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闺女的回应, 让只看到表象的石冰芙别说多激动了。

    毫无察觉地立马就嘚瑟地开始邀功了“我当然知道我家闺女还没有对象, 也没有看上燕家的那个，千方百计倒贴上来, 想要死粘上你的小子你妈我不过是做了一个顺水人情罢了”

    “不过是他们低声下气的和我说, 他们的儿子生他们的气，气到连年都不愿意和他们过了, 他们作为担心儿子的父母亲，想要找机会来石竹村见见儿子, 请我行个方便, 我才弄了个年夜饭的局, 让大家都有台阶下而已。”

    “哈哈，燕家的孩子有多优秀又怎么样, 来了小的又来老的, 就这点伎俩就想泡上我闺女没门我只有你这么一个闺女, 就是舍得嘉伟那臭小子，也舍不得你啊”

    “就是闺女啊，刚刚你也太不给我脸了，逢场作戏的事情，你就奉承一下不就好了吗又不会少一块肉。”

    一番话下来，尽管带着幽怨, 却也说得十分抑扬顿挫的得意。

    她幽怨的原因是“闺女，我告诉你啊，那对夫妻可够坏的，你知道不每次我们这些有名号的商人聚会啊, 大家不是炫耀自己的资本业绩，就是谈论谁交税交的多，再不然，就是炫耀儿女了。”

    想要握住林岚的手，却被林岚躲开了，石冰芙继续有些讨好的卖惨“你妈我啊，无论是资本财富还是社会贡献，从来都没有比谁差过，可是在儿女这方面呢，就真的比不上人家了。”

    “不说燕家那位从小就被带出来炫耀的国民王子燕俊卿啊，就说刚刚的燕家夫妻吧，他们开口闭口都在说，他们的儿子虽然去当兵了，可是当兵之前，可是中考状元呢哎哟真的是的，每次说到这个，手里只有理夜萱那白眼狼还有李嘉伟这没用儿子的我都没法接话，心里那个难受啊”

    不过，她很快就得意起来了“现在的我就不同了，我可是有闺女的人了国民公认的小仙女闺女论长相气质才能，甩那些精装包装过的明星名媛老远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无论他们的儿子有多优秀，在我闺女面前，他们不也还是得客客气气地给我捧场儿子再优秀又怎么样，长大了，还不是替儿媳妇养的闺女，你真是我的亲闺女了真给你妈我长脸了。”

    然后就是石冰芙的完美自我幻想了“我可是听嘉伟说了，燕家那小子为了你，可真的是用了心的了，据我所知，就是对他亲爹妈，那小子都没有那么用心过。”

    李嘉伟不，我没有，我没说过，别胡说，亲姐误会了，后果好严重的您别害我。

    他的原话是“妈，姐今天可是将燕阎那家伙给拒绝了，想泡我姐，还三十六计都用上了，还是被我仙女姐姐拒绝了哈哈哈太爽了我才不要我家仙女姐姐嫁给他呢超凶的”

    趁着大家都不在意他，李嘉伟可是死命的想要给亲妈做手势提示的，希望她能闭嘴，别乱说话了。

    可惜都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石冰芙完全没有看到的，还在自我满足中“燕家那孩子是独生子，燕家夫妻可是说了，将来他们的东西都是燕阎的。啧啧，这产业，那小子将来即使躺着什么都不做，一辈子都不用愁了，更何况人家小子还是真有本事的。说真的，闺女，这样的男孩子，交往一下不亏嫁过去，就更不亏了，就是将来看不爽了，不爱了，爽快的离婚也能分得一大笔呢”

    林岚震惊了

    抱歉，槽点太多，她想静静。

    石女士一番话下来，林岚能找到可以生气的地方太多了，也是因为几乎每一句都能让林岚气到肝痛，累积下来的怨气、怒气太多了，突破最高临界点后，她反而不知道该从那个点朝石女士爆发的好。

    李嘉伟也很绝望，他已经可以想到，亲妈和亲姐开撕的修罗场了。

    保半夏与石时珍听完闺女的一番自白，视线交流间，双双无奈的叹气，他们就没有见过这么蠢的闺女，真是亲生的

    算了，他们还是放弃了吧，这闺女没救了。

    “所以”林岚总算平复了内心的波涛汹涌，准备好应“怼”了“你是明知道，我和人家儿子什么暧昧关系都没有，就自作主张的把人给请回来了带着你自我感觉良好的各种幻想”

