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熠看着手上的资料整个人都有点纠结, 他觉得颜徵肯定是知道这个情况的, 但他没办法。
或者说这个问题整个封建社会都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解决办法。
除非发展科技, 让很多人能够不依靠种地来维持生计。
所以他要重新走一条点亮技能点的路吗
之前他做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增强大秦国力的, 比如说战争能力, 比如说解决粮草问题。
那都是对外, 现在他需要调整一下时间改成对内
可这其中还会涉及到很多问题, 比如说制度问题,这是最大的阻挠。
人家大户人家可以买奴隶来解决问题, 人家干嘛非要雇佣平民呢谁会愿意多花钱呢
于是就需要废除奴隶制,这个可太难了。
不过颜徵的祖先已经做过废除奴隶殉葬的制度,他再废除一个奴隶制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不不, 不用废除奴隶制, 废除的话太难了, 真的废除, 皇宫内的宫人怎么算说是宫人其实就是个好听的称呼,实际上就是高等奴隶。
所以废除是不行的, 只能缩紧。
可问题是怎么缩紧土地问题的话,因为以前学过历史, 而且对土地的重视大概是种花家与生俱来的本领, 所以韩熠还能提一点建议。
他也没想着一次就能直接弄出一个完整的制度。
他这么厉害的话还要朝廷干啥还要颜徵干啥
他就只需要跟以前改官制一样, 将自己的想法提出来, 剩下的交给大佬们, 这样才能因时制宜。
可现在的问题是在奴隶这个问题上, 韩熠压根就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真让他来决定,他直接大概就从错了,奴隶制社会过渡到共产主义的了。
嗯,那时候他也就可以安详的去世了。
韩熠挠了挠头,觉得有些头秃,想了想还是给颜徵写了一封信。
颜徵本来收到他的信还很开心,韩熠一忙起来写信的时间也不太固定,时间长半个月才一封,时间段也要五六天。
也就现在稍微频繁一点,哪怕韩熠是在跟他讨论政事,他也很高兴。
虽然他能通过许多眼线知道韩熠的近况,而韩熠大概也知道他有这些眼线,所以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压根没有遮掩过。
但别人看到转述的,总感觉隔着一层。
十分开心的颜徵打开信件之后看了个开头,脸色就变了。
他身边的高府令看到他这样,立刻对旁边的宫人甩了一个眼色,让大家都安静一点别打扰王上,而他自己也安安静静退到了一边充当木头人,决定只要王上不喊他,他就绝对不开口。
毕竟以他的经验来看,大概是发生大事了。
要知道王上在看晸悦公来信的时候,一般都是十分愉悦的,就算有些问题他即使是抱怨口气也是宠溺的。
而一旦颜徵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就代表着这件事情恐怕会很麻烦,麻烦到了王上都不太好解决的地步。
颜徵此时心情是十分沉重的,韩熠在信里写了他的想法,然而这个想法跟颜徵的思想几乎可以说是南辕北辙。
颜徵的眼光是长远的,有开拓性的,所以韩熠在做很多事情的时候,哪怕他不说,颜徵也能看出这件事情对于大秦的好处。
所以他总是不遗余力的支持韩熠。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的统治是稳定的,也就是说整个国家的制度是稳定的。
不一定要一成不变,但绝对不能损害统治阶级的利益。
现在韩熠却仿佛在告诉他,就是要挑战统治阶级的利益,这让颜徵十分困惑和难受。
困惑是因为他不明白为什么韩熠会有这个想法,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跟韩熠都是天然一体,他们都是一个阶层的啊。
韩熠不维护他们的利益,反而要推翻
难受则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韩熠说他的观点。
虽然这封信让他觉得心情沉重,韩熠也应该能猜到他的反应,但韩熠还是写出来了,这代表着韩熠十分信任他,信任到了百无禁忌的地步。
颜徵不想让韩熠觉得这份信任被辜负,所以回信写的话和语气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行。
他现在反而有点庆幸这件事情是韩熠写信跟他说的,如果当着他面说,只怕他没有这么长时间的斟酌。
颜徵坐在书案前思前想后了一下午,整个人仿佛是个泥塑一样,几乎都没动一下,看的他身后的高府令十分着急。
