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鱼看着按住木头的那只手。
僵白无色, 像个死人。
他没说话,只是掏出电话,准备给应寒打个电话。
艾尔看出什么,半垂着眼皮说, “公爵阁下正和政府高层开会。”
忙音接连不断, 没人接。
李鱼挂断电话, 依旧坐在原地不动, “除非他亲自来,否则我不会走。”
不来也行,至少也要给个电话确认一下,谁知道搞猎杀的那群人,会不会绑了他,跟目标来个勒索威胁。
气氛焦灼起来。
艾尔失去了耐心,语速加快,“公爵他很忙,顾不上这些小事, 米诺,你想留在他身边,得先学会不给他添麻烦。”
大兄弟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李鱼白眼都懒得翻了,拿起另一跟木头,继续削自己的木钉。
米月的目光在李鱼和陌生男人间游移, 心里诸多疑问。
她想不通, 儿子一个底层民众, 怎么会跟什么公爵扯上关系。
上帝保佑, 千万别是德古拉公爵,那样的大人物,实在不是他们家高攀得起的。
有了第一根木钉的经验,李鱼削起木头来顺手多了。
艾尔静静的立在原地,贴在两侧的手渐渐握成拳头。
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那些人,同样神色不悦。
要知道,艾尔先生可是跟随公爵最久的人,除了公爵,从没人敢这么跟他甩脸子。
果然,先生发怒了。
艾尔侧首打了个手势,用唇语说,“动手。”
他背后统共八人,一下子全都出现在李鱼和米月身后,粗暴的将两人的胳膊反压,往门外推。
李鱼用力往后跺了一脚,趁背后那人吃痛,挣扎脱困,握住之前削好那根木钉,朝着米月身后的人刺去。
艾尔像个以旁观者,默不作声的抱着胳膊,站到一边。
眼前这出母慈子孝的戏,让他觉得可悲,又好笑。
被木钉划伤的人,差点狂化,揪住米月快速后退,然后掐住她的脖子。
李鱼没法再镇定,“放开她。”
艾尔身形一动,出现在青年身侧,轻松取走他手里的木钉,轻蔑的把玩着。
“看来公爵都告诉你了。”他冷嘲道,“你想用这玩意儿对付我们”
像是挑衅,艾尔五指握住,微微用力,能致人死亡的利器,段成了三截。
李鱼,“”
这就是传说中的种族优势,厉害了。
艾尔将木钉丢到李鱼狡辩,沉着脸命令,“抓起来。”
因为米月,李鱼不敢再反抗,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着被抓。
他狠狠瞪了眼艾尔的后脑勺,眼神晦暗不明年。
这人有问题。
应寒不可能派这么一个傲慢无礼的家伙来找他。
李鱼和米月被推进车里,车门两边各自坐着一个成年男人。
两个男人个子都不矮,胖瘦不一,想要逃脱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为了防止两人逃跑,副驾驶那人手里还端一把枪。
米月从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脸色苍,却将儿子挡在身后。
车子发动,朝着城市方向去,大约行驶了二十多分钟,抵达了市中心,最后在一个十字路口,往西拐弯。
李鱼听见旁边的瘦子“嘶”了一声,“这不是回古堡的路。”
“那是去哪儿的”
“我不知道。”瘦子说完意识到青年在套话,冷着脸警告,“闭嘴。”
李鱼继续说,“你们这不是来接我的,分明是绑架,为什么,你们背叛了德古拉公爵”
“我没有”
瘦子伸手捅了下驾驶座的椅子,“这他妈是往哪儿去”
开车的人指了指蓝牙耳机,“这是艾尔先生吩咐的,具体我也不清楚。”
李鱼蹙眉,“燕尾服叛变了。”
瘦子想了半天,才明白燕尾服指的是谁,嘴角抽了下,但接踵而来的,是巨大的担忧和疑惑。
临行前,他们亲耳听见公爵说,等会议完毕后要亲自去接人。
但在公爵走后一小时左右,艾尔来了,说是公爵的会议延长,派他前去将名为米诺的青年接来。
艾尔在古堡的地位特殊,没有人会怀疑他。
可眼下的情况的确蹊跷,以至于他的脑子,不受控制的想起了青年的方 才的话
艾尔叛变了。
不,这不可能,毫无道理。
李鱼看出他的纠结,摆出认真探讨的样子,“哥们儿,燕尾服是不是趁着公爵不在,私自带你们来的”
操,又被他给又说准了。
