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一听, 满脸的无奈,着实是拿林醉没办法。
因为林醉的这样一番举动,直接就使得墨珣今晚那一句“分房睡”的话失了效。
只是, 墨珣所言不无道理, 两人明日就要到定国寺进香,今晚再行周公之礼怕是多有不妥了。
于是,两人便与之前的几日一样, 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睡觉。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之前也曾一起到雅砻去呢。而定国寺,墨珣倒是在初次进京那会儿去过一回, 后来就再没去过了。
时隔多年, 再到定国寺, 墨珣权当是散散心、转变一下心情。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 林醉便小声地问起了墨珣是否要跟他一起到庄子上去看看。
墨珣沉思片刻。看是可以看, 但是住不得, 毕竟墨珣明天还要上朝。只是这么一去, 时间就很赶了,到时候赶夜路恐怕不安全。
只是,林醉此时正是满脸的期盼, 瞧着十分希望自己去。
墨珣忽然觉着有些古怪林醉如果真有让自己同去的意图,那么早早就该提了,而不是非得等到现在、赵泽林发了话, 才变的风向。
墨珣心中有疑惑, 只待林醉解答, 可这么看着,林醉根本就不像是要将事情的原委逐一道来的样子。
“怕是时间太赶,没什么必要的话,还是不要走夜路了。”墨珣想了想,他一个人是不怕走夜路的,但是,如果林醉也在,那又不一样了。
墨珣还记得多年前,林醉不过就是从码头渡口回趟怀阳城的功夫,就能被“山贼”掳了去
林醉听出了墨珣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说此举不妥罢了。
可是,两人昨天才刚刚有了约定,林醉其实是挺想跟墨珣一起回京的。
不过,事情马上收尾了,想来之后也就用不着这么麻烦了。
想通了这点,林醉也并没有再强求墨珣,“既然如此,那就等下次吧。”
林醉说着,将身后的软垫往上提了提,半靠在软垫上,“不知道有没有跟夫君提过,庄子旁边有片小树林,我寻思着给买下来。虽说是没什么用处,但总归挨得近,反正家里也有钱”
墨珣点点头,“从这里开始,方圆百里都是我家”
墨珣说话虽是一本正经,但语气却做不得假,就是开玩笑的语气了。
“噗”林醉瞬间就被墨珣的这句话逗乐了,“哪有方圆百里,夫君不要太夸张了。”
墨珣见林醉一笑,仿佛天又晴了几分,只得别开眼,佯装看风景般揭开了马车的窗帘。
刚才两人还有说有笑的,怎么就这一会儿功夫,墨珣就又不搭理自己了
林醉看墨珣的反应,不知道是自己哪里说错了,干脆从软垫上坐直了往墨珣身上挨,“夫君在看什么”
马车统共就这么大,林醉一有动作,哪里逃得过墨珣的注意。
林醉身上香香的,此时又挨了过来,竟让墨珣一时间也分不清这究竟是林醉身上熏香、香膏的味道,还是林醉自身便带了体香。
只是这会儿没地躲,墨珣便将手松了,“也没什么,我较少到定国寺,不过看看路罢了。”
林醉微微笑着眨眨眼,“这段时间我时常到定国寺去,夫君有什么疑问不妨问我”
“”墨珣哪有什么疑问,不过就是有些无聊罢了。
林醉像是瞧出了墨珣的反应,这就将搁在一旁的匣子拿了过来,“一路上有些无聊,夫君若是不再睡,不如就陪我下盘棋”
“”
墨珣无奈,林醉只这么一句话,直接就把他的后路给堵死了。
无论墨珣是说想休息片刻,还是想到外头骑马看风景,都被林醉一句“下棋”给挡了。
不过,自打两人开始较劲之后,倒是有段时间没有下棋了。
说到底,后宅哥儿一共也就那么一点解闷的玩意儿,倒是为难林醉了。
墨珣想了想,这就伸了手,“夫人先请。”
林醉见墨珣应了,笑意更甚,“那感情好,夫君可得让我三子。”
“三子够吗”
别说是林醉了,就是赵泽林这样能被称为哥儿之中“国手”的人,在自己面前都下不了多长时间,更何况是林醉了。
林醉原先还在心里高兴呢,忽然被墨珣这么一噎他这不过是一句谦辞罢了
他知道自己下不过墨珣,但那又怎么了哥儿的棋艺再好也没多大用,不过就是给自己添个解闷的玩意儿,找点事情做罢了
