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小说:道长别来无恙 作者:绝歌
    对此,程教授只有一种要发生的事情“来了”的感觉。柳雨如果不作妖,老老实实地带他们进山,他才该担心。柳雨要扶贫政策对他们来说简直是惊喜。

    云南有不少像花祭部落那样与世隔绝的村寨,他们有自己的文化和传统,不与外界往来,其中最为显著的就是被称为“生苗”的那些寨子。“生苗”是相对与汉文化相融合或者是完全汉化的苗族——“熟苗”的一种称呼,这些年“让生苗下山”一直是个重点工作,不仅扶贫,教育、工作都有安排。好在随着社会的发展,山下的日子比起山上要好过很多,越来越多的生苗下山融入社会。

    柳雨提出要扶贫政策,正中大家下怀,她要是想窝在深山老林里继续与世隔绝大家才该想哭。当然,那种可能性并不大,毕竟柳雨是在文明社会长大,哪怕精神分裂把自己当成了花祭神,富豪家的千金小姐也受不了山里的那苦和罪,这点从她这两年拼命挣钱又是给两个苗族老头开养殖场,又是让他们搞药材种植就能看出,只不过技术不太行,水土不服,干什么赔什么,上千万投进去水漂都没翻两个就没了。

    科研组的马教授说:“不仅给你们扶贫政策,还给你们技术支持。你们愿意走出大山融合进社会,这是对所有人都有利的大好事,政府愿意全力支持和帮助,即使是让扶贫小组进驻也是可以的,不过该走的流程该打的报告还是要做的,这也是我们这次进山的工作之一。”他说完,给柳雨看了工作证,保证一定帮柳雨把扶贫政策申请下来。

    柳雨微笑,说:“那就是说还得等啰,也就是说有变数了。那万一你们考查完变卦怎么办?我还能追到你们单位去找你要说法?就你在的部门,我敢闯,你们的警卫就敢抓!切!”

    程教授说:“科研只是顺便,救人要紧。”

    两个家长也在催促柳雨,进山救人要紧,他们的儿子还在山里。

    柳雨油盐不进,“又不是我的儿子在山里。”她要求救援队减半,最好减到十个,科研队只留两个,那两个家长带着全是累赘,留下。“什么时候扶贫政策下来,我再全力配合你们,现在嘛,最多带你们进去看两眼,多的没有。”

    程教授和马教授与柳雨讨价还价,救援队员是一定不能减的,万一学生出事,找到人,还得负责把他们抬回来,科研队也不能减。程教授没扯别的,只告诉柳雨,此次进山一半的经费是他们出的,出钱的就是爸爸!

    双方好说歹说,一致同意让那两个家长留下。

    两个家长千辛万苦跟到这里,又忧心儿子安危害怕他们只是做做样子不好好救人,再看柳雨这个向导一副不把人命放在心上的模样,哪肯留下,当场闹了起来。

    柳雨冷冷地来了句,“你俩进山,那就管杀不管埋。”她毫不掩饰恶意。

    不过,几乎没几个人把柳雨的话当真,毕竟旁边还有两个配枪的公安在,森林公安的战斗力绝对强过派出所民警,当着他们的面行凶,怕不是想被当场击毙。

    女家长正在火气上头,听到柳雨这话更气,上前两步叫嚣,“有本事你现在就打死我们。”

    男家长说:“柳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说,我很怀疑你的动机。”

    张汐颜:“……”她默然无语地看着这两个家长,真是……活久见。他们还得求着柳雨进山救人呢,就这么跟柳雨这个精神病兼小心眼怼上了。柳雨的大脑受蛊虫影响,现在还能把自己当成个人而不是虫子,只能说她的意志强大。别说柳雨杀人,哪天扑去啃活人,都不会让人觉得意外。这两口子真是城市里待久横惯了,以为人人都能纵容他们胡搅蛮缠吗?腰上别刀的那种,真就是惹急了抽刀子就能砍人的,柳雨身边正好站了俩。她放狠话也不挑人的。

    程教授起身,把那两个家长叫到外面去,问:“只有一个儿子吧?”

