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怀朔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大大的窗户开着,时不时有一小阵轻风吹进来,将门边的风铃吹响。
他没有很端正地坐着,甚至有些闲散, 觉得时间的流动一瞬间变得非常非常慢。
风十分干燥, 又带着微微的凉意,大海涌潮的声音有时候很近, 有时候又很远。
薛怀朔没有思考任何事情,他只是放空了自己的思绪,静静地感受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刻。
“师兄师兄”他的师妹在窗外叫他“快来看”
薛怀朔觉得她那么高兴,可能是捡到了特别好看的贝壳, 走到窗前却见她手上什么也没有, 而是指着天边的云对他说“师兄,看,那朵云像不像小熊”
薛怀朔“像。”
平章师妹笑得十分得意“我就说像吧, 那师兄我继续去玩啦”
她又跑远了。
薛怀朔觉得莫名的好笑,唇角带着笑意, 很放松地躺回了椅子上。
江晚真的捡回来几个雪白的贝壳, 一字摆开在桌子上,一边喝果汁一边用手指把它们在桌子上推来推去。
“这里真好啊, 又能看见海,还有好吃的水果, 老板娘也那么好看。”江晚感叹道。
薛怀朔问“这几天要住在这里吗”
江晚豁地抬起头“可以吗”
薛怀朔说“招牌上写了住宿, 是可以的, 待会儿问问老板娘。”
老板娘证实了这个说法,她带着薛怀朔和江晚上楼,楼梯非常狭窄,仅能容一人通过。
楼上大约有四间独立客房,都是空的。
老板娘笑着解释“我主要还是经营酒馆的,住宿只是顺便。两位客人随便挑一间吧。”
薛怀朔忽然问“一间房只有一张床吗”
老板娘愣了一下,解释说“是大床,睡三个人都可以。”
薛怀朔说“那还是要两间吧,比较干净。”
老板娘秒懂,脸上洋溢着“我理解”的神秘成年人笑容。
江晚“”
等等我没懂喂你们在背着我达成什么神秘的交流
等老板娘一走,江晚立刻问“师兄,刚才你们说两间房比较干净是什么意思啊”
薛怀朔波澜不惊“字面意思。”
江晚还要再追问,薛怀朔支开她去看看另一间房“你把熊猫放到另一间房去吧。”
小熊猫被她拉着疯跑了好一阵,一只熊猫吃了半盘子水果,困得已经爬进她袖子里睡死过去了。
江晚在另一间房里还找到一个小小的毯子,把熊猫放在床上,给它盖上毯子,才关门出去了。
楼上客房面积不小,相应的,走廊和楼梯都比较狭窄,江晚关门转身要回前一个房间,忽然感觉一阵莫名的声波震得整栋楼一晃,她稳不住身形,差点摔了一跤。
还好走廊比较窄,她伸手就扶住了一边的墙面。
声波还在继续,但房间的门立刻打开了,薛师兄快步从房间里走出来,步子很稳,随着他走过来,江晚能感觉到晃动的房屋逐渐平稳下来,恢复原状。
待他走到自己面前时,那股奇怪的音波已经消失了,但随之而起的是慌乱的嘈杂声,还有音调颇高的尖声惊叫。
江晚下意识往四周看,即使四周都是封闭的墙面,什么也看不见,然后问“怎么了”
薛怀朔答“应该是修道者在斗法。”
他们一问一答,楼下传来美貌老板娘惊慌失措的喊声“客人两位客人你们能听见吗请尽快下楼”
江晚顺着楼梯快步走了下去,问“怎么了”
老板娘把有些散乱的鬓发别到脑后去,说“我也不知道,但是外面已经乱起来了,倒了几座房子,我这房子也有些年头了,可能撑不了太久,我们快点离开吧。”
薛怀朔的眼睛盯着江晚飞快的脚步,见她一步一蹦的,出声说“别急,不会塌的,慢点走,让外面打吧,离这里还有段距离。”
江晚猜他是布置了什么防御阵法,才这么游刃有余,本着对师兄的信任,她也没急着走,问老板娘“这里还允许在城镇里斗法的吗”
四大部洲各有天王镇守,比如东胜神洲为持国天王,南瞻部洲为正法天王,在三清道祖给出的基础律令上各自理政,互不相干。
但是三清道祖给出的基础律令中就有修道者不得在非本族聚落斗法。
比如,江晚和薛怀朔都是混元门的,他们在混元山自己的地界斗法,完全没问题,就是可能要被师父叫去罚跪;但是他们要是跑到人界的某座城池中去斗法,这就是不允许的。
再比如,江晚和薛怀朔在龙宫斗法,这个四大天王也不管的,因为不在陆地上,不属于管辖范围,是龙王的事情。
再再比如,江晚和敖烈在鬼域斗法,这个虽然在陆地上,但显然鬼域不归四大天王管,是鬼域之主东岳君的事情。
罗刹族虽然高度自治,平常也不劳正法天王管理罗刹山,但是三清道祖颁布的律令总要遵守一下吧
薛怀朔说“这就是他们本族的事情。”
老板娘愣了一下“什么”
薛怀朔冷静又清晰地说“是你们本族在内斗。”
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外面已经充满了尖叫和哭嚎,老板娘脸上呆滞的表情没有维持多久,快速跑到门口,探头往外看。
江晚也来到了门口,往外看去。
外面已经有一些房屋塌毁了,不少建筑摇摇欲坠,明显到肉眼可见的气浪在空中乱飞,只不过飞到这家小酒馆面前就全部被无形的水色屏障挡下来了。
老板娘有些懊悔“早知道不叫他们出去了。”
