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碗水端平

    这还真不是裴氏有意告状。

    因着甄父和裴氏自幼相识, 自成婚结发以来,夫妻两人的感情便十分融洽,恩爱情笃,宛若一人。他们两个过日子,那都是有商有量的。哪怕是甄父在外为官时,夫妻两人也都是一人主外一人主内, 也正因着他们齐心协力,方才事事顺心, 官运亨通。

    所以,但凡甄父在外遇着大事, 往往回来与裴氏商量;若裴氏家中遇着大事,自然也是要与甄父说一声的。如此, 夫妻两个心里对里外那些事都有数, 自有默契, 也不会再出大错。

    结果, 这日晚上, 听了裴氏一番说道, 甄父倒是少见的与她有了不同意见“你这般处置,确是有失公道。正所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当家主事, 最要紧的就是一碗水端平。你这样偏心, 停云那头寒了心不说,便是倚云那里怕也不会领情她这样的,不受个教训, 哪里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裴氏心里也知自己今晚上是失了分寸,偏她一向都是最要强的,嘴上不肯认输,抬手扶着额头,白了丈夫一眼“便是我偏着倚云些,不还有母亲那里偏心停云”

    “这,这如何一样”一说起甄老娘,甄父便没什么底气,但他既是知道这事,肯定不能不管,只得说妻子几句,“自来都是父慈才能子孝,兄友方能弟恭。既倚姐儿做姐姐的这般行事,也怨不得停姐儿这做妹妹的生气。偏你这做娘的还要拉偏架,这是怕她们姐妹俩闹得不够厉害呢”

    裴氏“那你说怎么办再过些日子便是你大女儿的及笄礼,这关头叫她没脸,小姑娘家脸面薄,日后可怎好出门去”

    “现在就有脸了”甄父也不多说,只淡淡的反问了一句。

    裴氏想起甄老娘那一声嚎,只能捂着额头不说话甄老娘也真是她的克星,这么几声的嚎,直接就叫一家子都没脸了。

    所以,裴氏此时也只能低着头,叹道“真不知母亲她是怎么想的”

    甄父习惯性的两边和稀泥“罢了,我明儿替你与母亲说一说。你也是,好好教一教倚姐儿,都快及笄了,可不好再叫她这样胡乱做事了。我瞧她自小便伶俐懂事,做什么都有灵性儿,怎的停姐儿一来就犯起傻了”

    这话,问裴氏,裴氏也不知道啊。

    裴氏说起这个也是满心的愁“我也说她好几次了,也不知怎么就偏钻牛角尖了”

    说着说着,她又叹“想来也是往日里家里只她一个,要强惯了,一时儿没扭过来。”

    甄父对长女一向都是看重疼爱,也正因着看重疼爱,才不能纵着不管。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扬声叫了人进来,吩咐下人去拿了孝经出来,口上道“去,把这本孝经送去大姑娘屋里,让她好好抄个十遍,静思己过。不抄完也别出门了”

    “倚姐儿明日还要上女学呢”裴氏不禁去拉甄父的袖子。

    “读书学习固是大事,为人处世却是头等大事。以她眼下功课成绩,女学那里便是少上几天也是没事的。”甄父既是主意已定,也就不改了。他一面安抚了妻子,一面与下人吩咐,“就说是我的吩咐。让她好好抄,只当是给我和她娘尽孝了,万不可敷衍应付,我明日下衙是要检查的。”

    甄父这一句“只当是给我和她娘尽孝了”的意思就有些重了若是抄不好,或是抄的慢了,难不成就是不孝了

    要知道,这年头,不孝的名声若是真的砸下来,那人这辈子就算是毁了一半了这也是裴氏在甄老娘处吃了这么多亏,如今还要在人前作好媳妇模样的原因。

    下人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老爷只怕是真的生气了,哪里敢多说什么,连忙拿了孝经出去。

    裴氏听着也觉罚得有些重抄十遍这一整晚只怕也是抄不完的这女孩家身子骨弱,真要是熬个几日几夜的,熬出病来可怎么好只是,裴氏和甄父夫妻多年,裴氏也是个有分寸的,眼见着甄父已是吩咐下去了,倒不好驳了丈夫的面子,只得依了他。

    甄父三言两语的便处置完了长女的事情,叹了口气,不得不接着操心幼女的事“还有停姐儿那里,这回说来也是这孩子受了委屈,也该多补偿这孩子对了,我前些日子才得了个笔筒,你明儿替我送去吧,虽算不得名贵物件却也是精致小巧,倒是适合她们小姑娘用”

    “行了行了我都知道了”裴氏多少有些不耐,打断了甄父絮絮的念叨,转口说起另一件心事来,“你说,停姐儿那位先生,究竟是什么来路的啊”

