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通电话之后, 没几天, 理夜萱就带着哀怨不忿的眼神，转学离开了。

    林岚等人倒是真清净爽了，总算没有被整天盯梢了。

    但是其中带来的蝴蝶效应, 就是林岚也是没有想到的。

    在理夜萱离开后的两个星期，石冰芙回来了。

    带着林岚同母异父的弟弟李嘉伟, 跪在了家门口, 说是和继父李晗祉离婚了，如今带着儿子回家认错。

    等林岚和机语荷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大局已定，石冰芙已经正式回归石家，在屋里等着林岚放学了。

    林岚进门的时候，看到两老人的脸色并不大好, 但是既然已经允许母女进门，就是表示已经原谅了石女士的意思吧

    石冰芙的双眼还是红彤彤的, 望向林岚时, 全是愧疚“小岚, 我是妈妈，这是你弟弟嘉伟，妈妈回来了。”

    震惊之下，林岚视线望向母子两人都带着难以置信。

    不过, 亲弟李嘉伟的神色却很是尴尬。

    作为全程看着母亲回来认错的人，李嘉伟就是觉得，外公外婆居然没有直接将亲妈赶出去, 绝对是亲女儿了。

    “我一直以为我是对的，没想到还是瞎了眼，我认错不过，不管你们想怎么惩罚我，原不原谅我，我都会回来的。我不是一个好女儿，也不是一个好母亲，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在继续错下去，你们年纪大了，不要犟了，你们需要我这个女儿，小岚也需要我这个母亲。”

    瞧这话说的，明明回家跪在地上想要认错，获得外公外婆原谅的，一开口，却感觉像是跪在地上找架骂的感觉，虽然自家强势的母亲会这样，李嘉伟一点都不意外。

    林岚也很尴尬，石冰芙那浑身都等着她喊妈的意念都具现化了，李嘉伟的也一样，望着她的小眼神就像小奶狗。

    李嘉伟亲爹不靠谱，亲妈靠不住，亲姐总能救我出水火之中吧

    只是，遽然多出两个本该远在天边，连印象派都不是的人，林岚还过不了自己那关了，更何况最有立场的两个老人家都还没有发话呢。

    乖孩子林岚第一时间，就用眼神征求两位老人家的意见了。

    外婆石时珍眼睛也红红的，接到林岚的眼神，哼了一声，就转过头去，一点指示都没有给出来，不过明显的，心情一点都不愉快，正在怄气呢。

    “咳咳。”开口的是外公保半夏“你们俩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作业做完了还不去洗洗准备吃饭然后继续辅导，模拟考都要开始了，时间多得慌”

    活像个教导主任

    声音是中气十足，只是根据林岚的敏锐度，可以肯定外公也是在生气中。

    加上石冰蕊师姐在后面不停的打手势，两放学回家的女孩子只能朝新来的母子点点头，就转身进入内屋，避开大人们的主战场。

    “爸”快步跑开的林岚还能感觉到石冰芙那存在感十足的视线，听到她气急败坏的埋怨“你什么意思我都道歉了，还不能听小岚叫一声妈你知道那孩子在电话中怎么叫我吗，石女士就是你最生气的时候，我也没有叫过你保老头吧”

    保半夏却不吃这一套“谁是你爸你叫一声保老头也没差保老头就有一个十八年不归家的女儿保老头都以为女儿是白养的呢没躺进棺材，女儿都不会回来了”

    “明明只有十四年”石冰芙直接反驳“是谁连续四年都没让我进门的后来几年，我都带着嘉伟在门外求你了，你给我进门了吗你忘记你和妈大冬天的，用冷水泼我了那时我还抱着嘉伟呢外孙都生了，你和妈还让我离婚，有你们这么做爸妈的”

    “我们就是这么做爸妈的。”这次说话的是石时珍，她一点都没有留情“要不是今天你在门口跪着，说你已经离婚了，我今天照样还是会拿水泼你们出门的我石家没有你这种未婚先孕、不知羞耻的女儿连做人的最基本底线都没有了，我以你为耻”

    正常人被亲人这么怼骂，不是被打击得自信心全无自哀自怨，就是会大发雷霆愤世嫉俗了，只是石冰芙只是冷笑“妈，你记错了吧，那时候我还没有离婚，不算未婚先孕只是孩子的爸不是和我登记的那个而已。”

    从来都注意气度休养的石时珍暴怒了“你那是红杏出墙有你这么做人的”

    保半夏连忙给老板抚背顺气“她脸皮都比长城厚，哪里知道羞耻是什么”

