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兮看了强撑的簌离和沉默着的彦佑一眼,心中叹了一口气,追着润玉离开了云梦泽。
洞庭湖边,润玉无力地垂着双手,漫无目的地挪着步子。
林子兮看着润玉好像浑身弥漫着孤寂无依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
她长吐了一口气,小跑着赶上润玉,牵起他的手。
润玉一顿,停住了,林子兮干脆转过身来到他前面,看着他,温声道:“你需要一个树洞吗?”
润玉只是看着林子兮和他牵着的手,不说话。
林子兮耐心地等着。
“很黑、很冷、很痛,那时候。”良久,良久,润玉忽地叹了一口气,给林子兮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从出生起他就被藏在湖底最为幽深之处,暗无天日地活着。
明明是条龙,却不得不装成鱼。
在其他鱼的眼里,他就是那个异类,所以在太湖,他受尽了其他水族小孩欺负。
可,他娘只会叫他忍忍忍。
有一次,他终于忍不住,反抗了,却因为使出了潮涌术引起了大的动静。
而娘她,居然将他的龙鳞和犄角都拔了下来。
那之后,娘好像找到了隐藏他的方法了似的,于是,他的犄角鳞片一长出来,就得忍受一次拔角剥鳞之痛,偏偏,他的自愈能力极强。
润玉说,那时候最怕的就是寒冷,那种,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
听着润玉平淡麻木地诉说着过去,林子兮有些心疼,忍不住握紧了润玉的手。
将曾经经历过的事讲出来以后,润玉心中确实轻松了一些。
回过神来,看着林子兮心疼的眼神,润玉微愣,忽然反应过来,他已经不是孤单一人了,他已经找到了那个与他携手之人了。
牵着林子兮走到一个大石块上坐下,润玉继续说着,不过听语气也知,他已经平静了许多:“那个时候生不如死。后来,我幻化成人形后极少以真身示人,因为皮肤上的伤疤仿佛就在提醒着我那时候耻辱。”
“有一回,我无意中听到老龙鱼说鱼离开水就会死,于是,我趁着夜晚浮出水面。那时候躺在河滩上看着天空中繁星点点,觉得就算是死了也值得了。”
“没多久,天后出现了。她说可以带我去天上,她说,只要我跟她上了天,娘亲自然就不会痛苦……”
润玉一顿,“然后……我就上了天,离开了娘,也……忘记了娘……”
他忽然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看向洞庭湖。
原来,并不是娘抛弃了自己,是自己抛弃了娘!
……
林子兮和润玉又来到了洞庭湖底。
自从知道了润玉小时候的遭遇以后,对虐待小时候的润玉的簌离,林子兮实在喜欢不起来,但想着簌离毕竟是润玉的亲娘,她便将这份不喜藏在了心里,只站在一侧看着润玉。
只见他头触地一拜起,看向云梦泽门,言及自己又忆起一些旧事,一番诚恳剖析,向簌离道歉,又自责自己抛弃了母亲,这些年来都没能尽孝。他道自己知道自己很难求得簌离的原谅,只希望来日方长,两人还能有得享天伦的日子。
说完这些话,他牵着林子兮离开了洞庭湖底,临走前,他示意彦佑和小泥鳅跟上,显然是要先认识一下这俩。
岸上,润玉请彦佑说了这些年来母亲的境况,彦佑知道自己干娘的心思,也知道要是自己在夜神面前透露了什么干娘绝对不会原谅自己,所以他在润玉面前故作轻松,讲的都是比较轻松的事。
润玉玲珑心思,怎会不知彦佑讲的这些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他心中有些为母亲难受。
但,昨日之日不可回,来日方长。
这样想着,他也就先将此事放下了。
看着彦佑和小泥鳅,他感叹了一番没想到自己今日寻到了母亲,还多了两个义弟,又感谢了一番彦佑这些年来侍奉母亲左右,并让彦佑和小泥鳅与他兄弟相称。
小泥鳅看着润玉,“那你就是我的大哥了吗?”又偷偷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林子兮,靠近润玉,声音低了许多,“她……是我的大嫂吗?”
