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掀被子，唐玄捂着眸子起身，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内心。
他完全没想到，会梦见这样的场景。
千万载时光过去，他以为这记忆已经被他压在最心底，早已失去颜色。可梦境显现时，他却能清晰记得场景中的每一分每一毫。
将眼底晕染开来的猩红压下，唐玄拿过绝仙剑照了照眸子——原本有唐昊和蓝银皇血脉的深蓝色已经变成了深邃的黑，若仔细看便能发现，瞳孔深处印着残缺的阵法。
那是崩缺一角的记忆封印。
为了欺骗自我，欺骗世界本源以及欺骗诛仙四剑，灭世黑莲精心编造了一段记忆给自己，让自己对利用世界本源回到魔界这件事深信不疑。真正的目的则被藏在深处，他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此铺垫。
然而，玩弄记忆向来是罗睺的强项，而他灭世黑莲的本质太过纯粹，导致封印记忆根本无法维持太长时间。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梦见这么多年之前的事情……
唐玄抓着绝仙剑的手渐渐攥紧。
绝仙剑刚要控诉他不怜香惜玉，但发现唐玄有点不太对劲的亚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唐玄缓缓吐出一口气，摸了摸自己墨色长发，“我这身体已经被本源气息完全侵染了。”
绝仙剑嗯了一声，“能坚持那么久已经很不错了，虽然你就只有分魂，但灭世黑莲相对于普通人类身躯本质太高了。”
唐玄揉了揉太阳穴，“我做梦了。”
绝仙剑咦了一声，因为像他们这样的存在极少做梦，梦境大部分都是指示或者外来因素影响，“你梦见什么了？”
唐玄手一顿，微微蹙了蹙眉，没回答绝仙剑，转而发问，“最近唐三那里有没有什么事件发生？”
绝仙剑摇头，“不知道，我在守着那群外来者，没关注。”
他们这种层次梦不会无缘无故的做，有关洪荒不可能来自神魂警示，那么就只有外界因素影响才会令他做梦了。
而在斗罗大陆唯一和唐玄关系密切的，就只有唐三。所以一定是唐三那边出了什么状况。
念及此处，唐玄随手叠了被子，二话不说匆忙出门。
绝仙剑在桌上吱哇乱叫，“哎哎哎，带上我啊，罗小黑你忘了我啊！皇上？皇上噫呜呜皇上抛弃臣妾嘤嘤嘤……”
……
“啊啊啊！！”
九幽叫的像被追着拔毛的鸡。
“你在干什么？你刚刚干什么？！”
虽然之前九幽碎碎念，但他也是为了让唐三快速从幻境沉溺中醒来，减少精神受到的创伤。
但现在他完全丢了原本的沉稳形象，简直被唐三不按常理出牌气得跳脚，“你不要命了！哪怕这是幻境可罗初玄的本质和你有差距，没我保护你看一眼都要死好么你怎么敢去挡紫霄天雷！”
唐三颤抖着起身，浑身都仿佛裂开一般，神魂受到紫霄雷霆影响产生些许变化，但他并未察觉。他的大脑还沉寂在神魂被撕裂般的痛楚之中，让他根本听不清九幽在叫什么。
时年已经凉了。哪怕他不自知，可他的武魂窥探远超他生命本质的存在，那就是在作死，直接成了烟花。
唐三也不好受，整个人都倒在地上无法动弹，要不是九幽一直在叫，他恐怕会直接昏过去。
九幽简直恨不得化身拉着唐三领子吼，“你死了我就成什么了？我怎么办？嗯？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吗，谨慎什么的都被你吃了吗？”
说着他又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等等，我捋捋。话说你怎么没死呢？”九幽百思不得其解，“你刚才那行为只可能和时年一个下场啊，怎么还没死？这不可能啊……”
唐三气若游丝，“你再这么折腾，我可能真的要死了。”
九幽戛然而止，他压下内心的烦躁，警慎地伸展出精神力，梳理唐三乱成一团糟的精神世界，“不，我太惊讶了。你生命本质最多是这个斗罗世界的巅峰，再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洪荒。怎么可能承担父，啊，呃，罗初玄梦中幻化出来的紫霄雷霆。”