    男家长强压住火气,说:“对,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别想敷衍我们。我们已经成立家长寻子群,全程向大家播报这事,大家已经准备做好随时找媒体的准备。程教授,我们也不想,但是我们只有这一个孩子,我们希望能够亲自跟去,尽尽自己的力。”

    程教授说:“自己好好想想吧!不瞒你说,我们这些进山救援的都买了意外死亡保险和写好遗嘱了。”

    女家长闻言想到危险性,更加担心儿子的安危,叫道:“我儿子还是学生,你们派他去干什么了?”

    程教授气乐了,这时候了还在胡缠,他问:“他们是我们派进去的吗?他们是瞒着学校,瞒着我们,擅自行动。你们的安全自己负责,装备、保险自己买,出了事我们不管救。”他说话转身就往屋里走。

    女家长打开手机就要录拍,说:“程教授,你有本事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程教授气得七窍升烟。

    柳雨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还从柜台抓了把瓜子嗑。她想了想,给大祭司和大长老各分了一把,告诉他们:“看戏得嗑瓜子。”

    大祭司和大长老见花祭神赏赐,赶紧跪下,行大礼,双手举过头顶,以十二万分的虔诚和恭敬接过赐礼。

    柳雨的笑容差点僵在脸上:“……”她为什么要照顾老人家分他们瓜子?被当成猴围观了。她目不斜视地忽略掉了周围震惊的眼神,给两位老人一人一把瓜子,下令命,“起来,像我这样,嗑瓜子,看戏。”心累!

    两位老人家宝贝无比地嗑瓜子,那态度让人很怀疑他们嗑的不是瓜子而是金子。

    女家长感觉受到嘲讽和侮辱,恼羞成怒,上前就要去扇柳雨的耳光。

    她还没靠近就被两位老人家同时飞起一脚踹到门外。

    两位老人家踹完人,小心翼翼地呵护好捧着的瓜子,战战兢兢地看向柳雨,解释:怕把神赐的瓜子洒了。

    他们万分小心地把瓜子用手帕包好,再贴身放好,将腰间别着的骨刀握在手中,嘴里念叨着祭词,杀气腾腾地往倒在地上疼得大喊的女人走去。

    男家长直到自家老婆被踹出去才回过神来,大喊:“你们怎么能打人呢?”赶紧跑到门口去看自家老婆有没有受伤。

    程教授和科研院的众人见到这番突起的变故,吓得赶紧出来阻止。

    这两个老人家信的可不是那些什么讲求慈悲为怀、普渡众生、怀济天下的佛道儒,他们信奉的是远古时期的巫神文化,那时候祭神是用活人祭祀的,亵渎他们的神灵是比杀害亲生父母更大的罪过和仇恨。

    人家这是要拿他俩祭神谢罪呢!

    救援队和公安都是当地人,知道那些生苗有多蛮,而这些人绝对比生苗更蛮。他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过去阻止,他们怕被这两个正在维护信仰神灵的老头迁怒,没敢去挡他俩,而是拉着两个家长拼命往后拽。

    男家长还在挣扎,“放开我,你们没看见他们打人吗?把他们抓起来。你们抓他,拉我做什么!”

    救援组长把他推到地上,见到那两个山民已经退回到柳雨身边,无比恭敬乖巧地立在那,过去对柳雨说:“那就是两个二百五。”

    柳雨微笑,“又不是我带来的二百五。”笑呵呵地瞥了眼程教授。

    程教授铁青着脸,进山是不可能带他俩的,但是他俩跟到这了,直接扔在这,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他只好求助那两个森林公安,拜托他们找两个同事,把这两人打包塞回去。

    打发走这两个搅事拖后腿的,他们不再耽搁,当即出发。

    临出发的时候,救援队们想到两个地头蛇山民对柳雨的态度,还很入乡随俗地到柳雨那上贡拜了拜。

    他们看柳雨买的物资就知道山里缺东西,多少也都备了些,捎进去。他们中有不少当地人,向柳雨表示她将来要是来旅游,或者是山民们想要出来买点东西,他们能够行便利,有什么困难能帮的一定帮。

