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下之后, 韩熠对着白韶说道“你等我一会。”
说完他就跳了下去,白韶趴在车窗边看着韩熠穿过人流直直冲着一个地方走去。
白韶往前看了看,很快就确定韩熠应该是冲着那个正被人捏着脸展示的奴隶去的。
因为正在被展示的奴隶之中只有那一个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富家郎君,至于为什么会沦落到奴市这可太正常了,但凡家里人犯罪, 都可能被连累。
只是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韩熠是如何认识他的
韩熠一路走过去, 那个被人抓着下巴展示的人应当是早就看到他了,然而对方依旧眼神淡漠,脸上的表情都未曾有过改变。
韩熠走过去看着他张了张嘴“褚”
他还没说完,就看到对方垂下了眼睛不再看他。
韩熠闭上嘴,这时候旁边那个奴隶贩子打量了一下韩熠问道“这位小郎君, 可感兴趣”
韩熠还没开口, 旁边就有人说道“等等,是我先看上的,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奴隶贩子笑了笑没说话, 韩熠回头看了看发现有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并且都在看他。
当然也只是看看,奴隶贩子都因为韩熠这一身行头不敢多说话,其他人有眼睛的也都能看到,敢出口调戏那都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过这些人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在了, 毕竟这个奴隶有着奴市中少有的漂亮皮囊。
韩熠没理会那人问道“多少钱”
奴隶贩子还没开口, 旁边那人便昂头说道“无论他出多少钱, 我出双倍”
奴隶贩子顿时双眼一亮,转头看着韩熠说道“嘿嘿,这位小郎君怎么说”
韩熠负手问道“我就有一个问题,奴市曾经严禁拍卖或者坐地起价,你既然都站在这里了,不会不知道吧”
恶意竞争在咸阳是明令禁止的,当然这也是姜不韦提出来的,他自己就是商人,刚到咸阳因为这个吃了不少亏,所以就开始想办法出了这么一条。
怎么说呢,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奴隶贩子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韩熠见到又说道“而且这个应该是官奴隶吧你居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贩卖”
奴隶贩子立刻说道“这您可冤枉我了,这真的不是官奴隶,是他的家人把他卖给我的,我这里手续可是齐全的。”
出价那人冷哼一声说道“买不起就直说,别在这里捣乱,你以为你谁啊,管那么多。”
韩熠转头看着他微微扬起下颚说道“你知道上一个说我不配管的现在到什么地方了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放着钤印的小袋子,手一抖从袋子里面都出来了一枚印章。
他捏着印章刚想给大家看一下,顿了一下又说道“哦,不好意思,拿错了。”
不过还没等他放回去,就有人眼尖认了出来“银龟纽,小小人见过伯爵。”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而后就是一群人对着韩熠行礼。
少年伯爵,长得貌若天仙,能同时符合这两种特征的并没有几个人,所以答案一般也就呼之欲出了。
刚刚还在跟韩熠争执的那位木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对韩熠拱手说道“没想到是韩都尉白龙鱼服,在下颜呈,有幸得见。”
颜呈皇亲国戚啊。
然而咸阳里姓颜的可太多了,一块石头下来能砸到三个姓颜的,而这年头也不兴按照辈分起名字,所以韩熠完全不能分辨出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从行头来看的话,撑死也就是公爵之子,还不是嗣子那种,嗣子是能得以封伯爵的。
这样的人韩熠也不怕得罪,便拱手说道“小郎君日后可切莫如此冲动,犯法的。”
颜呈抖了抖,他刚刚出言也不是真的要跟韩熠过不去,不过是想要吸引目光罢了。
他自认为不缺钱,韩熠应该出不起那么高的价钱,到时候他把这个奴隶买下来,若这小美人不服气,到时候他们再商议也是可以的,当然最好就是能跟小美人做个“朋友”。
结果就踢到铁板上了,韩熠凶名在外,能在七千人的军阵里杀进杀出的人物,宰他还不是宰鸡一样吗
什么律法
律法都是约束平民的,高官侯爵就算犯了法,哪怕杀人都能用钱赎罪啊
搞定了颜呈,韩熠转头对着奴隶贩子说道“你原本要多少钱就多少钱,送到我府上吧,唔,认识路吧”
奴隶贩子一个字都不敢多说连忙点头“您放心,我一定把他洗干净送到您府上。”