唐三头昏脑涨地起身靠在树上，默默运转着紫极魔瞳，但他没听清九幽的结巴，他注意力大多在九幽入侵的精神力上，“你都说了这是幻境是梦了。”
九幽简直想敲唐三脑袋，“梦又如何？圣人的梦境一样是一个世界，在梦境中陨落从来都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只是因为在梦里意外听见高层次生命的声音，也会悄无声息地死去。高层次生命比你想象中要可怕危险许多。”
“哪怕方才你所见到的只是罗初玄的梦，可那梦中幻化的紫霄雷霆依然有道韵在其中。生命本质不到一定程度，一眼就灰飞烟灭。”
唐三晃了晃头，试图起身结果失败了，只能瘫坐在原地，“或许是我运气好吧。”
九幽想不明白，最后放弃思考，“算了，不管了。我担心自己都来不及。时年的魂骨收好，这种类精神幻系魂骨很适合你们队伍中的宁荣荣。”
唐三神魂受到雷霆影响，但魂力没有消耗多少，被九幽小心翼翼梳理起码一炷香的时间，他才好转。
不过这一遭却也让唐三对九幽的防备降了下来，和九幽说话也真诚了些，“谢谢。”
九幽叹气，“你别再作死了。不作不死。”
“是麻烦主动找上的我。”唐三争辩了一下，伸手，蓝银草卷着时年的魂骨落在了他手上。
魂骨一入手，立刻就传来一股极为奇异的感觉，仿佛它本身就是属于自己的一部份似的，尤其是当唐三用左手碰触到这块魂骨的时候，其中蕴含的特殊能量更是像要钻入自己左臂中一般。
唐三相信。只要自己稍微用玄天功进行引导，立刻就会和这块魂骨融为一体。
对于魂师来说。还有什么能比魂骨更具有吸引力的东西呢？哪怕唐三两世为人，此时也不禁激动地心跳加快。连握着魂骨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着。
这种吸引是本质的渴望。一旦完成融合，唐三就将成为拥有两块魂骨的魂师，多一块魂骨，就相当于多一个保命或者是歼敌的强力技能。虽然唐三看不出这块魂骨会赋予自己什么样的能力。但他可以肯定，这块魂骨必非凡品。或者说，任何一块魂骨，都不可能平凡。
魂骨作为魂兽死亡后可能掉落的特殊物品。修为越高的魂兽，出产魂骨的几率也就越大。但只有十万年魂兽出产魂骨的可能性才是百分之百。这也是为什么十万年魂兽的魂环始终处于大陆珍奇榜首位的重要原因。
如果能够在拥有足够承受能力地时候裂杀一只十万年魂兽。不但可以得到无比强大的十万年魂环。
同时也立刻能够获得一块十万年魂兽掉落的魂骨。
可惜，十万年魂兽的存在实在太少太少。在整个魂师界的历史上也没出现过几次。
唐三接连深吸两口气，勉强将自己融合这块魂骨的心思压下去，一咬牙，这才将其放入道了自己地如意百宝囊之中。
魂骨固然是极品宝物。
但和魂环一样，不同魂骨对于不同魂师的作用绝不相同。魂骨虽然在魂师死亡后会掉落，但只要魂师的生命还存在，它就无法更换。
也就是说，魂师一旦对某块魂骨进行了融合，那么，这块魂骨就会像魂环一样跟随他一生。
在这方面，魂骨甚至比魂环更加霸道。魂环还有一种方法可以从身上解除，那需要以永远无法再获得该魂环为代价。
比如，一位九环的封号斗罗。如果放弃自己身上的一个魂环。那么，他永远也不可能再获得第九个魂环。只能是八环魂斗罗而已。
因此，放弃魂环也只是理论上存在而已。而魂骨的掉落却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魂师死亡。否则的话，绝对无法放弃。
因此大师教导唐三，如果摸不清魂骨地作用，不要急于融入，否则的话，就有可能浪费自己身上六个魂骨之一地位置。
在收好时年魂骨之后，唐三仰面靠着街道旁的树上，虽然太阳穴突突得疼，但他还是提起心神，回想起在九幽辅助下看到的唐玄最痛苦的回忆。
唐三思绪有些混乱，观看了信息量如此大的记忆后，他略微有点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自己情之所寄之人，竟然同自己一样，是死后转生，且没有喝过孟婆汤，还记得前世之人。
