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万年竹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片幽静的竹林，竹林里，住着一个喜欢吹笛子的大妖，传闻这个大妖喜怒无常，最讨厌有人在竹林里面制造噪声，传说中，曾经有妖怪打破了竹林的宁静后，被那个大妖怪剥皮拆骨，做成了骨笛，成为了那个大妖的收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骨笛就会发出凄凉的声音，就如同那个妖怪被拆解的时候，所发出的惨叫声......

    “呜哇——”

    几个小妖怪被这个故事吓得四散跑去，原本挤满人的场地，眨眼间便只剩下一人。

    “真是一群胆小的家伙，看来这个故事的效果，很不错哦。”靠坐在悬浮在空中幽蓝色灯杖的少女将修长的双腿从灯杖上移开，侧坐在灯上，她的手中，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缓缓浮现，“今天的效果还不错，明天去什么地方讲故事呢？”

    身穿幽蓝色和服的少女手中的火焰不断变大，巨大的火焰将少女一口吞下，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阿嚏——”

    竹林中，万年竹少有的失态，一旁的纲吉体贴的递过去一杯热茶，万年竹点点头，接过了热茶，在纲吉看不到的地方，眉头皱了起来。

    什么人在说我的坏话？万年竹将心中的各个人选排除了一遍，也算不出究竟是谁在说他的坏话。

    站在不远处的金鱼姬抓着扇子，一溜小跑的朝着纲吉的方向跑了，嘟着嘴说道：“小纲，速度好慢——”

    “抱歉了金鱼姬，万年竹先生刚刚好像感冒了，所以我去给他弄了一杯热茶。”纲吉双手合十，一脸歉意的注视着金鱼姬。

    金鱼姬狐疑的望了一眼不远处捧着杯子，眉头紧皱的万年竹，撇撇嘴，十分严肃地给纲吉科普一段妖怪的常识：“小纲，不要随便被这种老妖给欺骗了，妖怪是不会出现发烧感冒这种人类才会出现的疾病的，所以，打喷嚏什么的，绝对是被人骂了。”

    “唉——”纲吉一脸原来如此的样子，又想要说话的时候被金鱼姬拖走了。

    “小纲，快一点，快一点，我们今天一定要赢了萤草——”

    “可是，金鱼姬，我们已经和萤草打了好几个月，从来就没有赢过啊。”纲吉的话语像是一把刀，正中金鱼姬的内心，金鱼姬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呜哇——金鱼姬，没事吧——”被突然吐血的金鱼姬吓到的纲吉坐在竹子上，环绕着金鱼姬四处环绕，一脸惊慌。

    金鱼姬扶住一颗竹子，捂住手上的小心脏，一脸哀怨的说道：“小纲，你这么会捅刀子其他人知道吗？”

    “啊？”纲吉豆豆眼懵逼，歪着头，表示自己完全不懂。

    “真是败给你了。”扶着竹子的金鱼姬强忍住自己想要继续喷血的欲望，靠在竹子上思考一下鱼生，再度振作起来，拽住纲吉的坐骑竹子上挂着的绳结装饰，朝着萤草的方向走去，“我可是要征服世界的金鱼姬，这点挫折，不算什么，我们上了——”

    “嗯，金鱼姬果然是最厉害的，龙首之玉！”

    周围的环境被竹林幻境所取代，纲吉素手一挥，金鱼姬感觉身体轻盈了不少，拍一拍扇子，金鱼先生出现在她的身边，一人一鱼朝着不远处的萤草冲去。

    “呀——扇舞——”金鱼姬手中的扇子瞬间变大，她举着巨大化的扇子朝着萤草重重的砸去。

    “轰——”

    巨大的扇子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地面产生了晃动，让一个后空翻跳离了扇子攻击范围的萤草身体朝后退了几步，还没有站稳，金鱼姬挥舞着扇子，再一次冲到萤草的面前。

    “看招——”

    “咿呀——”