润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子兮。
林子兮还不至于矫情地害羞生气什么的,见润玉看过来,彦佑也含笑看着她,也笑着回望过去,润玉便一只手牵住林子兮的手,另一只手抚着小泥鳅的头,看着林子兮,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扬起,默认着。
找到母亲,多了几个亲人,润玉肉眼可见地开心。
笑了一会儿,他看了一眼洞庭湖,又看了看林子兮,在拜托彦佑和小泥鳅先回去陪着母亲后,忽然拉着林子兮走远了一些,站定。
“我能不能将你介绍给母亲?以……未来妻子的身份?”他有些郑重其事,十分淡定镇静的样子,但耳边那一块脸颊的绯色泄露了他的羞涩。
林子兮笑了,“我若不愿意,方才就不会默认了……”
只是,没等到润玉将林子兮介绍给簌离,只去取一份礼物的空,天后就循着洞庭湖灵力的异动来了,并和簌离打了起来。
林子兮和润玉走在回洞庭湖的路上,远远地就听到动静,润玉慌忙往洞庭湖赶。
林子兮想了想,落了一步,把葵剑取了出来,并带上面具。
初来此界时,想着自己灵力低微,若是手持异宝招摇过市,可能会招致别人觊觎,届时生活还得时时防备,应付各类宵小,所以,为了低调,她就一副灵力低微的小仙模样,反正锦觅旭凤润玉这些大腿对她还挺好的。
可现在天后存的是杀心,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上前时,润玉和簌离正从正面抵挡着天后,林子兮将葵剑一抛,葵剑顺着她的心意从侧上空推着润玉和簌离的灵力给天后施着压。
前与润玉母子相抗衡,如今又来了一柄莫名其妙的剑,天后不得已撤了法术退后了一步,看了看林子兮,又看了看林子兮手中的剑,“你是何人,胆敢来碍本座的事?你……不怕死吗?”
林子兮握着葵剑,压低了声线,“路见不平,拔剑相助。”
天后想到方才这柄剑给她的压力,眯着眼看向她,“你手中之剑是何来历?”
“好说。”林子兮一派高深的样子,“家传宝剑,出自天地鸿蒙,远古时期,神力……深不可测哦~”
说着,她故意脱手,让葵剑立在自己身前一尺,释放压力,看向天后。
天后冷哼一声,以她的性子,怎肯就这么认输?见剑压直逼她来,她一甩袖子,双手蓄力,使出琉璃净火来挡。
润玉见状,忙向天后求情,恳切地说自己无意与旭凤相争,只想和自己的亲身母亲好好生活。
看着润玉这个样子,林子兮对害得润玉如此低声下气求天后的簌离更更美好感了,不由地瞥了簌离一眼,见簌离正心疼地看着润玉,眼中复杂,她心里才好受一点。
“哼!这条路,可是你自己选的。”天后讽刺道。
见天后仍不依不饶地刺激润玉,林子兮气急,顾不上此时灵力不高,握住葵剑剑柄就朝天后挥了一剑。
葵剑本身蕴藏着万钧之势,哪怕林子兮只用出几分,也是来势汹汹无可挡,迫于压力,天后又后退了几步,内火涌起,嘴角溢出一条血印。
看着葵剑,天后思索了片刻,终究是忌惮葵剑的深不可测,想着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簌离和润玉,便只冷哼一声,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子兮一眼,离开了。
要是天后被杀,天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如今才刚修炼不久,御剑无法得心应手,不用真的和天界对上引起追杀什么的,林子兮松了一口气,连忙对润玉说道:“这里被她发现了,事不宜迟,先离开这里。”
簌离看着林子兮,感激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只是这洞庭湖中数万生灵皆在此,若那人再来,他们恐无力反抗,我不能退。”毕竟,她是龙鱼族最后一个王女。
听着簌离这样说,没有想到那么远的林子兮倒真有些羞愧了,她也没想到,这簌离还挺有担当。
看了一眼润玉,她顿了一会儿,摘了面具,扶起簌离,低着头道:“那我们回洞庭湖底修养一番再从长计议吧……”
润玉方才就认出了戴面具的人是林子兮,毕竟衣物发饰什么的都没换。只是见她有意遮掩,想着她有什么顾虑,他也就没有出声暴露她的身份。
此时见林子兮摘了面具,心知她是无意在他们面前隐藏身份了,又见簌离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便顺势道:“娘,这是……我未来的妻子,原本……原本今日是特意带子兮来见娘的……”
虽然对林子兮和她手中的剑有疑问,但事实却正是林子兮和这把剑救了他们。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子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况且,子兮可是历尽了劫难才得以重回此界的……
“果真?!”
簌离惊喜地看向林子兮,抓着林子兮的手,声音有些颤抖:“好……好……子兮?!”/“肉肉?”
簌离唤她的声音被另一道男声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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