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有什么心事吧。”1551随口说道, 而且他们确实没有证据。
想了想, 也不是没可能,阿旺年纪小, 又早早出来打工, 远在他方的父母,在这座陌生城市的生活,每一样都够他头疼操心的。
这么一比, 李鱼反倒觉得自己从前的日子不辛苦了。
他那会儿有孤儿院院长照顾,后来长大点,就能自己打工赚钱了, 除了逢年过节给院长买点东西, 攒起来的钱足够他的所有花销。
除了没有温暖的家庭, 他的日子不算差, 不需要太为琐事操心。
李鱼想着,找机会可以和阿旺谈谈,能力范围内, 或许可以帮一把。
卫生打扫干净不久, 夜总会开始上客了。
后面有厨房,厨师水平一流, 在餐饮这块儿帮唐宋在夜场圈子里,挣了不少口碑。
有些熟悉的客人,到点了不在家或者外头吃饭, 直接提前打电话预定用餐, 吃完后不需要换场地, 上下个楼就能继续嗐。
李鱼刚挂掉一个八人预定,又接了一个,声音隔着电话线都能听出是谁。
那头的人似乎没想到接电话的是他,顿了下,“原来是丁先生。”
李鱼稳住心跳,“盛先生。”
盛易明在那头说,“听闻红月亮的厨师很不错,我带几个朋友来试试。”
李鱼问了具体的人数,又客套两句就挂了电话。
和目标长久以来的接触,已经练就了他的处变不惊,两人这个时候才刚刚认识,中间又有老板和小员工的差距在,他不会表现得太热切和熟稔。
至于熟悉以后,另说。
心里这么想,心脏却依旧快速的跳动,他垂眸看了眼,抬手隔着胸腔按了按,默念着,老兄弟,给点力,有点出息点好不好。
唐宋风风火火的从楼上下来,一进大厅就看见发小木呆呆的样子。
他走过去,一手肘撞过去,“思春呢。”
李鱼脑子里顿时晃过和任务目标在安全通道里,脑袋对着脑袋点烟的画面,脸噌的一下,红了。
唐宋震惊的睁大眼睛,坏笑着凑上去,“想谁呢,不会是盛易明吧。”
一想起发小对着空气闻来闻去的变态样儿,他忍不住笑了下,“说真的,盛易明那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怕身体有问题。”
李鱼来了精神,“什么问题”
唐宋说,“我之前听人八卦过,说老早以前,他出国待过一年,因为生病。”
李鱼问,“什么病”
唐宋说不知道,“估计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否则做什么要遮遮掩掩。”
李鱼,“应该不会吧。”
“有什么不会的。”唐宋开夜总会,见过的,听过的乱七八糟的事太多了,“有些人表面看着光鲜,指不定私下怎么样了呢。”
越说他越不放心,也忘了要保持距离,用力勾住好兄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所以在我调查清楚之前,你别莽莽撞撞的往前凑,咱要找就找个好的。这个不行,就换下一个,英俊的青年才俊多了去了,不愁找不到。”
李鱼眼皮突然止不住跳起来,心说,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乌鸦嘴,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突然摇晃一下,猝然砸了下来,引起不小的轰动。
零星的早来的客人被这一出意外吓得不轻,没心情再继续消费,着急忙慌的结账走人。
“卧槽”唐宋好半天才回过神,拉着发小往后退。
水晶吊灯上的灯泡和点缀的水晶被摔得粉碎,几乎找不到一块儿超过拇指大小的碎片,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唐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跟着发小的东西一直在,只是他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有没有受伤”李鱼没被怎么吓着,只是后怕,还好他们离得有些距离,否则脑袋得开花。
“没事”唐宋情绪复杂的看了好友一眼,终于知道了观主所说的距离具体指什么。
除了亲密的肢体接触,或许,应该还包括不能介绍对象
想起发小定做的纸人是男性,唐宋下意识的,认为对方是个女鬼,顿时心里充满同情。
现实不是聊斋,他可不信女鬼会有聂小倩的颜值。
“你”唐宋张了张嘴,最终考虑到那东西或许就在附近,识趣的选择闭嘴。
他隐晦的说了一句,“兄弟,你这几天受苦了。”
李鱼没往深处想,“也还好吧,日子不是过的挺舒坦的”
除了撞鬼,他真的觉得挺好,唐宋很好,原主的家人也很好,而且他还顺利的和任务目标有了接触。
唐宋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怀疑人生的又反问了一遍,“真,真的那么好”
李鱼莫名其妙,“是啊。”
观主那天跟他说过,鬼可都是要吸人阳气的,用各种各样近乎诡异的办法从阳寿未尽的人身上夺取走生气。
听发小这么一说,唐宋直接想歪了,眼神变得诡异。
李鱼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怎么了嘛”
唐宋摆了摆手,算了,这也不是发小的错,那玩意儿缠上来甩都甩不掉,好在,他的好哥们儿应该只是身体舒坦了,没有彻底被鬼迷了心窍。
破碎的吊灯很快被清理干净,这也意味着,夜总会的大厅今晚将是黑漆麻乌的一团。
李鱼给他出了注意,“要不今晚搞个化妆主题烛光的。”
唐宋觉得有门儿,一个得意,抬手在发小肩上拍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犯蠢,他飞快收回手,警惕的看向四周,没有异常。
