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连龙都不是, 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龙呀”凌溪看清被丢在木椅碎片上奄奄一息的节肢动物真容, 不禁无语道。
是一只足有篮球大小的蝎子,尾刺和前鳌都被折断, 渗出一些白色粘稠液体来,像是树胶。
他一现出原形, 凌溪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这龙椅做得并不精细,细节处金漆甚至都没抹均, 浮着木纹的线条感, 但不知为何适才自己竟没看出任何破绽,无论思维还是五感上,都在一遍遍暗示自己, 让他确信自己看到的是真正的龙椅。
“啊”蝎子精发出一阵虚弱痛苦的叫声,坚强回嘴道“废话,你是人族对么人族写简历时难道不会把拿到饮料再来一瓶写成曾参与过大型基础网络构建”
凌溪闻言收回思绪,无言以对, 因为他投简历时真的把会用s写成“擅长复杂图形代码软件处理”。
“王妃受苦了。”敖泓看他被问倒了,深情一叹道,给别人打工一定很辛苦。
“我这么辛苦,那下周你能来给龙蛋擦精油么”凌溪迅速道。
“这是你们亲近的好机会,本王不能剥夺。”敖泓被噎了一下, 机智回应道。
“你一定觉得你自己很聪明。”凌溪无语摇头。
“嗯。”敖泓下意识颔首又连忙摇头道“没有。”
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现在他对龙生婚姻有了新的认识, 敖泓暗自得意。
“那你猜到今晚有些人要在床下打地铺了么”凌溪见他就快把骄傲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不禁幽幽道,这龙越来越坏了,竟然会把活都推给他干了,必须整治一番。
“不用了,本王回去给龙蛋擦油,一个月的本王都负责了。”敖泓举白旗,在凌溪脖颈上亲吻着真诚道“王妃不会与我计较。”
“好吧没有下次。”凌溪被他搔的脖颈发痒,禁不住发出一阵浅笑整个人柔和下来嗔怒瞪视他一眼,软声道。
艾甜狗粮吃到饱,忍不住掩面神伤,她这段时间过度劳累,内丹受损连人型脸上的鱼鳞都掩饰不住了,上来是为了打架的,结果龙王殿下与王妃竟然还把狗骗进来杀
妖与妖之间的信任呢,艾甜无语凝噎惟有泪千行。
“赑屃,赑屃。”嘲风到处寻找,高声唤道,连角落里的花瓶屏风都一一挪开,还朝花瓶里面张望。
“他不会在里面吧。”凌溪吐槽道,那是一个青东瓷鹅颈瓶,瓶口纤细瓶身短于两寸,是一个放在书案上的赏花瓶,折去斜冗花枝铺撒,仅容一支花枝斜倚,怎么看里面都装不下旁的。
“你不懂他。”嘲风深沉道,连桌上的砚都拿起来对着光仔细看石眼缝隙处是否内含乾坤。
成功将赑屃神君可能休息的地方从房间、花瓶扩大到了微生物。
无处不在。
“要不问问这蝎子精吧,他可能知道些什么。”凌溪提议道。
蝎子精“”
我自好好躺在这里,为什么要cue我
“好主意。”嘲风被打开了新思路,快走两步回来,修长劲瘦的手臂微一用力,又把蝎子精提在手中,喝叱道“说。”
“大王,我说什么啊。”蝎子精未言先泣迅速认清局势跪倒在大佬脚下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龙力从何而来赑屃何在”嘲风不耐道,这样的事他已经经历了一遭,他们沉睡太久这些宵小竟也敢欺压到他们头上。
赑屃性格温和娴静,不喜与人争执,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嘲风痛心疾首。
“我不知道啊。”蝎子精大叫道。
“嗯”嘲风以为他在推辞搪塞,也懒得与他多言,骨节分明的大手在他原型胸腹上微微一束,迫得蝎子精痛苦蜷起身子来,连已经被折断的尾针都本能弯过想刺向敌人。
“赑屃神君”蝎子精脑子转得飞快,这才意识到自己捅了什么马蜂窝,暗自叫苦,虽然他是蝎子也不意味着他惹得这些自洪荒时期就已经成为大佬的人物啊。
装哗装到了正主身上是什么体验。
凌溪无奈摇头,却听身后一道弱弱声音响起。
“赑屃,是我想的那个赑屃么”艾甜听起来快要昏倒了,本来神经紧绷着准备迎接的终极大boss被轻易打倒,倒是刚准备休息片刻就听到震惊的消息。
