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来, 江燃再看自己手里的电影票, 心中已然没有了波动, 只是斜眼朝鸡崽子看过去“你是不是不秀一下自己狭窄的心胸就不舒服。”
然而周辅深就好像听到什么异常荒谬的言论似的,失笑道“区区一个于景年, 还不至于让我心胸狭窄。”
江燃心里纳闷区区两字从何说起,你还不就是个低配版周辅深而已, 但这句话他自然没有讲出来。
两人随后搭上扶梯来到顶层电影院,拜鸡崽所赐, 一路走来聚焦在他们身上的目光就没断过,江燃本来挺不自在的,一直在跟鸡崽唠叨说待会儿也别瞎逛了, 他们就直接在休息区坐到电影开场算了。
可话虽如此, 计划却赶不上变化,等江燃看到影院旁边开的网红冰淇淋店时,便瞬间把刚才自己说的话忘在脑后, 转眼整个人就跟上了发条似的, 身不由己地就走了过去。
但是才走到一半,他就被周辅深拉了回来, 对方将他拖到休息区按着坐下, 然后又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递给他, 道“你在这待着吧, 我去排队。”
被鸡崽这么一摆弄, 江燃乍然间还不太习惯, 主要是在失去了可爱玩偶装的加持后, 鸡崽身上的雄性气息现在可谓是毫无遮挡地扑面而来,让江燃想忽视都没办法,以至每次鸡崽一靠近,他就有种汗毛倒竖的危机感。
而现在随着这个威胁远去,他才缓缓放松下来,把鸡崽的外套卷了卷挂在胳膊上,刻谁知两下动作间却夹杂着啪嗒一声,衣服口袋里貌似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江燃弯腰捡起,发现那是一打薄荷味的口香糖。
“”
他先是呆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这个鸡崽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江燃神色复杂地望向不远处排队的鸡崽,他当然是不会把这个问题问出口的,于是最后只能默默地将口香糖又重新塞了回去。
十多分钟后,鸡崽拿着造型花里胡哨的甜筒回来了,他只买了一支,不过江燃并不意外,从鸡崽以前的表现看来就知道,他和他那个奇葩哥哥都一样,都缺乏欣赏真正美食的灵魂。
江燃从他手里接过甜筒,看了看疑惑道“这是最大号的吗”
“是中号的。”周辅深理所当然道“快进场了,你吃不完的。”
“谁说的你要跟我打赌吗”江燃说着举起甜筒道“我要两分钟内把这个吃完你就再去给我买个最大号的。”
然而周辅深根本不上当“你就是三十秒内吃完也不赶趟了,就这支还是我用美惑前面小姑娘换了位置才买到的。”
“唔行吧。”江燃闻言不无遗憾,但总算是罢休了,顺便还夸了鸡崽两句“辛苦我们鸡崽了。”
说完他便开始享用起这支来之不易的甜筒,周辅深在旁专注地看着,瞧着他那柔软的红舌卷起洁白的奶油,眸色渐渐加深。
江燃其实余光能察觉到他一直在盯着,为了缓解尴尬,他便开玩笑般地把甜筒递过去,问道“尝口吗”
这纯粹就是客气话,他以为鸡崽肯定要拒绝,可谁想对方不按套路出牌,闻言居然顺势就俯下身来,在他舔过的地方又重重舔了一口。
“嗯”周辅深直起腰来,刻意做出一丝回味的神情,评价道“很浓郁。”
“”江燃陡然间感到耳根发烫,他呆呆看着鸡崽,哑口无言了半晌,才重新将目光投落在凹陷了一块的甜筒上,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下嘴好。
“怎么不吃了”周辅深说着将手掌拄在江燃腿根旁,身体俯倾过来,眼神毫无掩饰地盯着江燃的侧脸,略显委屈道“该不会是嫌弃我吧”
“当然不是了”江燃僵着身体,强迫自己转头直视鸡崽的脸,可当视线触及到对方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时,他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间感到万分恼怒,但这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他只能对着手里的甜筒狠狠发泄下去,啊呜一口,就咬掉了一大块。
不得不说,这个行为让他僵硬的身躯缓解了不少,感受着冰凉的奶油滑进食道,江燃打了个冷战,又快速对着甜筒来了两大口,然后他鼓着腮帮子把外套塞还给鸡崽,嘴里含糊道“赶紧走了走了,检票了”
周辅深回头一看,检票口果然已经开放,他们两人见状站起来,江燃首当其冲走在前面,周辅深却在后面摸了把自己的外套,挑眉道“我放的口香糖怎么换边了”
江燃霎时脚步顿住,他越发觉得鸡崽子就是故意的,深吸一口气,他转过头来杀气腾腾道“你没事随身带着口香糖干什么”
周辅深勾勾嘴角“以备不时之需啊,你应该懂得。”
我不懂啊江燃心底怒吼,恶狠狠瞪了鸡崽一眼,然后干脆就不再理他,到检票口排队去了。
而周辅深也立马跟了上去,就站在他身后,以刚好能看见江燃锁骨凹陷弧度的角度,低头近距离在他耳边道“这就生气了吗我还以为我没带安全套来,就已经是正人君子了。”
