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开灯的客厅空荡荡,戚晚在漆黑中徒劳地转了几圈, 把手里的衣服扔进自己房间, 一头扎进浴室洗了把冷水脸。
头还是痛得厉害, 除了酒吧里零零碎碎的一些画面,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可是她明明只喝了两杯酒的, 加起来不到200毫升, 其中一杯还是酒精度数极低、口感像汽水的香草莫吉托, 这远远不是她的酒量
她快速地梳洗了一下,找到手机在网页上输入“beberry tea”, 搜索结果和她猜测的相差无几
酒之精明之选,看似温和, 实际上“暗藏玄机”的危险酒,不要被其花果茶的外表给蒙骗。尤其是微凉的夜晚,来一杯微甜暖香的beberry tea, 保证一杯之后有别样的软语温香。注1
什么鬼
戚晚又是一阵头痛,气得想砸手机
她自认为是几个闺蜜里最会玩的一个,什么世面没见过,竟然栽在一杯鸡尾酒上
所以,她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
事到如今,除了房间里的男人,也就只剩一个人知道几分当时的情况。
她走到窗边拨通了温时念的电话。
温时念昨晚也喝了不少, 但她酒量意外的不错, 两杯鸡尾酒只让她有些晕眩和些许的亢奋, 断片远远不至于。
她昨晚回到房间, 妆也没卸澡也没洗,脑袋粘上枕头,倒头就呼呼大睡过去。
戚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梦里手撕自己的白莲花闺蜜,梦见自己抱了金大腿混成一线女明星,甩那三十八线一百八十条街
铃声响了第三遍她才转醒,寻声在床底下摸到自己手机。
“喂。”
“喂,小白鹅,你在哪”
戚晚捂着听筒压低声音,生怕把房间里的人吵醒。
“在房间啊”
温时念模糊地回答。
戚晚“我问你,昨天晚上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是谁啊,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那头小白鹅还是半梦半醒的状态,思想游离,戚晚懒得和她废话,丢下一句“我现在下楼来找你”,就把电话挂了,随意套了件外套,蹑手蹑脚地关上门。
温时念住的房间比他们低两层,那层都是标准商务间,设施配套样样比不上豪华套房,即便她现在升番了,剧务也没给她安排新住处,还是和经纪人小恬一人一间。
戚晚敲了半天的门,里面才有动静,温时念顶着一头鸡窝打开门,眼皮重到睁不开,“小晚姐,现在清晨六点钟都不到,好不容易放假,你能不能放过我。”
“不能”
戚晚搭上她的胳膊把人推进去,又拉她到浴室洗冷水脸。
“我说你好歹是个靠脸吃饭的女艺人,能不能不要活的这么粗糙,妆都不卸就睡觉,你知不知道多伤皮肤”
温时念本来想说还好吧,我还年轻。
但话没说出口她就预感到自己会被戚晚一头按进水池的命运,乖乖地闭了嘴。
洗完脸,小白鹅清醒了不少,但酒劲没褪,整个人没骨头般地陷在榻榻米里。
“你找我干嘛呀”
戚晚坐到她旁边,面对着面,“我问你,昨天晚上我们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回来的”
温时念揉揉眼睛,“你不记得了”
戚晚茫然摇头。
温时念捂着嘴笑了好一阵,在戚晚的“严刑逼问”下才不紧不慢地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戚晚听完,完全懵了,嘴唇几次翕张,始终吐不出半个字。
良久,她说“你的意思是,昨晚我喝醉了发微信骂了喻骁,然后他不仅没生气,还到酒吧把我接了回来”
温时念纠正她,“错,是抱了回来”
戚晚“”
这真的不是你的幻觉吗
戚晚“那后面呢”
温时念“后面各自回房间了,我怎么会知道”
她暧一昧地推了推戚晚的肩膀,“欸,你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戚晚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今天早上是在喻骁的床上醒来的,衣衫满地。
不过她是个女人,昨晚有没有发生最重要的事,她身体能感觉到,至于其他的,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现在唯一还留有痕迹的就只剩微信里的语音,她翻出来全部听了一遍,然后脸色更白了。
“我居然骂他渣男”戚晚一脸生无可恋,“我怀疑我要被开除了。”
“怎么可能你是没看到骁哥当时挺紧张你的,他还让我看好你,不让别人靠近你,而且他是一路公主抱你回来的诶看得我都酸死了,我觉得他是不是喜欢你你们两个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一个晚上,小白鹅已经完全从“diss渣男天团”叛变了。
