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楼七看到郑恒走过来, 真是有点百感交集。

    她和郑恒是同学,小学入学到初中到初中毕业,一起读了九年。

    郑恒和她一样,成绩很好,家里条件不好。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她是楼家有钱但不愿意给她花, 楼家并不缺钱。

    而郑恒爸爸酗酒,整天拎个酒瓶子在村里晃晃荡荡, 不事生产, 喝醉了还打人。

    妈妈木讷,只会麻木的挨打, 煮饭,下田干活,整个人和一台机器一样, 从来没有自己的想法。

    郑恒从很小起就要帮助妈妈干活,小时候是煮饭洗菜。

    那时候小郑恒还教过楼七, 身高够不着灶台,要怎么放小板凳才比较稳不会摔着。

    小小个儿,上灶台做饭,要是不小心摔了锅碗, 热水溅了出来, 绝对会最先溅到脸上, 也没钱去看, 最后就会毁容。

    两个人可谓互相扶持, 一直读到了初中毕业。郑恒考得也很好,一百多名,但是他家里没有钱供他来城里读书,他也放心不下家里的妈妈。

    于是两人约好了t大再见。

    后来,郑恒真的考上了t大。

    那年季莹演讲的时候,他也在列。

    还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楼七工作单位,前来找她。

    楼七看见他背着用了十多年的那个熟悉的包,包的肩带和拉链都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包面更是洗得发白,但他毫不以为意,坦坦荡荡的背着,到处打听楼七的身影。

    作为毁诺者,楼七自然无颜与故人相见,躲在墙角,看他走得气喘吁吁,最后露出失望的神色,沮丧的离开了。

    后来她就穿越了。

    没想到郑恒居然来一中找她了,前世她读八中的时候,郑恒从来没有来过。

    算起来,对于郑恒来说,仅仅过了一个暑假,两个多月一点,而对于楼七而言,已经再回首已是百年身了。

    楼七努力回到当下的情境。

    郑恒仍然背着他那只包,这只包是他小学时就背的。那时候小小的人背这个包,就好像背个巨大的口袋在身后一样,特别滑稽。

    现在包倒是不显大,但磨损也很严重了。

    说起来,郑恒上学时只要他妈妈不出事从来不请假的,有一次高烧四十度昏倒在教室,被老师送去村医院,吃了两粒退烧药他愣是又来了。

    今天不是休息日吧,他怎么来了

    楼七一边想一边迎了上去,渐渐找回了两人的相处模式,问道“你今天不上课吗”

    反倒是郑恒呆住了。好像被钉子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睛牢牢地锁在楼七身上。

    楼七不解。

    郑恒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小七,你怎么这么白了”

    是哦,自己确实变白了好多,因为自己不在被李兰芝蒙在鼓里了,想必郑恒乍一见,觉得很吃惊吧。

    楼七想着,心情渐渐愉悦起来,轻松说道“怎么你也想变白吗我可以帮你。”

    郑恒常年下田晒太阳,皮肤呈一种健康的小麦色。

    楼七当年就是以他为参照物,觉得自己是被晒黑的。

    但其实她和苏淮一样,都是天生晒不黑的肤色。

    郑恒听到楼七这么说,一瞬间露出愕然之色,挠挠头笑了“没、没有。白了很好看。”

    “那自然。”楼七眨眨眼笑着说。

    对于郑恒的赞美,她照单全收。她知道郑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赞美。

    两人相对而立,毕竟是经年的好友,几句话聊起来,熟络的感觉就自然而然生出。

    叙过旧后,郑恒的脸色严肃了起来,告诉楼七“我来这里,是有事要告诉你。”

    楼七就猜他不会无故来这里,她仰头看他,等着他说。

    “有一个自称你妈妈的女人来找我爸爸,给了他五万块钱。让我让我”

    说着说着,郑恒的脸上浮现出两团可疑的红色。

    “嗯”楼七歪着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脸红。

    那个女人应该是李兰芝吧,她拿自己没有办法,找郑恒干什么

    前世并没有这么一出,她这样是不是打搅了郑恒的生活学习,让他很烦恼

    郑恒终于说出了口“让我让我来追你。”

    楼七

    她也难得闹了个大红脸。

    本来老脸老皮了,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情脸红,但是在青梅竹马面前,骤然就觉得自己年轻幼稚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这”她也难得的吞吞吐吐起来。

    李兰芝真是没有啥底线啊。

    这世,她还没有想给自己做媒把自己嫁给暴发户,但是还是含辛茹苦的操心着自己感情生活,居然还给钱让别人来追自己。

    还不如把这钱给她做生活费呢。

    她回过神来,解释道“那应该是李兰芝。”

    郑恒诧异“真的是你妈妈她变了好多,我都认不出了。”

    李兰芝自从楼家发迹后,就没回过乡下,又一改往日朴素作风,什么金贵就往身上套,郑恒又没有特别关注过她,认不出来很正常。

    郑恒蹙着眉,有些忧心又困扰“她不会真的是你后妈吧怎么这么对你,脑回路还这么的奇怪。”

    楼七噗嗤一声笑了。

    李兰芝的脑回路其实真的有点奇怪。

    “对了。我是来把钱还给你的。”

    郑恒说着取下背包,刷的一下拉开,难为他这个用了十来年的包拉链还这么灵活。

    捆得结结实实的五万块钱一下就露了出来。

    郑恒用手去拿“我问我爸把钱要过来了。”

