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肖尘呆了呆, 目光有些迷离，然后像是失了神一般, 缓缓的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树皮, 他的动作非常轻, 可以说得上柔和，像是在抚摸着心爱的人, 眼神中也带着说不出的深情。
他顿了顿, 脑子里像是闪过了什么东西, 皱了皱眉。
而在他的手心触摸到树皮的刹那，他似乎能感觉得到这棵树有什么轻微的变化。
甚至有一阵微风轻轻的吹了过来, 吹动了树叶, 树叶从地上吹起，吹拂到他的脸上。
很微妙，像是有一个人在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 不像是树叶, 反倒像是个有灵性的人。
想到这儿, 肖尘半蹲下来，抓了一把土捏在手心里，又倒掉, 他仰起头看着这棵树的树冠有些出神，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了什么, 目光又不自觉的往下移, 然后目光定在了这棵树后的花坛上。
他眯了眯眼, 站起身，脚步开始不由往后退，神色认真的端详着眼前的景物。
这个角度的树，花坛，还有教学楼后远方若隐若现的一根天线杆
很熟悉。
肖尘撑着脑袋，皱着眉。
他的脑子里跟个碎片似的闪过好几个零零散散的画面，眼前的风景跟脑海中的场景很相似，但又不尽相同。
他好像
很久以前来过这儿
肖尘抿了抿唇，表情有些凝重，他的手一顿，然后用手撑了撑自己的太阳穴。
他的脑子里，刚刚
好像一闪而晃过了两个人。
肖尘牙关咬紧。
他十岁以前的记忆全部没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此之前经历过什么，可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并没有生活在这个城市如果不是因为读大学，他考回到了这儿，他也根本不会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
肖尘敛眸。
他选择这里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心里对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受到了召唤，才回来的。
除非
十岁以前的他生活在这儿
肖尘觉得有些荒诞，但又有些笃定。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可确确实实，自从他来到这个城市开始，他脑子里就是会闪过一些他记忆损失那部分的零散片段。
他
还能一个人的声音
“把上衣脱了。”男生的表情淡淡，像是在陈述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
男孩有点懵，回头看了一眼他，点了点头，傻傻的回答，“哦哦哦。”
男孩听话的把自己的上衣脱掉，在伸手脱衣的过程里，还因为迷迷糊糊弄乱了自己的头发，直接露出了一抹炸毛，
男生看到这副场景，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摸了摸他头上的毛发，把它抚平，带着几分宠溺。
然后他转身从沙发上拿起枕头，温声说道， “抱着这个枕头，人靠着桌子，背对着我，别怕。”
男孩很信任他，他一说什么，全部都听话照做。
男生点了点头，戴好手套和口罩，让人看不出表情，他眯了眯眼，从旁边拿起手电筒，顿了顿，照着男孩肩胛骨的位置。
男生像是在端详着一件艺术品一般目光柔和，眼角弯了弯，从沙发上拿起纹身机，轻声安抚道，“可能会有一点疼，怕吗”
男孩嘟了嘟嘴，脑袋转过来，目光通澈，眼神中是毫不保留的信任，他声音也很清脆，无比真诚，“不怕。”
男孩像是觉得这句话的力度不够，又歪了歪脑袋，急忙补充道，“我相信你。”
男生的手一顿，灰色的眸子有些幽深，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三秒钟过去，他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神色认真，带着几分幽深，“放心，我不会让你疼的”
我发誓
男生吸了一口气。
这个纹身的形状总是会出现在他的梦里。
一条毒蛇缠绕着娇艳的玫瑰。
毒蛇吐着舌信，整个身形都依附在一折就断的玫瑰花上，晶莹的眸子仿佛射出冷冷的光，蛇的形状比玫瑰花大上许多，而玫瑰花的身上也全都是刺，蛇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把玫瑰搂在怀里，也怕玫瑰被自己的力量伤害，蛇尾抵在地面上，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与玫瑰相拥。
从他梦到这幅图开始，他就会想到肖尘，他知道，只有把这幅图纹到他宝贝的身上，他才能有一种安心感。
肖尘
是他唯一的宝贝。
为了有一天能够把这个图案亲手纹到男孩身上，他为此自学了很久的画画，甚至查阅了无数与纹身有关的书。
男生的力度很轻，但难免会有伤口处涌出血，他皱了皱眉，眼神中有掩饰不住的心疼。
但他没有停止手上的创作。
纹身终于完成，男生的手心里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汗，他吐了一口气，勾了勾嘴角，将纱布盖在男孩的纹身处，帮他做剩余的消毒。
他的眼睛盯着男孩肩胛骨的位置有一种说不出满足感。
真好，你还在我身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等待的过程太过无聊，男孩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着眼抱着枕头睡得香甜。
男生见状，轻笑出声，笑声中满是有些宠溺。
他起身，从床上拿起被毯，把被毯盖在男孩身上，然后小心翼翼把男孩搂抱在怀里，用公主抱的姿势轻轻把他举了起来。
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当。
他把男孩放在床上，虔诚的把男孩的两只手抓在手心里，放在自己的额头上。
晚安，我的小玫瑰。
王烨泽像是抓住了任务的什么bug，嘴角突然上扬，在内心呼唤着系统，系统，你告诉我，恶魔的新娘是不是在这些关键人物里
他头顶上的乱码越来越多，在王烨泽等得实在是不耐烦之时，系统才终于不急不缓的给出回应，“是。”
王烨泽闻言，不由挑了挑眉。
“那如果我把所有关键人物都杀了，我的任务是不是也就完成了”
一向规范着王烨泽一举一动的系统这次却像是死机了一样良久都没有说话，像是在和上面的什么东西对接着什么信息。
终于，王烨泽有些不耐的瞥了瞥头，他才听到系统这样回复，“可以，只要你能做得到。”