“咳”江燃差点被自己最后一口甜筒噎死,他苍白的手背上刹那有青筋暴起,显然忍耐度已经到达了极限,不管不顾地便回头暴怒道“找死是吧你再敢跟我说句试试”
这一嗓子完全没控制音量,周围人群登时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很奇怪,明明此刻该窘迫的应该是周辅深,但事实却是江燃瞬间恢复了清明,愣在了当场。
而反观周辅深,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佯装开朗地一把上前搂住江燃,宠溺道“好好好,我不说了,别闹。”
现在男男秀恩爱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围观群众眼看两个帅哥勾肩搭背,纷纷觉得被塞了一嘴狗粮,于是一时间,这些人不是在跟同伴窃窃私语感叹世道艰难,就是掏出手机在朋友圈广而告之今日份的奇事共享,总之,气氛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
“别靠那么近。”而江燃这时也回过神来,他一脸嫌弃地扒开鸡崽的手,然后抬脚跟随着队伍缓缓前进,只留下一个波澜不惊的背影给身后人,俨然是当作方才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
短短几十秒内,他貌似已经很好的把所有情绪都重新内敛了起来,周辅深对他这副状态再熟悉不过。
江燃总是这样,在他们过去四年的大事小情中一贯如此,他总是隐瞒着自己温和皮囊下的真实情绪,成天摆出一副事事周到、包容又贤惠的模范伴侣的样子来。
可其实周辅深能读出他那未宣之于口的不耐烦。
焦躁、不安无法真正掌控这个人的恐慌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就像淬了毒的荆棘,时刻折磨着周辅深,乃至时至今日也是如此。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站在悬崖边,而下面就是能将光他鲜亮丽的外表烧毁的岩浆,他离变成最丑陋的模样只差那么一步,江燃只要再推那么一下,他就要彻底陷入疯狂了。
心底像坠着沉沉的石头,周辅深跟随江燃来到放映厅内,他选的位置离荧幕不远也不近,刚坐下,旁边的江燃就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一拍大腿道“糟了咱们忘买爆米花了”
说完他还不忘埋怨罪魁祸首“都怪你。”
虽然强行背了一口锅,但眼见江燃的注意力又回到自己身上,周辅深心里就舒服了,也不再在乎方才那点郁结,他无辜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不怕死地从兜里掏出口香糖来“嚼两下这个凑合着吧。”
“”江燃无语地拍掉他伸过来的手,道“我发现你就是蹬鼻子上脸。”
正说着,厅内突然灯光一灭,周围立刻安静下来,在黑暗中,江燃歪头悄声问道“什么时候见面会啊”
周辅深也把头凑过去,解释道“等电影放完。”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估计是怕先上真人的话观众会骂虚假宣传吧。”
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江燃把他放在扶手上的口香糖捡起来递过去“你先嚼一个吧,省得嘴里太酸了。”
对于媳妇递过来的食物周辅深一向是来者不拒,当下就剥开锡纸塞了一个在嘴里,江燃莫名觉得这种场景好像有点熟悉,但他还没开始深入回想,大屏幕就已经亮了起来。
短暂的片前广告后,戈壁风沙大作的画面就映入了观众的眼帘。
江燃看得聚精会神,周辅深在旁却是心猿意马,说来也奇怪,他本应该早就过了跟心上人看个电影也能血气方刚的年纪,但这会儿却偏偏跟被下了降头似的,满脑子挥之不去地都是江燃刚才舔冰淇淋时的样子。
就如同舔过他的神经一般。
周辅深坐立难安,就这样憋了半天,电影不知不觉中已经放到了最后的高潮片段,这时候如果还不赶快做点什么,那显然接下来就要没机会了。
思及此处,周辅深暗自攥了攥拳,终于忍不住倾过身子想跟江燃说点什么。
而这时,好巧不巧,江燃也刚想跟他感叹下男主角的悲惨,于是头刚一转过来,两人的嘴角就在电光火石间微妙地擦过。
周辅深甚至感觉到了江燃唇上那微凉的触感。
“卧槽。”江燃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压着声音低骂了声,然后狠狠擦了一把嘴,对周辅深怒目而视道“你有病啊”
明明是个意外,但在被江燃不讲理的责怪后,周辅深却并没有生出任何不满来,甚至倒不如说事实正好相反,他此刻竟然像个毛头小子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为这短暂而潦草的亲密接触感到兴奋。
他盯着江燃的眸子深沉无比,若不是场合不对,他简直想现在就干点出格的事,好对应上江燃那句有病的评价。