    石冰芙不能理解林岚话里的深意，晕乎乎的沉浸在闺女愿意和她交流的喜悦中，不在状态地反问“燕家那小子的条件的确很好啊，我认识的孩子中，想要找到条件比得过他的，没有了父母产业庞大，身家丰厚，听阎芷卉说，她儿子在军队可是立过不少功的，还是保密级的那种，前途无可限量，这样的男孩子，你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很好，林岚找到节点了“你是觉得，我的条件很差，差到需要靠嫁人为生，遇到一个不错的，就得扒着嫁过去顺便让人家负责我一辈子”

    激动过头的石冰芙终于察觉，闺女的态度和说话的方式都不太对了“呸我哪里有这么想，不过是先给你把关上一个不错的候着，你要是看不上，谁还能逼你不成老娘我辛苦一辈子，不就是让我闺女能挺起腰杆，活得自在就是你不嫁人，你妈我也能养得起你一辈子”

    避免让闺女误会，石冰芙有些口不择言地解释“小岚，我是说真的，你可千万别误会，妈我还真没有想过逼你嫁人的，我是过来人啊结婚这事情，就是这个样了，不管第一次是你外公外婆帮我挑的，还是后来我自己挑的，都一言难尽，你要是不想结婚，就不结婚，什么燕家、李家的，都不用管。有妈做你的后盾呢，谁都别想为难你”

    “闭嘴”保半夏在石冰芙满口胡言乱语的时候，立马喝止了她“你就是见不得你闺女好是吧，用你这么个全是失败的例子引导你闺女作为父母的你本来就立身不正了，你再说下去，真的想让你闺女孤独一辈子”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从进屋开始，就被压抑着的石冰芙是终于找到了能够对抗父母的切入点了，大义凛然地说“我闺女就想一辈子一个人过又怎么着我可不是你们为了将闺女嫁出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给你闺女安排了一千零九十五场相亲，每天早中晚三场”

    怨气十足“都将相亲当饭吃了，别人都以为我家养不起我了，生怕我这个老闺女嫁不出去，亏在家里将家里吃穷了用相亲为借口，在骗人家小伙子的饭吃呢，早中晚三顿齐全了，皇帝选妃都没有我夸张要不是为了防着你们像当年对我一样对我闺女，你以为我愿意理会燕家夫妻还有燕家那个打我闺女主意的小子我的闺女，我自个儿宠，你管我”

    石冰芙说的太过理直气壮，就是还在生气中的林岚也目瞪口呆了。

    保半夏被气得一口气差点没有顺过来，猛地拍打胸口。

    还是李嘉伟麻溜的跑过去，又顺气、又倒水、又递药的，才让他缓过来。

    石冰芙也被吓到了，才想起，老父亲再过三年，就满一百岁了，是真的到了不能乱气的年纪了，也手忙脚乱的想要帮忙，却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倒是石时珍看得更开一些，看到保半夏缓过来了，才无奈说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闺女了，怎么还这么想不开，认真，你就输了。”

    说完，转头很是平静的和石冰芙说“你在怪我们当年逼你一定要嫁人是吧，这些年来，更没少埋怨我们，明知道当年你对林蔚瑜只是看得顺眼，依然不管你的意愿，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就是想将你嫁过去了，觉得我们亏待你了，是吗”

    石冰芙是否认的，亲爹差点都被她气坏了，她哪里还敢实话实说，说不来谎话，也能挑着他们喜欢听的话来说“你们当年的眼光没错，林蔚瑜的确是有底线、有能力的男人，嫁给他的女人，绝对会一辈子衣食无缺，富贵荣华。”

