶之手，勾起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看自己。
“我又不是老虎，你躲着我干什么？”
蚀月看着易语琥珀色的眼睛，尽量忽视那陌生的心悸感，说道：“我杀了他们。”
易语收回了手，“我知道。”
“你会讨厌我吗？”蚀月压低了嗓音，显得更加沙哑了。
“血咒是他们下的吧？”
蚀月没想到易语会问他这个，迟疑的点了下头。
“你上一个问题，我没回答你，不是因为默认。要是害怕你，出结界的时候我就跑了，哪里会紧张得去找你。”
“可你不对我笑了。”
易语：“……”
“……我一般不怎么笑。”
“你仔细看看我的脸。”
蚀月在她脸上看了一圈，易语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蚀月摇了摇头。
“我这个人不会藏情绪，如果讨厌你，会直接写在脸上，然后离得远远的。”易语抓起他放在腿上伤口向里的手，“不要压到伤口。”
蚀月看着易语捧着自己的手，灼.热的温度沿着她的掌心传递过来，烫得他心脏发麻。
易语没有讨厌他。
是啊，讨厌他的人，只会躲得远远的，易语在黑暗中为他驱寒，在山洞里摸他的头，他倒在地上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易语怎么会讨厌他呢？
可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杰西卡，布鲁斯，以及那些强壮的兽人勇士，哪一个都比他强。易语为什么偏偏对他好？
会不会是……
会不会是她喜欢自己？
蚀月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就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膛，他听见自己心惊胆战，却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易语把他的手放下，让他的伤口朝上，抬起眼帘，看着蚀月扬起了眉，慢慢的朝他靠近，眼中含笑。
蚀月看着靠近的易语，呼吸不畅，脖子都憋红。就在他头脑发晕的时候，听见易语说道：“要不你认我做姐姐吧，以后我保护你。”
蚀月：“……”
身下的鸟背剧烈的晃动了一下，易语神色一紧，抓住鸟背上的羽毛，询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到食人森了，这里不能久留。抓紧了，我要加速了。”布鲁斯的话音刚落，四周的罡风像刀片一样，疯狂的往脸上刮。
易语身体往下滑，紧紧的抓着布鲁斯背上的羽毛，扯下了好几根鸟毛。狂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把她头上松散的皮筋都吹掉，头发抽打在脸上，比风吹在脸上更难受。
她闭上眼睛，趴在鸟背上，尽量减小风阻，不让自己被风吹掉下去。
蚀月低伏在布鲁斯背上，银色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视线，也挡住了他手中的能量珠。
他借着能量珠的力量，催生出一根青藤，带着伤口的左手抓着布鲁斯的羽毛，右手挥动着藤蔓绕过布鲁斯的脖子，系成了一个项圈。
等他做完这一整套，脸色又白了一分，脖子上都是汗水，手肘处的彼岸花图案迅速向上延伸了一公分。
“易语！”
易语睁开眼睛，看到蚀月递过来一根打好结的藤蔓，伸手抓住，绕过手臂，下滑的身体终于止住。她看着双手抓着鸟背的蚀月，伸出手道：“抓住我的手。”
蚀月看着易语纤细的手腕，摇了摇头。他现在控制不了自己的力度。力气大了，易语的手会受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热烈的阳光散去，晚霞铺满了天际，易语的脸都快要被吹歪了，布鲁斯的飞行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兹萨部落到了。”布鲁斯在一处空地降落。
易语整个人都凌乱了，看到蚀月的脸色像粉刷的墙一样白，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伸手扶住了他，带着他从鸟背上走了下去。
布鲁斯见状，一边的鸟眼猛地抬高了几分。见他们都下去了，甩了甩翅膀，变回了人身。
兹萨部落的围墙是由白色的石头搭建而成，入口处是一扇很高的石门，门边守着不少巡逻的兽人。
有十米高的石门顶端写着两个歪七扭八的字，那两个字在易语的眼中自动翻译成了兹萨。
易语蓦然怔了怔，她不仅能听懂这个世界的语言，还能看明白这里的文字。
“进兹萨部落需要用两个金币兑换腰牌，你们……”布鲁斯看着蚀月和易语凄惨的模样，微拧着双眉闭上了嘴，带着他们走到入口处。
守在门口的兽人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腰牌不准进。”
布鲁斯掏出六个金币，兽人守卫趾高气扬的拿了金币，取出三块腰牌递给他，“腰牌的时限是三天，三天后必须出来，偷渡被抓是要吃牢饭的。”