没错,就跟江燃之前说得一样周辅深这人从来就不知道反省自身,他就是得点甜头便蹬鼻子上脸。
总之这个小插曲过去后,电影也放映完了。
没过片刻,放映厅就再度亮起,暧昧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而随着主创团队和媒体记者等人的入场,整个大厅更是变成了联欢晚会,迅速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这可以说是江燃最期待的环节了,他全程都很配合的在底下鼓掌不说,每每轮到男主角于景年发言时,他脸上就更是情不自禁地挂上宛如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看得周辅深酸到变形。
“别告诉我你是那种亲妈粉。”他泼凉水道“于景年都快30了。”
江燃不以为意“30岁也不妨碍人家有少年感啊,看着就让人舒服而且他现在瞧着也跟前两年差不多,没怎么变。”
周辅深听着不对劲“你以前见过他在私下里”
“拜托,我好歹也算有点名气。”江燃无奈道“而且他那时候又不怎么火,偶尔出去赶个通告什么的,正好碰上跟龙喉用一个会场,我就跑去看看有啥稀奇的吗”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可周辅深却如同五雷轰顶,感觉世界观都崩塌了,他曾以为他对江燃的行踪尽在掌握,可现在看来他掌握个锤子。
对四年婚姻的质疑感铺天盖地而来,一想到江燃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干了他不知道的事情,周辅深就难受得要命,这就是每当他出差拍戏时都必须让江燃定时来探班的原因,但偶尔也会碰上这种他和江燃都忙于工作的情况。
所以百密总有一疏啊。
周辅深心情阴郁,后面便一直没再开口,直到见面会差不多到了尾声,主创全体上台致谢,媒体也陆续收工的时候,主持人最后才宣布前三排的观众有个小福利,那就是可以上台领到一份于景年亲笔签名的电影海报。
“卧槽咱们就是第三排”江燃拽住刚想走人的周辅深激动道。
周辅深“”
他现在深刻体会到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被江燃拖着来到台上,周辅深不情不愿地加入了等演艺圈后辈签名的队伍,但这还不是他一天当中最糟糕的时刻。
很快,队伍就轮到了江燃,周辅深眼睁睁看着于景年露出怔愣、随后是惊喜交加的神情,对江燃道“是你”
江燃见状也很是意外“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怎么可能会不记得”于景年笑得比方才真心多了,脸上明显不再是营业性质的客套,不过出于江燃现在身上的话题性,他并没有叫出江燃的名字,只是道“实话说,我能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你当初的支持。”
这话倒是不假,前两年他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糊咖,明明出道多年事业却始终没有起色,若不是骤然得知自己还有个身为电竞大神的粉丝,他没准还真的会想要放弃演戏,准备回家当个网红,在朋友圈以卖小罐茶为生了。
感慨了一下往事,如今再见,于景年不由生出些他乡遇故知的别样情绪来,但此刻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毕竟那么多观众在后面等着呢,于是他在给海报签了个特殊的赠语后,将其递给江燃眨了眨眼“人生不如意之事虽说十常八九,但记得常想一二就好,我希望你能永远开心。”
这话自然是在暗示他和周辅深的离婚风波,江燃笑着接过来,道“你也是。”
气氛一时再融洽不过,可周辅深却实在看不得他们那副惺惺相惜的模样,因此当下便强势地插身进来,将手掌按在桌子上,微笑道“我的那张就不用签了,我比较喜欢素净一点的。”
这种话里藏刀的砸场子方式于景年显然没见识过,当场便愣了一下,不过他马上就瞧出眼前这张脸有几分熟悉,便把目光转向江燃疑惑地询问道“这位是”
周辅深抢在江燃前面回答“他男朋友。”
于景年目瞪口呆。
江燃赶紧解释道“他开玩笑的,他不是,他就是个弟弟,总之谢谢你的签名,我们走了哈”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拽着鸡崽子离开了放映厅,出来后,江燃刚想训斥鸡崽,手机却忽然来了条消息,他打开看了下,脸上的神情登时变得古怪,嘀咕道“奇怪,聂稚心居然要请我吃饭,他后来送我那么多药膏我都没给钱呢”
他只是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可没想到这下算是点燃了周辅深心中的引线
“你身边的备胎指数是不是超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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