这样对身体不好不说,再过不久就要用膳了,他到底是提醒还是不提醒啊。
随着太阳西落,室内的光线逐渐暗沉,宫人蹑手蹑脚悄无声息的点燃了烛火,生怕惊动到颜徵。
然而跳动的烛火还是让颜徵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问道“什么时候了”
高府令连忙回答“回王上,酉时一刻。”
颜徵惊讶“都这个时候了”
说完他无奈笑了笑说道“阿熠啊,还真是会给寡人找难题。”
高府令悄悄观察了一下,发现颜徵的表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沉重,不由得微微放下心来,开口问道“王上,用膳吗”
颜徵说道“传膳吧,寡人先给阿熠回封信。”
高府令应了一声就命人传膳。
颜徵思前想后写了一封回信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回去,而是在吃饭的时候都在逐字逐句的思考自己这么说行不行,搞得这一顿饭吃的也有些没滋没味。
到最后这封信也没有送出去,而是直接撕毁换了张纸就写了一句话“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了呢”
颜徵决定先探寻一下韩熠的想法再说,他觉得韩熠不应该是一拍脑袋就异想天开想要废除奴隶,一定是有什么诱因在里面,否则他那么忙,怎么会把目光聚集在这上面
颜徵在猜测,而韩熠也在猜测。
他在猜测颜徵的反应。
这封信在写之前他也犹豫过,其实他不用想就知道颜徵一定不会同意,毕竟他的想法还是太激进了一些。
但他还是选择写了下来,为的是给颜徵打个预警,等到将来天下一统,他发现事情有点大条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想到这一点。
不过这封信发出去之后他也十分忐忑,一直在等颜徵的回信。
颜徵纠结了多久,他就坐立不安了多久,这一整天几乎没做什么事情,搞得所有人都有些纳闷这到底是怎么了
韩熠知道当天可能是收不到信的,实际上颜徵就算当时回信也不可能当天收到信,机关鸟哪怕不需要吃喝也做不到。
然而这一晚上他还是有些睡不着,这几乎是他第一次直面跟颜徵在某些思想方面的不一致。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觉得这其实也是埋在他跟颜徵之间的一个隐患,就如同现在的土地兼并一样。
早一点摊开来总比等到爆发之后不可挽回要好一些。
毕竟韩熠也不确定将来会不会有另外一件事情让他们两个这种不同步变得无法绕过。
韩熠这一晚上想了很多,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直等到天都蒙蒙亮了才稍微眯了一会,然后过不多时就又被惊醒他仿佛听到了机关鸟落在窗台上的声音。
以往他对这个声音并不是特别敏感,甚至有些时候要墨荇看到了拿过来给他,他才知道颜徵回信了。
然而今天他在睡梦之中都仿佛在小心等待着这个声音,在惊醒的那一刻他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韩熠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往外走了两步看到落在窗台上那只活灵活现的机关鸟之后,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颜徵会给他回信,或者说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回信,说明气的还不是特别狠。
不过时间再短对于韩熠而言,也有一些度日如年的味道。
韩熠走过去直接将机关鸟拿进来想要读信,却被进来的墨荇拦住说道“主公,先洗漱用膳吧,这只鸟又跑不掉。”
韩熠当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先看信,然而今天姒央和凤我出发,他还要出去勉励提醒一下这两个人,顺便给这两个人一下差旅费。
于是姒央和凤我今天都见识到了晸悦公说话疾如风的样子,那些字仿佛烫嘴一样从他嘴里蹦出来,听得两个人头都大了。
好在这两个人理解能力不错,哪怕没有听全也知道了韩熠的意思。
等韩熠目送他们离开国公府之后,转头就火急火燎的回到了书房。
而凤我和姒央出去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姒央有些摸不到头脑说道“今天中书是怎么了我们说错什么话了吗”
怎么这么反常
凤我更茫然“可我们除了行礼也没说话啊。”
