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时间一晃, 过了中午, 逐渐向西偏斜,操场上进行军训的学生们影子被逐渐拉长。
在一群群叫苦不迭的训练的学生中, 操场正中心的军理班却东倒西歪,一个个懒散得毫无形象。
“哎, 班长,你说为什么就我们这么惨?”一个雌虫揉着胳膊肘上淤青龇牙咧嘴。
班长以手作扇, 给自己同样红得不正常的脸扇风,这个是上午被教官犀利的气浪波及的。“谁让你们自找罪受, 咱班里那个雄虫,一看气度, 就不是普通人,活该你们挑衅教官!”
“切,说得好像你上午没跟着闹事一样。”另一个雌虫毫不犹豫地戳穿他。
班长把脸转向别处,假装自己一点也不心虚。
不怪他,雌虫讲的就是丛林法则, 谁拳头硬谁老大。面对看上去好脾气的同性,必然会“亲切地试探”一番,好在日后明确地位排名。这是雌虫里面默认的潜规则。
于是,一个个见着教官温柔待人就以为教官好欺,活该被修理成现在这样子。
班长现在简直想穿越回上午, 打死那个嫌弃雄虫的自己。
乖乖, 要不是你多事, 要不是你跟着起哄, 至于惹着人家夫夫吗?还让教官给修理了一顿,搞得从中午到现在,班上一半人累如死猪,军训都没法继续。
班长看向正中央的大树下,雄虫正坐在树荫下纳凉,不时还会从背包里拿出水杯拧开喝一口,不时地望着教学楼的方向,间或闭目养神。
优雅得像一幅画。
宋白自然不知道同班同学在看自己,就算别人看,他也不在乎。
午饭过后,萨丁说有事情要做,于是便请了个假。
来代训的教官看着一半人动一下就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钢铁般的军雌心都忍不住悲痛。
于是一边狂笑着一边放了他们下午的假,只除了不许离开营地。
日头发热,空气发烫。宋白拧开杯子,杯里空空如也,一滴水也倒不出来了。
只好起身准备去接水,同时下意识再次望了一眼教学楼,还是没有看见萨丁归来的影子。
分别并不难熬,难熬的是无休止的等待。
和……迫不及待想见他的心。
当宋白在咖啡店里又一次说不要咖啡只要热水,店员用看怪物的眼神打量他好几遍才接给他,并且表示不用他的咖啡钱,免费送。
宋白摸了摸鼻子,难得有点尴尬。
毕竟这是个大家酷爱冰水的世界,爱温水的他反而成了个另类。
刚刚踏出店门口一步,对面的怀余迈着沉重的步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
脚步一滑,宋白就要把推开的门关上。
电光石火一瞬间,怀余一只手挤了进来:“学弟,别别躲,我找你有事,真有事!”
见门及时停止,怀余松了一口气。
他赌对了,像宋学弟这么宠雌君的雄虫,一定脾气也相当好。
咦,脾气好的学弟这么不待见他,为什么他还挺骄傲的?
没时间了,怀余拉着宋白拔腿就跑,一直到了教学楼侧面的家属别墅,京大教授的专供住所,直接推他进去,还边道:“你小子好运气,白山竟然愿意亲自指导你,这可是别人得都得不来的福气。”
被强行推到玄关的宋白:“……白山?”
怀余当他是太激动,拍他肩膀打气:“别愣着,没事,白老师一点也不可怕,不用害怕。”
指尖上吊着水杯挂绳的宋白孤零零地走到大厅,入眼是一整套茶具,后面坐着一个身着袍服的雄虫,眼角的细纹看得出来,他已经不年轻了。
“没想到你竟然真的选了军事理论。”白山一声轻笑。
宋白一头雾水,懵逼点头:“……嗯。”怎么一副很认识他的样子?
“这条路,对雄虫很艰辛,但既然你热爱战场,那就努力走下去。”
新煮的水沸了,白山将水浇在早已准备好的杯中,里面的茶叶瞬间遇水舒展,清甜的芳香飘散而出。
宋白忍不住问出声:“老师,您认识我?”