“记住了。”布鲁斯把腰牌分给了蚀月和易语，抬脚往部落里走。
“等等。”兽人守卫拦住了蚀月和易语，那双眼睛不断在蚀月身上看来看去，戏谑的目光落在他的耳朵上，“精灵？”
布鲁斯回过头，笑着说道：“大人，他是一只百灵鸟兽人。精灵怎么会穿着兽人的衣服？不信你闻闻，他身上都是臭的，哪里有精灵自带的香气。”
兽人守卫在蚀月身上闻了闻，嫌弃的捂住了鼻子，“快滚进去，熏死了。”
“我们这就进去。”布鲁斯进了城，易语扶着蚀月快步跟了上去。
易语和蚀月的怪异穿着频频引来注目，有些兽人看到蚀月的模样，更是好奇的凑了上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又都散开了。
“魔法传送阵一般会在太阳下山前关闭，明天早上才会再次开启。太阳已经下山了，我们找家店休息一夜吧。”
布鲁斯扫了眼易语身上的T恤，他们雌性兽人光膀子挺常见，他倒是没见过人类光着膀子在外面走动。
见又有兽人朝蚀月投来窥探的目光，布鲁斯看着蚀月的耳朵和头发，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这个样子不能再让人看见了。兽族与精灵族素来不和，这里有七成以上的兽人想要精灵族当玩物。”
把精灵族当做玩物？易语眼神凝重的看着蚀月的脸，他的脸上沾了很多血迹，没擦干净，看起来东一块，西一块，像一个个丑陋的胎记。
想到他之前的样子，易语伸手就把挂在他手臂上的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同时捧着他受伤的手，避免拉扯到伤口。
这样其实更古怪了。布鲁斯心想。
他们沿途找到一家店，付了住宿的费用和押金，吃了顿饱饭，还难得的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享受的睡了一觉。
晚上，易语迷迷糊糊的起床喝水。放下杯子，正要回去继续睡，突然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长长的黑影映在门上，一动不动。
难道这家店里的人有夜游症？易语不再多想，回到床上继续躺着，眼睛闭了一会儿，就又张开了，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门口。
那道黑影还在。
睡不着了。
易语无奈的下床，走到门边，对着门外问道：“谁？”
“易语。”蚀月的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易语拉开门，看到一身干净整洁的小兽人，视线在他的脸上来回了好几遍。
见蚀月站在门口不进来，看了眼他受伤的手，无奈的说道：“进来。”
蚀月僵硬的跟着易语走了进来，被她按到床上，脸轰的一下就红了，“……易语，太……太快了。”
易语在他面前蹲下，把他手上胡乱包扎的布带解开，“什么太快了？你的手不要乱动，要流血了。”
蚀月脸色通红的垂下头，原来是给他重新包扎伤口，他居然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疼吗？”
“不疼。”
“那我稍微快一点，疼你告诉我一声。”
“嗯。”
“有点出血，你弄得太紧了，等好了会黏上去拿不下来。”
“……易语。”
“嗯？我劲太大了？”
“不是，有点痒。”
“忍着。”
蚀月目不转睛的看着易语的脸，余光瞥见门外站了一个人，抬起眼帘看了过去，门外的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走了。
易语给蚀月包扎好伤口，视线落在他手臂上的彼岸花图案上，那图案已经蔓延到蚀月的手肘上方了。比白天看到的长了两公分。
抬眼发现蚀月正望着自己，那双金色的眸子在烛火下跳动着金色的火焰。
蚀月见易语看向自己的眼睛，装作不经意的移开了视线。
易语笑了下，说道：“我发现你有点怪。”
蚀月的金眸里窜过一抹慌乱，心脏像打起了鼓，睫毛一颤一颤的，“哪……哪里怪？”
易语站起身，走到桌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拿着茶杯，靠在桌边说道：“怪可爱的。”
蚀月尖而上翘的耳朵顿时红成一片，“谢……谢谢。”
易语看着蚀月染上了一层红晕的脸颊，若有所思的说道：“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
蚀月垂着眼帘说道：“我睡不着。”
易语挑了挑眉，“所以，你想和我一起睡吗？”
“我回去睡觉。”蚀月倏地站起身，同手同脚的往外走。
易语看着蚀月关上门，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彼岸花图案蔓延的速度似乎比她预想的要快，照这样的速度下去，恐怕不到四天就会到达蚀月的心脏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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