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善柔是一个非常心软的女强人性格。

    林岚鉴定完毕。

    她似乎总对战乱中的老弱妇孺毫无抵抗力。

    难怪她会凭借她的身手, 单人匹马地前去山寨救助那些可怜的人。

    这不是林岚欣赏她的原因。

    林岚欣赏这位小姐的原因则是, 她自从得到林岚和秦青无聊捣鼓出来的各种东西的配方之后, 她突然很不好意思的前来找她们商量。

    “秦青姐、小岚, 我想用你们这些配方制作成品, 然后售卖出去”说这话的时候，她是真的一脸不好意思的“就是小莲她们在车队中, 闲着也是闲着, 这样可以帮补一下车队, 也让她们也能凭这些赚多一些体己。我已经挑选出几张比较巧妙的配方, 只要将所有步骤打散，最后的步骤只由我动手，就绝对不会有流出去的可能。”

    最后，她弱弱的总结“这些东西，原材料成本低，只是制作繁琐精巧, 但是比起市面的好千万倍，即使以高出百倍、千倍的价格售出，那些世家女郎都绝对不会拒绝, 我们不贪心，只要三成就好”

    对于她弄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代的价值, 林岚当然知道，她比较好奇的是“你很缺钱”

    善柔一脸正色“善柔本是孤儿出生，感同身受，希望世间多一份爱, 让老弱妇孺也有所依托罢了”

    最终林岚拍板，不过分配方式则是“你拿七成，二成给政儿，剩下一成，你先记在秦国安国公身上，不过”

    看着目瞪口呆的善柔，林岚觉得很好玩“你要让安国公相信，他是拿了七成的人，然后啊，你的七成，必须要花在你说的，花在老弱妇孺身上就行。至于政儿他们拿了两成，就当是打手雇佣费，毕竟老弱妇孺的，还是需要有人保护的。”

    惊喜来得太突然，让善柔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回过神来的第一时刻，她就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林岚却继续说“当然，我也是有目的的”

    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比较好“善柔可是知道世家之称是如何而来的牛家村不过一个小小的农家村落而已，作为牛家村的下任继承人，政儿身上的担子也不少。”

    即使不是牛家村的继承人，作为将来要统一七国的人，手下就不能没有人手啊

    这种送上门来的机会和人才，错过才是傻子

    善柔听明白了，脑中各种思绪闪过，不过却是一脸认真地打量起林岚，仿佛第一次认识她般“你的意思是”

    林岚点头“我们只是互利互惠而已。我们缺人，你却缺钱”

    看着善柔脸上露出矛盾之意，心里默默给她再加一个标签，是一个很有有底线有脑袋的明白人“以德服人、以礼待人、以利留人，是我们牛家村的招揽宗旨，现在说这个还很早，如果善柔你想保护好你的人，就要变得更加强大才行啊毕竟，无论什么的盟约，都是要在双方实力对等的情况下，才能谈的，对”

    善柔也不再犹豫，眼中厉色闪过，坚定的回答“我答应你”

    秦青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并不打扰，直到她们已经谈好了才开口缓解气氛“青不知道将来会如何，但是却知道，眼前因为你们两位女英雄，会有许多弱小无依之人将会得到实惠大家会感谢你们的。”

    林岚托着下巴望向秦青“他们也会感谢你的，秦青师父”

    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挪揄道“我出方子，而秦青师父嘛，就麻烦你整理一些适合少儿启蒙的书策，交给我们的善柔了。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听到林岚这么一说，紧张的善柔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也是，乱世之中，得以苟活已经是幸事，现在顾虑那么多，也太早了。

    就是这样，未来为秦始皇大帝了坚实的人才基础的组织善正政就这样建立起来了。

    在这之前，林岚让小骨给安国公送来一封信。

    把她们闲时无聊弄来玩的东西告诉他，说扯他的大旗用一下，还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就是造纸术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就忍够了那些笨重的案牍了

    竹片、木片什么的

    邹珩、秦青他们的行李，整整几辆马车都是这些重重的书策，她真的是受够了。

    沟通过位面，知道其实造纸术出现的基础早就已经足够了，就差试验而已，林岚就大义凛然的搬出她那不存在的师父们，说是他的师父的遗产

    当然，也不是她师父们创造的，是师父的至交好友，留名是知名不具

    反正，只要不把造纸术的发明者的名头放在自己的名上，也不要署在任何人的名义上，就不会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了