    石冰芙翻白眼“都什么年代了，老头子、老奶奶建国开始就男女平等了他林蔚瑜能出轨抱小情人还揣上娃，一个外八路的情人到我面前说我不懂做人家媳妇，不愿意给他儿子我怎么就不可以找个情人自己生个儿子我石冰芙这辈子什么都吃，就不吃亏”

    “他一副成功人士的傻样都能找到野女人结婚生孩子，我不比他差多少，也一样养个野男人结婚，还给野男人生儿子怎么了他初一，我十五而已我的头上绿了，他怎么也要和我一个色号才公平”

    这下子，不等石时珍开口，保半夏就开口讽刺了“那你现在回来跟我们说什么离婚，怎么不和你的野男人过一辈子算了”

    石冰芙一点都不在意就是“呸，都说野男人了，不听话就甩了呗，吃我的用我的花我的，还偷偷瞒着我接济前妻，这也罢了，李晗祉千不该万不该就是将他和前妻生的女儿，偷龙转凤的变成了他好友的遗孤，劝服我收养还让我教养”

    “如果不是小岚的一通电话，让我意外偷听到了他和他那个女儿的电话，派人去查了，我恐怕还被瞒在鼓里不知不觉的恶心了十几年，这种男人还不踹了，留着过年”

    不知道是听到女儿的话心情不爽，还是保半夏的安抚起了作用，石时珍总算脸色好很多了，不过她明显没有想要放过女儿的意思，继续嘲讽道“我看你也没比那野男人好多少不也一样结过婚，生过孩子，小岚还是我帮你养着呢动不动就离婚，就你能吧”

    两母女的，石冰芙当然能听出石时珍口中，对于她离婚其实并没有她说的那么介意，纯粹是斗气了“呸我是介意李晗祉有前妻、有女儿吗我是介意那家伙当我是傻货，表面哄着我，背理偷偷摸摸的运作当我是小人”

    “他大大方方的说出来，说想要自己养亲女儿，我会容不下不爽归不爽，我石冰芙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孩子，他女儿大不了也和小岚一个待遇就好就是怕我知道之后，心有芥蒂，不会那么尽心帮他赚钱罢了”

    说到这里，石冰芙就很是气愤了“就是他李晗祉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我还敬他是个男人他倒好，让怀孕的前妻带着女儿嫁给了好友这种行为都办的出来，好友殉职后，一转手，还将亲生女儿接回来自己养了这一手狸猫换太子的，看着风光霁月，实际男盗女娼，都把我恶心坏了你说我能忍”

    必须不能忍啊

    只是石时珍一点都不想这么说“我当初就说这人靠不住从一开始，你就不管他，就不用浪费这十多年时间了，你看你将你的儿女亏待成怎么样了”

    外孙女林岚还好，有他们两个老家伙看着教导，外孙

    两位老人家真对李嘉伟那一头染成黄色的头发接受不能。

    以小见大，李嘉伟这外孙眼神看着也算是清正，不过行为还是带出了一股流里流气的不是人间烟火的公子哥儿味道。

    邪门歪道不至于，但是正路肯定没怎么走，都是被宠的

    以两老人家对女儿的了解，尽管早有预料，但是真看到外孙的样子，心里就是难受愧疚。

    石冰芙不服了“亏待个啥这些年来，我可是没有少他们吃没有少他们喝，给他们赚的钱，都够他们躺着过一辈子了嘉伟还好，在我身边，什么都不缺，就是小岚，你们都没有让她怎么花钱女孩子可不能见识太少，想我当年那样，傻傻的就听你们的安排，嫁人了”

    “你”石时珍顿时觉得气闷了“你是专门回来气我的看到我气死，你就开心了”

    保半夏也暴怒了“石冰芙，我们俩有短过你吃、短过你喝听我们安排笑话，怎么后来你又不听我们安排了固然，当年林蔚瑜有错，你也有错不对，是我们错了，不会教女儿”

    “呵呵哪敢，是我错别气了，石娘娘我的错，保老头”石冰芙也很气短，不是赞同两个老人家的观点，而是看到两个老人家的神色很不好，怕真气狠了，连忙认输、认怂“这我这不是都乖乖的回来，给你们跪下道歉了吗您们就是看不上眼我这个没良心的闺女，也看在小岚还有嘉伟的面上，给我留点颜面不好吗不过是离婚而已，多大的事情一辈子，谁没有遇到几个渣，下一个会更好”

    石时珍终于忍不住了“滚我这里不欢迎你”

    石冰芙也知道自己一时没有忍住，真的气到两位老人家了“好好好，我滚石娘娘，深呼吸，不要气你们真的要注意保重身体啊我走了”

