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宫外都开始读起书来, 一个个上课比谁都勤快,这股子劲头, 开始影响到京城平民百姓的想法了。
人人都会说, 哟,人家贵人都还读书呢, 你就算不想读, 装样子也得给我装出来,一时间,家里头有孩子的,条件没那么差的,都开始往学堂送人了。
而学堂爆满, 一时京城纸贵。
姜染姝之前去镇国寺的时候,路过的那个小村庄, 如今书院已经建起来了, 刚好赶上了这趟东风。
京郊谁不知道这村庄幸运, 得了贵人眷顾, 往后那是要出秀才公的, 都起哄着要著书立碑, 怎的也得让贵人心意不白费。
村长一时有些懵, 他就知道是个贵人,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贵人是谁。
和书院里头交涉了, 人家也不知道, 比他还懵呢。
“您往上头问问, 这立碑也是民众的一点心意,怎的也得把主儿给弄清了。”村长道。
书院山长心里头隐约有数,这人能说不能说还是个问题,因此不敢打包票,只笑着回“成,我知道了,若是问出来,贵人愿意,我就告诉你,这贵人若是不愿意,那就作罢。”
毕竟身份特殊,里头的牵扯比较多,这能不能说,着实是个问题。
村长也才笑着走了,在他看来,若是找不到原主,那他这拜都没地方拜去,怎么也得弄明白了。
等姜染姝接到消息的时候,也有些犹豫,不敢擅专,这里头确实牵扯比较大,有一个收揽民心的问题在。
若是村民知道她这么个人,小范围流传倒还好,这一立碑,那可就是人人得见了,这京郊到底是天子脚下,跟太子咫尺距离,难免有些不妥。
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姜染姝有心想问,后来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万一康熙说出不行的话来,那多伤感情,还是算了吧。
那爱江山还是爱美人的话来考验他,最终考验的只会是她。
“您来了,快坐吧。”她笑道。
康熙顺着坐了,这才柔声道“怎的,想什么呢”
看着禧贵妃摇摇头,一脸我什么都没想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往她腿上一躺,舒舒坦坦的伸了个懒腰,这才轻笑着闭上眼睛。
姜染姝替他揉着眉心,由方才的事,想到了到时候孩子们都长大了,怕是两人之间,再无这些温馨时刻了。
美人和江山的问题,她知道是毋庸置疑的,她也不喜欢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主,只要坐在这个位置上,肩膀上担负着万万人的责任,这美人着实没那么重要。
“今儿书院上奏,问起什么名,你可有什么想法。”康熙突然笑着开口。
姜染姝对这个没什么意见,便干脆道“您看着办就是,什么名不重要。”这是实话,主要他们两个人有些起名废,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
康熙沉吟,以他想着,禧贵妃既然出钱又出力,冠名权怎么也是她的,想了想,歪头道“姜氏书院”
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姜染姝一听就不由得黑线,想到余余和年年的名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花洲书院。”她道。
范仲淹在花洲书院写下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她一直记忆犹新,还记得当初她得知岳阳楼记在花洲书院写出来的那种崩溃心情。
花洲书院和岳阳楼离了千余里地,不得不佩服范公厉害。
康熙显然也是知道的,他瞬间有些无语,两人对视一眼,对对方起名废的程度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命礼部起吧,左右山长问过你的名号,不若就叫千禧书院吧。”
姜染姝表示不能接受,千禧这名,让她想起了四字弟弟,总觉得怪怪的,有一种以四字弟弟名号冠她东西名号的感觉。
“不行,还是给礼部起吧,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认真读书。”
两人对这个实在商量不出来,对视一眼,决定不再为难自己了。
康熙对自己起名废的程度也有些绝望,实在是他觉得哪个字都好,每一个字都有自己独特的意思和魅力。
“选秀结束了,这个月圣旨陆陆续续的要发出去,进宫的几个,你瞧着收拾个宫殿一水的塞进去就成,只是莫累着自己。”康熙交代道。
见她乖乖点头,两人便手牵着手,一道往外头走去,天渐渐的热了,晚上还有几分凉意,便不愿意再在室内呆了,去御花园吹会儿风也是不错的。
“现下时光正好,朕与你一道同游,待来日年迈,你我还手牵着手,在这御花园的羊肠小道上走。”他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雪染青丝共白头了。