    虽然有些别扭，但是这些祝福的话，真的是石冰芙打心底想说的实话。

    林蔚瑜的作风，如今在他们的圈子中，也是家喻户晓了。

    还是公认的能够在家里红旗不倒，家外彩旗飘飘的“能人”。

    不过，花心归花心，百花丛中过的林蔚瑜还是很清楚老婆和情人的界限，理智地分得一清二楚。

    家庭和外遇，在他心中，都有一条明确的线，只要不过线，他都能容忍，也乐意容忍。

    因为不识趣地过界了，想要借着“宠爱”破坏他家庭，意图挑拨他家庭关系，趁机上位做正宫的情人，都被他无情地花钱送出国外，从此钱货两讫，一刀两断。

    这类型的情人，但是石冰芙知道的，亲眼碰到过的，就有三四个。

    还有私生子和婚生子之间的矛盾，林蔚瑜也从来都没有含糊过。

    嗯

    他很理智，没有私生子，只有两个私生女。

    谁都知道，他对情人看似很热情，实际非常冷漠。

    要是他的情人们瞒着他怀孕，他的处理方式都是不问缘由的，直接打胎后分手，即使生下来，他也是不承认的。

    就是出现无法预料的意外，一旦检测出是儿子，也会当机立断地彻底解决麻烦，一点都不会留有余地。

    还有私生女，在出生的时候，她们的母亲都已经签署了放弃继承林蔚瑜财产声明书了，绝对没有后顾之忧。

    同一个圈子的人谁都知道，能代表他林蔚瑜的，有荣幸和他一起出席正式场合的，永远都只有他的正房妻子，还有正房妻子生出的儿女。

    那些情人啊、私生女啊的，是永远都不可能、也没有机会出现在他真正的家中。

    可笑的是，在那些上层人士看来，林蔚瑜这种行为，居然还是一个合格的男人的做法，那些太太们都觉得，这样的丈夫很不错。

    反正，换作是石冰芙，那是绝对不可能忍的。

    当年她就没有忍，所以就和亲闺女的父亲闹翻了，现在市说起林蔚瑜，都还会提到她。

    “呵呵”深知闺女本性的石时珍讽刺地笑“你肯定有怪过我们，当年将你嫁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但是啊，即使再来一次，我和老头子也依然会想办法逼着你嫁出去。”

    见到一脸不忿的老闺女，石时珍没有忍住，很不雅的翻了一下白眼，继续埋汰地说道“我们这一带，因为祖上出过女匪首领的原因，风气都很特殊，对于女孩子，其实并没有太过苛刻的枷锁，更别说我和这个入赘的老头子的特殊情况了，老实说，要是我们的闺女有本事一辈子都不嫁人，或者让人心甘情愿的入赘，我和老头子都能笑着闭眼就走可是你想想，当年的你有这个本事吗”

    石时珍很是恍惚地回忆“你是我们的老来女，我和老头子，有多么宠你，你自己也有体会现在回想，我们俩要不是这么宠着你，像教导你哥哥们那样，不留情、下狠手的，让你能明事理，有本事自立自强，也不会有后来，你这么脑袋不清楚地，不管不顾地做的这么些荒唐事了。都怪我们太宠你了，宠得你都能上天了。”

    说到这里，石时珍也是很伤心“都是命啊当年我和老头子收到你那三个优秀的军人哥哥，都牺牲在参加保卫战的战场时，差点就没有熬过去，就这么去了。如果不是那时候胎动的你，给了我和老头子活下去的动力，我和老头子都心痛得想自我了结算了。我们那三个优秀的，去过首都和主席握手合影的优秀儿子，因为一场战争，都没有了那时候我们就想啊，这个孩子就不要教得像哥哥那么优秀了，根子不坏就好，太优秀了，上天妒忌，留不住。”

    “要是你哥哥他们在，我才不管你嫁不嫁，反正有你三个哥哥在，总有你一口饭吃”

    回想起优秀的儿子，对上闺女时，那是真嫌弃了。

    “石冰芙你说说看，你那时候，四乡八里的，有谁家闺女有你娇气、有你淘气、有你强势、有你无法无天的”

    “我们两口子，将你哥哥们都没有的宠爱，全都给你了。你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从你会跑会跳之后，我们两个老人家，跟在你的屁股后面，给你收拾了多少狗屁倒灶的混账事了虽然说很多东西我们对你不严格，但是该教会你的做人道理，我们有没有教你你小时候，罚你站墙根罚得少了对你最严格的时候，也不过是那鸡毛帚甩你两下要知道当年你的哥哥们，无论大错小错，都是用扁担揍一顿之后，扎马步默写三十六计的”

    “关于冰芙的哥哥们、小岚舅舅们的事情，我们两口子从来都没有对你们说过吧不是我和老头子说大话，你们去问问那些认识他们的人好吧，虽然很多都已经作古了，但是我敢担保，就是现在借住在我们家的，燕家那两小子，也不过是有几成影子而已。”

    石时珍好笑的望着眼前表情迷糊得很一致的两母女，只有这时候，她们俩才像是两母女。

    “你们不会以为，我们两个老家伙，让那两小子住进来，特别是燕阎那小子，就是默认了准许他想追求小岚的意思吧”

