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成荫的山林小径上,两小孩怎么手拉着手往上跑的,又怎么手拉着手往回走了。
长生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一件事,忧心道,“那我们要是想岔了,不同时怎么办?”
没办法心灵相通还怎么沟通?
落落愣愣地看着长生,“........约个时间呗。”
“......也对!”长生一拍额头,觉得自己关心则乱,连这都没想到,“那就晚上戌时吧,说完话你就要乖乖地去睡觉,不能熬夜引星了。”
落落摸了摸鼻子,“哦.....好呀。”至于能不能做到,看情况吧。
两人刚走到桥上,正好被小容儿守个正着。
小容儿看到落落,泪又决堤了,她猛地冲过去,一把抱着落落,哽咽道,“落落,他们一定要带
你回家。”
“容儿姐姐不哭,我们以后一定会见到的。你不是家在神都嘛,我长大了也是要去神都读书的。”
“真的?”小容儿擦了擦眼泪,抽了抽鼻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纸鹤,“那你拿着寻风鹤,回家之后回我信儿,日后我们用寻风鹤通信吧。”
“路途这么远,风吹雨淋的,这纸鹤靠谱吗?”落落有些怀疑道。
“寻风鹤附有我的神识,有信必达。”小容儿信誓旦旦,落落只好信了。
小容儿看落落收起寻风鹤很是开心,还不放心地嘱咐道,“你一定一定要给我回信哦,我都没有什么朋友,而你是我最最重要的朋友。”
“你放心吧,我有空就给你写信。”落落拍拍小容儿的肩膀,大气道,“你也要努力哦,朋友嘛,大胆地去结交就是了。”
“怎么结交?”小容儿在这方面有些露怯,“她们看到我都毕恭毕敬的,我也只能很客气地说话,没办法交朋友。”
“哎呀,”落落恨铁不成钢地跺脚,一把拉过长生当做示范对象,“那些毕恭毕敬的人就算了,你去找那不毕恭毕敬的呗,像长生这样,不在意身份地位的就行。”
小容儿上下打量平时跟她不对付的长生,似有所悟,“.....然后呢?”
落落一副【你瞧好吧】的模样,拉着长生的双手大胆道,“我看你顺眼,我喜欢你,所以我们做朋友吧。”
长生配合地点头道,“好。”
落落一把抱住长生,侧头对小容儿道,“你看,交朋友很简单的。”
小容儿一副受教的模样把两人分开,然后对长生道,“我看你不是太顺眼,我也不太喜欢你,但我们也当朋友吧。”说着要勉为其难地抱一下长生,却被长生很不给面儿地闪开。
长生躲在落落背后,义正言辞道,“当朋友可以,抱抱就免了,我有主儿了。”
小容儿挑了挑眉,看了看落落,对长生哼了哼,翻着白眼嫌弃道,“我也不太想抱你。”
落落看了看相互不顺眼的两人,有些难为地搔了搔额角,“当然了,凡事有特例嘛,你下回找个别的人试试,不躲开的就是好朋友。”
“好,我会再试试的。”小容儿对落落特别信服,所以只能一路被人带到歪路上,然后越走越歪,心疼徐家老太爷三秒钟,真是无知无觉,防不胜防啊。
正在这时,金玉律和李女史当头走了出来,计道人徐老太爷和余人随后,妖族护卫们井然有序地跟上。
“少主,你可跟小朋友们告别好了?”李女史恭敬道。
落落还有些抗拒,试图多争取些时间,挣扎道,“我.....我还有行礼没打包呢。”
李女史不容拒绝道,“少主把自己带上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重要!”落落一下子抱住长生的胳膊,“我能把他带上吗?”
“不行!”李女史言严词拒绝,“他不是行礼,不能往回带。”
“那......那还有胖老头和余人哥哥.......我还没跟他们道别。”
李女史两指间比划着一个很短的距离,“只能一会儿。”
落落撇嘴白了李女史一眼,磨磨蹭蹭地走到计道人和余人前面,不同以往张牙舞爪的模样,甚是乖巧道,“胖老头,余人哥哥,我要走啦,我会想你们的,你们也要想我哦。”
计道人给了落落一个不轻不重的脑嘣,“装什么乖呀,你走了我还清静一会儿呢。”说完他急忙撇头,悄悄摸摸地抹眼泪。
余人摸了摸落落的脑袋,递给她一本书,温柔地笑道,“你回家了也要乖乖念书哦,不要犯懒,这是我亲手抄的,里面是一些小型的布兵阵法,你的身份......以后出门还是带些人吧,安全最重要啊。”
落落狠狠点头,上前抱住余人就想嚎啕大哭,她真的好舍不得离开这里。
李女史眼看再不制止就不知要告别到什么时候了,忙道,“少主,到时候了。”
落落憋气,收回手,眼珠子四处转悠,试图再找一个借口。
金玉律看不过眼,一把将落落抱在臂弯里,劝慰道,“少主,你长大了,该知道离别终有时,有缘自相逢。挥手笑着告别,日后总会再相见的,到时候我陪你好不好?”