姒央这才反应过来,对啊,他们两个都没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插不进去嘴,到最后只好变成了应声虫,不管中书说什么,他们都点头就对了。
姒央有些不安说道“中书如此反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凤我直接说道“就算发生什么也跟我们没关系,从现在开始韩城一切与我们无关,我们还是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吧。”
凤我觉得姒央有点不对,他好像对韩熠特别关心的样子。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龙且在他刚来的时候就跟他八卦说“阿凤,你可要记住了,千万千万不能对中书动心啊。”
当时凤我的表情十分诧异
龙且便跟他说道“据说这些年对中书有好感的人不少,就这韩城可能就有多一半的人在暗中喜欢中书,而那些明确表示出来的下场都不太好,无论男女,哦,我还听说中书有个情人,只是那个情人身份神秘,谁都不知道,所以中书的两个孩子来历也成谜,你说这俩孩子会不会就是他那个情人生的”
凤我当时还满头黑线地表示肯定不会对韩熠动心,当然至于韩熠那个情人他觉得如果韩熠真喜欢对方,对方都给他生孩子了,以他的个性肯定要娶对方的,既然没有娶那不定是怎么回事,他们还是别八卦的好。
当然当时他也觉得龙且说的什么韩城半城人都喜欢韩熠也有点夸张。
现在他发现,好像也不算很夸张,看看姒央刚见过韩熠几次,就已经开始这么关注了,甚至还在担心中书是不是身体抱恙生病了,还在思索自己认识几个郎中有没有用,这说没问题鬼都不信啊。
好在他们已经离开了韩城,要不然真的让中书知道,说不定还真的要出点事情。
凤我想到这里,连忙加快脚步,决定赶紧带着姒央走,回来之后姒央想找死那就让他自己去,别连累到自己。
就在凤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龙且喊道“阿凤,阿凤”
凤我一转头就看到龙且牵着两匹马跑来韩城规定,除非特殊不许当街纵马,就算是韩熠都不例外,当然坐车可以,同时马车的速度也不能太快,否则就等着挨收拾吧。
龙且牵着马追上凤我之后说道“你这走的也太快了,我给你选了匹马。”
凤我有些诧异“中书已经我们在城外的驿馆准备好了马匹,你还选什么”
龙且摆手说道“他们都是随便选的马,哪里有我选的马好,这两匹马耐力足,皮实好养,免得半路出什么问题你们还要买马。”
一旁的姒央略有些羡慕说道“龙兄对凤兄实乃一片赤诚。”
凤我笑了笑说道“姒郎你先走,我跟阿且再说两句话。”
姒央也不疑有他,牵着两匹马就走了。
他走远之后,凤我低声说道“这个姒央对中书好像有些不可告人的心思,你回去好好查一查他的底细,回头想办法给我写封信,我可不想因为他被中书记上一笔。”
龙且听后面色一肃说道“好,你放心,你也要小心他。”
凤我点头说道“时候不早,我该走了,你保重。”
龙且十分洒脱地说道“你也保重,等你回来喝酒”
凤我笑了笑跟他挥手作别,同时心里有点小小的罪恶感。
其实他是利用了龙且,也不能说是利用吧,姒央这个事情他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上报韩熠,所以他选择告诉龙且。
龙且这些日子一直跟在韩熠身边,以龙且的大嘴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说出来了。
至于写信给他这个只是个借口而已,他一路前往东越,会在哪里歇脚自己都不知道,龙且怎么写信给他
所以凤我告诉龙且就是想让龙且转达一下,反正只要不是特别正式的上报这种事情都无伤大雅。
不过龙且应该不会憨到正式禀报吧应该吧
凤我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确定,一时之间还有点后悔,应该等他回来再说这个事情的,现在只希望龙且能够聪明一点。
被凤我怀疑的龙且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是担心凤我,他原本想要按照凤我所说私下里去查姒央的情况。
但问题是他初来乍到,在韩城什么都没有,怎么去查
而且他这样偷偷摸摸查一个秦国官员被中书令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他跟凤我都是最新依附的,所以思前想后,龙且决定还是跟韩熠说一声比较好,不管是不是真的他们提醒了嘛。
龙且想到这里,直接就去了国公府。
彼时韩熠刚无奈的哄好两个孩子。
这两天他忙着各种事情,没工夫陪这俩孩子玩,但每天这俩孩子都会来找他。