    相信有了这个礼物，安国公不会对她们的一成还是七成的收入分配有什么异议的

    一国太子，又不缺钱。

    更戏剧的是，林岚派小骨去送信的时候，恰巧打断了还在赶路的安国公的一次用餐，一次被加了料的用餐，让他又渡过了一劫。

    不然，以这次加料的可怕，他的前途渺茫了。

    这些特别的料不致命，就是会让人体虚短命而已。

    一国继承人，死在别的地方，那可是很可怕的事情

    秦王病重的时候，没有那个国家敢干这种事情。

    见到小骨的时候，安国公简直是两眼泪汪汪啊

    竟然许下了会将林岚认为义女的条件，让小骨带他飞回咸阳。

    安国公实在被一路上的各种刺杀、毒杀吓怕了

    死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了，他最怕生不如死

    他实在是怕他有命回到秦国，却没有命当秦王了。

    于是，小骨生气的把他扇飞了

    这家伙居然敢占他主人的便宜，不扇飞他扇飞谁

    从河里爬回来的安国公委屈的放弃了这个提议，在一个牢固的大篮筐中，被小骨运回了咸阳皇宫

    反正，侍卫们差点没把在篮筐中哆嗦的安国公当做刺客戳成刺猬

    还好小骨有义气，帮忙扇了一圈，将侍卫们弄倒了，给了他找回动作声音威严的时间

    善柔也是行动派，即使在路上，就开始准备了。

    在林岚的指导下，就这么的在路上减缓前进的速度折腾了起来。

    他们准备充足，一点都不怕。

    更何况，在地广人稀的古代，最不缺的就是食物肉了，有牛政他们在，不缺粮食。

    且行且停地，就地取材，弄了不少有“价值”的东西后，到下一个城县就高价售卖，获得金银布匹粮食后，就投入了当地的救助老弱妇孺的行动中。

    有钱、有粮、还有各种成药，虽然每一站不过几天时间，但是他们的行为将牛家村牛政的名声就这样的刷上去了。

    每到一个城镇都有官员和贫苦的百姓夹道相迎。

    因为打着安国公的名义，倒是立得住脚，不算越阶级行事。

    但是对于牛政他们的作为，佩服的人有之，更多的却是看不起。

    看不起他们行为的，大多数都是王族世家的人，虽然脸上高度赞扬，但是低头骂傻子的，他们私底下，都叫牛政牛傻子。

    这些站在权力之上的特权阶级又不是傻子，要是那个安国公有这个心，早几十年大概就这么做了。

    他们的确也会时不时施舍几个钱来充充门面，买买名声，但是实打实的做这种傻事情的人倒是没有几个。

    原因之一是，成本太高。

    原因之二是，回报太低。

    这些老弱妇孺的存在，通常都是目不识丁的，最底层的存在。

    在这个知识财富大多数掌握在权贵手中的年代，他们的作为最底层的存在，为了生存，能做的只能是靠最苦最累的劳动换得避免饿死的食物，再没有其他的出路。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存在，对于这些执政者来说 ，就是一群嫌弃碍眼的牛皮藓的存在，这种挣扎在泥潭里的贫苦人，太多了。

    去了一扎，很快又会生出一扎，没完没了的，就是他们完美执政的碍眼存在。

    况且，他们有钱有权有兵，这些污了眼睛的卑贱之人，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理会。

    现在有个傻子愿意出钱帮他们忙，他们当然不会拒绝了，一个农家的小子，能做的了什么

    冤大头，必须得热烈的欢迎啊。

    最好把他的名声刷到天上去，让他上去了，然后狠狠地摔下来。

    给他们一个谈笑的话语。

    乱世之中，想拯救这些人的存在

    简直是做无用功的傻子。

    名声上去了，前来投靠的人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了。

    除了觉得自己在当地已经活不下去的老弱孤幼、还有那些慕名前来投靠的游侠以及各种学派的人士。

    是的，这就是那一小部分非常赞同牛政他们做法的人。

    当然，这一部分的人中，有纯粹的，和善柔一样怀着这种大爱思想的人，例如墨家墨者行会的人，说是墨家的巨子用矩子令命令他们前来帮忙的；而医家的，则是被邹老先生邀请而来的。

    这两大家的人加入，让牛政和善柔身上的压力松了很多。

    也有一些别具目的的，例如一些目的是偷窃他们的秘方、金银财产的人。

    毕竟只要有眼看的，都能发现，他们手中拥有的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利益。

    不过碍于有秦国安国公的名义，他们不能强取豪夺，只能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彼此心知肚明的，都知道，打这些东西主意的不止一家两家，反正只要偷出来之后，大家都有份，法不责众，安国公也不好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以上这些，虽然说给牛政和善柔在管理上了许许多多的麻烦和障碍，但是也给他们了无数的实践经验。