想着，他又有点想苦笑。因为他想到，可能唐玄当年所在的时代，连孟婆都还没出现呢。
不过现如今倒是勉强有个可以讨论的人。
他咳嗽几声，问脑海中的九幽，“那个用雷霆攻击，攻击，罗前辈的人是谁？诛仙四剑不是在那个通天手中吗？为什么现在和罗前辈在一起？圣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们知道罗前辈转世了吗？他们到底有多厉害？”
九幽摇头，“啧，问题那么多。攻击罗初玄的那个人，应该是道祖。名字我不知道，只知道诛仙四剑好像挺崇拜道祖的。不过你说得对，道祖这么对罗初玄，诛仙四剑怎么没被拆了？或者说诛仙四剑怎么和罗初玄合作？道祖一听就很厉害的样子，你们却相关的神话传说？这说不通啊，除非是幕后boss……”
没想到自己问那么多，九幽反甩回来更多问题。或许是多年自闭导致，九幽不需要唐三回复，就在那自言自语叽叽咕咕。
“还有，罗初玄现如今的存在本质就是圣人，这更说不通，魔界都毁了，他圣位也毁了，怎么现在还是圣人位格？不过他很虚弱的样子，力量十不存一，难道那一击没让他圣位陨落而是受了重伤？不过道祖亲自出手，魔界也毁了啊……怎么回事？”
唐三无奈，“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什么都知道的吗？”
九幽想起之前的大话，支吾了几下，“我说过，如果没有你，就没有我。我了解的也不过是罗初玄愿意透露的部分罢了，就像之前有关雪清河的计划，他在斗罗大陆和日月大陆上的所有布置我基本上都了解。可在这之前，我所知甚少。如果你取回了你自己的记忆，说不定知道的还多一点。”
方才九幽问出的那些问题除了问罗初玄本人否则都得不到结果，唐三想了想，关心最本质的问题，“圣人到底有多强大，能详细描述一下吗？”
这个九幽出生便自然知晓圣人之境，毕竟他本质上是洪荒魔界的存在，传承本能就明白，“非常非常强大，只要是天道允许你可以做任何事，天道不允许你什么事都不能做。比如，圣人可以随手把你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推到重来，可以随意调动时间线，比如把你丢到万年后啊之类的。而且圣人可以开辟新世界，创世之神明白吗？可以把创造的生灵肆意摆弄，如同玩具。在圣人眼中，人类没有个体，只有统称。”
说着九幽又觉得不太对，“唔，罗初玄可能，可能是另类。”这些都是洪荒刻在存在本质上的信息，九幽也是照本宣科。
毕竟他真正出生是罗初玄在洪荒轮回的帝位道果幻化而来。如果不是灭世黑莲体质特殊，否则，伴侣不是同样高度的生命本质存在，根本不能拥有后代。
洪荒讲究门当户对便是由此而来。
传言天仙下凡孕育后人，emmm你是在开玩笑？没有别的存在捣鬼，你生一个试试？
九幽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的存在，恐怕是个奇迹！真实厉害了我的黑莲花。
不过九幽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唐三并不知道。
唐三抹了把脸，虽然知道他和罗前辈差距很大，但现在才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闭上眼默不作声沉默很久，才重新开口，“如果圣人真的如同你所说那么强大，那么罗前辈停留在这里，恐怕那些圣人还存在他原来的世界，而天道，嗯，也针对他。恐怕他如你所说，也受了很严重的伤，才在这个世界休养生息……”
说着他沉默下来，想到当初紫极魔瞳目力没收住时看到的情景，不由得心口一窒，眉宇间下意识流露出心疼。
九幽了解的情况比唐三要多，“他的伤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但是实力受到禁锢倒是真的，否则绝仙剑不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我记得他说过，好像是什么混沌海里的东西，一直在拖他们回洪荒的后腿。”