唐宋微微松了口气,把几个领班都召集过来,开了个小会。
散会后,大家快速投入到紧急而忙碌的工作中,李鱼按照被分配的工作,去了三楼尽头的杂物间。
杂物间里堆放着以前搞主题时用过的各种东西,衣服、广告牌、面具、荧光棒什么的。
李鱼弯下腰,将上次用完以后洗好的衣服从最里面的的架子上抱下来。
身上的外套是两颗纽扣的,一弯腰就勒得慌,不方便,他将到手的箱子放到地上,把外套给脱了。
里面的白色衬衣大小刚好,扎在裤子里,显得腰身线条很漂亮。
刚伸手去搬第二个箱子,背后紧合上的门开了,一股冷空气从外面的走廊吹进来。
李鱼忙着干活,没察觉到,抬起胳膊用袖子蹭掉额头的汗水,继续将一个个沉重的箱子从上面抱下来。
片刻后,架子被搬空了,他低头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十几个箱子,开始犯头疼,靠他一个人的话,得弄到什么时候。
得找几个人过来帮忙。
这么想着,手已经伸到后面,去摸别在腰后的对讲机。
刚取下来,一股巨大的力气突然从背后冲上来,将他扑倒在地。
李鱼被摔得七荤八素,脑袋正好埋在一堆沙发套上,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后颈一凉,被一只手给掐住了。
他清晰的感觉到对方掌心上冰冷的黏腻,那是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比血液还要浓稠的东西。
屋子里的灯依旧亮着,走廊里没有人经过,而自己的嘴巴被叠好的沙发套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后颈的手不断收紧,冰冷的气息正贴着他的耳朵,让人战栗。
他想问对方是谁,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最后还是1551告诉他,“你后面没有人。”
系统的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按住自己的那只手突然像水一样,化成了液体,顺着脖子流淌。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满怀恶意的,慢慢地渗透皮肤,想要探究里面的五脏六腑。
不是他,不是那只醋鬼
身体窜出一股疼痛,每个器官都像是被一根棍子用力翻搅捶打,疼得他连抽气都做不到。
醋鬼不会这么对他,他除了安静的,用带有侵略的目光看着他,从来没有真正的伤害过他。
至于身后这位李鱼能深切的感受到他的目的。
他想杀了他。
之前在休息室做过的噩梦突然跳进脑海,梦里,那东西也和这只一样,想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粉碎。
流连在后颈的桎梏消失了,但他的身体依旧不能动,甚至,那股压在自己背上的无形力量,正在逐渐加重。
他堵住了他的嘴,制住了他的动作,他想让他悄无声息的死去。
李鱼的呼吸变得急促,身体因为濒临的窒息感变得无力,疼痛却被恶意的加剧着,不停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时刻保持清醒。
完了,这次是真的要倒档重来了。
膝盖彻底软了,直接跪到地上,身体里撕裂一般的痛处,让人精神开始恍惚,耳朵里出现了能穿透耳膜的耳鸣声。
李鱼的眼前只有黑暗,鼻尖闻到了从自己咽喉窜上来的血腥味,他能感觉到,生命正在从没有伤口的身体中流失出去。
1551收到宿主的身体极限反馈,开始在他耳边着急叫唤,“别睡,你应该是正在被夺舍,快醒醒啊”
李鱼模糊的想,醒个屁,我只想睡觉,睡到昏天黑地,永世不醒。
最后四个字刚落下,他的心里就涌出一股奇怪的排斥。
不,应该可以说是厌恶。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排斥“睡死”这个人生结果,哪怕可以重来也不想要。
死寂一般的空气中,突然响起异响,压制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消失了,身体也被翻转过去,仰头对着天花板。
僵死的大脑渐渐恢复反应能力,本能的,他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
还没彻底醒神,眼前突然多出一张脸。
那张脸溃烂不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黄色的组织液从皮下渗出来,湿哒哒的挂在下巴上。
她张开了嘴,里面没有牙齿和舌头,黑洞洞的一片,一股怪异的味道从里面喷出来,李鱼当场作呕,差点直接吐对方一脸。
紧跟着,那张恶心的脸被冲撞出去,砸进了货物架子。
轰然的巨响声在屋子里炸开,顺着走廊飘出去,秒的功夫,有距离杂物间较近的人匆匆赶来。
李鱼的思绪清晰了,第一反应是逃跑,还没摸到门把,那东西又冲了上来,将门又给撞回去锁上了。
眼前的女鬼头发乱糟糟的一团,像被人用剪刀恶意的剪过,层次不齐,发尾还有烧焦过得痕迹。
很明显了,死前,她曾遭受过外界的暴力对待。
按照系统所说,此时的她,应该是想借原主这具身体还魂。
李鱼头疼,因为灵异世界的设定,他的灵魂和尸体不匹配,但这种麻烦应该会在某个阶段后消失,不可能携带一辈子。
1551,“据我们查到的资料,要七七四十九天。”
李鱼,“”