落落委屈地瘪嘴,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
金玉律很是心疼,却也只能摸摸落落的脑袋,叹息着转身离开。
李女史对计道人行了一礼当做告别,带着护卫随后跟上,不多时,一行人便没入山林,没了影子。
长生却在这时突然风一般跑回房间,没一会儿又冲了出来,手里抓着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原来那是落落晚上放在枕边的白虎布偶。他抄着小道儿,一溜烟跑得没影儿。
小容儿不自觉地想要跟上,却被徐家老太爷叫住,“小容儿,我们也该回家了。”
“爷爷,我想再送送落落。”
徐家老太爷无奈地半蹲在地上,劝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要相信日后有缘可再相见。而眼下当务之急是你该找个地方好好学习和修炼,以后才能健健康康地去见朋友,不是吗?”
小容儿想了想,认命地点头。
徐老太爷将小容儿背到背上,同计道人告别后也走了。
余人看看四周,现下就剩自己和师傅了,忍不住叹道,“这是不是人走茶凉啊!”
计道人小力地拍了拍余人的后脑勺,拉着他往家里走,故作平常道,“这才是我们清修之人的生活啊,人多就吵闹了。”
“师傅,你刚刚是不是哭了?”
“我没有。”
“可我看你抹眼泪了。”
“胡说,那是沙子迷了眼。”
“......这借口有点儿老土。”余人日常补刀道。
计道人蹦跶着抬脚要脱鞋,余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沙子就沙子吧。”
计道人心满意足地把半褪的鞋子再穿上,很顺嘴地问一句,“你家师弟这是跑去干嘛呢?”
“大概是十八里相送吧,戏本子里的痴男怨女都这样恋恋不舍,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家小徒弟。”
“.......以后闲书少看,”计道人斜一眼余人,“瞧把你师弟带的,都快歪了。”
“那书是师弟给我看的。”余人眼也不眨地把人给卖了。
计道人背着手走回书房,大义凛然道,“以后闲书得要我过目才行。”
余人对计道人的背影吐了吐舌头,甩头就走了。
难行的小道上,长生抓着布偶小白虎飞奔,嘴里念叨着,“快点儿,再快点儿。”
穿过一片灌木丛,长生翘首看着山脚的方向,终于见到落落一行人的行迹,他一边呼唤,一边跟着他们的方向跑,跌跌撞撞地很是狼狈。
“落落!!!落落!!!”
落落顺着红绳牵引的感应,蓦然回头望向后上方,动容地喊道,“长生!!!!”
长生高高举起手中的布偶挥舞道,“小白虎!!”
“金叔叔金叔叔!”落落激动地拍打着金玉律的肩膀,示意他停止脚步,接着她把双手虚围着圈在嘴边,用尽全身气力哭喊道,“长生!!我走啦!!你留着小白虎,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落落!!”长生隐忍着的泪水终于冲出眼眶。
“长生!!!”落落抹一把腮边的泪水,“你不要把我忘了!!!!”
长生把系着红绳的手举起,“我们的约定!!”
落落也把手举起,“约定!!!”
“我会去找你的!!!”
“我等你,一直等下去!!!!”
长生取出怀中的埙,吹一曲落落素日里最爱的调子。
埙的声音既幽深又悲戚,长生抽噎着断断续续地吹,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只剩三两音符撞进耳
里,掉在心里,没着没落徒惹感伤。
落落呜咽着埋首在金玉律的肩膀,说话尤带哭腔,“金叔叔,走吧。”
“哎,殿下呀........”金玉律不懂得要如何劝解,只能拍抚着落落的背脊,无声地安慰。
一曲折桂飘飘摇摇,回荡山野,送人离别。
小小人儿不曾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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