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到厨房门口便愣住了。张汐颜家的厨房比她家的客厅还大,仅切菜备菜的长桌有大会议桌大小, 上面除了摆着已经做好的晚餐, 还有一个装满药材的大盆,旁边还有些小瓮小罐, 里面还有活物在爬, 听声音甲壳类的、爬行类的都有,大大小小的足有十几个。厨房里面灶堂有六个, 除了做饭的,另外还有两口直径一米多的大锅烧着水, 不知道是在烧热澡水还是准备熬药浴水。厨房中间还立有一个一人多高的大丹炉, 炉底和炉壁都有烟熏火燎的痕迹,显然没少用。厨柜、水缸、坛子、瓦罐、桶、蒸笼等物件再加上备用的劈成条状的木柴, 把偌大一个厨房占得满满当当。
大嫂见到柳雨要进厨房, 当即把她拦下“厨房油烟大, 别进来。”把她推出去, 关上门,从里面插上了门栓。
柳雨莫名想到“厨房重地,闲人免进”。她只是想到厨房暂避风头, 进不了厨房,索性去到大门外站着。
她看张汐颜的身上脏成那样, 再听他们的那番对话就知道张汐颜拿回来的东西不简单。不管张家祖上的东西是不是当初花祭部落的东西,两千多过去, 朝代更迭, 连江山都易主好几十个姓氏了, 能何况只是点东西。张汐颜要把家里的东西给她,还是置气的模样,她可不敢接。
柳雨站了没几分钟,就被三姑奶奶叫进屋,给了她几本古书。几本书全是用篆书所写,她只认得少数几个字,如同看天收。书上沾染的味道、纸质和用的千年墨都昭显着它的来头,她是真不敢接。
三姑奶奶说“你如果能够把她用到正途,也不枉费张汐颜对你的一番用心。你现在也是执掌一派门户的人,少走点弯路,少一些磕磕绊绊地去摸索,不仅是你,也叫那些跟着你的人少受些折腾。”
柳雨见屋子里的几位长辈都同意,这才再三道谢,双手接过书,眉宇间尽是欢喜。
相对于得到几本古书,她更在意的是张汐颜会为她费心思,这是不是说明她在张汐颜的心里还是有点份量的。
吃过晚饭,她就拿着书去向张汐颜请教。
张汐颜对柳雨说了句“稍等”,去到旁边的书房,又拿回来几本书。
一本是篆书基本笔法和用法,另外几本则是繁体版的千字文、百家姓、论语,都是儿童启蒙书。
张汐颜对柳雨说“你先把这几本看完,看篆书基本上就没什么问题。”她说完,又去到书房,没多时,又抱着十几线装古书回来,放在桌子上,对柳雨说“你把这些书吃透,再看巫神宝典就什么都明白了。”
柳雨“”她当年高考要啃的书都没这么多,难度也没这么大。书里的主角掉到山崖或山洞里捡到一本武功秘密,练上几年就能成绝世高手,到她这里就得从千字文、百家姓学起,读三十多本书,才能看懂巫神宝典她如果是学生或者是专业搞学术的,再给她一百本她也能看得完,可她哪有这么多时间慢慢这学些等学完再练蛊术,黄花菜都凉了。她清了清嗓子,问“有速成的吗你之前不是答应过帮我翻译的吗”她说完就见张汐颜深深地看了眼一点,然后轻轻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她莫名的有些不安,说“今天话怎么这么少”
张汐颜问“要什么话多”她半点不想和柳雨说话。
那本巫神玄灵经是上古巫族的修炼功法,是巫族的正统传承功法,当年祖上的一位修习蛊道的老祖宗最终没能参悟其中的奥秘,抱憾而终,这本书也陪葬入棺。张啸林给老祖宗上漆的时候,她看到老祖宗的棺材想起里面有这本书。她说张啸林把老祖宗的棺材踩烂了并没有说谎,但事实上那是开棺之后的事了,只是当着柳雨的面,不好说。书装在盒子里抱在老祖宗的怀里,一起陪葬的还有老祖宗的法器,她拿书、张啸林拿老祖宗的法器,触发禁制惊醒了老祖宗。
老祖宗濒死时在心脏和呼吸还没停止时给自己种下了僵尸蛊,入棺时是含有一口气没散。他没气断又种下僵尸蛊最大程度上保存了细胞的活性,包括脑细胞的,还保留了一些生前记忆,见到她取书,差点没活撕了她。他种下僵尸蛊在棺材里封了将近两千年,人和蛊早就合二为一成为蛊人,分泌的物质在皮肤表面形成一片坚固如铁的角质程,成为传说中的铜甲尸。她把书放回去都没用,又打不过老祖宗,最终只能开机关把老祖宗铡了。
她是把藏书楼里的所有书都看完了,包括列代祖宗的生平记事以及丧葬记载都看过,才知道有这书和它的下落。现在就看三姑奶奶他们知道不知道这书是随老祖宗的随葬品,要是不知道还能糊弄过去,要是没糊弄过去,她和张啸林就等着族规处置吧。
张汐颜也没想到拿本书而已,结果引得老祖宗诈尸,还把老祖宗给铡了。她现在怕得要死,结果柳雨竟然还不领情。