越国公夫人不就是个最明显的例子
赵泽林云英未嫁之时,那个“国手”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怀阳城,可现在不也还是在后宅理家
林醉心知自己这么妄议长辈是件十分不妥的事,但事实就是如此,哥儿哪怕在某个地方再出众,最后也不过就是为自己嫁人时的权重再添上一项罢了。
林家是不缺钱,但如果你得了夫家看重,那么聘礼就能更丰厚些。京里的人惯会看碟下菜,哪怕你是明媒正娶的正室,但若不得夫家看中,聘礼一般,京里那些人,表面虽跟你和和气气,但暗地里还不知怎么瞧你不起呢。
林醉轻轻咬着嘴唇,一只手还放在棋瓮里。
“夫人”
林醉这才回过神,随手执起一子,放在星位,“请。”
两人连着下了三盘,而墨珣是一点都没留手,杀得林醉是“丢盔弃甲”,最后连原先的斗志都给磨没了。
下棋就是这样,除了比棋艺,还比彼此之间的心性。
“不下了,不下了”林醉将棋盘随手拨乱,“你就知道欺负我”
墨珣低头微微笑了,“让你三子,还叫欺负你”
“你明知道我棋艺不如你,就该让我让我五子”林醉将棋子拨回棋盒内,只等着回去之后让洛池再重新收拾。这一番动作完了之后,林醉便朝着墨珣身上一趴,开始耍起赖来。
两人很少在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亲昵的举动,墨珣心下一动,顺着林醉的话继续往下说“难不成,我让你五子,你就能赢了”
林醉“”
这个墨珣咋回事不知道什么叫撒娇吗
林醉被墨珣说得僵了僵,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了下来。“你不让让怎么知道”
“那就再来一盘。”墨珣随手在林醉身上拍了拍,示意他起身,把棋盒再拿过来。
林醉
林醉肯不动,“棋子都乱了,不下了”
下什么下,墨珣让他五子,他也不见得能赢啊最后还不是自讨苦吃。
林醉会提议在马车上下棋,不过就是为了缓解两人连日来的尴尬罢了。他本就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下赢墨珣。
谁没事要自讨苦吃还不是因为要哄哄他
“那你起来。”墨珣又拍了拍林醉,让他坐好,别这么挨着。
“我不”林醉又往墨珣身上挤了挤。
墨珣被林醉蹭得有些起火,却暗自握紧了拳头。“起来,不然现在就回府去。”
林醉今日还有事要办,连着布局了个把月了,就等着今天呢,哪能就此打道回府
这般想着,林醉便抬起头来看墨珣的表情,见他眼神锐利,并不像是说笑的样子,立刻就从墨珣身上退开了。
林醉起了身之后,又觉得尴尬。他今天已经没脸没皮地闹了墨珣半天了,墨珣还是这样难不成是真跟自己离心了
林醉一路心里都在泛嘀咕,却也不敢明着问。毕竟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的错了。不过既然已经做了,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林醉是打定了主意的,这件事了结了之后,他不会再让别人的事来打扰自己与墨珣了。
定国寺香火鼎盛,除了昌州人外,还有别个州县的人慕名而来。更何况,今天还是朝臣们休沐的日子,墨珣他们自打出了城门之后,一路上还有别个人家的马车。
定国寺在山顶上,到了半山腰的位置,马车就再上不去了。只余下一些挑夫和轿子在半山腰的石阶处守着,等生意。
大户人家一般都会自备轿子,但在定国寺这里也有一个说头就说是定国寺这个石阶地势陡峭,还需得经常在这地方来来回回的挑夫才算稳妥。
但有些香客为了向菩萨表示自己的诚心,也会自己一步步地走上定国寺去。
只是这样一来,耗的时间就很长了。
有的香客,为了抢那头炷香,赶早过来,直接雇了挑夫就往山门去。
“夫人打算怎么上去”墨珣来过一趟,尚且还记得一些。
林醉抬头看了看天色,“头香怕是没我们的份了,不如就这么走吧”
林醉自从跟着墨珣习武之后,只是爬这么个石阶,自是不在话下。而且,他每日在府里若是闲来无事,习武之事也从未落下过。