“喜欢我”戚晚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不过片刻,双眼又暗淡下来。
“那你解释一下,如果他喜欢我,之前干嘛整天拿冰山脸对我,我做什么他都爱答不理的”
还有
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但她人都爬到他床上了,这男人竟然睡了一晚上的椅子
这是嫌弃她到什么地步
戚晚内心犯起忧伤,那颗玻璃心呀,碎了一地。
温时念支着下巴,半晌没说出一个所以然。
她皱着眉头,“那你说,他把你从酒吧抱回来这点怎么解释”
戚晚咬了咬下唇,“大概是八百年一次的善心大发吧。”
毕竟她当时已经醉成一个丧失行动能力的小尸体了,唐嘉又不在,除了亲身上阵,好像别无他法。
温时念想了想,忽而点头,“有道理。”
她发现自己特别容易被戚晚洗脑,戚晚说什么,她都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
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目光空洞,相继沉默。
没过多久,戚晚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喻骁”,她像被鬼找上门一般,整个人一哆嗦,想都没想就挂断了电话。
温时念惊讶,“小晚姐,你挂了他的电话”
戚晚的脑子也忽然殆机,按了好几次重启键,才连上脑电波。
“为为什么不能挂”
说出这几句话,她心已经虚了。
喻骁改发微信问她在哪里,戚晚回温时念这里。
喻骁别喝酒了。
戚晚
手机屏幕被她按亮又灭,那边再没回信。
温时念头还晕,这会儿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问她“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戚晚“我觉得,我可能真的要找一个喜欢我的男人,单恋太累了。”
温时念瞬间清醒,“什么意思”
戚晚给她简单翻译了一下,“撩不动,不撩了。”
喻骁坐在椅子里一夜没合眼。
起初是戚晚睡姿不安分,在床上滚来滚去,他担心她夜里胃不舒服夜里会起来吐,就一直守在旁边。
后来她倒是睡死过去了,可他的脑子却没歇过。
戚晚说自己把她给忘了,他想了一夜,隐隐找到一个答案,只是不太确定。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他浅浅地睡了过去,就这一会儿功夫,床上的人就不见踪影了。
他在套房找了一圈,不见人影,打电话过去也给挂断了。
还好她回了微信,说在温时念那里,大概是昨晚醉得太死,早上起来发现这幅情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正好,他也需要时间。
只要戚晚不再喝酒,就出不来什么事,他退出微信,给许炽淮打去了电话。
上次探班之后,许炽淮没急着回帝都。
他是名副其实的二世祖,一时兴起就管管公司的业务,心情不好就满世界挥霍,只要他老爹不提着棍子找上门,公司没倒在他手里,他都无所畏惧。
游启告诉了他几个江市的好地方,他没日没夜嗨了几天。
喻骁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许炽淮这个派对动物刚结束自己的夜生活,一听喻骁有事找他,二话不说就答应,报了个地址让他直接过来。
清晨寒风刺骨,喻骁套了一件黑色落肩大衣,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低垂眉眼在服务生的引领下推开茶楼包间的门。
许炽淮一见人,招呼道“哟,来了快来尝一口这家的大红袍,我自己泡的。”
喻骁坐定,打量了周围,刺绣屏风,紫檀木茶几,古色古香的陈设,问“你什么时候弃恶从善了来茶楼不像你的风格。”
许炽淮摆手,“别提了,自从上次喝了一瓶白酒,我现在看见酒就怕了,喝喝茶,养生,挺好的”
他给喻骁倒了一杯,推到他跟前,调笑道“你从哪儿搞来的眼镜,还挺好看。不过你这眼下的乌青,得带大墨镜才能遮住”
喻骁轻抿了一口热茶,“我有事问你,你知道戚晚吗”
许炽淮点点头,拿了一块服务生刚端上的茶饼吃起来,“当然知道啊,怎么她家老头找人都找到你这里了”
喻骁“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万臣集团的戚宴臣啊戚晚是他女儿,小的时候在北门胡同你们不是见过她还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北门胡同”
许炽淮的话提醒了喻骁,脑海浮现起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扎着马尾,一身雪白羽绒服的小姑娘。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呢,喻骁记不清了。
