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从地里回来粗糙地洗了个澡, 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孩子们都有些狼吞虎咽。
小胖子看着眼馋, 磨蹭过来,看了看诺儿,又看了看贺林轩,决定对看起来很好说话的贺林轩撒娇,红着脸叫了一声“叔、叔父。”
“纪文, 是你啊。”
看小胖子瞅着桌上的饭菜直吞口水,贺林轩暗自好笑,主动开口道“要不要和诺儿一起吃”
“嗯嗯”
小胖子点头如捣蒜,爬上村民们特别为小客人们准备的木头长凳, 对垂涎已久的粉蒸肉下了筷子。
“好吃”
肉才一入口, 小胖子就被征服了。
他满脸陶醉,被肉挤得细长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吭哧吭哧地吃起来,把为数不多的矜持完全抛在脑后。
“哼。”
诺儿正忙着吃呢,只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对这些小财主,他们很舍得下本钱, 不仅杀鸡宰猪,大鱼大肉,油盐更是不要银子地撒。
贺林轩吃过两口,实在不舍得折腾了一上午的孩子再遭罪,趁着孩子们叫苦连天地割稻子的时候,借了厨房亲自下厨, 犒劳他们。
而且,饭就是抢着吃更香,有了小胖子的加入,这顿饭吃的更是热闹。
饭后,贺林轩带着孩子们在泰安村里溜达了一圈,就送到土炕上睡觉了。
诺儿他们很不高兴,嘟嘟囔囔着要跟别人一起去地里摘果子,可一沾上枕头,不一会儿就睡熟了。
李文斌摸了摸诺儿的小脸,有点心疼道“累坏了。”
贺林轩端来热水,给他们逐一擦了脸和手,闻言笑说“这下,他们肯定知道农民伯伯有多辛苦了。”
李文斌瞪了他一眼,让开位置让贺林轩给诺儿擦身,嘴上还是没忍住道“你啊。信儿和诺儿便就罢了,三位殿下和珉哥儿你也一起罚,回头陛下和秦家阿兄该心疼的。”
“阿兄刚才已经说过我啦。勉之,别想这些了,按我说,他们谢我还来不及呢。”
贺林轩浑不在意道。
诺儿有些被惊醒,哼哼唧唧地皱了皱鼻子。
李文斌看着贺林轩亲吻儿子的额头,温声哄他的模样,心里一片柔软,也不和他计较这些了,转开话锋低声道“阿兄和阿嫂呢吃了饭就没见着他们。”
贺林轩笑道“阿兄想去地里多转转,阿嫂陪他去了。这地方确实人杰地灵,我想着,等夏收的时候再带孩子们过来。那时候日头好,他们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辛苦呢。”
“你可少想这些有的没的吧。”
李文斌瞪了他一眼。
贺林轩给儿子掖好被子,回身笑着拍拍他的头,说“好啦,就这一回儿。其实他们长大了要是还记得的话,一定会觉得这是一段美好的回忆。”
李文斌摇头失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贺林轩把孩子们拾掇好了,拉着夫郎去了隔壁的房间,又端来一盆热水。
“来,夫君给你擦擦汗,待会儿躺着我给你捏一捏。”
贺林轩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脖子上的汗,低头用鼻子蹭了蹭他,满眼是笑地说“今天可累坏我家大宝贝了,我可心疼坏了。”
李文斌耳朵烧起来,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贺林轩说的没错,他确实累得慌,没有拒绝夫君的按摩。
力道适中的揉捏让他时而低哼,时而喟叹,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贺
林轩一边捏,一边有些担心地道“勉之,这些日子在家待着,出入都有马车,骨头都懒散了。这样下去不行,回头我得看着你,就是在院子里多走动两圈,也比现在养尊处优来得强勉之”
没有得到回应,贺林轩凑过去一看,才发现他睡着了。
“小心肝,你怎么这么讨人喜欢。”
看着李文斌恬静美好的睡颜,贺林轩心软得一塌糊涂,碰了碰他的嘴唇,又小心地给他疏通了全身筋骨,抱着他一起睡了。
午觉醒来,趁着离回城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贺林轩带着孩子们在庄子里撒欢。
果林里种了苹果,枣树,山楂还有一些贺林轩也没有见过的野果树。孩子们比赛摘果子,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地摘了满满一篮子,又在田野里四处疯跑嬉闹。
等到了约定回程的时间,他们还不尽兴,说什么都不肯走。
要不是夫子虎着脸过来,他们或许真的能磨得大人们陪他们在泰安村里留宿一夜。
“阿父,阿爹,你说你年休的时候我们去那里,还有果子摘吗”
诺儿坐在浴桶里,一边给贺林轩擦背,一边兴冲冲地问。
贺林轩转过来,也给身上抹了皂角滑溜溜的儿子擦背,弹了弹他的小鼻子,笑说“你不是说自己是大孩子了嘛,怎么还只想着玩呢”
诺儿笑嘻嘻地用湿布巾胡乱给他阿父搓头发,笑嘻嘻地说“等回了书院又要抄书背书啦,我要趁现在使劲玩儿。阿父,不是你说的嘛,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
他学着贺林轩的口吻说完,抱着他的脖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混蛋。”贺林轩拍拍他的小屁股,“敢拿我说的话堵我了。”
“哈哈哈。”
父子俩笑闹做一团,李文斌拿了换洗的衣服进来,好笑道“快别闹了,等会儿水冷了,该着凉的。”