    石冰芙和林岚

    难道不是

    “啧啧，你们真的是想多了见过鬼还不怕黑吗有了亲闺女的这么一个失败的例子在，我和老头子是有多傻，才想要在外孙女身上重蹈覆辙，都一把年纪了，谁还能管你们一辈子不成更何况”

    外孙女可不是闺女，看着柔弱，但是内里主意可是很正的，只要她不愿意，谁都耐她不何，亲自带大的孩子，他们有什么不知道的

    石时珍根本不介意，在两个外孙面前数落老闺女，冷笑着，就将石冰芙的老底给掀开了“小岚可是比石冰芙你这个蠢货强多了，当年，我们要不是怕自己两脚一蹬的，你这个看似精明，实际特蠢闺女就没有人照顾，我们至于这么致力将你甩出去，找人接手还好，现在历练了那么多年，总算有些看头了。”

    没有给老闺女思考的时间，石时珍就咄咄逼人的连续三连问“石冰芙，当年你不能体会我们两老家伙的想法，现在，你也当妈了，也懂得给闺女相看亲家、考验小伙子了，能体会我们当年的感受了不”

    “别的不说，光一条，如何让要手艺没手艺、要学识没学识、美貌不是顶尖、脾气简直烂透的闺女，能好好的过着不比父母宠着的时候的生活，该怎么做”

    “不用想得太空乏了，只要将当年的你的种种，代入你亲闺女小岚身上就好，例如，你家闺女为了偷偷吃烤鸡，偷了翰广家的大母鸡，结果差点将村里的祠堂给烧了；又例如，你家闺女好奇拖拉机的用法，偷了生产大队保管的钥匙，结果不仅撞倒了好几间乡亲们的土胚房，还让拖拉机冲到梯田上，滚下山报废了你说，要是你也有像当年的你一样的亲闺女，你愁不”

    石冰芙

    别说愁了，这样的女儿，光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当年，我有这么虎吗

    怀疑人生。

    林岚和李嘉伟发自内心的感叹两老人家能将闺女养大，也太不容易了。

    话题回转“我和老头子愿意让燕家那两个小子住进老屋，不过是发现，这两兄弟，很有你大哥、二哥，也就是你们的大舅舅、二舅舅的影子而已。”

    石时珍并不指望石冰芙的回答，就自顾自的继续说了，很是感概。

    “我和老头子都这把年纪了，能过一天是一天，看到燕家两个孩子，就想到，如果我们那三个儿子没有出事，孙子差不多也就是那两孩子的年纪了，才一时心软的，将他们放进来了。”

    结语就是认真的道歉“因为不想提起伤心事，让你们都误会了，是我们的错。”

    最终目的是“看在我们两个老糊涂的份上，石冰芙你以后就少折腾这些有的没的了，不同你这个有心没肺的老闺女，我们的外孙女可是厉害着呢，我们的本事，她都学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没有你，外孙女也能过得很好，你当年遭遇的事情，不可能在外孙女身上重演的。你就少操这份心了”

    闺女好办，难办的是外孙女“小岚啊，也是看在我们两个老人的份上，这次，你就原谅她吧，从小啊，她就没少的用她那浆糊一般的脑袋，好心办坏事亲妈甩不掉，你就多担待着吧”

    “妈爸”听到两位老人的一番剖白，石冰芙实在是没有忍住，扑跪到两个老人家中间，将两个老人抱紧，呜呜的哭起来“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太任性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会了你们就再原谅我一次”

    保半夏和石时珍欣慰的对视一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们的闺女，总算不再钻牛角尖了。

    保半夏沉默不说话，石时珍则拍着老闺女的脑袋，柔声劝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种催泪的氛围很有感染力，就是林岚和李嘉伟，都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好一会，石冰芙才重新控制好情绪，转头面向两个孩子“我也对不起你们你们，愿意原谅我吗从今以后，我会学着怎么做一个好妈妈，我们一家人，摒弃过往，好好的过日子，好吗”

    “嗯好。”

    “抱歉，那不可能”

    同时听到两个答案，石冰芙懵了，李嘉伟懵了。

    只有断然拒绝的林岚，对自己说出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保半夏和石时珍则是重重的叹气果然，还是没法忽悠过去。

    两位老人家给了这对脑子同时犯抽的母子一道同情的眼神，就装作不知道的，闭嘴不说话了。

    李嘉伟努力的憋回眼泪“姐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有听错”

    林岚眼睛红红，肯定的回答“没错，你没有听错，我说，抱歉，不可能。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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