    金鱼姬，扑街。

    萤草的身边，一只脖子上戴着巨大的牙齿装饰的橙黄色巨兽仰天嘶吼一声，化作一团光芒，融入了萤草的伴生蒲公英上面。

    “呜呜呜——我忘记萤草的狰御魂那变态的触发率了——”倒在地上的金鱼姬咬着手帕，泪流满面，这作弊一样的触发率，实在是对她太不友好了。

    “唉——”望着又一次陷入人生低谷的金鱼姬，纲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默默地拿出自己今天刚做好的小点心，递到了金鱼姬的面前。

    “呜呜呜......小纲的点心，好棒啊——”看到纲吉拿出的金鱼形状的小点心，金鱼姬原地满血复活，抱着小点心就开吃。

    没有什么是一顿点心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再来一顿。

    “已经这么晚了，为何还不入睡？”

    将手中的长笛放下，万年竹从竹子上一跃而下，落在了披着大衣的纲吉面前。

    不知为何迟迟无法入睡的纲吉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想象自己的面前有一群羊在跳山羊。

    “一只羊，两只羊......”

    月上梢头，月光透过竹林的缝隙，倾洒在这一片土地。竹屋中，金鱼姬翻个身子，将床上的金鱼玩偶一脚踹了下去，在她旁边的屋子里，萤草双手放在腹部，平躺在床上，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到第二天早上。

    在另一个竹屋里，姑获鸟将胖达哄睡着后，盘腿坐在床上，进入了睡眠状态，但是她的警戒心，并没有因此而松懈下来，依旧在时刻关注着外面的动静。

    在竹屋的正上方，万年竹盘腿坐在竹子上，从腰间将竹笛取出，放在唇边，竹林中，再度响起宛转悠扬的笛声。

    “432只羊，433只羊......唉......这是，笛声？”

    正在闭眼数羊的纲吉耳边传来清脆的笛声，他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竹子体贴的带了一件外衫飞到纲吉的面前，纲吉小心的爬到竹子上面，将外衫披在身上，竹子带着纲吉朝着外面飞去。

    似乎是感受到纲吉的到来，笛声戛然而止，笛子在手里旋转一圈再度插到腰带上，万年竹睁开眼睛，抬起头，注视着飞到空中的纲吉，开口询问道：“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觉？”

    “睡不着，在床上没有什么睡意。”纲吉坐到万年竹的旁边，双手撑着脸，双腿在空中晃来晃去，“万年竹先生，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提出这个问题后，纲吉抿着嘴，等候着万年竹的回答，在这个时候，纲吉的眼前一阵恍惚，他，又一次的沉入到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六岁前的纲吉一直住在并盛，那个时候他的活动范围就是家，幼儿园，商场，公园，对了，还有云雀的家，年幼的他一直是在奈奈妈妈和云雀的带领在这些地方转悠，他从来没有往外面看看。

    六岁后的纲吉的活动范围就是一座漆黑的，只有几根蜡烛照明的地牢，那里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有白天与黑夜之分，白天是无尽的殴打与折磨，夜晚只有月亮的陪伴。纲吉他很怕黑，但也很喜欢黑，黑暗的地牢他很恐惧，但是在夜晚，月亮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死掉后化为妖怪的纲吉，一直住在这一片竹林，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很多年了，在萤草的调理下，纲吉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愈合，除了双腿无法行走外，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在养伤的这段时间里，纲吉也缠着姑获鸟询问外面的事情，尤其是人类方面的事情，纲吉他想要知道这里距离自己的家远不远，虽然关于家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这一念头。

    “外面的世界吗？纲君是好奇了啊，姑姑我把一些旅途的见闻告诉你吧......”

