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有桥名奈何,不是三途川那个奈何,它就是.......就是撞了个名字,所以别误会。往桥上走一走一点儿不晦气,也不会就真这么去了,而且从桥上看风景倒也还不错,甚至可能会有艳遇。不是有诗为证嘛,【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一回头一对眼,机会可不就来了。
华灯初上的时分,夜已经静了,大多数的人都回家了,偶有一两个还在外晃荡的路人,那不是闲的,就是有约了。
身着月色长裙的女子,体姿袅娜娉婷,她扶栏站在桥上,远眺波光粼粼的河水,不言不语,静静地等候。
逐渐走进的脚步声让她收回目光,蓦然转首,却与想象的大为不同。
一男一女翩然而来,男子尚不及弱冠,俊秀雅致非常,女子精致可爱,眉眼尤带稚气,只是.......落落呢?
女子掩下心底的失落,清清冷冷地开口,“你们是?”
“多年不见,模样已非儿时记忆里的样子,想来也认不出了吧,”男子低头一笑,温柔道,“我是陈长生,她是落落。”
“容儿姐姐,好久不见,”落落双手拉过徐有容的,娇笑道,“虽然时有通信,但这还是我们长大后第一次见呢。”
“!!!”好一道晴天霹雳,万千思绪被打得七零八落,徐有容颤抖着将手抽出来,倒退了两步,她艰难地开口,颇有些小心翼翼,“你.....是落落?”
落落有些莫名,歪头问,“是啊,怎么了吗?”
“你.......你怎么穿裙子?”徐有容嘴角僵硬道,有些事她不敢相信,不敢承认。
“不......不能穿吗?”落落被问得糊涂,心底还有些毛毛的,“有哪里不对吗?”
“......所以,你是个姑娘?”徐有容挣扎着问出来,脸色有点儿青。
“......”落落眨巴眨巴眼,无措地看了看长生,接着看回来,自我认知都有些不确定
了,“是......是吧,难道不是吗?”说着落落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虽然不至于波涛汹涌,但......也有小波浪啊。
徐有容指尖有些抖,她看向长生,语气有些生硬,“我有话要问你。”
长生了然地挑眉,“你问。”
徐有容看了看落落,扯过长生就走,眼看落落要跟上来,忙道,“我有些话想单独问陈长生,落.....落落,可以给我些时间吗?”
落落止步,虽然不解,但也乖巧地点头,“哦,好吧。”
徐有容勉强地牵起嘴角一笑,拽着长生就走到桥的另一头,眼看拉开的距离足够远,她一把将长生的手甩开,硬邦邦地开口,“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长生轻飘飘地问。
徐有容瞬间炸了!!
【你丫还问什么怎么回事?事儿大了!!!】
【我喜欢了十二年的人竟然是个女的!!!】
【难道我是弯的?!!!】
说实话,遇上这种事,冰雕都得炸,何况冰美人乎?
“落落是个姑娘,她怎么会是个姑娘?!”徐有容扶额,急问道。
“你这话好没道理,她一直是个姑娘啊。”长生回答得特坦然。
“可.....可她小时候明明是个男孩子。”徐有容有些错乱,是她的记忆错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没有啊,就算是小时候,她也是个女孩子。”长生忍着不让嘴角上翘。
徐有容心烦意乱地来回渡步,“不对,她当年穿着男式的道袍,她怎么会是个女孩儿?”
“你认人就靠衣服吗?”长生不怀好意地问,悠悠然道,“小时候那衣服是我借给落落穿的,没想到会让你误会了,真是对不住。”
徐有容只觉得一阵窒息,这是一句抱歉可以了结的事吗?
幼时懵懂的爱恋,随着年岁增长的期待,一朝破灭!
“那......那婚约......”徐有容喃喃道。
“说到婚约,”长生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卷轴,“这又是另一个误会了,你知道你是跟我结得婚约吗?”
“什么!!”徐有容蒙圈了,一天挨两道天雷是什么感觉,反正建国之后是不给成精的,她没能升仙只能狗带。
长生将卷轴打开,伸到徐有容眼前,“当初你是怎么想的,要害我吗?”
徐有容一把夺过卷轴,激动道,“怎么是你?!”
“那你是想害我师兄吗?”长生勃然喝道,“你非要嫁我师傅的弟子,除了我就剩我师兄了,你
快放过他吧!不合适!”
何为愤怒?