    甄父摇摇头“既人家没有透露的意思,指不定就有什么忌讳,咱们这里也不好多想。”

    裴氏却是个心细的,压低了声音,轻声道“我听说,是在来京的路上遇见的。我记着,停姐儿这一路倒是与摄政王回京赶了个正着。你说,这会不会是摄政王身边的什么要人”如此,倒是能讲得通这两人为何会遇上,对方又为何会在西山有别院,为何要隐瞒身份了。

    甄父看了妻子一眼,提醒道“你且想想,昨儿是什么日子若真是摄政王身边的人,昨日必是不得闲的。”

    甄父这么一说,裴氏一时儿倒是明白过来了是啊,昨日是摄政王入京入宫的日子,若真是哪个亲近要人,自然是要服侍在摄政王左右的,哪里会有空给甄停云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说课。

    只是,若非摄政王身边要人,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裴氏绞尽脑汁都想不通,倒是甄父拉了她一把,随口道“行了,该知道的总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你这样想也没意思。到底还未行过正式拜师礼,咱们这样深究细追的,人家还只当咱们势利,有意攀附呢。没得叫人看轻了咱们女儿。”

    裴氏不免推了他一肘子,嗔他“我也是担心女儿。”

    甄父笑看着她,笑而不语。

    裴氏被他看得脸上发烫,又推他“看什么看”

    “夫人这样的美貌,我自然是要看了又看的。”甄父笑着去搂裴氏的肩头,只把裴氏那张脸说得更红了,这才接着与她分说,“那人能住西山别院,一出手便是紫玉箫,必是个身份不一般的。可依你所言,他待停姐儿也确实是一片好心,送玉箫送曲谱,还要亲手给写骑射小记,这样的用心,哪里是做得了假的。所以啊,你也不必愁,只等停姐儿日后好好的拜了师,咱们自然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裴氏心里挠肺抓腮的想知道甄停云那个贵人先生的来历,可此时听着甄父这话,到底还是入了心,那点儿才女的清高气又起来了,心里安慰自己罢了,以自家眼下地位,倒也不必急着攀附个身份不明的“贵人”,没得丢了面子,又叫女儿难看。

    算了算了,只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

    裴氏被甄父一通话劝得回了神,这就拉了甄父一起躺下,口上道“罢了,这事我也不管了。左右你是一家之主,家里的事自然都听你的。”

    夫妻两人感情好,这又是晚上,说完了儿女的事情,少不得要在床上讨论一下这榻上小事该听哪个的。

    其实,有关元晦身份这个问题,不仅是裴氏和甄父夫妻两个暗自关心,便是甄老娘与甄停云这日夜里也都琢磨了一回。

    当然,这是甄老娘钻被窝里悄悄问的“你说你那先生,都落到偷马的地步了,怎么就忽然发达了听说西山那边的别院都贵的很,他竟也有一个院子”

    甄停云便道“许是祖上传下来的吧。”

    甄老娘嘟囔着“也是,我瞧他那模样气派也不像是个没根底的。”说着,她又悄悄扯了扯甄停云的袖子,低声道,“你就没问问人家底细”

    甄停云端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开口道“先生他既是不与我说,想必也是有自己的难处。我做学生的,他既不说,我自然不好多问。”

    甄老娘眯眯眼去瞧孙女,见她不似说假话,差点没拿手指戳孙女额头傻不傻啊

    结果,甄停云紧接着一句话就是“再说了,先生他一向都是待我好的不仅教我练字吹箫还给了我那么贵重的紫玉箫他待我这样好,我做学生的也该多体谅他的难处才是。”

    这么一说,甄老娘又觉着有理也对,问那么清楚做什么反正好处是实实在在的,当然还是闷头吃肉来得划算这么一想,孙女傻归傻的,说不定也是傻人有傻福啊

    于是,甄老娘也不逼问甄停云这先生来历了,拉了拉被子,意兴阑珊的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睡吧。”

    无论是正院的裴氏与甄父,还是甄老娘与甄停云,虽是心里存着事,眼见着时候已晚自也就洗漱安置了。只甄倚云屋里的灯真真是亮了一晚上。

    后世有句话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到了甄倚云身上就是“造谣抄断手”因着甄父这突如其来的抄书任务,甄倚云抄了一晚上的孝经,第二日都没能去上女学,甚至还小病了一场。