瘦子下了决定,踹向驾驶座,沉声说,“把蓝牙耳机关了,停车。”
开车那人一脸茫然,副驾驶那位则是破口大骂,“你发什么神经”
“你他妈没见路线不对”瘦子眉毛竖起,“我不信你没察觉出什么。”
后座的对话副驾驶当然能听得清楚,就是因为听清了,心里才更加恼火。
“艾尔跟着公爵多少年了,你相信他会叛变”那人瞪了李鱼一眼,“别被有心人挑拨离间。”
李鱼,“”
最有心机的,难道不是你们的公爵大人吗。
隐姓埋名,卧薪尝胆,这心思比天高,比海深。
瘦子似乎有些动摇,嘴唇动了动,偏头看向李鱼无辜的脸。
他心一横,起身勒住司机的脖子,同时从袖子里滑出一把刀。
那刀锋利无比,划上一圈把脑带整个切下来不是问题。
司机惜命,只能老老实实停车,跟在这辆车两辆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米月被这一些列操作吓得尖叫,扭头悄悄跟李鱼说,“儿子,咱们快跑。”
李鱼心说,妈诶,咱俩左右都堵着人,跑不出去的。
于是他礼貌的问瘦子,“哥们儿,能让一下不。”
瘦子一动不动,正色道,“艾尔先生现在应该已经察觉到了,靠腿根本跑不了。”
他扭头冲副驾驶的人说,“你下去。”
副驾驶那人怕司机的脑袋真被削下来,只能老老实实下车。
除了司机,米月旁边还有一个胖子,那人从上车以后就没说过话,要不是身高体壮,李鱼差点没注意到他。
胖子举手表明立场,“我也觉得艾尔先生有问题。”
车内五个人,有四个达成一致,司机只能少数服从多数发动汽车,转动方向盘掉头,往古堡方向去。
得到消息,艾尔只是淡淡冷笑,随即下了命令,一定要把人抓回来。
驾驶员看了眼后视镜上的男人,心有疑虑。
艾尔先生一如既往的冷峻严谨,就是脾气大了很多,始终处在烦躁的状态。
之前不显,如今听说青年跑了,他整个人都不太对,不是搓手,就是揉额角。
察觉到前方的探究,艾尔突然抬眼,“你想说什么。”
“没有。”驾驶员目不斜视,再不敢多看一眼。
喧闹的市中心,五辆黑色轿车疾驰而过,闯了一个又一个红灯,甚至差点引发连环交通事故。
未免造成无辜伤亡,瘦子提出,“往郊区开,快点。”
李鱼没有意见,用力靠在座椅上,揽着米月的肩膀,将人固定。
他回头看了眼后面,追兵离得越追越近,甚至有一辆已经冲上来,不要命的往这方别。
李鱼气疯来,生死时速要的是什么,不怕死,先发制人。
“撞他”他指挥。
司机一路东拐西拐,各种超车,脑子正处在紧张状态,突然听到指令,想也不想就往右方转方向盘。
两车相撞,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车身随之震动。
李鱼微眯起眼,隔着两面深色玻璃,跟另一双眼睛对上。
艾尔脑部刺痛,眼底泄出杀气,伸手将司机推开,从后座翻到前方,亲自驾驶。
李鱼挑眉,拍了拍司机的肩膀,“我来。”
司机傻了眼,“啊”
李鱼啧一声,将人扯向副驾驶,两手抓住前方两个椅背,收腿跳过去。
米月惊呆了,“儿子,你”
李鱼回头一笑,“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您放心。”
米月对儿子有种迷之信任,居然真的放下心,安安静静抓着扶手。
倒是后座的一胖一瘦吓出一身冷汗,就连停跳许久的心脏,都差点活过来。
李鱼激动惨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果断踩下油门。
车子如离弦飞射出去,速度从一百四飙到了一百八,一秒领先。
艾尔牙关紧咬,死咬不放,眼底的疯狂吓得驾驶员抖成了筛糠。
这哪儿是来接人,这分明是来杀人的。
n bs 驾驶员的手背在身后,悄悄用手机递送消息,发送到一半,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把手机抢夺过去。
艾尔看也没看,删掉编辑到一半的信息,“你要背叛我。”
“先生,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驾驶员声音颤抖,“您这样,公爵一定会大发雷霆,我保证,您不会想承担那样的后果。”
艾尔凶狠的瞪他,推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脚把人踹出去。