柳雨看出张汐颜不高兴,好言好语地说,“汐颜宝宝,我只是想修炼个花神蛊,不是想开宗立派当专业道士,这就好比上个职业学校或者是课外补习就能搞事的事,没必要把从幼儿园启蒙到大学毕业的教材都重新读完是不是毕竟我这个纯属业余,不是科班,也不指望靠着这一行挣钱吃饭,就是有空的时间就顺便练练,练到哪一步算哪一步。”
张汐颜冷声说“习武练功,扎马步是第一步,你下盘不稳就想练水上飘,你怎么不直接上天走火入魔要不要再了解下”
柳雨说“我并没有说不练基础,就是你看有些不必要的可以减点量,例如这三字经百家姓什么的,拜托你帮我翻译下我的必修课,成吗我付钱,十块钱一个字,你找信得过的人帮我翻译也成。花点钱买时间,把时间用在钢刃上,赚更多的钱,是不是这样才能利益最大化,是不是就好比这本人体经脉穴位,可以不用去背它,翻译成我看得懂的,我修炼的时候翻书照着练就好了。”她合什,“巫神宝典就拜托你了。”
张汐颜一口老血堵在心头,还没办法发火。柳雨只是想学门技术,她吃饱了撑的才去给她找科班教材。她应了声“成。”把那一撂书抱回书房,又一本本地放回去。
她和柳雨共事过,知道那就是个能有捷径走就绝对不会乐意下苦功夫的人。对柳雨来说,基础牢不牢无所谓,目的达到、花神蛊修炼成了就行,就不要去在意旁枝末节的东西,更别在上面花时间。对生意人来说,赚到钱就行,其余的都不打紧。
所以,她想拉着柳雨一起泡药浴打熬筋骨也不要想了。她和三姑奶奶是血亲,疼起来的时候还冲三姑奶奶急眼,柳雨又不是她什么人,疼起来还以为她是故意折腾人玩呢。
张汐颜懒得搭理柳雨,连房间都不想回,在书房用简体楷书去默写镇压灵蛊巫神宝典。
她再默一遍,又有些不同的领悟,然后真想嘲柳雨几句你以为修炼真是那么容易的事
哪怕是同一本功法同样的招式,不同的人去学,练出来的结果都绝对不会有一模一样的,资质、悟性、下的苦功、用到的资源,甚至不同的经历都会造成这种差距。镇压灵蛊巫神宝典只是蛊术,教的是怎么控制灵蛊为己所用,它不是修炼心法,只是驭虫术只炼虫子不修己身,这就好比一个人不停地锻打那柄绝世宝刀,刀子越来越锋厉越来越沉,越来越好,而那个人仍旧手无缚鸡之力。刀子还是菜刀的时候,她提得起刀,等刀子变成关公的青月偃月刀时,她拧得动吗更何况那是蛊,会咬人、会噬主的
张汐颜在心里冷哼,“她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管她是好是歹。”
她知道柳雨对翻译版巫神宝典的要求是什么,不需要写那么复杂,不需要告诉她原因和原理,只需要告诉她修炼路径让她能够按照路径走达到目的修炼成功就行。这就是柳雨的要求,也是老板对员工的要求,老板聘请员工,不需要去了解员工是怎么办成这事的,只需要员工办好了事给成绩。柳雨要的不是修炼功法,是导航图,她要的是设定好路线的导航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张汐颜按照柳雨的要求去改镇压灵蛊巫神宝典,原版翻译默写了一份,还给柳雨画了一份图,一份经脉图。可这么一份图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柳雨在修炼的途中不出意外,没有任何人能够保证规划好的路线不会临时出现车祸或临时施工修路,又或者是设卡封路。车子堵在高速路上,多等一会儿,或者是找其它路绕过去。柳雨没有基础,一旦出现这些问题,她根本没有力量去找别的路径应付这情况。修炼时遇到问题,除了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上忙。就像她盘腿打坐,她不说,谁知道她是在行气周天还是在凝气聚元,都是修炼做功课都有气息流转。
做生意亏了,可以重头再来,练功走火入魔,不死也重伤,特别是修炼凶险无比的蛊术,一旦失败赔进去的就是命。
书,她都给了柳雨,学或不学,不是她能管得了的。
张汐颜收敛心神专心默写巫神宝典。
简体钢笔字写起来比用毛笔写繁体篆书要快很多,不到两万字,几个小时就默写好了原版,但这功法在文字描述上比文言文还精简得厉害,有时候一句话就用一个词或一个字概括了,翻译成白话,能有好多个不同的解读。这本功法至少是两千多年前的,甚至能够追溯到四至六七千年前的巫文化时期,那时的词义和现在是有很大出入的。上面的很多词和字,她根本无法理解。她只能标出来,打个问号,她怕误导柳雨,连猜测都不敢写,只写明古时与现代,这个词的意义不一样,她不懂。
张汐颜想,或许柳雨看到这些会去翻书,好好研究琢磨呢。毕竟柳雨脑子活,她只是有点癫,并不傻。