一个半月还多,惨得一逼。
他飞起一脚,直接踹了过去,错位,踹了个空。
女鬼抬起一只手,正想掐住他的脖子,溃烂的胳膊突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从内往外折断了。
李鱼眼前一花,她的身体飞了出去,砸中了墙壁,紧跟着,身体从抵着墙壁,从地面往上攀升。
有一只无法被窥见的力量,将女鬼推到上方。
李鱼眼睁睁的看见,她的身体开始膨胀,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灌入将其撑开。
女鬼痛苦地挣扎,黑洞洞的嘴不堪重负,开始往两侧裂开,直达耳根。
李鱼终于确定,刚刚闻到的味道里有一股烧焦的气味。
这个人是被烧死的,死前还经受过非人的虐待,难怪会变成厉鬼找人麻烦。
女鬼的身体到了极限,黑色的扭曲的烟雾从她嘴里喷涌而出,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下去。
就在李鱼以为事情即将结束的时候,被关上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撞开了。
门板敲上墙壁的同时,十几个男人一起涌入,他们手里拿着勺子、扫帚、拖把,神色激愤的瞪着杂物间内。
李鱼再回头去看,女鬼不见了。
撞门的都是他手底下的服务员,而其中,个子最矮小的,夹在中间最显眼的,是阿旺。
阿旺站在几个大高个前面,手里提着一把菜刀,菜刀上还沾着血,应该是从哪位厨师手里抢下来的。
他紧张戒备的打量着屋内,发现没有别的人后,他疑惑地问,“丁哥,另一个人呢”
李鱼,“没有别的人,就我一个。”
阿旺,“可我听见这里面有声音”
“这里确实只有我一个。”李鱼揉了揉额角,身体发软的症状还没过去。
恍惚间,他感觉有谁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低沉的声音空茫、阴沉,又有些无奈,“真是一刻也不能离开。”
李鱼,“”
那声音又说,“我应该给你打一个标记。”
李鱼,“”
看小领班睁大眼睛怔愣在原地,在场的人多多少少都觉得不正常。
有站在人群后面的人又冲着他喊了一声,“丁哥,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鱼改变了主意,实话实说,“刚刚的响声是因为我撞鬼了。”
空气陷入古怪的寂静。
两秒后,一阵巨大的笑声从那群人嘴里爆发出来。
一个瘦子哭笑不得,“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鬼,我看是杂物间里有老鼠,丁哥你被吓傻了。”
李鱼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木然着脸。
那人很快就笑不下去了,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我就开个小玩笑,领班您别往心里去。”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你说假话别人信以为真,说真话却被但当成笑话。
李鱼,“我不往心里去,你说得对,就是有老鼠,而且是两只。”
一只要他的命,一只要他的人。
一个比一个人头疼。
他沉重的吸了口气,脚尖碰了下那堆已经东倒西歪的服装箱子,“你们来了正好,一人一箱正好搬出去。”
领导发话,谁敢不听。
服务员们自行分配了任务,搬上东西离开了,只有一个人还留在里面。
阿旺。
李鱼已经快步走到门口,他握住门把,回头看向少年,“阿旺,你不走吗”
阿旺指了指对面杂乱的一团,“这里面太乱了,以后找起东西来会很麻烦,我整理整理再出去。”
李鱼看着他,“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应该的。”阿旺说完就背过身,弯下腰开始整理。
李鱼一点点的拉上房门,快落锁的时候,他突然再次推开门,“阿旺,我刚刚说的你也认为是玩笑吗”
阿旺捡起一堆桌布,低着脑袋说,“是吧,这个世界哪里有鬼,如果有,我为什么没见过呢”
他扭头看向门口,突然笑了,“不过我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如果你想见鬼啊,到了晚上就把房间里的窗户打开,这样他们才能进来。”
李鱼,“你试过”
阿旺的眼睛闪了一下,否认道,“没有,老人家就喜欢迷信,当不得真。”
李鱼抿紧的嘴唇松开,露出一个笑,“也对。”
这一次,他彻底离开了杂物间,脸色却沉了又沉,心事重重。
1551,“还是觉得他有问题”
李鱼,“他给我一种很矛盾的感觉。”
之前还在大厅的时候,阿旺跑来问他在休息室和唐宋说话的事,当说到“鬼”时,对方眼睛里是明显的好奇和兴奋。
但现在,他将那些激动地情绪藏了起来,换成漠然的不信。
一个人对事物的看法,很少出现双面或者多面,尤其是鬼神这样虚无缥缈,很难证实其真实性的东西。
可阿旺的的确确在事情发生前后,对“鬼”表现出了两种态度。
李鱼满腹疑惑,让系统打开了实况。
画面中的少年安静的整理着杂物,嘴里哼着没听过的怪异的调子。
他的嘴角带着笑意,眼睛弯弯的,时不时有嘻嘻的笑声从他嘴里冒出来。
李鱼,“”
他一个人跟谁笑呢,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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