今天当然也是没时间,彼时他刚送走凤我和姒央,火急火燎的想要回去看颜徵给他回的信。
结果这俩孩子又跑过来,韩熠随口应付了两句,刚想走就看到这俩孩子一脸失望委委屈屈的站在那里,眼眶都红了,一时不由得有些心软。
如果这俩孩子大哭大闹的话,他肯定会让乳母去哄,不会管他们的。
但这俩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你,也不闹,哭都不会哭出声,韩熠最受不了这种,只能耐心陪着两个孩子说了会话。
这俩孩子也很好满足,仿佛韩熠只要跟他们多说两句话就会很开心了。
韩熠很快哄好了这俩孩子,刚要回去,龙且就来了。
韩熠对着两个孩子的时候十分有耐心,对着龙且就不一定了。
尤其是在听龙且说这明显比较捕风捉影的事情的时候。
他没忍住弹了弹龙且的脑门说道“你这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让你写的文书写好了吗”
龙且捂着脑袋说道“马上就要好了,这不是我想的,这是阿凤看出来的”
凤我凤我倒是靠谱一点,韩熠心中有了点数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吧。”
龙且就开心的走了,他琢磨着跟凤我说一声中书已经知道的事情,他应该就放心了吧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他怎么通知凤我啊
也幸好他不能通知,如果凤我知道了他这个操作只怕要气昏过去。
韩熠对这件事情并不是特别放在心上,如果说一开始刚穿过来的时候他还因为这个苦恼,在如今他这张脸被多方认证的情况下,想不平常心都难。
尤其是哪怕没有这张脸,他的身份地位也足够让人趋之若鹜。
所以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应该没人再打扰他了吧
他想看个信怎么就这么难呢
韩熠一边感慨一边坐下来拆开了信,然后他看到颜徵就给他写了一句话之后整个人都不太好。
确切说颜徵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不过很快,韩熠也反应过来,觉得颜徵可能是不太好反驳他。
但韩熠还是认真回答了,其实他不是真的无产阶级斗士,刚穿过来的时候他都没有过这个想法,就更别说现在了。
当然除了写他为什么有这个想法之外,他还了另外一个方案发展商品经济。
只是商品经济很容易被贵族垄断,到时候平民的制造业基本上还是会被贵族挤压空间,收购都算是好的了,一般都会直接给挤倒。
所以韩熠不太看好这个办法,但也不是不行,反正他是想不出特别好的方案,实在不行就交给中枢的大佬们吧。
等韩熠认认真真写完之后,发现他又写了许多,并且好好的一封信让他写的仿佛是论文,不对,除了毕业答辩,当初他上学期间的论文都没有写这么认真过
这不行啊,他弄机关鸟跟颜徵写信为的就是互诉衷肠,这两天他们两个的信件来往哪里像是情人之间的信件,感觉都快成问答奏疏了。
于是韩熠另外精心选择了一张信纸,上面有着印花,是真的鲜花弄的印记,还带着香味,看上去十分精致漂亮,为了柔和一点,他特地选择了淡粉色。
只是信纸选好了,写什么他却想不到。
最后想了想将刚刚的事情当个趣闻写给颜徵看,顺便还偷懒写了一句情诗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颜徵在收到信之后看到那些信纸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拆开先是看到了韩熠的“论文”,结果越看越是表情严肃,这才知道韩熠为什么突然想起了废除奴隶。
他现在很理解但还是觉得这个方法太激进,比起这个明显第二个方法比较好嘛,至于贵族会垄断可太正常了,他跟韩熠不也干着这种事情
他觉得韩熠太想一步到位了,没有什么是真正完美的,能够提早解决这个问题已经足够被人称道。
在知道韩熠不是突然反骨之后,颜徵放下了心,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张染着香气的信纸,在打开之后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那句情诗,看完之后不由得傲娇的哼了一声“又是只有两句。”
不过在看到接下来的内容之后,他就傲娇不起来了怎么总有不知死活的跟他抢人
颜徵提笔就给韩熠写了封信魏国要议和,楚国也要派人来咸阳看望太子,你要不要回咸阳商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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