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夜里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个人, 她眉头皱了皱, 还以为自己没睡醒，小声道“翙翙”
身侧的人闭着眼睛, 卫翙近半年在十一的照顾下，睡眠质量有了明显提高, 十一见她没醒也舍不得再叫她, 只是伸手抱住她, 头埋在她怀中, 熟练的先听了几分钟心跳，那端砰砰砰的跳动仿佛连到她耳膜, 些许震动都让她感动到想哭。
她没哭, 和卫翙待在一起久了, 她越来越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十一侧着身体手撑着头看向卫翙，气色很好, 脸上不见以往的苍白，眼睫毛又长又卷, 在眼下有一小片阴影，房内的灯没关, 暖色的，照在卫翙脸上，把她气势衬得越发温和。
她喜欢这样的卫翙。
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卫翙。
十一低下头在卫翙额头上亲了亲, 刚刚弯起嘴角就听到耳畔有声音“醒了”
卫翙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 稍低, 她缓缓睁开眼，刺目灯光让她有些不适，十一见状用半个身体挡住灯光，等卫翙睁开眼才问道“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你都发烧了，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卫翙睁眼后眼底有淡淡的血丝，在十一的照顾下，她很久没有失眠的症状了，今晚却失眠了，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刚睡着，十一又醒了。
十一看她困顿的样子歉疚道“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卫翙从床上撑起身体，半坐起，背靠床头，摇头“没有，我今晚没睡好。”
十一立马问“牛奶是不是没喝”
卫翙看她紧张的样子笑“没有。”
十一刚准备碎碎念就被卫翙打住“你是病人，还是我是病人”
房间里有片刻沉默，十一靠在卫翙身上，轻声道“我们都是病人。”
卫翙是身体的病，她是心病。
她们都是病人。
卫翙默了默，她用手搂着十一，将她揽在怀中，十一的头靠在她肩头，长发扑洒在她下巴处，痒痒的，卫翙轻声道“手术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十一身体明显一僵，片刻好转，她诚实道“嗯，之前看到了，为什么不做”
卫翙笑“舍不得。”
她们在一起后，卫翙越来越不会吝啬自己的笑容，尤其是每次看到十一，她总忍不住弯起眉眼，只要看到那人，她心情就无端端的好，想笑，那种从心底衍生出来的情绪，是压抑不住的。
房间里很安静，卫翙继续道“舍不得你，舍不得十年，十一，百分之四的几率堪称奇迹，和你认识我觉得已经花光我所有的运气了，我不敢赌，手术没做，这件事和你无关，你不用自责，更不要放在心上。”
她鲜少对别人解释，也很少说这么多的话，但面对十一，似乎再多的话，都说不够，卫翙没想过自己有天会成为自己眼中，碎碎念的那种人。
真是风水轮流转。
十一话少了，她反而话多了。
“你不后悔吗”十一仰头看卫翙，盯着她稍尖的下巴“百分之四也是机会，也许你会痊愈，可十年，只有十年。”
“那就够了。”卫翙垂眼，对上十一清亮的双眼“我觉得能陪你十年，已经很好了。”
十一在她怀中摇头，双手抱着她腰，头埋在她胸口，声音闷闷的“不好，一点都不好，你说我可以贪心的，你答应我，我可以贪心的。”
“我们做手术，好不好”
“求求你了。”
“我想你好好的，我要你好好的，我们以后还可以去很多地方，我们可以尝试不同的东西，翙翙，我舍不得，我舍不得”
十一说到最后崩溃的哭出声
她这半年在卫翙面前极力忍耐，就连当初看到手术通知单也没有半分失态，但是今晚，也许是刚生完病身体软弱，情绪软弱，也许是因为卫翙提到手术她忍不住了，也许是内心的恐惧到达极限，她开始撒泼，开始无理取闹，开始发泄。
卫翙听着她的哭声心尖泛疼，她没说话，没安慰，只是抱着她，头搁在她发顶上，双手放在她肩膀处，察觉她身体微颤，她难受的用掌心揉了揉她肩头。
房间里哭泣的声音持续很久，十一仿佛是要把这半年来的泪水都哭完，她抽抽噎噎一边哭一边说“我想你去做手术。”
但是她也舍不得。
卫翙不做手术，只有十年，她更舍不得，这种生死攸关的选择题，她真的一个都不想选，十一难受的死死咬住唇瓣，牙齿间有生锈的味道，腥味刺鼻，她狠狠咽下去，和着心酸和苦楚
“十一。”卫翙在她发泄够了才轻声道“当初我们在一起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你说和我在一起，哪怕一天，也足够了。”