    善柔还好，身负越来越多的老弱妇孺的未来，不用别人提醒，她时时刻刻都会反思，然后变得更加厉害凌厉。

    牛政嘛

    林岚原来还以为，她又要祭出吃素和牛蛋的，没想到，弟弟却比她想象中成长许多了。

    他这次居然没有耍赖的带偏善柔，而是把善柔带来，把他不懂的东西，一一提问，并希望她能给出有用的解决方式。

    林岚实操一般，但是脑中的各种资料挺多的。

    因为有两位高人师父打底，她说出来的东西即使再惊世骇俗，他们也能淡定地接受了。

    包括各种简易记账方式、科学人员管理方式、军事训练之类的

    反正，除了研究配方和理论上的建议外，林岚什么事情都没有管。

    你说得逞

    小骨翻白眼怎么可能

    无论是谁，冲过牛政和善柔两人的防御并顺利逃走之后，迎接他们的都是小骨的一扇或者一爪。

    不过，这种意外也只是刚刚开始的时候，时常发生，到了后来，就几乎完全杜绝了。

    小骨的日常只剩下，陪主人打瞌睡了。

    从赵国边城到达齐国的国都临淄，他们一行人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一年九个月的时间。

    期间经历的大大小小无数的问题挫折，牛政和善柔都一一的化解处理，到如今，善正这个组织的一切都已经形成了最适合的生存的规则规章。

    车队也越来越壮大，从开始的一百来人，到鼎盛时期的八千人，到现在仅剩的两千多人，其中曲折只有身为主导这一切的牛政和善柔知道。

    两人的成长是惊人的，如果拿刚刚离开赵国边城的他们和现在的他们作比，给人的感觉，绝对是天差地别。

    一年多的时间下来，牛政，牛傻子的称谓，已经彻底没有人再提起了。

    所有人提到秦国牛家村的牛政，都会称颂一句，秦大善人。

    咳咳，为什么不是牛大善人

    因为在刚刚开始的时候，许多权贵都看不好牛政这一种作秀行为，认为他肯定会打自己的脸，打秦国的脸。

    而秦国的代表安国公在秦国一个公开的宴会上，隔空给了牛政一个巨大的支持和鼓励。

    酒宴中，安国公大着舌头地咬文爵字“哈哈哈牛政那小子，不仅样貌类本王，连本事都类本王多矣，本王都恨不得他为吾之嫡子”

    听说安国公发出这一番宣言的时候，他的刚立为世子的异人听了脸色相当不好，黑着脸解释说“父王他不胜酒力”

    因为安国公的乱入，牛政的身份就被有心人打上了许多猜疑的标签，正面上找不到他的瑕疵，那在称呼上叫他为秦大善人暗喻讽刺一下还是可以的。

    没办法，谁叫牛政和善柔两个人太天才了呢，将一个善正组织，差点在齐国发展成为万人以上的大型组织。

    还是那种光明正大积极向善到让当政者如鲠在喉的组织，差点没有把齐国边远处的人口都带走回秦国了。

    因为齐国的官员反应迅速，立马各种积极配合安抚，才把善正车队中的八千人口减少为两千。

    不然，牛政和善柔带领的善正车队，到达临淄的时候绝对能超过五万人。

    这种可怕的凝聚力，能不让当权者害怕吗

    即使现在剩下的两千人中，接近四分之三都是老弱妇孺。

    只有四分之一是拥有战斗力的青壮年。

    齐国的当权者如今也非常的忌惮的。

    不要看小老弱妇孺，一旦给予了他们生的希望，他们爆发出来的生命力也是让人震惊的。

    和那四分之一的青壮年一样，被为了方便管理的牛政实施军事化管理后，其中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视。

    林岚可是亲眼看到过，十来个老太太，人手一把菜刀或者一块盾牌的情况下，联手把前来探路的四只凶狠强壮的野狼消灭了。

    咳咳，原因嘛，当然是因为，善正组织中，在组织物资不紧张的情况下，个人野外捕获的猎物，可以获得六成

    嗯

    据林岚所知，那些老太太当天就豪爽地请了邹衍大家他老人家吃狼肉

    连老人家都有如此战斗力，更何况那些训练得更加艰苦的青壮年

    一路上，在行家善柔的指引下，他们就没少用除暴安良的借口练兵。

    所以，当初准备看笑话或者看小牛政他们的人都闭嘴了。

    他们一行人，到达临淄的城门，在齐国上下都瞩目的情况下，就得到了国主传召的殊荣。

    邹珩作为辈分最高的人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没想到老夫周游列国，还能有如此的殊荣，不错不错。”