说到战场,宋白记起来了,当初在江城,宋家举办商会时,哥哥艾伦和他说过这件事。萨丁也说过,白山是目前在军部中地位最高的雄虫,直接领导着京都之下的四大军团,同时也在京大里做特约教授。
来的路上听怀余叨叨,白山虽然是平民出生,可是靠自己硬是打下了一片天,如今的白山手握重权,在讲究出身的京都也一直是世家争相笼络讨好的对象。而他收上一个弟子已经是七年前的事了。言语间不难听出怀余对他的崇拜与敬佩。
可是,就这样一个雄虫,怎么就愿意收他做弟子,还来找他谈话?
白山笑了一下,并未回答,而是从身后拿出了一本书,递给宋白:“一切都是缘分,这理论书你回去好好看一下吧。”
说着,就让旁边的侍者送客。
宋白一头雾水地进去,一头雾水地出来,他看了看手上的书,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实在不讲道理。
身为作者的本能,一个荒谬的念头浮上来,难道这就是主角命?
旁边怀余一脸激动地搓手:“你到底怎么让白山收了你当弟子的,和我说一下呗。”
不是他眼馋,这成了白山弟子,以后可算是在京都横着走了。白山上一个弟子可是盛家的嫡孙!和盛家下一任家主称师兄弟,那今后各地方的食堂不是随便吃了嘛!
能让怀余这样恳求,宋白难得有点快慰,书卷成桶一敲他脑袋,“这个呀,叫主角光环。”
要不是主角光环,怎么能解释发生的这一切?
怀余在原地两眼发懵:“什么主角?什么光环?”
对于文娱行业不发达的原住民,要理解这个词还真有点困难。
在他们走后,客厅里,盛安推着轮椅出来,语气恭敬:“您很看重这个年轻人?”
这怎么哪儿都有他?明明都打算放过他了,结果这家伙又来争夺他老师的注意?真是烦死个虫!
白山看着手中的信纸,扶着上面遒劲的字迹,笑道:“他很像我年轻的时候。”
白山过去是一个对军队充满幻想的雄虫,他费劲全力,舍弃一切,只为能在热爱的战场上战斗。
而来自这个年轻人的信里,他从上面满是对军事理论的独到见解中能读出来,他和年轻的白山一样,对战场充满热爱。
似乎是想起来什么,白山看向盛安,神色冷了一瞬:“不要去打扰他。”
刚准备想教训宋白一下的盛安:“……”
随即,盛安恭顺地道了声“是。”
行吧,雄虫太脆弱,武的不行就来文的,明的老师不让,暗的老师还管得着?
不止是老师,还有连带他雌侍成天担心长官没心思侍候他的事。
与此同时,往回路上走的宋白突然打了个喷嚏。
怀余在旁边笑:“这谁咒你呢?”
“一边去。”宋白驱赶他,手中的书无意间翻了开,露出扉页上署名:青山。
“天,这事我怎么忘了!”
宋白此时才回想起来,他刚穿越到虫星时向京大寄过信,收信人就叫“青山”。因为在原书的时间线里,萨丁经历过两年的意志消沉期后,就是因为同一个贵人的往来通信获得的鼓励,那个贵人笔名就叫青山。
当时,宋白穿越过来不久,看萨丁状态不是太好,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投了封信,内容是照萨丁编写的书稿摘抄的,想着能否让萨丁早点得到他的鼓励。
只是后来一直没有收到回信,又忙着工作,忙着恋爱,他都忙忘记了。
难怪后来消沉了两年的萨丁能够力排众议,重新带军。如果是白山这个京都四军团的总率领者,那么一切就不奇怪了。
宋白松了一口气。
可是下一秒他又犯愁了,白山完全是因为误会收了他做弟子!
宋白抚着额头,行了行了,等下次再见时向白山坦明一切。
看着旁边的怀余又想起自己说的主角光环。
呵,再大的光环也是萨丁的,哪有穿书作者宋白你的份。
在教学楼后的一个荒山上,萨丁躺在柔软的草坪上,阖着眼睛晒太阳。
脑海里却回想着之前在医务室里和老者说的话。
“这力量不是第一次暴走?”