    那时的姑获鸟抱着纲吉，将自己过去在外面的旅途编成小故事，一点一点的讲述出来，这些小故事，让一旁坐着的金鱼姬和萤草两眼冒光，听的是津津有味。

    这里，和他记忆中的家，不一样。纲吉感觉身体好冷，好冷，虽然姑姑的故事很有趣，但是这里，不是他的家。

    纲吉，因为那个时间已经不适合你的成长，所以，我借助时间基石的力量将你送到了这个时代，在这里，你会成长为很强大的人。不用担心，你会回去的，只不过，这个时间，会有些漫长。

    神灵的声音再一次浮现在了纲吉的脑海中，虽然外表依旧是小孩子的纲吉早已经是一个小大人了，在死亡的那一刻，纲吉的时间就永远的固定在了这一刻，即使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他依旧保持着幼童的模样，没有丝毫的变化，这样的变化，纲吉不得不接受自己，早已经不是人类的现实。

    也就在那个时候，纲吉终于明白神的意思是什么，这里，是距离他所生活的世界很久很久的以前，他，来到了过去，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时间距离他所生活的世界，有多久。

    他，要等多久，要等多久才能够回到自己的家。

    而且，一直呆在屋子里的纲吉抬起头，望着外面的金鱼姬无聊的踢着小石头玩，垂下眼帘。

    他，束缚了金鱼姬，束缚了姑姑，束缚了万年竹先生，也束缚了萤草。

    如果不是因为他，金鱼姬早已离开这片竹林去征服世界了，万年竹先生也不用忍受他们这群小家伙释放的噪声，姑姑也不用一直为了他跑来跑去，萤草可以自由的四处游荡，不用一直呆在他这里。

    纲吉他迷茫了，他来到这里，真的对吗？

    “外面的世界，我不清楚。”万年竹靠在竹子上坐着，他注视着纲吉，拿出自己的竹笛，轻轻敲了纲吉的头，“我是竹妖，守护这一片竹林是我的责任。”

    看着终于从自己世界出来，摆脱之前那种阴暗气息的纲吉捂着头蠢萌的样子，万年竹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轻抚自己的竹子，继续说道：“不过，外面的世界如何，还需要你自己去探索比较好。”

    “唉——”听到这句话，捂着头的纲吉抬起头，脸上带着不解。

    万年竹抬起头，月亮已经跑到了另一头，他转过来注视着纲吉，缓缓说道：“算起来，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很久了，一直困住这一片竹林很不合适，金鱼姬不是想要征服世界吗？你可以和她一起去，征服这个世界。”

    “唉——我吗——我，可以吗？”纲吉指着自己，已经完全懵了，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蠢了。

    “嗯。”万年竹点点头，他肯定地说道，“虽说纲吉你是辅助系的，但是如果你和金鱼姬，萤草一起出手，无人是你们的对手。而且，你的身上，那只镜姬可是一直在虎视眈眈的护着你呢。”

    “唉，我真的可以，出去吗？”长期被困在同一个地方的纲吉很不自信，他觉得自己太弱了，会是所有人的软肋，会拖其他人的后腿。

    万年竹揉揉纲吉的发丝，柔声说道：“当然，纲吉是我见过的，最棒的辅助了。”

    “所以，在出发前，先去睡觉，没有好的精神，怎么可以去外面看看呢？”

    “啊，嗯。”听着竹子的话语，纲吉的脸色变得通红通红的，他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小声地说道，“还有，万年竹先生，你的笛声，很好听，我想，听你吹奏一首......”

    似乎是太害羞了，纲吉的话语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他的声音如同蚊子一样，万年竹他完全听不出来，不过，即使这样，他也理解了纲吉的意思，他拿起竹笛，坐在纲吉的身边，吹奏起来。

    柔和的笛声再度响彻这一片竹林，坐在万年竹身边的纲吉一只手撑着脸，十分认真的聆听着万年竹的笛声，听着这道万年竹专门为他一人所演奏的笛声。

    “嗯？”吹着笛子的万年竹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靠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低下头，便看到纲吉靠在自己的身上，睡着了。

    真是一个不懂音乐的美好的小家伙。万年竹颇为无奈，带有轻微强迫症的他将这一首吹奏完毕，轻轻抱起纲吉，从竹子上跳下来，将纲吉放到他的床上，盖好被子。

    走到房门前，万年竹转过头，悄悄地将房门关住，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晚安，纲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