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饭，班主任开会去了，等着上晚自习的任课老师们，都三三两两聚在办公室，趁上课前这几分钟闲聊。
马老师交叉着腿倚在办公桌上，半真半假的抱怨着：“小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班收了苏淮我就不说了，新来的那个插班生你们知道吗？居然还在看初中课本，真不知道怎么收进来的！”
老师们默默对视一眼。
这个学生是王主任送来的，但是张老师教学成绩好，在学校地位也高，她要是想拒绝，说拒也拒了。
据说是英语口语好。
但谁知道怎么回事，这里面猫腻多着去了，又没见考什么证，一中英语口语好的人多着去了，要是口语好就可以进先锋一班，那先锋一班得有几百号人。
大部分老师相信张老师的公正性，或者并不想参与到这件事里来，都不说话。
但是也有老师附和马老师：“她真的还在看初中课本？初中那点内容还要看？那她中考成绩怎么来的？”
“鬼知道呢。”马老师翻了个白眼，“底下学校监考又不严，谁说得清呢。”
她这是在说楼七替考或者作弊。
杨老师不想掺和这样的话题，她咳了一声，夹起卷子，说道：“我晚上要进行一个摸底考试，我先去教室了。”
她是一班的物理老师。
说来也奇怪，一班的老师整个呈现阴盛阳衰的状态，数理化三门，两门都是女老师任教，杨老师是为了女儿杨凡凡，才接了这一届高一的。
杨老师走出办公室，离上课还有5分钟，也不急着去教室，挑了个离办公室和教室都有点距离的位置，站在走廊上望着楼下。
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拿出手机给杨凡凡发短信：“盼你努力学习，少理杂事。谨慎跟你们班一个叫楼七的同学接触。母。”
杨凡凡秒回：“楼七怎么了？”
“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为何还在玩手机？听闻楼七现在还在看初中课本。母。”杨老师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没有证据，也不愿直说学生抄袭，干脆把马老师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妈你怕不是傻的吧，楼七看的初中课本是你刚刚看着我从家里拿走的，你当时还说这个学生态度扎实，知道巩固基础呢。再说楼七她就是记得快，忘得快，谁说她抄袭了？”
杨老师那时候哪知道是她是给先锋一班同学的呀。
女儿成绩从来没有让她操心过，就是为人太单纯了，不知道人心险恶。
杨老师感叹着摇了摇头。
杨凡凡很快又发过来一条：“不会是马老师说的吧？今天上课她用奥数题刁难楼七，结果反而被楼七问住了，笑死我了。”
是这样吗？马老师确实心胸有点狭隘，杨老师心想，但还是回道。
“不要在背后议论老师。母。”
那边，杨凡凡转过头：“楼七，我妈今晚要给我们摸底考试，你一定要让她刮目相看啊！”
下午放学比中午长一点，但总共也就一个小时，杨凡凡吃了饭回去拿初中课本，来教室总共才没十分钟呢。
就这十五分钟，让她把物理考得让老师刮目相看？
楼七没有应话，一目十行的扫过课本。
很快上课铃响起，杨老师踩着上课铃进来，开始发卷子。
楼七趁热打铁，拿到卷子就开始写。
无意中往旁边瞥了一眼，发现苏淮又趴下了。
考试都不写？
本来她没有在意过这事，同学写不写作业听不听课跟她没有关系，现在一关注，发现……
这真是一个问题少年啊。
怎么才能使这个问题少年热爱学习呢？
哪怕跟不上课程，进度慢点，也要把高中读完再说啊……
楼七陷入了沉思。
问题少年苏淮趴在桌子上，双手在桌洞里打开了扣扣，戳进一个扣扣群，发了一个信息：“谁在？”
***
一间宿舍里，二十来岁的年轻卷发男子靠着椅子打瞌睡，听见手机响了，勉强睁开眼，懒懒的撇过去。
他突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黑三，老大说话了！”
“又做白日梦了……卷毛，都快一年了，你别再妄想了好吗？老大是不会再出现了……”
黑三是个英年早秃头的青年，他双手扔在电脑游戏上操作着，只从床上探出自己光光的大脑门。
“真的，你自己看群啊！”
等卷毛再次去看群的时候，已经发现黑三已经在群里发言了：“啊啊啊啊啊啊老大我在！！！我可以！！！”
尼玛，太阴了。
卷毛赶紧跟上：“老大我也在，你有什么吩咐？”