“对,以前还有过一次,只是没这次明显。”
“那很危险了,抑制素也无法压抑,那说明你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极限?”
“咦,你双亲没告诉过你?你哥当年注射时也知道啊,就是不超四年……”
身后传来哥哥丰吉的声音,打断了萨丁的回忆。
“萨丁,你在这?!”
萨丁毫无形象地抻了个懒腰:“什么事?”
丰吉轻微皱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萨丁不修边幅的样子,问道:“你真的打算要清除身体里所有体能增强剂?”
丰吉刚从医者办公室的线人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体能增强剂,是虫星在数十年前发明出的可以让体能气力迭代倍增的药剂,越小注射,就会获得越强的力量。可是由于药剂对被试需要极为苛刻的条件与基因限制,直到今天,也只有萨丁一个成功坚持到成年的案例。
三十年来,肖家在只有雌虫家主的情况下能坚持到今天,除了光脑的承认,还有就是萨丁的存在。
只要萨丁一天具有那种恐怖力量,那么军部未来就注定是他的。
也不难怪丰吉会如此焦急。
萨丁点头:“怎么,打算阻止我?”
丰吉的眉皱得更深了:“你疯了?那样你会变回一点力量也没有的废人,而且,雌父他——”
萨丁嗤笑一声,毫不留情打断:“关雌父什么事?”
丰吉对这个毫无礼貌的萨丁彻底生气了,他毫不犹豫地用萨丁最在意的事要摧毁他:“你会让雌父失望。”
出乎丰吉的意料,萨丁再也没有以前那种极为受伤的感情,只是淡淡道:“雌父早就失望了。再说,三弟都继承家主了,肖家不彻底没我事了?”
丰吉实在搞不明白萨丁吃错了什么药,重新按捺脾气:“你和他不一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才是肖家的代表。只要你存在一天,军部的未来就是你,一切也就属于肖家,听话,别这么任性。”
然而,萨丁却不为所动,难道是因为……
丰吉随即道:“难道你就为了那个雄虫?”
萨丁果然皱了眉:“他是雄主。”
“呵呵,”丰吉突然笑了,笑声充满嘲讽:“肖家养你二十四年,竟然还抵不过一个陪你两年的雄虫。你说雌父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肖家,到处都是肖家!
萨丁突然泄了气,道:“丰吉,你也试过增强剂,在没有抑制素之前,每天都要忍受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你忘了?我可忘不了!我忍了它整整十六年。”
当他说这一切时,丰吉沉默了一瞬。
作为曾经的家主继承者,丰吉自然忘不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痛。
那时的丰吉因为无法忍受到处去搞破坏,再或是去军营搅得天翻地覆,可是双亲毫无反应,直到十岁时他以自杀相挟,迫使雌父带他去做了中止。此后更是常年居住星外,不轻易回来。
可是,萨丁是解脱了,肖家要怎么办?
丰吉在星外的产业可以说是和肖家的基业紧密缠绕,他们是一损俱损的关系。
丰吉神色又冷了下来:“不是有抑制素吗?你每个月定时注射不就完了?干嘛为了那么一点小事,放弃这么大的助力?”