“王妃,那他是”艾甜拖长了声音问道。
“嘲风。”敖泓自觉适才让王妃生气了,正在极力弥补,迅速抢答让他省些力气。
“殿下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艾甜又晃了两下险些昏倒,不过她还是顽强站住惨叫一声道。
她的修为不如族长,连族长都没看出分毫的真身,她当然也是一无所知。
“本王什么都要告诉你么”敖泓理直气壮,嘲道”你还想要个签名么”
“呃”艾甜陷入沉默,露出纠结神情。
“你还真的想你是我南海的水族只认也只应该认本王,与他们这些旁龙都保持距离”亏他之前还暗自庆幸修为不行的是这些淡水水族,是他“不疼爱的孩子”,但看到艾甜考虑时,还是气得七窍生烟。
“你冷静点,大度些。”凌溪下意识劝道,语毕自己不禁汗颜,他这话好像在劝抓到丈夫出轨的正室。
“本王怎么冷静本王为南海付出了这么多,这些没良心的。”敖泓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冤屈道。
现在更像了,凌溪一边抚着敖泓后背一边暗道,不过这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毕竟敖皇后已经很生气了。
凌溪暗自腹诽着抬起眸,隐约瞥见远处玉石屏风后隐隐绰绰露出一道清瘦人影。
“谁在那”凌溪扬声道。
人影若不可见的颤了两颤。
众人也转过视线去,嘲风眼睛一亮,随手丢开蝎子精大步向前走去,口中喜悦道“六弟是你么”
随着嘲风将八扇屏推开些许,背后人影逐渐可见全貌。
凌溪凝神看去,发现是个背影瘦削的文弱书生,玄色发冠锦袍曳地,之所以说是背影,因为对方几乎是被嘲风叫破身份走过去推开屏风的瞬间就脚尖一点,急急转过身去,面朝着墙壁,背对着众人还不经意间瑟瑟发抖。
“你被他伤着了”嘲风凑过去双手扳着赑屃肩膀,逼迫他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他一番确定完好无损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没事,既已醒转为何迟迟不联系我。”
“你抖什么”嘲风察觉赑屃紧张抖动,不禁奇怪道。
“人太多了。”赑屃视线转向敖泓凌溪还有他们身后带来的两人,墨色清澈眼瞳里竟浮现起一层晶莹的水雾。
赑屃武力值再弱也是龙子,他说的话凌溪一百个相信,殿内两个龙子一个龙王,即使如此赑屃还是畏惧的场景人多难道还有他看不到的人。
这绝对是他们面临过的最危险的处境了,
“啊”凌溪即使有云灵镯相护也不敢托大,头顶一麻,本能闪身跳到敖泓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颈,缩颈埋头一气呵成,怂得很有速度。
倏忽间王妃投怀送抱,敖泓抱着他,爽得嘴角微微上扬。
“有有人么”凌溪不敢抬头,怂怂颤抖着问道。
“嗯嗯。”敖泓脑中清明早已散去,都没听清王妃问了些什么,随口应道,不动声色的将双臂拢紧了些,让凌溪紧贴着自己胸膛,尽情享受王妃的热情。
“王妃不必担心,我没看到旁人。”艾甜第一时间转过身去,警惕对着殿外,确认没人后才重新转过来,发觉凌溪已经跳进殿下怀里,不由得眉角微微一挑无语劝道。
“哦哦。”凌溪抬起头来,扒着敖泓宽厚肩膀向外张望,确认没有危险,才讪讪汗颜着下来。
“亲爱的别怕,我抱着你。”敖泓不肯松手。
“你还骗我有人,快放开”凌溪在刘抱云和艾甜这两个系统里的属下面前自觉颜面全失,白皙脸颊染上一层薄薄胭脂海棠似的娇艳,扭股糖似的一阵反抗双腿终于如愿落地。
他们这边吵闹的功夫,嘲风又安抚了两句,赑屃却又转过身去,面朝着墙,垂首视线向下,食指紧张的扣着墙皮不肯搭理他。
“哦,我都忘了你的习惯了,都怪我睡了太久。”嘲风一拍脑门,单手一推,紫檀八扇屏无风自动,稳稳挡在凌溪他们面前将他们遮掩在屏风后。
“来,给你个礼物,跟我说几句话吧。”
凌溪好奇,俯身透过屏风上的一个镂花孔隙向对面张望,嘲风手里似乎拿了一个折本。
赑屃缓缓拿起,慢吞吞抖开,双眸一亮道“颜真卿的“
“是,知道你喜欢。”嘲风摸摸他脑袋,温和道“我睡着前给你弄来的。”