人总是容易幻想未来的,他一时间想象着两人头发花白,互相搀扶着走路的场景,就忍不住笑了。
姜染姝也忍不住勾唇笑了,柔声道“少年”话还未出口,自己先顿住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她们不是少年夫妻,也不是老来伴。
康熙显然理解了她的犹豫,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直接牵着搭在胸口,轻声开口“少年夫妻老来伴。”
他将未出口的话尽数补全,姜染姝怔在原地,忍不住也跟着笑,相比于她来说,他真真的暖心又贴心,之前他闹腾的时候,她觉得他无理取闹,好好的不成吗,非得闹。
现在总算是明白这种情感,原来有情才会患得患失,有情才会在乎对方是否有情。
“朕的皇后。”
康熙含笑开口“只能是你。”
以前的事,是已经发生过的,未来的事,却掌握在自己手中,不管如何说,他定然要她享受无尽尊荣,要这天下女人都只能匍匐在她脚下。
让所有嘲笑她、轻视她、辱骂她的人,再也不能直视她。
姜染姝瞬间红了眼,她来到清朝后,什么都想过,唯独不敢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皇后,她那么努力的藏着自己的心,也不过是怕有朝一日伤的太狠。
可笑吧,我一人孤独终老的活着,终究变成了你最厌恶的模样。
这是她当初听的一句歌词,听得时候头皮都炸了。
又何尝不是因为道出她心中最深切的恐惧。
“您”她张口欲言,话还未出口,眼泪先掉下来,就见康熙神情宠溺无奈,拿出帕子替她擦脸,无奈道“乖,莫哭。”
轻轻的将她拥入怀中,两人心跳挨在一起,砰砰砰,汇成奇妙的韵律。
“来,叫声三郎听听。”康熙俯身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
姜染姝被他低沉的嗓音激的头皮发麻,从尾椎骨生出酥麻来,糯糯开口“三郎。”
三郎两个字,最平凡的两个字组合在一起,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不一样的缠绵之意。
“嗯。”他低低的应了,在她耳畔印上一个亲吻,这才又手拉手往前走。
明明什么事都做过了,两个人已经是最熟悉彼此的时候,这手牵着手,有时候像是牵着自己的手,可还是会因为一些小动作而脸红心跳。
姜染姝便知道,这颗拼命防守的心,到底是沦陷了。
爱和喷嚏,都是无法掩饰的事情,她唇角带着柔柔的笑意,觉得这样真不错。
在这世上,她终究不是孤独一人,有那么一个人,牵着她的手,慢慢的往前走,在她走的慢的时候,愿意停下脚来等等她,初次之外,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三郎。”她掂起脚尖,在他耳边低低开口,不就端着嗓说话吗她也会。
男版低音炮听多了,也得让他听听女版低音炮。
康熙果然受不了,一瞬间眼风就扫过来,那眼神两人再明白不过了。
“那我们回景仁宫”姜染姝笑着提议。
她使坏的模样,眉眼比天上星子还要璀璨,一时间亮到他的心里来。
“走。”美人邀约,焉有不赴会的道理,只是这脚步匆匆,到底失了几分从容。
两人相依回到景仁宫,宫人们早就把香汤准备好了,姜染姝笑着问“你先还是我先”
康熙危险的眯起双眸,低低的笑了一声,上前将她打横抱起,笑道“那当然是一起了。”
禧贵妃爱干净,日日都要沐浴,这景仁宫的浴室修的很漂亮,汉白玉铺成的地砖,带着晃眼的白。
却不及她雪肤一丝半点,康熙斜倚在门口,看着她在屏风后头那婀娜的身影,缓缓的踏步上前,对上她惊吓的眼眸,挑眉道“朕帮你”
他这个搓澡工,现下手艺还是不怎么也,这解个珍珠盘扣都没有耐心,一把撕开,那雪白的珍珠便滚落在地。
“三郎”她偏偏还火上浇油。
康熙红着眼,汗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滴,在精致的下颌处汇聚成一滴,欲坠不坠。
“姝姝。”
康熙突然就不急了,他满脸克制,用手指细细的描绘她脸部线条,感受那温软的脸颊,突然开口道“你瘦了。”
她以前是有些婴儿肥的,现在脸部颧骨都隐隐能看到了,长大了,成熟了。
姜染姝咽了咽口水,垂眸看着那骨节修长的大手,他的手很好看,她有事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把玩,这宫里头的人都养的娇,可他这个做皇帝的手是有些糙的,常年练习步库,手握长剑,自然磨出茧子来。
哪里有茧子,哪里没有,她都如数家珍。
就算这样发散思维的想,可心猿意马的心跳仍是很快,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胸腔来,耳垂突然被捏了捏,姜染姝偷偷抬眸觑他,正正的望入一双含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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