看起来老板娘在上来叫他们之前,已经先疏散了一楼喝酒的客人。
毕竟她们附近的大多数建筑都还是完好的,她们的视野很受阻碍,老板娘毫不犹豫,蹬蹬蹬转身上了楼,还招呼江晚“客人你和我来,我们去露台上看,那里视野好。”
等上了三楼的露台,可以眺望远方,江晚才发现这场打斗有多激烈。
以刚才他们离开的那个舞台为中心,四周的房屋建筑大都已经千疮百孔,空无一人,街巷中还能看见有妇女儿童在迅速远离那个地方,同时有壮年男子穿着一模一样的制服在往事发地点飞奔而去。
江晚喃喃问“你们本族允许随时随地斗法吗”
老板娘脸有点发白,说“不允许,长老会明确规定了私斗者受石刑。”
居高临下看去,打斗双方是一男一女,都是很明显的罗刹族本族人。
女人高挑明艳,男人丑陋粗犷。
男人使一双大锤,舞得虎虎生威,女人还没看见用的是什么武器,只能见到她身手敏捷,在不断闪避。
两人呼吸间又毁掉几栋身旁的建筑,女人似乎终于抓到破绽,不再闪躲,在一边摇摇欲坠的危楼上一踢,而后腾空而起,手上抓着的伞瞬间张开,带着她往上飞了几米。
男人以为她要逃跑,也在危楼上一借力,抓着一对大锤腾空飞起,双臂蓄力,要将她整个人锤飞。
他这一踢,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栋危楼缓缓往后倒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摔成断壁残垣。
女人的位置比他高一些,手上的伞一挥,数道赤红的光芒就从伞面飞出,像子弹一样往男人身上射去。
江晚发出一声惊叹“不是说罗刹族的女孩子都不太擅长打架吗她好厉害。”
老板娘解释说“只是大部分不擅长,有的还是很有天赋的。不过这样的女人大都是鹰派的,鸽派的女人更顾家一点。”
江晚又问“那他们谁会赢啊”
薛怀朔说“谁也赢不了。”
江晚一愣,看向他。
薛怀朔说“旁边已经有几位上仙水平的修道者就位了,应该是他们本族的长老。”
果然,在那个男人硬扛着射向自己的赤红光束往前飞,手上的锤子即将把那个瘦高女人锤飞的时候,地面豁然飞出一张巨大的藤网,将两人双双罩住,这场打斗才终于结束。
在露台上又张望了会儿,江晚他们依旧不知道这两个人为什么打起来。
老板娘答应待会儿找上门的客人打听完事情始末一定告诉她,然后就下去把刚才掩上的门重新打开,继续营业。
老板娘的酒馆是附近唯一没有受到损伤的,不一会儿江晚就听见楼下逐渐热闹起来。
她虽然好奇,但有点累了,提不起精神下去了解事情始末,也不好拜托师兄去,因为她知道师兄很讨厌这种人声鼎沸的场合。
“你累了吗”薛怀朔看她的神情疲惫下去,说“先去休息一下吧,毕竟伤刚好。”
江晚点了点头,上床去睡觉,决定就睡一小会儿,然后就起来调息。
她还是想变得更厉害一点。
而且,一学就会的简易模式真的太给人成就感了啊
江晚一觉醒来,刚刚好傍晚时分,天刚擦黑。
虽然只是睡了一小会儿,但还是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
薛师兄靠在躺椅上,闭着眼睛。
江晚原本觉得他在调息,后来觉得不对,凑过去一看才发现他是睡着了。
薛师兄在睡觉
第一次见到他有那么像普通人的行为
江晚跪在床边,探身去看他。
薛师兄闭着眼,抿着唇,表情很严肃。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紧绷的表,发条上到最紧,心跳随着时间加剧。
这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孤独。
做错了事情薛师兄会用眼睛骂她是不是讨打,但是薛师兄不会真的打她,他会帮她的,不管是谁错了。
要是有人欺负她,薛师兄会保护她的,师兄可厉害了。
我的哥哥。
他唯一喜欢的人就是我,世界上他最喜欢我了。
江晚一个人笑得开心,凑过去想抱抱他,可是刚俯下身子,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身下的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江晚给他吓得一哆嗦,跪着的膝盖一滑,整个人直接滚下了床。
薛怀朔很有些错愕地看着她。
江晚姿势狼狈地摔在床下,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她刚才这个姿势,很像是要偷偷吻他。
江晚“”
不是啊兄长虽然我真的很想睡您但是这次不是啊我是无辜的
江晚“师兄你听我解释,我刚才不是要吻你。”
薛怀朔“”
江晚“”
淦为什么这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真的没有我不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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