    他老人家厚脸皮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大家的眼神都望向了曾经说过与邹衍是同道中人的林岚。

    林岚淡然地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平静地附和“是的，论天下治国良策，我只服你邹大家的”

    然后走在最前面的邹衍老人家差点没有摔倒

    哀怨的转头反驳“小岚，你这样抬举我，是想我被天下攻讦吗”

    林岚在众人忍笑的表情中继续回答“怎么会呢，我一个小女子的意见，又不能代替天下，邹大家，你着相了”

    “噗”

    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因为国主传召的紧张感一扫而空，行动显得更为从容淡定了。

    这样的姿态，让齐国的国主又看高了几眼。

    牛政再次发挥他特有的中老年人好感度光环后，齐王对牛政的观感已经好得让人惊奇了。好像忘记了他在齐国做过的让他头痛的种种一般，支持邹衍在临淄举行论政会之余，甚至提出了把适龄的孙女给牛政做妻子的话。

    当然，牛政最后还是拒绝了的。

    理由是他近了齐王的身边，在他手心中写的，齐王哈哈大笑之后，就不再提了。

    一切明明应该很顺利的，但是让林岚惊奇的是，当晚，自家弟弟就和他这一年多来的好拍档善柔吵架了。

    不是平时那种小打小闹的争执，而是真正的吵架的那种。

    睡过去的林岚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善柔非常生气地甩了自家弟弟牛政一个脸刮子，就转身跑出了他们的驻扎范围了。

    牛政不过是呆了一会，就转身也追出去了。

    林岚不放心，就坐在小骨胸前的专属位置，也追了出去。

    咳咳，她当然不是担心，她只是好奇而已。

    这种

    嗯，彷如非常多年前，看过的，无数的爱情剧的氛围，让她有些兴奋和纠结。

    到底是支持自由恋爱好呢，还是跟他们说，早恋不好

    这是一个问题。

    然而很戏剧的是，明明刚刚还是爱情别扭剧，她赶到的时候，就变成了武侠打斗剧了。

    一间破屋中，牛政和善柔正在联手和一个面具男对打。

    战场的边缘地上还躺着一个呼吸微弱，生死不明的大汉。

    面具男的战斗力应该算得上顶尖的了，竟然在牛政和善柔的联合攻击下，还能游刃有余。

    不过见到林岚和小骨的到来，他就知道不妙了，想撤退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小骨还是在面具男准备跳窗的时候，下意识地扇了一下翅膀。

    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的小骨无辜地缩缩脑袋，怂起了脖子间的大堆绒毛，不得已地带着主人走进破屋中。

    至于那个被他扇倒在墙上，顺便把墙撞倒的人，他表示，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牛政快步向前，准备了结了面具男，善柔阻挡住了“等等，他毕竟是收养了我的主公等等，怎么会剑圣曹秋道”

    原来面具男倒地昏迷不醒后，面具也掉落了，漏出了真容，正是今天在齐王座下不远处见到的剑圣曹秋道

    依然搞不清楚情况的林岚开口提醒“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那边躺着的那个，你们再不救人，大概就没有救了”

    牛政也从愤怒中回转过来“你去救元宗前辈，我把他绑了，他心术不正，觊觎墨家矩子令，等元宗前辈醒后，交给他处置，那样可以了”

    善柔考虑了一下，毫不犹豫地转身，开始对地上受重伤的，他们口中的元宗前辈实施抢救。

    身为善正的内外两位负责人，他们身上都配备着林岚为他们准备的，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外挂的急救包。

    所以，救治一个中毒、外加轻微外伤的人，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躺在地上的那个大汉，在放出毒血，吃完解毒丸，再将伤口重新包扎之后，呼吸就平缓起来对了。

    只是，自家弟弟牛政和善柔小姐姐两人间的气氛诡异得很。

    没有眼神动作的交流，却有着让人窒息的默契动作。

    最让林岚郁闷的是，这两位都完全没有想对她这位漏夜追出来的人解惑的意思

    打哈欠，林岚坐在椅子上，一点一点头的睡着了。

    果然，弟弟长大了，就有自己的秘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善柔牛政糟糕，该怎么像小岚姐姐解释好呢

    善柔都怪你

    牛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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