    裴氏虽气女儿这脾气,到底还是做母亲的,见着女儿病恹恹的,一腔火气不觉也都散了去,反到十分心疼自家女儿。

    至于甄停云,她也得了不少好处,不仅当晚在甄老娘处赖了一晚上,第二日还得了甄父和裴氏给的双重礼,虽初时还有些委屈,但后头倒还真是得够了实惠。

    事实上,大概是来京前做了那么个梦,一路上反复琢磨,来京后又与甄倚云几番交手,甄停云眼下倒不是很看得起这个姐姐在她看来,这个姐姐长了一副聪明面皮,实则做尽了蠢事。

    真论起来,作为一个穿书者,甄倚云最大的优势就是她对剧情的把握也就是所谓的先知,以及她与所有人都截然不同的见识眼界。

    可是,甄倚云她做了什么呢她一穿书就把甄停云这个原女主视作假想敌,设法将人留在乡下,导致之后大部分的剧情都跟着歪了,失去了许多先机。而拥有独特的见识眼界,原本应该与众不同的甄倚云则非要往原女主的路上走,非要学原女主拜何先生为师,非要去考女学,直把自己活成了个土著女主,或者还不如毕竟,甄倚云她又是个有优越感的,不能接受近亲结婚,看不上大表哥这个原男主。

    甄停云有时候都想不明白这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就像是她想不明白梦里的自己究竟是傻到什么程度,居然死的那么惨。

    这样的问题,甄停云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明白。不过,转眼间便到了二月二十二日,也就是甄倚云的及笄礼。

    虽说甄家也是初来京城,根基不深,甄父也不过是五品小官,可到底还是有裴家的面子在。再者,甄父政绩颇佳,平日里与同僚往来亦是不错,倒又三二好友。另外还有与甄倚云关系要好的闺秀千金以及女学同学们都是要来的。

    林林总总的,这一日倒是难得的热闹。

    说来,这及笄礼的正宾选择上也很有些讲究,选的是德才兼具的长辈,最好是福寿绵长,儿女双全的。裴氏也没客气,亲自托了自家大嫂,也就是裴大太太。裴大太太也是看着外甥女长大的,心里也疼得很,自是立时便应了。

    至于赞者这活,裴氏就交给小女儿甄停云了。

    对此,裴氏特意在私下与小女儿交代了一回“今儿来的人多,你就跟在你姐姐身边,也好多认识些人。”

    裴家那回的生辰宴只算是甄停云在京城社交圈的初次登场,说来也不过是小场面,不过是小试牛刀而已。倒是这一回的场面就大了许多,来的人也多。裴氏是想着借此机会,一步步将自家女儿的名声传出去,外头也能知道甄家还有个小女儿。

    甄停云自然是明白裴氏意思的,面上乖乖的点头应了,心里倒是有些腹诽就甄倚云这样的,哪里会乐意叫她沾光不给她使绊子都是好的

    不过,这一日倒不是没有好事她碰着了传说中的原男主,也就是她的大表哥,裴如松。

    裴如松乃是裴家的长房嫡长孙,又是少年中举的天才人物,眼见着就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平日里也多是埋头温习书本,自不会与底下的姐妹们玩闹。所以,甄停云也是久闻其名,不见其人,这次也正巧碰见了裴大太太带着一双儿女过来,方才见着了这人,也颇有些啧啧称叹。

    裴如松方才十八,身量却已极高,凤眸薄唇,侧脸线条利落,端看眉目竟是十分的俊秀温文。尤其是他身上还带着一种书香子弟惯有的书香气,举止文雅,仪态大方,端的是霁月风光,令人望之如沐春风。

    裴大太太有子如此,心中自是骄傲难掩,想着甄停云往日里还未见过这个大表哥,少不得又要叫了儿子来见过这个小表妹,嘴上笑“说来,停姐儿与你妹妹倒是一个年纪,只你妹妹是一月的生辰,停姐儿是四月的。”

    这厢表哥表妹见了面,虽甄停云对着这位大表哥很是好奇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最后只得低头装羞赧。

    裴如松连家里几个妹妹都应付不来,自然也不知该与甄停云说些什么,想了想,索性便端着兄长的模样,仔细的问起甄停云的功课来。

    若是旁的小姑娘听见裴如松这话题,心里少不得要嘀咕表兄妹第一次见面就说这个,这人无不无聊啊

    只是,甄停云却是最喜欢这话题的,一时也顾不得装羞赧,索性便将自己近日的些许疑问一并与裴如松说了裴如松到底还有个才子的名声,或比不得元晦,可应付起甄停云这些小姑娘家课业上的小问题还是不在话下的。

    再者,裴如松亦是爱学之人,自也是喜欢姐妹们向学的,见甄停云这个小表妹,板着张嫩豆腐似的包子脸,一脸认真的问问题,他心里既好笑又喜欢,倒也答得认真。

    于是,表兄妹两个虽是第一次见面,可这一时间竟也是说得热闹。

    裴大太太在边上含笑看着他们表兄妹说话,心下十分满意,这才转开目光去看裴氏,温声与裴氏道“今日的及笄礼办的倒是热闹,我瞧着也不错对了,我记着再有一个多月就是你家停姐儿的生辰了。可是想好了要不要也在家办个生辰宴”