诺儿赶紧拿湿布往阿父身上抹,告状说“阿爹,都是阿父闹的我,我可乖了。”
贺林轩捏捏他的脸蛋,“你乖也没用,我夫郎可舍不得说我。”
“略略略。”
诺儿朝他扮了一个鬼脸,对他说的瞎话表示一万分的唾弃。
等洗了澡出来,贺林轩把诺儿的头发擦得差不多了,将他交给随身照顾的小厮,吩咐道“给他松散一下头发,看着他,头发没干透之前,不要睡着了。”
“是,大人。”
小厮连忙答应了。
贺林轩对诺儿说“乖儿子,你先回去,阿父去看看你阿爹。”
诺儿讨价还价道“说好的,晚上我们一起睡。”
“好啦,粘人精,阿父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贺林轩满口答应。
诺儿皱了皱鼻子,走出门的时候还在嘀咕“等我睡着了,你们就偷偷把我送走,有好几次都忘了把我送回去呢”
贺林轩没有听见,他快手快脚地回了洗浴室,见李文斌已经宽衣进了浴桶里,眼眸微微一暗。
他上前,撩开夫郎披散在浴桶外的长发,低头亲了亲他圆润的肩头,轻声说“宝贝儿,为夫给你洗头发,嗯”
李文斌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诺儿在双亲的床上左等右等,直到睡着了,也没等到他阿父阿爹回来哄他睡觉。
此时,皇宫里,天顺帝一家五口也是难得聚在一块睡觉。
长灏躺在最中间,一手拉着他二哥的手,一手拉着他阿爹。大殿下长渊和天顺帝一左一右睡在两侧,听他叽叽喳喳地说话。
“回头我也给诺儿说,不是只有他才有阿父阿爹陪着睡觉哩,我还有两个阿兄,比他还厉害”
高皇后听得忍俊不禁,哄他道“是呢,你厉害多了。”
“嘿嘿。”
长灏洋洋得意地笑起来。
天顺帝今日依然忙碌,入夜时分才回转后宫,就被儿子拖上床来。
也是这会儿,他才有时间陪儿子说话,就问他道“长灏,长泓,长渊,你们今日玩的如何”
“好玩呀诺儿跟我比摘果子输了,还耍赖从他阿爹篮子里偷果子,说是他摘的。哼,我都看见了”
长灏满是得意道。
长渊则不赞同道“父皇,我们不是嗯,不只是去玩的,是去学道理的。”
天顺帝和皇后听得笑出声来,问长子道“哦,你们学了什么道理,说来与我同你阿爹听听。”
长渊想了想,叹气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天顺帝差点笑出声来,“你就学会背诗了”
高皇后拍了他一下,说道“我看长渊,是真的懂得这诗里的道理了。”
长灏给阿兄帮腔,嗯嗯点头说“是真的好辛苦啊。我们割了一上午的稻谷,手痛,腰痛,浑身都痛。”
天顺帝笑出声来,伸手越过夫郎点了点小儿子的额头,“只割三束稻穗,怎么就累着你了。”
“才不是呢,我们割了好多好多,一大片”
长灏说着,忍不住用手比划,试图告诉双亲是真的好大一片。
长渊把他们踩踏了稻田,被贺林轩罚着割了半亩地的事说了,还心有余悸道“我们一直在流汗,身上都是泥,臭死了。”
高皇后感慨道“现在你们该知道收成不易了吧。等你们再大些,能骑马了,切记不要随意踩踏农田,毁了百姓的心血。”
三个孩子自然都是答应。
天顺帝看了看安静地听着家人说话的二子,笑道“长泓,阿父听说你带回两颗石头送给我和你阿爹,这又是为何”
长泓红着脸,小声说“本来,要送花的。但是叔父说,那花送人,不好。”
“什么花”
自从长泓换牙,原本文静害羞的他,更不爱说话了。
天顺帝顺着他的话问着,想听二子多说一些。
长泓说道“是一种红色的没有叶子的花,长在河边,很好看。叔父说,说它叫”
贺林轩说了好几个名字,他记得有些混乱,一时想不起来,不由有些着急。
长渊替他解围道“就是秋丰红。叔父说它有好多名字,还有人叫它石蒜花,金灯花,无义草,彼岸花。”
“哦你们叔父还说什么了”
秋丰红天顺帝自然见过,只是不知道这花还有这么多名堂。
长渊回忆道“叔父说,它开花的时候,叶子就会枯萎。花叶不相见,所以有些人觉得这花情义淡薄,就管它叫无义草。不过,叔父还说在传说里,人死之后要过河去往地府,那河叫忘川河,这花就是开在忘川河边的。花开叶谢,意味着生前死后两不相干,所以又叫彼岸花。”
“原来如此。”
两个大人也颇有些受教。
长灏插话道“阿父,阿爹,那花不好玩。叔父教我们吹叶子,那才好玩呢”
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直到睡着了,还能从他们嘴里听到几句嘟囔的梦话。
天顺帝看着孩子们,难得享受这样的温情,和皇后
说话时语气也温柔了许多。
“再让他们跟林轩出去玩几趟,我都怕他们不肯回家了。”
高皇后抿唇一笑,道“难得孩子们这样高兴,合该谢谢他们才是。”
“嗯,不过也不用和师兄他们太过客气。我们两家的情分与旁人不同,太客气了,反而显得生分。”
天顺帝搂着他,说着就想起了另一件事,道“你这两日可好些了吗我听宫人说,你这些日子咳嗽轻了很多,胃口也好多了。”
高皇后笑道“乐安侯府送进宫里的亚龙肉很是滋补,我每日吃一盅,睡前再喝一杯龙参酒,过了这半年,确实觉得松快很多。”
“那便好。”
天顺帝笑起来,抱着他的手用力了一些,低声道“仔细自己的身体,只管好好休养,放宽心。你要好好的,儿子还小呢,他们离不得你。”
高皇后把脸埋在他胸口,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知道。”
他如何舍得年幼的孩子,还有此时此刻抱着他的男人。
所以,他要活着,拼命地活下去。,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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