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香抱着猫回去的时候,陈秀娘正在船上等得心焦。
好容易等到有人掀开帘子,陈秀娘立马就迎上去了。
果然是红香回来了。
陈秀娘的目光落到黑猫身上,没好气道:“你这个小家伙,养了这么久性子还这样顽劣,一眨眼便不见了。”
她走上前,将猫抱进自己怀里,轻轻地点了点它的鼻子:“下回可不能再这样了。”
“就是。”红香也跟着应和,“这外头的坏人多的是,若是不当心被人逮去炖了吃,可怎么是好。”
陈秀娘一愣:“真的有人,会把猫炖了吃了?”
红香点点头:“自然是有那种冷酷残暴,毫无怜悯之心的人。”
陈秀娘心有余悸地抱紧了自己的猫,幸好,幸好小昆仑没有落到这种人的手里。
大抵是她抱得太紧了,勒得猫喘不过气来;又或者是它在顾邵那儿受的气还没有消,这会儿便是到了船上,也还是气得张牙舞爪,在陈秀娘怀里挣扎着。
红香赶紧让姑娘放下它:“快,别让它伤了您。”
陈秀娘刚想说不会,可看到小昆仑气势汹汹的样子,还是听了红香的话。
“对了,你是在哪儿找到它的?”
说起这个,红香突然来了精神:“可是巧了,姑娘猜是谁捡到它的?”
“别卖关子了,还不快说。”陈秀娘没好气地催促道。
红香痴痴地笑了两声,意味深长道:“是咱们姑爷捡到它的,我找到那儿去的时候,小昆仑就扒在姑爷腿边呢,亲昵十足,看模样还挺喜欢往姑爷身上凑的。”
陈秀娘一听她提起顾邵,整张脸就红成了一片。
“原来是他救的。”
红香心中好笑,明明是捡的,到姑娘嘴里却成了救,可见姑娘的芳心啊,是全都落在了他们姑爷身上了。
“姑娘您是没有看到。姑爷今儿可俊了,那些读书人站在一块,加起来都没有咱们姑爷俊。”
陈秀娘抿嘴笑了笑。
她的未婚夫,自然是相貌好的。说起来,两人正儿八经地见面也不过只有一次,那还是三四年前的事了,陈秀娘不过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姑娘。顾邵却已经十五,早已经是俊朗的模样。
少女怀春,更何况对方是她名正言顺的未婚夫。自打那一次见面,陈秀娘便彻底将对方的相貌记在了心上。这之后,她也无意间见过他几次,只是每一次好像都是她看到了顾邵,顾邵却从未发现陈秀娘。
即便这样,陈秀娘也是欢喜的。
这回听到爹爹说,顾邵也会来参加文会,本不爱出门的陈秀娘,到底还是央着她爹雇了一艘船。
不为别的,只想着离得近些,说不定就能看到了。
陈秀娘还在神思天外,红香却已经又叽叽喳喳地说开了:“我回来的时候,那边的文会好像已经快开始了。姑娘您说,咱们姑爷能不能拿个好名次呀?”
“肯定可以的。”
“姑娘怎么就那么肯定?”
因为……他是顾邵呀,陈秀娘理所当然的想着。年纪轻轻就成了秀才公,这样的才学,如何不能拿一个头名?
顾邵可不知道有人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他写完之后,便开始放空自己了。
好在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写完,顾邵觉得在这干坐着实在没什么意思,便率先过去将东西交了上去,其他人见他做了出头鸟,也纷纷跟着。
不过写完了倒也罢了,只可怜那些没写完的,见这些人一个个地交了上去,越发心急自己交得晚了,惹得旁人看不起。只是作诗哪里是急就能急出来的,越急,便越写不出来,少不得要抓耳挠腮,出些洋相。
顾邵交了东西之后,便准备溜之大吉。不料那周斯年再一次跟上了他。
顾邵心中叹气,可对方实在是太热情,他也不好意思赶他走。只得有时他跟在自己身边,听了那些惹人心烦的话,还要时不时地应和一声。
这位韩先生的关门弟子,好像对他关注的太多,甚至将他看成了竞争对象。
不过,顾邵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天可怜见,他真的没有和别人一争高下的意思。若不是身边人都在逼他,他想过得其实就是每天混吃等死的日子。顾邵并不知道,他这样双目放空的样子,在周斯年眼中却成了洒脱淡然,因此心中不免又生出许多感慨。
要是顾邵知道的话,他肯定,直接就没了表情,反正做什么都不对。
过了一会儿,顾邵实在听烦了周斯年那些文邹邹的话,主动打岔道:“你说,今儿来得人怎么这么多,难道他们都是要去考乡试的?”