    隐约间，看到躲在墙后，被石冰蕊拦住的林岚，石冰芙不顾那么多了，跑一般，冲到了林岚面前，很是激动的抓住了林岚双手“小岚，抱歉啊，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尽责的妈，但是嗯，说实话，我还真是一个不适合做妈的人，当年要不是想着让两老家伙不要再唠叨我什么老大不结婚的事情，我恐怕还真不想结婚的。更别提生孩子了。”

    保半夏喝到“你够了没有”

    石冰芙的气劲又上来了“没够呢我们母女，都多少年没见了，我就说几句话怎么了”

    林岚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两张银行卡，望着理直气壮的石冰芙，已经可以下定论了，眼前的亲妈，就是一个光棍式人物，就是性别不对。

    光棍归光棍吧，石冰芙作为母亲望向林岚还是带着小心翼翼的，确定在林岚眼中没有看到什么厌恶、嫌弃、怨恨的神情后，还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有些事吧，不摊开来说，遮遮藏藏的，总会坏事，我怎么说也是你亲妈，也跟你说说当年的事情好了，你那亲爸说实话，人不坏，坏就坏在，娶了我这么一个不服管教的媳妇，两个不服管教的人聚在一起啊，肯定会有麻烦的。”

    “当年，我就当他是哥们，跟哥们结婚后有了你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两方家长的压力，恐怕我连你都不想生，男人就是大猪蹄子，想啃啃两下好了真的放了真心下去，你妈我就是”

    石时珍几乎是从牙齿中蹦出字音的“石冰芙”

    “呵呵呵我不是听那理夜萱说，有臭小子想要好好好，我不说了”石冰芙也发现这些事似乎不应该这么早对女儿说“听妈的，该花的花，你妈我什么没有，但是这钱是管够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这家，我是待不下去的，我不在，两老人家可能还能活久点我就和你说几句话啊”石冰芙对于自己的定位很可以说是很准确了“这么一吵，我差点就将想跟你说的重要事情给忘记了，是你亲爸那边，我离婚之后，还带着嘉伟上门拜访过。”

    这话一出，别说林岚惊呆了，就是保半夏和石时珍也目瞪口呆了。

    表情最夸张的，大概就是生无可恋的李嘉伟了。

    石冰芙却像是说一件没啥大不了的事情一般，轻松得很“那是你亲爸人总归不错的，你想去就大大方方的去，刨去我们当年年轻不懂事脑残闹出的傻事，我们还是好兄弟来着。现在都一把年纪了，什么没有见识过，他那性子比我还花着呢，额我想说的就是，你不必因为这个而为难。”

    林岚

    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至于你弟，就留在这里，交给你管了，这两张银行卡，一张是你的，一张是给你弟的，都归你管。”石冰芙一点都没有觉得将孩子留给正在高考的女儿有什么不同“不听话就上手，不要客气。”

    “至于嘉伟他亲爸还有那什么都知道，就会装白莲的理夜萱，他们敢上门，你就告诉我，我回来抽死他们。”

    话语中的狠戾吓得旁边盯着银行卡想要抗议的李嘉伟明智的缩了。

    “也是我太自信疏忽了才让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女给捂住了眼，还给你带来麻烦了，是妈的不对，相信妈，凭妈的本事，绝对能护着你横着走要是你想，你也可以大巴掌将人刮走就是，不过手会痛。”

    林岚

    一瞬间林岚不是觉得幸福，反而生出了绝望。

    这真的是亲妈

    假的吧。

    林岚总算知道，为什么从小，不管是外公外婆，还是周围的人，都对自己这个亲妈都三缄其口了。

    实在是

    太一言难尽了。

    石冰芙不知道想到什么，冷笑了两声“也是我太好说话了，将理夜萱教得太好了。居然让她得寸进尺起来。”

    也是气愤的顺势解释了为什么理夜萱会盯上林岚，进而想要拜访保半夏他们了“李晗祉那眼高手低的货，不满现在的位置，想要找门路，可是他那就看着漂亮的工人履历，能升的那么快，不都是我用钱给他找关系的，以他的能力，能做到市长已经是极致了，再高，我可没法兜得住，所以就没有帮忙。”

    “理夜萱不愧是李晗祉的种，看到我无动于衷，居然想到打着我的旗号，借着你接近两个老家伙，为的不过是老家伙手上的人脉而已。”

    说到这里，石冰芙就埋怨起两老人家了“我就说你们从小强塞的教我的这些淑女课程没有什么大用吧，你看，我照搬来教的理夜萱都成什么样了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我可是花大价钱，一点都不少的教给她了，却养出了一个心大无脑只会空想的蠢货。”