驾驶员在马路上连续滚了好几圈,差一丢丢就被一辆掠过的货车碾成肉泥。
他余惊未定,刚站起来,就见一辆黑色的乔治巴顿从飞速而来。
那车车型太大,只是轻轻一别,艾尔驾驶的黑色轿车,半个车身都翘了起来。
乔治巴顿没有放过他的打算,别了一次不够,直接来了一次撞击。
这一次比之前剧烈很多,轿车不受控制的侧翻,车顶撞上崖壁,在持续的摩擦和挤在下,整个车身迅速变形。
应寒从乔治巴顿上下来,徒手撕开轿车车门,把艾尔从里面拽出来。
艾尔身上多处骨折,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
鲜血淌过他的眼睛,视线被一片红色覆盖。
“醒了吗”应寒用力掐住他的腮帮,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的颚骨捏碎。
剧烈的疼痛,引来艾尔一声惨叫。
他茫然无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寒松开手的同时,将人踹到地上,皮鞋踩在他的胸口处用力碾动。
艾尔张着嘴,说不出话,鲜血从嘴里不断涌出。
“醒了”他含糊道,眼底有敬畏,也又对未知的恐惧。
“你太令我失望了。”应寒脸上没有丝毫怜悯。
“是你心底的恶念和轻视,让对方有了可乘之机。”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像是在一个死物,“你别忘了,我的身体里,也有一半人类的恶的血。”
主人说的对,他打从心眼里瞧不起米诺人类的身份。
就是这种排斥,让敌人找到了催眠的缺口。
艾尔身体抽搐,挣扎辩解道, “不,您跟他是不一样的。”
德古拉公爵拥有最强的力量,他的存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怎么能和人类相提并论。
应寒,“没有什么不一样。”
他声音清淡,艾尔却从中听出可怖的戾气。
就在这时,另一辆黑色轿车从前方倒退回来,停在十米开外,随后有个小青年从驾驶座下来,安然无恙,就是衣服皱巴巴的,有些狼狈。
李鱼看着被挤压得不成样的汽车,着实愣了下。
要是换了普通人,早就当场死亡了。
他跑过去,拽住男人衣服,“我没事。”
应寒似乎没反应过来,眼底骇然的阴狠还没来得及收敛。
他张开嘴,声音嘶哑,“真的没事”
没人知道,在得知艾尔擅作主张后,他是以何种心情赶来的。
慌乱、紧张、担心,还有巨大的恐惧。
李鱼原地蹦了两下,又把袖子撸高,把胳膊伸过去,“不信你看,好着呢。”
见男人目光怔忪,眼眶微微泛红啊,李鱼也慌了,连忙伸手给了个抱抱,嘴里不停的说着,没事的,没事的。
应寒用力回抱,掌心下的热度,让他重新镇定下来。
埋头在青年颈项神深呼吸几下,眼周的灼热退去,男人又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峻。
后续赶来的人快速清理现场,将艾尔用锁链捆起来,丢进后备箱中。
应寒拉着青年回到车上,点头向后座的女人致意,“您好,夫人。”
米月局促的回以微笑,“您好。”
应寒抿唇点头,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坐姿板正。
李鱼身体歪过去,“紧张”
应寒淡定道,“没有。”
“哦。”李鱼故意拖长,尾音还拐了下。
米月安静坐在后面,目光在两人间转来转去,然后偷偷问旁边的瘦子,“小兄弟,请问前面那位是”
“夫人,他就是德古拉公爵。”
米月惊讶得合不拢嘴,怎么也没想到,公爵竟然这样年轻。
据她所知,公爵爵位并非世袭,而是于十年前,特意为狄斯德古拉增设。
如果旁边这人说的是真的,受爵的时候,狄斯德古拉应该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她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 子,要如何在上层社会,与各种官商斡旋。
米月有点心疼,但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深深的担忧。