发完他就赶紧站起来，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衬衫西装，开始往身上穿。
“你干嘛？”黑三有点紧张。
“去接老大啊！”
“老大已经上高中了吧这一期，装家长这一套还灵吗？”黑三怀疑道。
两人一顿，默默对视一眼，都留下了宽面条泪：“老大居然才上高中，简直不是人啊不是人……”
苏淮又说了第二句话：“帮我查一下一中高中部数学老师马樱的信息。”
“收到！马上执行！”这次是卷毛先回。
黑三不甘落后，发了一个带血的刀子：“老大，要不要把她的电脑黑掉？”
“暂时不用。”苏淮回道，“把她变成你的肉鸡，监视她的行为，有什么异常举动都告诉我就行了。”
“我在学校不太方便，你们把她的骚操作都整理一下，发我扣扣吧。”
“老大，我们还是可以用老办法啊，我们装家长给你请假！”
苏淮默了会儿，回到：“不用。”
***
自从楼七无意之间说了苏淮不逃课这种话之后，她发现一天下来，除了练球的时间，苏淮还真的乖乖呆在教室里，连下课都没有出去。
苏淮是篮球特招生，这样一来，对他的文化知识要求就更低了，毕竟某圈那么多高考300分的选手都在装文化人，学体育的应该也可以适用这一规则吧。
不过在“拯救苏淮”这一圣母任务实施的路上，楼七并不是孤身一人，她已经再一次目睹了马老师折戟，而她，也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那就是，苏淮下课光睡觉不出去了，她，没法出去上！厕！所！
每次要出去都要戳醒他，然后在他的目送下去厕所。
……楼七有点hold不住了。
楼七叹息一声，她已经尽量少喝水了，然后下课时间就全部用来看书。
在她为这些问题烦恼的时候，杨凡凡也很烦恼。
楼七抄袭的事情还是传出来了，一开始是说她看初中课本，后来越传越夸张，现在已经传成了中考时楼七买通两个监考老师给她递答案，她能考那么好全靠抄袭。
班上同学看楼七的眼神都不正常了。
杨凡凡偷偷看楼七，发现楼七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这样也好，能拖一刻是一刻吧，免得她伤心。
楼七发现杨凡凡看她，正好有问题问她：“数学辅导书按什么顺序做比较好？”
一天时间，她早就把初中课本看完了，接着看完了数学课本，又熬夜把书后的习题都做完了，现在正意犹未尽，把数学参考资料都挑了出来。
杨凡凡一看，惊呼道：“哇，你居然就做到二次函数了？”
楼七老实的说：“不止，我做到对数函数了，发现这个题还有别的解法，就又返回来做了一遍。”
“是耶！”杨凡凡瞬间忘记了自己刚刚的顾虑，兴奋地和楼七讨论，“这个题原来还可以这么解，你写了三种解法，有一种我没想过的，我也告诉你一种解法！这样……这样……”
一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杨凡凡转过头去，楼七还意犹未尽：“王后雄还真不错！”
苏淮突然转过头来，目光炯炯：“王后雄是谁？”
“……”真是正宗学渣，童叟无欺。
楼七很有耐心的把那本辅导书拿起来：“就这个。”
苏淮接过去，用拇指按住书页，快速翻了一下，然后塞进自己的桌洞。
……
反正是他买的辅导书，收起来就收起来吧，楼七无所谓的又拿起了一本：“我做这本肖秀荣好了。”
苏淮：“……”
他难得的坐了起来，扫视了一圈数学辅导书，拎出一本：“你做这本吧，五三。”
“五三用来最后巩固复习。”楼七懒得理他。
“不行，肖秀荣给我。”
什么毛病？
楼七灵机一动：“你不是没写完要被你爸罚吗？你拿回去自己写啊？”
……总不能说写不写根本没人管吧。
苏淮觉得自己为了帮助这名贫困的小同学，实在是付出太多了。
没办法，送佛送到西，谁让一开始是自己连累了她呢。
“写就写。”挖坑把自己埋了的苏淮有点闷闷不乐，小声嘀咕，“好好地一本辅导书，非要叫什么男人的名字？”
“你不懂。”杨凡凡突然回过头，小声说，“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两个男子，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他们一个叫肖秀荣，一个叫王后雄。”
苏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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