    林岚看到外公外婆已经平静的坐下喝茶了，明显已经是不气了。

    不对，应该说，是懒得生气了。

    石冰芙看到了，松一口气，仿佛这才是他们本来的相处方式一般，察觉到两老人家正在听，顿时兴致上来的，开始抱怨了。

    “理夜萱那没脑子的货以为，李晗祉有多么的了不起呢，只要给他抓住机会，他就能高升，而不是一直在我这个母老虎的掌控下，只能是妻管严才有瞒着我，跟我说，来市就是想要和燕家联姻，还可以好好照顾一下你。”

    林岚再次刷新了对世界的认知。

    看到软软甜甜的，在认真听自己说话的亲闺女，石冰芙真的是一颗心都化了，难怪都说女儿是父母上辈子的情人。

    情人就该是自家闺女这个样子，大大方方的，不像那炮制出来的狼心狗肺货，远看还好，细看之下，就剩一身造作的味道了。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让那个孩子联姻的意思。”怕是吓到亲闺女了，石冰芙立马补救“要联姻我也是让嘉伟来啊闺女出嫁，那就成了别人家的了，哪里比得上娶媳妇，那是自己家的，送出和收入，那个比较划算不是一看就知道，我哪里那么蠢就是那对白眼狼父女打的如意算盘罢了，我才懒得管。”

    林岚听得都糊涂了。

    机语荷将话问出口“可是，这和小岚有什么关系理夜萱怎么想到找到这里来了”

    一个陌生人，上门来找人脉，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石冰芙嗤笑了“还能有什么脑子秀逗了呗想着叫我一声妈，就真的是我闺女，也是保老头和石娘娘的亲外孙女了，那种女孩的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很优秀，全世界都会喜欢她，不喜欢她的人都不对，认为只要见到两老，凭借她的一身气质和本事，两老人绝对会将她宠成亲外孙呗。”

    她这话说得很是轻松“本来吧，我就是想着小岚不在身边，那家伙越长，就越像我亲闺女，你们见过她，就没有这种感觉”

    机语荷心理厌恶的想要反驳“说得，好像你无时无刻都在关注小岚一样”

    不过看到有想要发飙的两位老人家，很机灵的忍住了，这种味浓重的地方，还是不要随意挑起争端的好。

    “那必须的”石冰芙回答得理所当然“我怎么也是这家的顶梁柱，虽然保老头还有石娘娘不愿意承认，但是小岚学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大概还是知道的，当年我可是和你亲妈从小就跟着翰广哥一起混的。说实话，小闺女，要不是你和小岚的生日差太远了，我都以为你才是我亲闺女呢，你可比小岚像我多了我和冰蕊早就说好了，要是你们是一男一女”

    “结娃娃亲”机语荷兴致来了，直接插口。

    “呸”石冰芙直接否定“娃娃亲个鬼我是那么傻的人吗我是说换着养，我就儿女都有了，不管是男是女，以后都还能娶媳妇、找男人，一加一才是等于二，再加二就是四了，小闺女你数学没学好吧，内部消化最亏本了”

    林岚和机语荷

    见识了

    “刚刚说到哪里了”石冰芙没有给机语荷将话题带偏，继续补充说到“啧啧，那小白眼狼是不知道，她那一身的荣耀，都是我用钱堆出来的，什么才女她从小参加那个比赛，我没有偷偷的塞赞助去哪家拜访，没有给那些人暗示，这闺女比较娇，大家担待着大家喜欢的是老子我给他们带来的利益和人脉，可不是她的琴棋书画以为来了这里，大家还会想在b市那样，吃她这一套呵呵”

    说完，毫不犹豫的将林岚和机语荷拢在一起猛蹭“还是闺女好差点忘了李嘉伟”

    林岚看到石冰芙风风火火的从小厮般的李嘉伟手上接过两个大行李箱“这是我给你们置办的东西，女孩子啊衣服首饰怎么都是不够的我可是将你们的汉服视频下载了，喜欢就多穿，一天换一个样穿，你们的冰芙妈供得起。”

    “以前我是没法进门，现在我都回来了，这些，我和冰蕊就给你们操办起来啧啧，一下子多两女儿，虽然跪了大半天，但是也是赚了”

    在保半夏和石时珍休息好再次爆发之前，石冰芙一身战意地告退了“好了，我也不说了，我还得赶飞机呢，离婚了，我准备向外发展，特么的，敢戏弄老娘，骗了老娘我这么多年，我得看看，打回原形的李晗祉，是不是还那么有恃无恐。过两个月我再回来，弟弟就交给你们教训了，不用手软。”

    “还好，小岚不是这位石女士教养长大的”

    望着风风火火的离开的石冰芙，还是机语荷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小仙女变”实在形容不出来，只能发自内心的感叹了“那太可怕了”

    林岚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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