愤怒是心底轰一声窜起大火,烧完了心还继续往上走,烧掉理智,烧掉修养,再想烧死眼前惹自己愤怒的人。
徐有容双手抓着那卷婚书,颤抖地将其撕成碎末,她有些失态,清冷不再,“我不喜欢你,从小就不喜欢你,你总跟我抢,跟我过不去!我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我懂了,因为我们喜欢同一个人,我喜欢错了,而你.....在看我笑话!”
“堂堂圣女,你说这话简直是在撒泼,”陈长生皱眉,“当时年少,我们都还懵懂,喜欢落落出于本心,我从不觉得你喜欢落落是个笑话,所以我才会跟你抢,跟你过不去,因为我怕失去落落。”
“你既然知道我喜欢落落,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是个女孩儿?!”徐有容崩溃。
“我那时候又不知道原来你以为落落是个男孩儿。”陈长生叫屈。
“难道两个女孩儿还能有男女之情吗?!”徐有容觉得陈长生就是用心险恶。
“谁说不能,你没听过女儿国百合村吗?”陈长生提起这个心就刺痛,怎么人生还有这么多可能性。
“女儿国?百合村?”徐有容存疑,“什么地方?”
“.......”陈长生沉默了一会儿,“没什么,那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你别难过,谁没年少无知过,我不会告诉落落的。”
徐有容面沉如水,横了长生一眼朝落落走去。
落落本来百无聊赖地坐在桥栏上,眼看徐有容走近,立马蹦了下来,“容儿姐姐,你们说完了?”
“......”穿着裙子的落落对徐有容而言实在太有冲击了,她缓冲了一下才开口,“落落,今夜
久别重逢纵然有太多意外,我......还是很开心能见到你一面。”
落落没心没肺地笑,“我也很开心能见到容儿姐姐,你比传闻里说的还要漂亮。”
这一声漂亮让徐有容想到从前,想到落落幼时的话语和模样,她忍不住清浅一笑,“你的嘴还跟从前一样甜。”
落落咧嘴笑,拉着徐有容一起坐到桥栏上,“容儿姐姐,再过不久就是青藤宴了,你会参加吗?”
“青藤宴?”徐有容沉吟了一会儿,“我的门派会参加,但我不会去,我.....并不好出现在当场。”
“什么意思?”落落听得云山雾里。
“人族一直希望能够南北联盟,而联盟最为方便的就是联姻,”这话是随后走来的长生说的,他走到落落的身侧,垂首向她解释,“神都有传闻,徐姑娘作为天凤与真龙秋山君是天作之合,这一次青藤宴,离山剑宗会替秋山君出面,求娶圣女徐有容。”
落落瞪大眼睛看向徐有容,“真的?!容儿姐姐要嫁给秋山君?”
徐有容避开落落坦荡荡的清澈目光,难以启齿,“我.......父母有命,师门有恩,何况此事事关重大......我本不该回绝,然而........”
“你不喜欢秋山君,你不想嫁,”落落无所畏惧,毫不在意那些貌似光明正大其实冠冕堂皇的理由,话语直指徐有容的内心,她袒护道,“既然你不想,那便不要嫁!”
徐有容倏地看向落落,既动容又有些无奈,“你是第一个在意我想不想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我不要嫁的人。每个人都说龙凤乃天成之作,成婚是理所当然的事,而秋山君便是我唯一和最好的选择,可是我从未对他有男女之情,我......不想嫁给他。可是,我若不嫁,会令太多人失望。我的爹娘会失望,我的师门会失望,圣后和莫雨乃至整个人族都会失望,还有秋山师兄,我......不想伤了我们的同门之谊。”
“你忘了吗?我说过的话,”落落抬手,轻门熟路地将徐有容颈间的银链勾出,“有渊海寒珠为证,当年我们有言在先,救你一命的条件便是你的婚姻你说的算。你若不好说,我帮你说。”
“可是.....”徐有容有些筹措,落落直截了当地打断。
“别可是了,信得过我,便包在我身上,”落落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别人若要为难你,你就报上我的名号,他们想哄想劝,想威逼利诱想以势压人,都让他们冲我来!”
“落落,这不是一件小事,别想得太简单了,还是从长计议为好,”陈长生看不过眼落落大包大揽,而且还是为了徐有容的婚事,颇有些不是滋味地劝阻道。
没心没肺的落落小手一挥,“那是,小事就让熊去干了,要我干嘛,我白落衡是干大事的人!”
陈长生扶额,知道这是劝不住了。
徐有容忍俊不禁,连日来的苦闷都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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