但罗初玄和诛仙四剑交流大部分都是传音，刚出生的九幽根本动都不敢动，“具体情况没仔细说，我也不知道。”
唐三知道与不知道现在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但在心底，他把围攻罗初玄的那六个据说强大到极点的圣人，刻画在小本本上，当然，着重记了笔鸿钧。那个鸿钧是六圣人的老师，也是伤罗初玄最深的那个。唐三在心里起码画了五六笔罪状，才放下记仇的事情。同时，混沌海这个词汇也被他深深记在脑海里。
在唐三前世，他了解到洪荒不过是闲聊时罗初玄的只言片语罢了。世道上传言最最最远的，只有神话传说，盘古开天，女娲造人。但都做为成语流传下来，仅仅知道只言片语，对不上时间线也对不上号。要理清楚，对于唐三来说是个困难的工程。
“灭世黑莲。”唐三仔细回忆前世听过的传言，“我只对佛教金莲略微有些印象，还有他们说的业火红莲什么的，然后就是佛怒唐莲了。说起来那个和尚手中的金莲，我好眼熟。”
“长得真闪眼。”九幽赞叹一声，“那是十二品功德金莲。唔，罗初玄的兄dei，你要叫人家二哥。”
唐三顿了顿，“别乱说。”
在发现唐三对自己态度略有改变后，九幽心情也好上许多，声音略带笑意，“唐三你竟然敢吃不认账，孩子都有了你居然始乱终弃，渣男，渣渣，唾弃你！”
唐三头疼得不行，“你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儿，我哪来的孩子。罗，罗前辈和我关系不是你说的那样……”
九幽意味深长地冷笑一声，不知为何，唐三感觉其中有强烈的恶意直冲他而来，令他下意识抖了抖。
唐三揉了揉脑袋，“好了别闹了，说正事。”
九幽收回玩闹的心思，“你说。”
唐三仔细回忆种种细节，“那个蛇尾的应该就是造人补天的女娲吧？呃，女娲为什么和妖族扯上了关系，她不是人族的造物之母吗？”
九幽倒是觉得很正常，“你也知道圣人高高在上，自己创造出来的玩具而已，想庇护就庇护，不想就丢掉。罗初玄记忆中女娲哥哥站在妖族那边，她自然也站在妖族那边了。嗯，毕竟蛇尾巴嘛。和妖族一保也不出奇。”
唐三没怎么想深究，转而换另外的人，“那两个和尚，应该是佛教的开辟者，毕竟有莲花在身，而且又是圣人。不过佛教我只知前世少林诸位大师……释佛吗？”
九幽想了想，“听罗初玄说过，我有印象。他们俩不是释佛，是接引和准提，不过到底谁是接引谁是准提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是西方佛教开辟者。”
唐三盘膝而坐，“那个手中有玲珑塔的老人，感觉六圣人以他为首的样子。”
九幽摇头，“我是不知道的。不过你可以思考一下你们民间传说，有没有相关形象的描述？”
唐三思索片刻还是放弃了，他有些羞愧，“我对这方面不太了解……在唐门我一直学习组装暗器和武功技巧，很少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九幽问他，“罗初玄也没说过吗？没讲过？”
唐三有些失落，“罗前辈没说，可能不太适合吧。”
九幽毫无自觉地插了一刀，“也对，毕竟你们俩不是一个世界的，说了不好。”
唐三面色苍白地默默把这刀咽了下去，没开口反驳。
九幽又思索了一下原始，对这个也没什么印象。而唯一有印象的就只有被喊了好几次名字的通天了。
“那个通天。”唐三收拾好心头的难受，继续回忆之前所见，“手里拿的是诛仙剑对吧？可当初我第一次遇见罗前辈，那诛仙剑在罗前辈手中。”
九幽肯定他的话语，“星斗大森林那回，你面临人面魔蛛是绝仙剑的剑气救了你，而我帮你吞噬了人面魔蛛的魂魄。”
唐三半眯着眼，“那么，诛仙四剑，和罗前辈是什么情况？他们明明是敌人。他们现在是敌是友，会对罗前辈不利吗？”
九幽过了一小会儿才回过神，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
唐三抬眼望向天空，几片云浮光掠影，被飞鸟撇开天幕，阳光将叶片晕染成另一种颜色，斑驳陆离的影子落在衣角上，而他面上的神情也被光影模糊，“那，罗前辈，会走吗？”
“如果离开，又会是多久？”
“我，能追上吗？”