    裴氏口上道“她小孩家的,我倒觉着不必这样折腾,自家里一起坐着吃一顿便是了。明年及笄再大办也不迟。”这话说得自己也觉有些亏心,又补充着说了一句,“再说了,停姐儿今年六月还要考女学,我倒不好再叫她分心这些事。”

    裴大太太也没多想,笑叹了一口气“也是你有福气,两个姑娘都是这样认真的。偏我家的珠珠就是个怠懒的,明明了六月就要考试,她还整日里胡闹,每一日肯安心看书,叫我头疼得很。”

    裴氏听着这话,心里也是舒服的,只是想着甄停云这回准备的认真却也未必考得上,嘴上只得含糊应一句“明珠她一贯聪慧,也是心有成竹方才松缓了些。倒是停云,这丫头往日里书念得少,如今也不过是临时抱佛脚,碰碰运气了。”

    孩子都是自家的好,裴大太太嘴里虽是念叨女儿,听着裴氏这话还是很高兴的,嘴上道“妹妹这话可别叫珠珠听见,要不然她可得上天去。”

    姑嫂两个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色将晚,裴大太太才领着一双儿女回去。

    裴明珠今日很是玩了一番,上车时脸上还是红扑扑的,欢欢喜喜的与裴大太太说起燕王府小郡主的那些事。

    裴大太太拿着帕子,慢慢的给女儿擦了擦脸上的细汗,轻声说她“我早便与你说了,郡主到底是皇室贵女,你这做臣女的也不好亲近太过,平日里多敬着些便是了。”

    裴明珠闻言,心里不服,花瓣似的嘴唇翘起来,哼哼道“娘就知道说我哥哥不也和燕王世子常来常往”

    “这怎么一样”裴氏瞪了女儿一眼。

    裴大太太又不是糊涂人,眼明心明,比起自家缺心眼的女儿自是看得更清楚小郡主这般身份,又很有些倨傲,之所以放低身段与裴明珠相交,时不时的便往裴家来,只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裴如松。

    偏偏,裴家清流起家,裴如松与燕王世子交好还能说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联姻燕王府却是断断不成的以皇室如今局面,裴阁老如今的地位,裴家肯定是不能与藩王府走得太近的,否则必要惹得皇帝与太后疑心;就是于裴如松本人的仕途都是有害无益。没见人家燕王府如今也是缩着脖子过日子吗

    裴大太太素来看重儿子,对儿子的前程未来更是寄予厚望。所以,别说是郡主,便是公主,若碍着儿子前程,她也是不肯依的。

    只是,这些话却不好与女儿说,毕竟女儿天真懵懂,实不是个存得住话的。

    一念及此,裴大太太不由也是暗叹了一口气人都说她一儿一女,儿子天资过人,女儿活泼可爱,实是好福气。可,儿子出众也有出众的麻烦,女儿傻那就更愁人了

    裴大太太很是为自家女儿的日后忧虑了一回,顺势转开话题,转口说起女儿“不是我说你,眼见着六月就要女学入学考了,京里备考的姑娘多是在家温书准备,偏你半点也不上心,整日里跟着那些闲人东跑西跑的,书也没翻过几页,成什么样子这要是没考中女学落了榜,我也不管了,左右还有你爹在。到时候,你可仔细你的皮”

    提起亲爹,裴明珠也有些怕,不由的缩了缩脖子。但她还是强撑起精神,扬着下巴说她的歪理“就是快要考试了才需放松呀,我读了这么多年书,难不成临考前稍微的轻松几日都不成再说了,这么点儿时间,便是都拿来看书又能看出什么名堂还不如放松些,等考试时心情好,考得也好呢。”

    女儿这样的不知事,裴大太太真是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只拿拧了拧她的胳膊,哼道“我听说停云也是要考女学的,她就很用功。人家只比你小几个月,不知比你懂事多少,如今都是早晚练字读书的,刻苦得很。”

    这话一出,一直坐在边上不出声的裴如松也跟着点头附和“娘说的是,停云确实是用功的很。珠珠,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懂点事,好好学起来了。”

    裴明珠简直气成河豚,一张脸涨红了,连话都不想说了甄停云这是给她娘她哥灌什么汤了吗怎么忽然就人人都说她好话了

    裴明珠心里有气,原还想着将自己从甄倚云处听到的那些事与家里人说一说,好叫大家都知道甄停云的真面目。只是,她也知道这些事无凭无据的也不好说,十分艰难的给憋了回去,直憋了一肚子的气,更恨甄停云虚伪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小天使们早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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