赑屃垂首如饥似渴当场看了起来,逐渐入迷手悬在半空中临摹着字。
“先说话。”嘲风单手推着字帖,作势要把字贴合上。
赑屃流露出痛苦纠结又极为不舍的神情,恋恋不忘的多看了一个字,将粘在字帖上的视线拔下来,伸出右手缓慢比了个三。
意思是三句话。
凌溪无语,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是个社恐死宅啊,原来两个人以上的环境对他就算是“人多”了。
连嘲风都得“贿赂”他才能与他多说上两句话。
“你醒了多久了”能说三句话嘲风已经很满意了,不敢跟他讨价还价,担心过程中的对话也算是这三句话里的。
赑屃又比了个三。
“三十天”
赑屃摇头。
“三个月”
赑屃又摇头,看面前嘲风身上焦急之情都快溢了出来,缓缓应道”三年。”
那你醒的比我还早呢,嘲风无奈颔首,又询问道“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也不去找四海龙王,你是怎么被着蝎子精制住的”
问题太多了,赑屃眉心缓慢拢起,想着怎么才能简洁回应。
“大王,我没制住他啊,我就是发现了一个无主的空殿就住了进来,今天之前,我都没见过这位大王。”躺在废墟上的蝎子精坚强为自己辩驳道。
他误打误撞来到此地,见雕梁画栋精细摆件巧夺天工,又没有主人,心中窃喜以为是一个在时代洪流中被上一任主人废弃的大殿,就做了寄居蟹搬进来,后来又发现一个房间里有很多龙息,应是曾有一条强壮巨龙盘踞在此。
这些龙息很是精纯,他吸收完龙息,就能伪造出龙的灵力,虽然细微上掌握不足,但像是行云布雨,这样大面积基础法术他还是能施展的。
本来想学历史上那些大妖前辈通过风卷云霄让人族给他进贡的,结果供奉没等到,只等到了天气预报和几尊煞神。
他这些日子劳心费力忙了些什么啊,蝎子精委屈巴巴。
嘲风侧首怒目而视,蝎子精连忙住口,抱着自己折断的尾针抽噎,像个遭受校霸欺凌的孩子,无辜且瘦弱。
“他没拘我,人多不想出来。”赑屃找到简便答复的方法,略过前面只应嘲风最想知道的部分,赑屃舒适呼了口气。
他一觉醒来见沉睡之地蹑手蹑脚溜进来一只蝎子精,如果遇到别的龙族考虑的可能是“吃还是不吃”,当然这取决于龙一觉醒来肚子饿不饿,但赑屃是个例外。
他看到这蝎子精已经溜到了前殿,出手将他赶出去要动手,出言逼退他也需要交流。
而这两样都是赑屃最为畏惧的,考虑良久,选择退到后殿设了阵法避开他。
蝎子精在他书房吸收的那些
他的计划是这样的,蝎子精能进来就证明大殿外的阵法年久失修,已经有破损之处,大殿一角暴露在外,等哪天仙家或者龙族路过,发觉里面情况,就出手把这蝎子精提出去了。
“那你给我发消息啊。”龙族间自有联系的手段,嘲风慈爱摸着弟弟头顶,目光中划过无奈与怜惜,赑屃这性格应该算是天生社恐了。
赑屃听出嘲风语气里的无可奈何的感叹,心中焦急,打破自己定下的“三句话”交易,摔锅嘟囔着推诿道“蝎子精他施法困住人族村落时,我让椒图去找人,他总说明天去”
赑屃破天荒说了一长串话,足见他对椒图的不满。
“椒图也在”嘲风捕捉到信息打断他道。
赑屃慢动作点头,自觉锅已经甩出去了,又转身走到角落里,对着墙面扣扣。
“走带我去见他。”嘲风握住他扣墙皮的手愉悦缓声道“我在南海有一个宽敞的院子,我们兄弟可以搬去一起住。”
赑屃打了个冷颤,连连摇头表示敬谢不敏。
“白泽也在南海,你不想看他的藏书么”嘲风沉吟片刻,使出杀手锏诱他。
赑屃一怔,仰首纠结三秒,向后殿走去。
以他的性格,这已经算是一路小跑了
“跟上。”嘲风向屏风方向招手,几人无语转出来。
“神君赑屃神君,性格鲜明啊。”凌溪委婉道,嘲风长叹摇头道你还没见到本君九弟的性子。”
不,他相信赑屃神君无可超越,凌溪心道。
蝎子精内丹已碎了大半,艾甜用了个法术将他捆在大殿一棵刷着朱红色描绘龙纹的长柱上。
艾甜费了些时间,等她追到后面,没料到凌溪站在门外,她没有刹住脚步,鼻子狠狠撞在凌溪肩膀上。
“啊。”艾甜捂着鼻子闷声道“王妃怎么不进去”
“你自己看吧。”凌溪挪开两步给艾甜留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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