九幽顿了顿，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但他反问道，“那你会放弃吗？”
唐三闭了闭眼，脑海中略过当年囚笼井第一次见到罗初玄的模样。
一身黑衣气势不减的陌生人，高堂之上盛气凌人的镇北王，雪山巅上寥寥点拨却令他立即茅塞顿开的罗前辈。唐三根本不知道何时起自己心底会升起这大逆不道的心思，但罗初玄这个人，却是他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给予他真正温暖的人。
唐门长老收养他给他吃穿令他长大他极度感激，但长老不可能像长辈一样时时关照他。
同门嫉妒引发的排挤，不得入内门心法的痛苦，内门弟子的刁难。这些一直伴随着他长大。
唯独罗初玄，因为被锁囚笼井中，唯一可以见到的人只有唐三。就好像是独属于唐三一个人的秘密。
开心难过都有人可以分享，遇到修习困难有人指点教导，以及……维护。
当初他想得到唐门内门心法，在长老殿前跪了一天一夜，只是终究未能如愿。
近乎虚脱回到外门弟子舍院内，迎来的是那些内门弟子的三桶冰冷的河水。
高烧不退。唐三那几日都是借着改设后的机关，将好吃的水果或者食物送进囚笼井，没有见罗初玄。
后来罗初玄逼问出这件事后的第二天，那几个内门的罪魁祸首不知怎么落到了唐门蜀山外山间狭缝之中，那里少有人经过，叫地再怎么大声都很难有人听到。这些内门弟子在狭缝里又冷又饿近乎虚脱，才“幸运”地被唐门长老们发现带了回去。
这件事闹得唐门一段时间风声鹤唳，到处都在传言夜晚有鬼魅掠人，把人关在狭小的空间里折磨。
唐三把这件事拿起询问罗初玄，罗初玄根本不承认。
可，他能笃定这是罗初玄做的。
而后来记忆被模糊，他对罗初玄印象被抹去，可在看见唐玄的时候，亲近与维护便是他的本能。
在发现自己对弟弟心思不纯时候，唐三痛苦地翻来覆去，几日未眠。后来他承认了，从一开始，他就对唐玄心底藏有的感情不一样。
唐三垂下眼睛。
况且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当初囚笼井他一直最为满足的，便是罗初玄无法离开井中，只能依靠他，只能依赖他，唯一的交流对象只有他。
刚发现情感时，唐三就有拱了自家白菜的觉悟。然后发现是自己尊敬的前辈时，唐三心底以下犯上的念头就没有消失过。哪怕后面知道唐玄是弟弟。
他失眠几天几夜后，确定了。无论罗初玄身份是什么，他都想要他。
圣人。
唐三缓缓咀嚼着这个词汇，手攥紧成拳。
天上星辰坠落人间，被人类偷偷收藏，可星辰终究会回归天际。他舍不得将星辰毁去，就只能伸手紧紧攥住，追逐星辰的高度。
可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件事，让你不撞南墙不回头。
澜海世界，唐三便万载追寻罗初玄。
现如今失去记忆，唐三在斗罗世界会变吗？
他笑了笑，“夸父可为心中执念逐日而死。我又为什么不能以命为注，追逐而去呢？”
九幽轻声道，“你这是拿命去赌，恐怕血本无归。”
唐三抬起下巴，“以命相付，便是不归。”
九幽嗤一声，“你这有点入魔的感觉。”
落雪明知自身会消融，可终究还是落下，飞蛾扑火哪怕化成灰也无所畏惧。他凭什么退缩？
“如果说这追逐执念是魔，那魔也无所谓。”唐三缓慢从地上起身，“我想追上他，我想拉住他的手。”
九幽最清楚罗初玄和唐三的差距的，虽然唐三是他父亲之一，可罗初玄这样的存在，唐三怎么追？他拿什么打动罗初玄？
几番欲言又止，九幽叹息，“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错的离谱。”
“是对是错，不是谁说谁便是对的。”唐三坚定迈步，一步步向学院走去，“我这个人，向来死不改悔。”
死不改悔。
九幽细细咀嚼着这个词汇，沉默许久，“行吧……你这注我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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