墨珣作为林醉的“师父”,自是知道林醉的体质,现在比起当年那会儿自是好多了,而且洛池、洛涧这两个也差不到哪里去。
两人这么一路上,倒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些话。
定国寺里请了不少菩萨,墨珣不大认得,只是凭着印象听林醉说。
待两人拜完了,又捐了些香油钱,林醉又提议“不如到庄子上用午饭吧”
墨珣觉得古怪,林醉今天怎么总邀着自己到庄子上去。“早些年我曾用过定国寺的斋饭,味道不错,不知夫人可尝过了”
林醉从小在京里长大,定国寺来了好多回了,怎么可能没尝过呢林家在定国寺还有专属的厢房呢
只是墨珣说了,他好多年没来了,那林醉还能再说什么
林醉点头,“我是尝过了,不过,既然夫君想吃,那我们就在定国寺用斋饭吧。”
墨珣今天会来,本就不在林醉的意料之中。只是,墨珣既然来了,林醉便想着稍稍改变一下计划。但现在,墨珣不愿意到庄子上,那林醉也不强求就是。
定国寺的斋饭本就是在远近都出了名的,墨珣会惦记也不奇怪。
斋饭并不是像酒楼饭馆里那样自己点,让僧人给送到厢房里来,而是要到定国寺的饭堂里去用。
想吃什么菜就取什么菜,不得浪费。
墨珣本身就不重口腹之欲,更何况定国寺的斋饭能得到林醉的好评,那自然是不差的。
等两人用过了饭,在定国寺里走上一走,欣赏一下这山上的风光,墨珣就差不多要回京里去了。
两人一同下了山,到了山脚下,正在他们马车停放的位置。林醉又问了一句,“夫君可要随我到庄子上去看看晚些时候,我也好与夫君一同回京。”
他们之前从雅砻回怀阳的时候,也曾走过夜路。那会儿是为了躲避追杀,夜路常走,也没遇上什么事。
仿佛只要有墨珣在,林醉就什么都不怕了。
墨珣真是觉得今日奇了怪了,林醉说个一两次倒也罢了,可是从他们离开越国公府到现在,林醉已经提了不下三次了吧
“夫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劲地撺掇我到庄子上去”墨珣觉得林醉这段时间办的事恐怕就在今日要有个了结了,而自己,似乎也是林醉这件事里的一环。
说句实在话,若是林醉愿意跟自己明说,墨珣是不介意帮林醉一把的。
他本就十分厌恶别人拿自己当枪头使,但这件事由林醉做起来,墨珣竟是忍了。
林醉眨眨眼,“这不是好不容易与夫君一道出城,而我俩成亲已经有些年头了,夫君也不曾到庄子上看过”
墨珣看着林醉,不吭声了。
林醉有些心虚,但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架势,倒是对上了墨珣的视线。
两人对视了一番,墨珣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他本想着,林醉今日不住地让自己去庄子上,说不准就已经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都一五一十地跟自己说了,可是没想到,他已经问出口,林醉仍是不打算说。
“不了。”墨珣再次拒绝。
“那”林醉迟疑片刻,这才道“夫君一路小心。”
墨珣的视线仍落在了林醉身上,见林醉委实不说,甚至已经摆好了要送自己离开的姿态,面上倒是笑了起来,只是笑意不达眼底,“那我就祝夫人得偿所愿吧。”
话音刚落,墨珣便头也不回地甩袖离去。
按理说,墨珣的这句话真叫一个“没头没尾”,可林醉偏偏就是听明白了。
再加上墨珣刚才的那个眼神,林醉莫名有些心慌,赶忙追了两步。
可这个时候,墨珣已经飞身上马,扬鞭离去了。
洛池在后头看着,满脑子只余下一句“怒其不争”。
尽管洛池本就是林醉的小厮,虽然陪嫁到了越国公府,但还是林醉的人,理应站在林醉这边才是。但看了这么久,从昨儿个开始,明明两人就已经有了和好的苗头,夫人却偏偏没能把握好这样的时机。
如果少夫人和姑爷之间真的出了嫌隙,那也只能说是他们夫人自找的,怨不得别人了
林醉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已经彻底看不到墨珣的身影,这才转身对身后的家丁、小厮说“我们也走吧。”
墨珣真是心里憋了一股气。