“现在我们还有十年的时间，不是更好吗”
好个屁。
十一头次想说脏话，她默了默，低声道“真的不手术了吗”
卫翙坚定摇头，在这件事上，不管十一还是苏子彦，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不仅仅是她想陪十一十年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十一现在还没能力独当一面，她素来不是个相信奇迹的人，也不认为自己会创造奇迹，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手术。
她必须要看着她成长才能安心。
十一拗不过她，虽然卫翙很多事情都会依着自己，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她有自己的原则，不会轻易改变。
两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半晌没出声，卫翙知道她难受主动开口说“威斯那边，你可以迟一个月去。”
十一窝在她怀中，想了下摇头“不用，我七月份去。”
卫翙诧异低头“你不是想缓缓吗”
十一也很自觉岔开先前话题，开口道“早点走，早点回来。”
卫翙对上那双泛红的双眼，忍不住凑上前亲了亲，眼睑边还有泪水，温热的，她低声道“也好，早点回来。”
两人在床上厮磨到天明才休息，卫翙请了一周的假陪十一，刚入夏，天热，她们也没地方可去，最后跟在杜月明后面去了一个避暑山庄玩了几天，杜月明以为这是小两口离别前的蜜月旅行，给她们准备了全套的服务不说，房间都改成了情趣套房，看着床头柜里塞满了情趣玩具十一就觉得头疼。
杜月明被老爷子管教几天后也规矩了，答应跟着十一去深造，至于是什么结果，她就不能保证了，杜家也不指望她能突然开窍董事，只盼以后不被人蒙着欺负就行，杜月明在临走前被批了假，这才带着十一和卫翙来避暑山庄。
山庄背靠山，不远处就有湖，十一白天趁天不热拉着卫翙去爬山，晚上带着她逛湖，两人仿佛正常的小情侣，享受爱情带来的美好，大电灯泡杜月明来第二天就不跟着她们了，说是吃腻狗粮了，她要自己去潇洒，十一随她去，偶尔晚上才能见到人。
离开避暑山庄最后一晚下了大雨，十一没能带着卫翙出去游湖，她坐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恍惚，明天回去，她就出国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威斯是全封闭式教育，很多人进去到毕业才出来，她不怕苦，也不怕累，她只怕卫翙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心疼，这比苦累还要难受，光是想象，就好像有锥子扎在她心口，一点一点的钻进去
十一做了个深呼吸，听到身后有动静，她偏头，卫翙披着单薄的睡衣走出来，她身材好，高挑，凹凸有致，因为生病的原因，在她眼里，总觉得卫翙是柔软的，这样柔软的卫翙只披着一件橘黄色的单薄睡衣，香气袭来，十一握了握手低声道“洗好了我进去了。”
卫翙点头。
她看着十一的身形进了卫生间里，这半年十一有意的克制自己，过年那会她总喜欢缠着她抱抱亲亲，还会动手抚摸，但是那次发病后，她就规矩很多了，亲吻拥抱都是浅尝即止，她很怕自己发病，所以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亲吻也不敢用力，哪怕苏子彦说她现在的身体可以尝试不过激的情爱，十一还是秉持规矩，坚决不越雷池一步。
卫翙走到床边坐下，她低头看满抽屉的物品，伸手选了选，最后看向卫生间，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和窗外的暴雨声搅合在一起，她心跳无端快了两拍。
十一赤脚走出卫生间，站在吸水垫子上，床上的被子弓起，里面躺了个人，十一疑惑道“你睡了”
卫翙低低嗓音传来“嗯，你没事也早点休息。”
确实没事，外面还下着这么大的雨，她什么都做不了，十一解开浴袍，穿着睡衣坐在床边“那我关灯了”
“好。”
十一关掉灯后房间里漆黑一片，她习惯性掀开被子睡进去，刚碰到细腻的肌肤就愣了下，继而一双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处，十一整个身体僵住，她咬唇，声音微抖道“翙翙，你，你没穿衣服”
卫翙声音依旧平静，和刚刚无异，她握着十一的手放在自己身上，回应道“嗯，我没穿，因为我想让你今晚，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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