萨丁突然感到一阵心累,十岁以前的丰吉明明那么痛恨增强剂,可是十岁以后他却比谁都积极地要他为了肖家忍耐。
他这一忍就是二十四年。
直到今天,他才从老者那儿得知,最多再不超四年,他的身体可能因为无法继续承受这倍增的力量,轻则全身瘫痪,重则丢掉性命。
而这一切,在他四岁注射药剂的那年,实验员就将此完全告诉了双亲,甚至丰吉都知道一切。
只有他蒙在鼓里。
丰吉依然在劝:“这一切不止是为了肖家,还为了军队,为了整个虫星……”
萨丁实在不想再说了,他转过身挥了挥手,以丰吉完全看不清的速度走远了。
日光炽烈,刺得丰吉睁不开眼睛,萨丁原来多乖巧的一个雌虫,可惜,出嫁后他完全被那个雄虫带坏了。
乖巧的萨丁是雌父的骄傲,坏了的萨丁就再也不是了。
那么以后,他才会是那个令雌父骄傲的儿子。
等到时间拖延到萨丁做完一切,尘埃落定,那么到时就再也不会改变了。
通讯电话打来,丰吉一把按下挂断,默数五秒后立刻回拨:“对,呵,他怎么敢?小孩子说说气话罢了……”
丰吉眉飞色舞道。
……
萨丁行走在去往操场的路上,抬头望向日空,青青的天,白云袅袅如棉花糖,炙热的日头此时向西方坠去,红彤彤的,将晚霞硬找的充满光辉。
一切都是自由的。
除了他自己。
低下头不由得叹口气,其实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早已经和军部绑定在了一起,他就是为从军而生的。
其实萨丁也知道,当年雄主向他求婚,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他的家世与身份。
如果他敢完全清除体内的增强剂,崇尚力量的军雌将不再认同他,可能连他的婚姻也将不保。
那就只有四年……
可是,他又贪恋雄主的温柔。妄想这样的温柔能够更加长久,久远地相伴下去。
其实,作为军雌,他早做好了随时会牺牲的准备,结婚时也不例外。可是,近来和雄主相处越来越久,他想陪伴雄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早晚都要清除增强剂的,不是吗。萨丁这样想着,忽感身上一阵轻松。
眼前一个声音忽然想起,“先生,可真够巧的,在这儿见到你。”
健身房惯用烂俗的推销把戏。
刚才去医务室的路上,萨丁就被不下三个教练拦了。
他实在烦透了,现在的大学一点不比他上学时纯粹干净,连这么荒凉的小路也有人来烂,抬手想推开递来的传单:“我不用健身,也不办卡,用不着跟我推销……”
没有传单,只有一个保温水杯。
萨丁才反应过来,哪里是健身房教练,分明是他如假包换的雄主!
回来的路上落日美得正盛,宋白心血来潮,甩了怀余,来到视野开阔地地方坐下来看夕阳,完全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萨丁。
看萨丁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想逗他,但又怕真吓着。折中一下选了个一点不吓人的假装是陌生人的搭讪。
“想什么呢,把我都认错了。”屈指一敲萨丁的额头。
“没,我以为是健身教练……”萨丁捂着头,委屈道。
“那还是在乱想。”宋白把杯递到他手里,“行了,路上喝点水冷静一下。”
萨丁哦了一声,站在原地,依言拧开杯盖。
前面已经走出十几米的宋白察觉不对,回身一看,果然,萨丁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扶额,他家主角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因为主线剧情人物(青山)出现,所以要开始走“两年意志消沉路线”?
只是这么一想,宋白立刻打了一个哆嗦。
他握了握因紧张而有些汗湿的手,警告自己,他已经带萨丁渡过了艰难的初期,也就不会重蹈书中的覆辙。
宋白快步折回去,“还不快跟上。”语气里还带着刚才心悸时而残余的颤抖。
却向萨丁伸出了手。
“好。”萨丁拧好杯盖,丝毫没注意到宋白在看到他喝水用的杯子时呼吸一窒。
宋白费力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共享同一个杯子。
萨丁知道他用保温杯自带的杯盖饮水,所以每次都会把杯举高,不碰杯沿地饮水。
可是这次,该死的,萨丁为什么要用他的东西,还用的那么理所当然?
宋白感觉全身的血都快沸了。
正经意义上来讲,萨丁还是他初恋。
该死的,到底为什么!
萨丁握住雄主的手,触感又湿又热,疑惑地把手指在雄主掌心里滑了滑。
在萨丁还在思索的时候,却听到了雄主咬牙的声音。
“别在这勾引我。”
宋白实在想不明白,既然萨丁害怕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步,那么他可以慢慢等萨丁不再怕。但同时,萨丁又总是做一些引他遐想的举动,身体亲密他忍了,共用也忍了,可是又做那种动作干什么。
“!!”萨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立刻鸵鸟地低头看脚下的路。
你干嘛手欠!
老老实实被雄主牵着往前走。
只是,脸上是风吹不散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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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白送信和白山告知收弟子的时间有bug,我明天修(都在免费章,不影响观看)
困懵,先睡了
给丰吉的立场做了调整,太困脑子都不好使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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