“自然不是。”周斯年立马否定,“有些是过来露个脸的,有些是冲着那彩头来得。”
“彩头?”
周斯年见他好奇,又问道:“难道顾兄不知道吗?”
顾邵晃了晃脑袋,他真的不知道啊,先生有没有告诉他。
周斯年笑了笑,道:“这文会的头名,不仅能得二十两纹银,还能得一副杜县令亲手写的墨宝。”
前面一样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后面的。毕竟县令的字,可不是一般人能得的。
顾邵却在听到那二十两银子的瞬间,眼睛都亮起来了。那可是二十两银子呀,能买多少东西?他这小半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啊!
不好跟周斯年说什么,顾邵只好在脑子里疯狂地问着系统:“今天我一定能拿到头名的,是吧?是吧!”
系统恨不得呵他一脸:“写了什么鬼东西,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我写的东西,必定是旷世奇作。”顾邵还有心思同系统斗嘴。
“那你还问什么?”
顾邵故意气它:“意思意思问两声,你还当真了?”
顾邵这边信心满满,水榭那头,秦先生和韩先生却是针锋相对。
这回文会两位先生都被请了过来。
两个先生彼此看不顺眼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只是这回不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前恩怨,还关乎到自家学生的前程名声,这争得,自然更是厉害了。
虽然秦先生不愿意承认,但是往前的文会上,他也是见过那个周家小子写过的诗词,算是有几分文采。他家学生固然不错,无奈发挥得从来都不是很稳定。
好的时候灵气十足,差的时候便不知所云。
其实秦先生心里也没什么底气,生怕顾邵一时紧张,到时候免不了要输给了那个周家小子。可心里再紧张,秦先生面上却不输韩先生分毫。
“想必县令那边,已经评选的差不多了。”韩先生抚了抚短须,眉宇间尽是志在必得的意气。因旁人知道他的学生也在此次的文会里头,故而他学生交上来的东西,韩先生其实并没有其实也没有看到。秦先生也一样。
不过,韩先生觉得自家学生肯定是赢定了。
“尾巴翘得太高,小心到时候输的难看。”
“再难看,也比某些人好看。”
秦先生怒目而视。
这两个人,到一块就容易掐起来,周围的人也都习惯了,并不上来劝阻。反正都是有分寸的人,必定不会在这里吵起来。
果然,两人只是言语冲突了两句,并没有揪着不放惹出什么事端。
杜县令那头,也已经快要将几位先生送过来的十份答卷看得差不多了。
只是看的多了,杜县令反而是那些感慨。这些人里头,有的人诗写的好字却写的差;有的人字写得好画却不尽如人意。人无完人,总归还是有些瑕疵的。
冷不丁地,杜县令就翻到了最后一份。
“顾邵?”杜县令微愣,好陌生的名字。
县令的书童站在一边,听到这话便回了一句:“这位是秦先生的入室弟子,三年前考中了秀才。”
“三年前,他今年多大?”
“仿佛有十八了。”
杜县令笑了笑:“那还真是一位少年英才。”
他们金坛县,有天赋的读书人还是不少的。他记得还有一个姓周的学生,也是年纪轻轻就考中了秀才,当真是后生可畏呀。
杜县令说了两句之后,便低头细看内容。
最上面是一首七言律诗。
不说别的,单这一手字就足以叫杜县令惊艳。能写出这样的好字,绝非等闲中人。先入为主的印象,导致杜县令再往下看的时候,便郑重了许多。
光是开头几句,就看的杜县令心悦不已。他虽不慕名利,但是谁不喜欢说好话的人。更何况这好话,还说得真心实意,句句都在点子上。看来这位顾小公子,对他的政绩都十分了然。
整个过程中,杜县令一直嘴角含笑。
待看到了最后一句,杜县令一愣,随即又扬了扬嘴角。
书童好奇地看了一眼,只见最下头写着一行好看至极的字:“生不用封平章事,但愿一识杜长洲。”
书童嘴角一抽,好直白的马屁。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诗下还附着一张画,画上的文物清雅端正,气度不凡,乍一看,竟然跟杜县令有七八成的相似!
书童:“……”
真是个机灵的读书人,书童自叹弗如。
他见县令大人乐呵呵的样子,便知道这回的名字怕是已经定下来了。
事情也如他所料想的一样,等结果出来之后,那位名叫顾邵的少年,果真排在头名。
几位品评的先生自然是头一个知道结果的。
韩先生一听到头名竟然是秦文胜的学生,拼了好大的劲才没有质疑出声,压住情绪问道:“那第二呢?”
书童道:“第二是乃是周斯年周公子。”
韩先生一口气差点没有憋上来。
他的学生,竟然输给了顾邵?!这,这不可能。
秦先生看着他那傻样,得意洋洋地抬起了脑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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