手指扣在桌子上的声音响起,张汐颜扭头才发现三姑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站在她旁边。
三姑奶奶问她“没睡”
村子里传来了鸡鸣声。
她说“我还有一点点,写完就去。”
三姑奶奶问她“老祖宗的棺材到底是怎么坏的”
张汐颜说“你如果认为是我弄坏的,你罚我就是了。”
三姑奶奶阴森森地笑了笑,“张啸林什么都招了。”
张汐颜没好气地瞥了眼三姑奶奶,送她两个字“幼稚”想诈她张啸林真要是招了,他俩这会儿都已经被关进来,就等着明天开大殿当众宣判上刑,再扔去黑牢呆着了。盗掘祖陵,那是重罪,最轻的也是杖三十,扔进黑牢。
暗无天日的黑牢建在祖陵的地下,比老祖宗们还埋在深,那一层是护陵兽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蛊类和奇奇怪怪的东西,关进去,三个月后,开启黑牢,能活着出来,便算是行完刑了,出不来的都喂了那些虫子猛兽了。不想进黑牢的,打断腿,断一只手,逐出家门,从此张家再无此人。
三姑奶奶深深地看了眼张汐颜,说“我守了五十年藏书楼,里面的书,我一本不漏地都看过,列代祖宗的丧葬录,有哪些陪葬品,我心里都有数。”她说完就见张汐颜写的字重重地拉下一笔,说“手抖什么呀”
张汐颜没理她,把最后一句默写完,抬起头看向三姑奶奶,说“棺材年代太久,张啸林上漆的时候踩翻的,老祖宗的脑袋是我开机关铡的。铜甲尸很难对付,弄坏点陪葬品,我不陪。尸体都留不住了,陪葬品也清理出来了。”
三姑奶奶说“你爷爷一夜没睡。他从张啸林那回来对我说这一辈里能指望的就只有你了,张汐颜,我们家能指望你吗”
张汐颜说“我哪知道,干这一行,哪天有没有命在都难说。”她站起身,把书桌收拾干净,说“该泡药浴了。”
三姑奶奶说“等回头忙完了,我给你开黑牢试练,先把花神蛊练好吧,我怕你真哪天把小命折腾没了。放心,不会把你扔进去,让你走试练关。”
张汐颜问“张啸林呢”
三姑奶奶说“上个漆他还要跳到祖宗的棺材上去,他怎么不上天从明儿起,去守三年祠堂。”
张汐颜“嗯”了声,收拾完东西便回房趴药浴了。
她进屋,就见柳雨的身后垫着枕头半躺在床上睡得正熟,胸前还放着本翻开的三字经。
熟睡中的柳雨不复方平日神经兮兮的模样,也没有那股自鸣得意以及商人的钻营劲,安安静静的,也有些冷冷的。她和柳雨曾经并列为公司的两座冰山,其实柳雨并不是个热络人,只是比她会装,装亲切,装热情,面对客户的时候,满眼睛的,脸上却是笑得比看见柳仕则还要亲切。
柳雨喜欢她,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人不一样,她的眼里写着喜欢,见到她时从她的笑容和眼神能看出她的在真的高兴,不是在装。大概是为了那点喜欢,她是想柳雨好的,但这不代表她会为了柳雨去盗祖陵,只是她只是见到棺材突然想起有这么本书,而书就在面前,万棺阵是藏书楼的必经之路,她在去藏书楼的路上顺便拿一本老祖宗永远也不上的书也算是物尽其用,天晓得老祖宗会诈尸天晓得老祖宗的执念会那么深。
她闯那么大的祸拿出来的书,柳雨还不领情。
张汐颜真是吡了狗
她气得脱了衣服翻身进入浴桶,痛得“啊”地发出声惨叫,几乎下意识地往桶外跳,然后就被三姑奶奶一个巴掌给呼了回去,连人带脑袋一起按进水里,那水一下子灌进眼耳口鼻中,呛水的感觉针扎火燎的痛感顺着七窍一直扎进脑袋里,整个人的理智一下子都溃散了,拼了命的挣扎,那瞬间感觉都要被三姑奶奶溺死在水里,又或者是痛死在水里。
好一会儿过后,她才感觉到自己还在喘息,还在颤栗,还在不停地流泪
柳雨满脸惊吓地看着那祖孙两人,这要不是亲生的,她都以为是在谋杀。
尼玛,太凶残了说好的减量呢,结果这比昨天更变本加厉了。
她猜测肯定是因为张汐颜铡了祖宗脑袋,被三姑奶奶调理了。
话说,棺材板质量不好,关她家汐颜宝宝什么事,祖宗都诈尸了,还不让人把祖宗给摆平呀,万一闹出人命怎么办你们家的人能弄出诈尸的祖宗就不怪我家汐颜宝宝铡它的脑袋。
不过三姑奶奶的眼神比行动更凶残,张汐颜还送了书给她,柳雨作为拿到好处的人,没敢跟三姑奶奶叫板,甚至都没敢求情。她怕她求情,张汐颜会更惨,连带自己也被按进去一起来个痛不欲生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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