似乎是他刚到大院的那一年。
那一年,他的父亲喻修远和母亲向秋正式离婚了。
在外人看来,他是因为学校太远的缘故才住到了大院,而只有向家人自己知道,喻修远和向秋的婚姻早在几年前就出现了巨大危机,等不到小儿子成年就签订了离婚协议。
信任就像一张纸,揉皱了便再难抚平,他们两个的婚姻是从何时出现裂缝的,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
家庭的破裂对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而言,说没有影响是假的,以喻骁那时的性格如果不是长得帅、成绩好,估计身边很难有朋友。
那段时间喻骁整个人都沉默寡言,阴郁,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态度,对谁都淡漠,大院里年纪小一点的孩子都不敢接近他。
可只有一个小女生不怕他,她会在放学的路上等他,偷偷跟在他身后。
她会不知天高地厚地往他家里跑,哄得他外祖父母心花怒放,给她做好多好吃的。却在他回到家之后怂怂地红了脸,扑闪一双大眼睛看他。
她会尝试和他说话,可喻骁只觉得她年纪小,淡淡瞥她一眼就进了房间。
他记得那时候的小女孩个子小小的,五官也没长开,失落嘟嘴的模样有几分稚气。
年深月久,他甚至连她的名字也不记得了,从未将这张渐渐在脑海模糊的脸和身边的助理对上等号。
她长大了,五官更加明艳,身材也窈窕婀娜,已经不再是记忆力那个一蹦一跳的少女了。
她骄傲漂亮,有那么好的出身,却为了他跑来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助理;她喜欢了自己那么多年,可到头来自己根本不记得她,也不怪她会骂他是王八蛋。
回忆被许炽淮在他面前晃动的手掌打断,“骁哥你想什么呢你知不知道她在哪里啊要是知道,你告诉我,上次曾霆还找她来着。”
喻骁“不用了,他和曾霆已经见过了。”
许炽淮“在哪里”
喻骁闭了闭眼,“小晚现在,是我助理。”
“卧槽”
早茶过后,喻骁回到酒店,戚晚的高跟鞋整齐摆在玄关,她回来了,但房间很安静。
喻骁脱下外套,轻扣了两下她的房门,“小晚,你在吗”
他话音刚落,房间的门就从里面打开,戚晚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你回来了。”
“嗯。”喻骁沉吟,“我有话想对你说。”
戚晚点了点头,转身去拿桌上的一张薄纸,“正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戚晚先开口“首先,谢谢你昨天把我从酒吧里捞出来,如果你不去我和小白鹅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我没有安全意识,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去酒吧了。”
她木着脸,眼底有刻意的淡然,语气平缓。
喻骁点了点头,“你能有个这觉悟很好,酒吧那个地方太乱,的确不安全。”
戚晚面无表情地瞥他一眼,这男人竟然用到了“觉悟”两个字。
她继续说“我这个人酒品不太好,喝醉了容易不受控制,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完全不记得了。”
连昨晚那个吻也不记得了
喻骁眸色沉了下来,身体陷进沙发靠背。
“酒后的事情当不了真,如果我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向你道歉。还有我在微信里骂你渣男的事情,你就当我酒后发疯好了。”
虽然但是骂你渣男是出自肺腑之言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把手里的纸张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趁着他没开口辞退她之前,主动提了辞职。
“辞职申请我写好了,只要你签字,我会联系老秦让他给你物色新的助理,不过你放心,我会呆到新助理完全胜任再离职。”
喻骁拿起那张纸,看了三秒,又将它放下。
“你要离职为什么”
“我家人一直想我留在他们身边,你也知道,他们上次还给我安排相亲来着。现在我想通了,回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喻骁沉默,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
回来的路上,他酝酿了许多话想和她说,想过她可能会害羞,可能会尴尬,唯独没想过她直接提了离职,还说昨晚的那一吻当不了真。