韩熠脚步一顿,洗干净这个词可真是太歧义了,算了,这里的奴隶好看的除了一张脸干净,身上的确都不怎么干净。
不好看的,连脸都不干净。
韩熠没有当场付款,反正他已经签了字,到时候奴隶贩子自然能在送人过去的时候拿到钱。
韩熠临走之前看了看那人,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决定有什么等回去再说。
回到马车上之后,白韶问道“你认识”
韩熠叹口气“嗯,褚非。”
白韶听到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耳熟,想了半天之后才想起来这位应该就是那个跟着韩熠去查案的。
他顿时一脸嫌弃问道“你管他们家人做什么”
驷车庶长当初给韩熠找了多少麻烦,如果不是他,韩熠哪里用得着跑那么一趟
还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叛变,别说褚世英不是真的想谋反,都起兵了,不是也是了
然后还因为先王去世搞得韩熠不得不快马加鞭回来,等回来的时候都瘦的不成人形了
当然当时韩熠是瘦了一点,但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好,只是白韶心疼的不行,现在都还记恨着驷车庶长一家呢。
韩熠顿了顿说道“他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他是个好人,哎,这年头好人坏人也没什么太多的办法区分,只不过是我觉得他不该如此罢了。”
在政治上区分绝对的好人坏人好像挺幼稚的,韩熠没听说过褚非有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
给自己找半天理由之后,还没等他说出来,白韶就说道“算了,不过一个奴隶而已,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韩熠
所以他想了半天理由都没用
白韶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他要怎么安排”
韩熠说道“我今天过去先检查一下窑炉,然后看看火,正式锻造怎么也要过几天。”
他又不是工作狂,还不能先休息了吗
白韶说道“后面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韩熠抓了抓头“我也没想好啊,等回去再说吧。”
他那里简直快成收容所了,不过,他忽然想起刚刚奴隶贩子说的话,奴隶贩子说是他的家人把他卖了的这个家人必然不是驷车庶长,那会是谁呢
韩熠敲了敲车壁说道“墨求,你去查一下,到底是谁将褚非卖到奴市的。”
墨求有些无奈的应了,他本来还想看看韩熠是怎么打铁的呢。
白韶问道“你查这个做什么”
韩熠一脸严肃说道“我怀疑有人在故意为难他们家,所以要查查是以前的敌人还是被人授意这么做的,如果是被人授意我恐怕还要去跟王上解释一下才行。”
能这么恨驷车庶长的,颜子荐肯定算一个,说不定他还要把被刺杀这件事情怪到驷车庶长身上。
白韶问道“只是解释”
“嗯不然呢”
白韶忽然说了句“你就是恃宠而骄。”
韩熠
他怎么跟这个词有联系的
看着韩熠莫名其妙的样子,白韶没再说话,在他眼里韩熠的确如此了。
颜子荐对他的容忍度似乎很高,反正放到一般臣子身上,得知自己无意中救了王的仇人,只怕会立刻将人送回奴市,然后再想办法请罪。
结果到了韩熠这里就轻飘飘一句解释就没了,一般人敢想吗
白韶不肯解释韩熠也没在追问,他在窑炉那边转了一圈之后,发现窑炉的火焰温度不够高,重新吩咐加火之后就决定离开。
等韩熠回到府上的时候,刚巧碰上墨求回来。
墨求脸色古怪地看着韩熠说道“我去了那个奴市询问了奴隶贩子,然后找到了褚非之前所住的地方,现在那里是褚世英在住着。”
韩熠听到这三个字不由得皱眉“褚世英他还活着驷车庶长呢”
自从驷车庶长被捕入狱之后,他就没有再关心这个人,当然也是因为很快颜徵就出了事情,他哪里还有心情管别人
墨求说道“驷车庶长哎,他那时候又不是驷车庶长了,褚庶人已经死了,一家子只剩下了褚世英一个瘸子和褚非还有几个小孩子,褚家的姻亲帮着给他们脱了罪,不过也贬为了庶人。”
韩熠眉头一跳“那褚非是怎么出现在奴市的”
墨求冷冷一笑说道“褚世英啊,他据说是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就把褚非卖了。”
韩熠听后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褚非可是健康的,他一个瘸子,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将褚非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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