李鱼对此毫不知情,一心想着大佬怎么这么帅。
揍人的那股狠劲儿,杀气,还有居高临下的气势,真想拍个巴巴掌现场表扬一下。
碍于米月在,他不好表现,就趁着拿水的时候,偷偷摸摸蹭了下男人的大腿。
应寒西裤下的肌肉绷紧,隐晦的瞪他一眼,“别招我。”
李鱼往下瞄了一眼,老实了。
德古拉古堡位于城市正南方的一处高地上,四周绿树环绕,通往大门的柏油路两边,种满枫树,春天翠绿满枝,秋天红艳漫天。
汽车尚未抵达,紧闭的金色铁门已经提前拉开。
与正门相对的,是一口雕塑喷泉,正在休憩的白鸽受到惊扰,飞到了远处的枝桠上,和原有的乌鸦来了一场黑白配。
仆人们鱼贯而出,分列于大门两侧的石阶上。
“1551,古堡一共有多少人”李鱼趴在车窗户,看傻了眼。
1551,“仆人和守卫加在一起,共有一百三十六人。”
李鱼,“全是吸血鬼”
1551,“全是。”
李鱼心说,这简直就是活在吸血鬼的包围中,太可怕了。
车子停下,为首的女仆快步走来,体贴的拉开后座车门。
米月下车,仰头望着眼前巍峨的建筑,心里隐隐发怵,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垂在腿侧的受被突然握住,李鱼从后面揽住她的肩,低声道,“公爵只是请我们来做客,您别想太多,等晚一些我们就回去。”
米月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她可不认为,如此波折的邀请,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们来吃顿饭,聊个天。
李鱼怕米月到了陌生地方会不安,始终牵着她的手,跟随女仆在古堡逛了一圈后,被带到二楼房间安顿。
房间装修奢华,头顶的天花板上是一副手绘的地狱图。
图画色调压抑,鲜红的血,黑色的恶魔,尖锐的武器,还有交织成片的蔷薇花。
李鱼眉头越皱越紧,想起来了,之前在应寒身上闻到,就是蔷薇花的香味,比玫瑰清淡的甜香。
他回头问跟随的女仆,“古堡有种蔷薇花吗”
女仆笑着摇头,“没有,公爵不太喜欢红色的东西。”
这么一说,李鱼才反应过来,一路走上来,地毯是莫兰和金色,墙壁是暗花的乳白色墙纸,就连窗帘,都是纯净的白色。
“你知道公爵为什么不喜欢红色吗”李鱼问。
“等他来,您可以亲自问他。”女仆后退一步,恭敬道,“您先休息一下,当然,也可以随处转转,公爵吩咐过,古堡的每一间屋子,您都可以自如出入。”
李鱼目送她离开,去对面房间看了看。
米月已经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
“您还好吗”李鱼趴在床头,有些担心。
米月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累了。”
什么累了,完全是被吓到了,这一路发生的事情,早已超出她的接受范围。
李鱼看破不说破,低声说,“您睡吧,我守着您。”
他拉着米月的手,盘腿坐到地上,嘴里哼着不调的歌儿,没多会儿,背后的呼吸舒缓下来。
又等了十几分钟,确定人彻底睡着,李鱼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
进古堡后不久,应寒就和押着燕尾服的人失踪了。
李鱼猜,应该审讯去了。
他把古堡又从上到下转了一遍,确定牢记路线图后,去了二楼最西边的书房。
书房的四面墙壁全是从地板顶道天花板的巨大书架。
书架上有早古的线装书,也有后世的精装本,大致估算,少说有三千本。
李鱼绕着走了一圈,选了一本看上去最烂的书。
这书像是手抄本,文字东拐西拐,有点眼熟,绝对不是现代文字。
脑子里有东西一闪而过,他激动喊道,“1551,把工具箱给我。”
工具箱凭空出现,弹开。
李鱼取出卡牌,将圣杯上的文字和书上的做对比。
两样东西上的文字款式几乎一样。
他快速将书往后翻,终于在倒数第二页,看见了一幅图。
十字架上的耶稣,倒三角的杯子,繁复的文字和卡牌上的圣杯一模一样。,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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