他不太喜欢这种事情偏离掌握的感觉,闭了闭眼,满腔的话不知道从来哪儿开始说。
男人的沉默再次击碎了戚晚的小玻璃心,她站起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我酒还没醒,人还有点晕,就先回去睡了。你放心,接下来的工作我还是会认真做的。”
进到房间关上门,戚晚长吁一口气,趴在门后像特务一样听外面的声音。
半晌没动静,她气得想隔空给喻骁一个爆锤
手机响起一连串微信提示,温时念发来消息问她情况。
温时念怎么样你和他说了吗
这招管用吗他有没有挽留你
你记得我说的,如果他有留你的意思,你就顺着台阶下,这说明他还是在意你的。
戚晚他一句话都没有说,更别说挽留
果然是个渣男啊啊啊啊啊啊
气呼呼gif
喻骁本来以为提辞职是她的一时冲动,打算等她冷静之后再好好和她谈。
没想到她在房间呆了一整天,连吃饭都说不饿,不肯出来。
第二天,戚晚在垃圾篓里看见自己被撕碎的辞职信,什么都没说,一如往常陪着他赶去片场。
临近年底,拍摄工作更加忙碌,通告也多,不少艺人都要东奔西跑参加活动,这边剧组的拍摄只好一调再调。
喻骁作为男主,每天的工作量也在增加,有时候一天只能睡四个小时。
尽管如此,戚晚要走这件事仍然成为他心中一根刺,一日不解决,他的心就无法安定。
戚晚还是一样,不管多晚都会陪他,工作也认真,一下戏就给他穿衣服,受伤了就给他擦药,闲着的时候就在片场摄像、修图、找摄影老师学习或者逗逗她的小白鹅,一切看上去都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可她的态度始终淡淡的,除了谈及工作极少和喻骁交流,有时喻骁想找机会和说话,她也只是“嗯”“哦”“好的”,让他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20号你要出席代言品牌的活动,接着三天后,小浪娱乐举办年终盛典邀请了我们,再就是刚才和剧务确认过了,剧组除夕前三天放假,到时候回帝都我们炽耀传媒要举办年会。”
片场休息的间隙,喻骁抱着保温杯坐在藤椅上,听着戚晚讲述接下来的行程,脑海里想的却是“她究竟怎么了”。
戚晚滴水不漏地安排完工作,见喻骁点头,把平板一收,去场工那里领中午的盒饭。
喻骁放下剧本揉了揉眉骨,实在对这女人琢磨不透。
这几日,他在睡梦中总是回忆起醉酒后的那一吻,女人轻柔的呼吸,还有趴在他身上那炙热的体温。
食髓知味,他像着了魔一样。
而她呢,撩完什么都忘记了,不认账不说,丢下一封辞职信,竟然还要走。
想到这里,他心烦意乱的。
温时念抱着盒饭从他身边走过去,喻骁目光一顿,把她叫了过来。
“温时念。”
温时念回头,发现是喻骁叫她,默默把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
“骁骁哥,有事吗”
温时念还是有些怕他,大概是做贼心虚的缘故,她每天听戚晚一口一个渣男地在微信里diss他,她也忍不住替金主小姐妹抱怨了几句,这会儿莫名担心是不是被他发现了。
喻骁瞥了一眼旁边的板凳,示意她坐下说话。
等温时念坐定,把盒饭乖乖搁在腿上,他才开口问“那天早上,小晚去找你了对吗”
温时念点点头。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
咳,我们在讨论你喜不喜欢她,这个要怎么告诉你。
喻骁见她不答,直接开门见山,“小晚向我提了离职这件事你应该知道,我不想她走,几次找机会想和她谈,但她态度很冷淡。”
温时念想到戚晚聊天时说的话他现在知道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了他现在知道被冷暴力有多难受了我要让他好好感受一下本仙女受过的委屈
温时念“”
她问喻骁“骁哥,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喜不喜欢戚晚,不是艺人对助理的依赖,就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喜欢。”
自从看清楚了本心,喻骁从不避讳承认自己心意,他点了一下头,“喜欢。”
“我就知道嘛”
温时念激动地拍了一下腿,差点把盒饭打翻。
她“嘿嘿”地笑了两声,扶正饭盒继续说“如果你也喜欢小晚姐,那这件事就很简单了。”
喻骁“怎么说”
温时念扮演起了感情专家,“辞职这件事啊,我们要这样分析。其实这就和女人找男朋友闹分手是一个道理,女人往往提分手,不是真要和你分手,就是想证明一下她在你心里的位置,想听你挽留她,但你当时什么都不说,明显是在把她往外推啊。”
见喻骁皱起眉头,温时念化复杂为简单,挑了挑眉问“哄女人,会不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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