    他又红了脸,楼七看见他这回连耳根都红了“我也不会听她的追你的。我们要一起考到t大去,好吗”

    “好啊。”楼七一边答一边眼疾手快的按住他的手。

    就这么把钱掏出来,别人还以为他俩抢了哪个银行呢。

    也亏了他把五万块就这么放在书包里,别人恐怕还认为他背的是书吧

    根本想不到这么一个老旧的包包里放了这么多钱。

    而且郑恒爸爸那么个性格,他费了很大的劲,才把钱拿到手吧。

    有了这笔钱,至少他高中三年的学费生活费不会缺了,可以安安心心的读书,不用再辛辛苦苦出去打零工了。

    何必把这个钱给自己呢,他比自己更需要这个钱。

    楼七推拒“这钱你留着吧。”

    郑恒急得脸上直冒汗,他嘴又笨,只能不停地说“不行的,不行的,这钱我不能拿。”

    “李兰芝给你的,不拿白不拿。”

    郑恒好不容易才想到不拿的理由“虽然我不知道你妈为什么要那么对你,但是她肯定对你不好。你听我的,手里有钱心里不慌,拿着这笔钱,你高中学费生活费就算他们不乐意出了,你也不会拿不出来。”

    自己想要挣钱的话,在城市里方法多着呢,反而他在村里,要挣几个钱不容易。

    明明是他更需要这笔钱。

    两人推拒了几次,旁边的同学好几次看向了他们,还是没有推出个结果。

    其实以郑恒的性格,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拿走这笔钱的。

    自己也是傻逼了,跟他在这里塑料的推来推去。

    楼七想了想,了一个新的方案“咱们两一人一半吧。就当坐地分赃了。”

    “这”郑恒不同意,“这都是你的。”

    “这本来就是李兰芝给你的。你要是不要,我也不要,咱们就把它往地上一扔,当它不存在,随便谁拿走。”楼七破罐子破摔。

    这哪行啊这可是五万块啊,怎么可以就这么扔掉了。

    郑恒知道楼七说认真的。

    她这个人看起来清清淡淡,对什么事情都不太上心,但是有一股执拗劲,决定的事情就不肯放手,还喜欢快刀斩乱麻,多少会有些极端之举。

    真把钱扔了也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分赃完毕,一起看一班的篮球赛。

    “你们班篮球打得真好。”郑恒赞美道,“尤其是大前锋,投球的时候手真是特别稳,而且他肯定不仅仅是凭肌肉记忆投球的。他投球的角度、弧线都是经过精确计算,不仅有能力瞬时建模计算,还可以执行到位,真是天才”

    他说的是苏淮。

    楼七不由笑得眼睛弯起来“是吗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啦。”

    她还不知道苏淮原来这么厉害呢。

    “不,有这么厉害”苏淮进了一个球,郑恒跟着一班的同学鼓掌,“他的体格并不比你们对手强,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应该是专业篮球特长生吧,快有两米了,你这个同学还不到一米九,他能在他们手下拿分,凭的就是精确的心算建模能力。”

    “谬赞谬赞。”楼七不自觉得谦虚起来。

    郑恒不由看了楼七一眼,觉得楼七谦虚得很奇怪。

    就算自己夸她们班,也没必要这样吧。

    篮球赛比完了,一班赢了。

    郑恒看见刚刚他夸了又夸的那个男同学,逆着光走到了楼七面前,专注的看着她,说“我们赢了。”

    楼七一下就笑得眉眼弯弯,连她的发揪都一动一动,勉强绷着脸说“嗯。”

    楼七有一个小发揪,开心的时候就会一动一动,楼七自己都不知道,只有郑恒他知道。

    不知道为何,郑恒觉得心里不太舒服起来。

    楼七在新学校过得好,自己应该为她开心才是,为什么会觉得酸酸的涩涩的呢

    见楼七就敷衍的说了一个字。

    苏淮刚刚还微微带笑的脸,瞬间就恢复了面无表情。

    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郑恒,收回眼神,冷着脸说道“我的毛巾呢。”

    “啊”

    楼七倒是没有拒绝他,又找来了那条被扑在她脸上满是汗味的毛巾,递给苏淮,告诉他“我洗过了,你用吧。”

    然后转过身对郑恒说“比完了。我们去吃饭吧。”

    如果她不请郑恒吃饭的话,郑恒就算包里放着几万块钱,也不会拿去买晚饭的。

    “不用了。”郑恒推拒道,“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趁天没黑还有车,马上就要赶着回去了。”

    比完赛都六点多了,哪里还有车啊。

    郑恒挠挠头,“本来我给你送完了就要走的,但是好久没见了,又想跟你多相处一下,说说话。”

    他有点局促“没关系的。公交车没有了,我可以租车回去的。”

    他哪里会租车啊,要是自己不管他,他估计会饿着肚子走回去。

    楼七执意挽留“反正没车了,不如吃过饭再走。”

    他们两个在这里黏黏腻腻,依依不舍,推来推去。

    苏淮心里不耐,干脆把毛巾铺到脸上,盖住眼睛,一顿猛擦。

    不仅把汗都擦掉了,擦得脸上皮肤都生疼生疼的。

    那两个人终于决定一起去吃饭了。

    苏淮猛地一擦,“嘶”

    什么破毛巾啊,这么粗糙,买条纯棉的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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