    柳雨表示接受他们的好意,保证不拿他们祭神。

    神说不拿他们祭神,进山的救援队心里多少踏实了两分,至少柳雨亲口说了这话,那两个山民不敢违背神的旨意悄悄朝他们下绊子。

    上次他们从山里出来时,绘了一份地图,沿途也留下了地标,学生们就是拿着那份地图进的山,当地的派出所民警也从村民那里证实他们的进山路线。

    云南山多,当地广为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说孙子问爷爷,山的那边是什么?爷爷的回答是山的那边还是山,翻过了山仍旧是山。

    那些山一座接一座仿佛绵延无尽头,进到山里,人根本分不清方向和东西南北,看哪边都是一样的,以至于旧时候不少人都认为世界就是这样的——全是山,外面的世界也还是山。如今虽然有卫星和导航,但在山里和山谷下经常会出现没有信号的情况,卫星从高空拍到的图,即使再清晰,也很难拍清楚密林里面和沟底的情形。

    他们出了村子,朝着柳雨他们当初走过的方向朝着花祭部落去。

    深山老林没有路,全靠人工拿开[山]刀从灌木和藤蔓丛中开出一条路往里去,好在几天前有学生进过山,他们开出来的路还在,顺着他们开出来的路往里去,省事也方便找人。

    山路难走,特别是这种没有人走过的路就更难走了,那些京里来的专家教授途中得不断有人伸手拉着走。他们的背包行李里和重的物资都落到了救援队身上,那老胳膊老腿的又没干过重体力活,不要说负重爬山,稍微陡峭点的地方,自己能过去就已经不错了。

    大祭司和大长老一人拿一把开[山]刀,身后背着沉甸甸的装满锄头镰刀的大背篓,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开[山]刀舞得格外卖力,不时像得到什么稀世宝刀般满意地欣赏刀刃和他们开出来的路。

    他们在山里用的全是石器和骨器,在城里也没有需要他们用刀的地方,而且还管制。这种锋利的钢制开[山]刀还是第一回用,腕口粗的树枝,一刀就能砍断,断口还能削得齐齐整整的,那种手握神器身有神助的激荡之情让他们恨不得仰天长嚎几声,但是怕惊扰到神,不敢,于是改成不时回头朝柳雨下跪叩头膜拜。

    花祭神·柳,生无可恋!

    路太难走了!

    她还不好意思让人背。早知道就把神格装高点,让他们做个滑竿抬她进山。可她又没残没废,身边还有个救援队,救援队有带便携式担架可以借给她用,但是……她还没那脸皮去装伤员,轻装简行,背包里只装了点饮用水和压缩饼干、肉干之类的食物就已经很过分了。

    对此,她对不紧不慢地跟在身旁的张汐颜不断侧目。

    同为城市女青年,凭什么张汐颜要表现得跟大伙儿不一样?

    那把剑不轻吧,瞧在肩膀上勒出来的印子,没个三五斤,她改姓张!还有登山包,张汐颜自己带的那些什么法器药材再加上救援队分给她的,那登山包比男队员的包还重,这不是她目测的,是有好事的男队员拿去称量过的。

    张十三,面不红气不喘,连道袍都没换!

    不过,她再装十三,也架不住山里到处都是土和青苔杂草藤蔓,这里刮擦一下,那里有带着泥的树枝划一下,月白色的道袍变成了全队最脏的衣服——摔跤的那几个不算。

    最过分的就是山里的虫子多,什么山蚂蟥、毒蛾子、蝎子蜈蚣蜘蛛那五毒更是随处可见,可张汐颜走过的地方,蛇虫回避,连山蚂蟥都蜷缩起来不敢往人身上跳。

    花祭神·柳,心理不平衡!

    这待遇之前只有她才有,后来跑出个张长寿,这会儿又跑出来一个张汐颜。她基本上可以确定,张家人在整治巫教蛊术方面那是真有特长。

    心头大患呀!

    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张汐颜按在山里,不然,这对父女就是悬在她头上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咔嚓下来了。

    花祭部落多难找呀,部落里的人自己都找不到路进出,张长寿找进去了。如今张汐颜也是一副不愁找不到路的态度,人家淡定得就像是出来旅游的。

    柳雨表示,她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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