肖尘从恍惚中缓过神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一溜烟的钻进了脑海里。
“肖尘”远处传来一阵厉声的叫喊声。
肖尘一愣，回头，被眼前的场景弄得有些茫然。
是两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的男人。
肖尘静静的呆在原地，没说话。
不对劲。
想到这儿，肖尘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满是戒备。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然后左右两个方向往肖尘的方向走过去，像是有意阻断他的退路。
肖尘眯了眯眼，有些戒备。
其中一个男人显然看出了肖尘的紧张，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证件，摊开，让肖尘看清楚里面的文字。
是警察。
肖尘张了张嘴，没说话，眉头微微皱起。
“我们需要你的配合，希望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接受一下调查。”男人的语气并不算命令，但字里行间带了不容拒绝的态度。
肖尘的手攥着吊坠，内心很平静，表情淡淡，冷静的反问，“为什么”
其中一名男警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也没有过激的反应，左右对视一眼，耐心的解释道，“关于李达的事，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一些调查。”
肖尘点了点头，瞥了一眼两人，同意了跟着他们的要求。
但肖尘深知，事情绝对不可能这么简单。
想到这儿，肖尘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位警察。
他们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右手一直插在口袋里，肖尘根据形状可以猜出那里面装着的，应该是手铐无疑，而他的另一只手拿着对讲机，表情凝重，像是时刻准备着什么。
而另一个人神态也十分紧绷，有意的拦在肖尘的右侧，与他之间的距离很微妙的控制在了一米之内，似乎是在担心他反抗， 。
如果真的是简单的问话，调查，那他们的反应实在是太严肃了。
非常不对劲
除非
肖尘眯了眯眼。
只有一种可能性。
他们把他当成了杀害李达的嫌疑犯。
“你跟李达的关系怎么样”
肖尘平静的坐在审问桌前，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的摆设，以及面前这个表情冷酷询问他的警官，镇定的回复，“一个寝室的同学，不熟。”
这个警官看的出经验很娴熟，他扫了一眼肖尘的神态，在本子上不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继续问道，“10月19日那天晚上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有谁可以做证明。”
肖尘眯了眯眼，表情出现了两秒的恍惚，像是在回忆着那天的事情，警官敏锐的察觉到了肖尘的变化。
“睡觉，在寝室，周明也在。”肖尘言简意赅。
警察笑了，目光如炬，“是吗你有梦游症对吗”
肖尘手脚一顿，呼吸也一窒，原本毫无波澜的脸出现了龟裂。
警察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本文件夹，“听说你有过在梦游时自残的病史。”
肖尘没说话，两人对视。
警察盯着肖尘的表情，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你不喜欢李达。”
肖尘颦眉，与警察探究过来的目光对视上。
警察合上文件夹，正色道，“你的母亲被你的父亲抛弃，而你，又被你母亲抛弃。”
“所以哪怕你没有表露出来，但在你心里，你非常厌恶像李达这种随便消耗别人感情的人。”
寂静无声，警官死死的盯着肖尘的一举一动，像是希望从他的表情上收获一些有用的信息。
肖尘毫不胆怯的与他对视。
在警察表情越来越严肃的同时，肖尘像是发现了什么，然后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
警察严肃的脸一瞬间有些僵硬，不由反问道，“你笑什么”
肖尘两只手搭在审问桌上，两条腿交叉叠在一起，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警官，”肖尘开口。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病史，那你就应该明白，我是个精神病人，”肖尘顿了顿，“作为审讯员的职业素养，你也应该知道，对于精神病人而言，他们会更加缺乏对精神控制策略的识别和抵御能力。”
肖尘笑了，“而你们审讯员在审讯过程里也会刻意给被审者无形的压力，甚至不惜采用嫌犯有罪论直接忽视掉种种疑问，用心理战术，逼着被审者招供。”
肖尘眯了眯眼，眼睛里发出冷冷的寒光，“可这一套战术却并不适用于精神病人，不是吗”
警官的冷汗流下来，喉结动了动，身体有些紧绷，就连手指也不由攥成拳头。
肖尘顿了顿，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上下审视，“你，是新来的警察对吗”
警官猛地抬起头，跟他对视。
肖尘笑了，“从你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你太阳穴上的青筋就一直暴起，哪怕你极力放松自己却也难以掩饰住自己神态上的的紧张，而在审讯的过程中，就连你写字的时候手都在微微发抖，审问我的过程中只能借助翻阅资料来抚慰自己焦虑的心。”
肖尘歪了歪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压迫感，“就这么紧张吗警官”
“嘣”门被猛地打开，出现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短发，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男警官满头冷汗，吞了吞口水，紧张的回头望向女人，弱弱的张嘴，“队长。”
女人扫了一眼肖尘，摆了摆手，让男警察出去，男警察抿了抿唇，没忍住回头又看了肖尘一眼，没说话，只好默默的绕过女人走了出去。
女人不像刚刚的男人，她没有直接坐到审问椅上，而是大步一跨，抓起椅子，毫不在意的坐到肖尘的面前，目光在一条直线上平等的对视。
她启唇，勾了勾嘴角，“那么，接下来，我来陪你聊，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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