虽然他与林醉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总是时不时地撩拨林醉,又爱逗弄他,但是林醉又没有表现出十分明确的抗拒。
如果林醉明确地拒绝,那墨珣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闹他。
所以归根究底,墨珣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从小就被带到姑瑶山上,根本就不知道正常的家庭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墨珣越想越气林醉有什么事就不能明确地说出来吗非要让人猜
怀山跟在骑马跟在后边,险些没跟上。
他是一直都知道少爷会骑马,所以当初祖父为了增强竞争力,也是让他学了的。只是“会骑马”,跟“骑得好”,那又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墨珣现下心情不太好,换句话说,他现在在生闷气。
他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心魔是因为对天道不满才产生的,还是因为林醉所以这会儿,两人分开静一静也好。
墨珣回到越国公府的时候,还不到用晚饭的时间。
赵泽林一听说墨珣回来了,便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早”
“用过斋饭就回来了。”
赵泽林朝着墨珣身后看了看,“醉哥儿没跟你一起回来”
墨珣摇头,“他到庄子上去了。”
赵泽林眉头一皱。他原先以为林醉是个懂礼数的,现在却发觉这个林醉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庄子上有什么事这么重要需要丢下夫君一个人去真是白瞎了自己为他俩创造的机会。
墨珣一看赵泽林神情不对,便猜测,他大概是在生林醉的气了。
后宅就是这样,若是林醉惹了爷爷和爹爹不快,在府上的日子只会艰难。
尽管墨珣心中对林醉有气,但却还是为他辩驳了两句,“他邀了我到庄子上去,说是成亲这么几年,我也没去他庄子上看过,我给推了。”
“干嘛不去”赵泽林的注意力果然就被墨珣给转开了。他见现在天色还早,就算是墨珣与林醉两人到庄子上小坐片刻再一起回来,那也是来得及的。
墨珣委屈地扁了嘴,“这么些日子,他都不提,就连昨天也是因为爷爷开口,他才说要让我跟他一起去定国寺的,我不乐意”
“哎”赵泽林一怔,倒是鲜少见到墨珣露出这样孩子气的神色。毕竟墨珣一直表现得十分老成,赵泽林也就没有再拿墨珣当孩子看。可这会儿,听到墨珣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赵泽林才惊觉,哪怕墨珣表现得再怎么老成,但内里仍是个孩子“所以你就不去了你这是闹的哪门子脾气呀”
这夫夫之间的小别扭,怎么闹到现在还没闹完啊
赵泽林恨不得自己替墨珣把这事儿给了了
“你俩也是的,一人退一步步就完了嘛,何至于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赵泽林本来就膝下无子,认了墨珣之后,也没什么儿孙绕膝的感觉,含饴弄孙就更别想了。这会儿见墨珣要跟自己说些体己话,心里还是挺畅快的。“那你跟爷爷说说,你俩最近这是在闹什么呢”
赵泽林本来是没打算问的,墨珣与林醉如何,本就是他们夫夫俩之间的事,旁人就是劝了再说,两人听不进去,那又有什么用
而且,一开始,赵泽林是觉得夫夫之间闹点小别扭,指不定还能增进夫夫之间的感情呢。
墨珣摇摇头,勉强笑了一个,“我也想不起来了。”他并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也不知道林醉这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赵泽林无语了一阵,“行吧,那这次醉哥儿回来之后就不要再闹了,夫夫俩哪有隔夜仇。”
两人虽然没有吵架,也没有闹得鸡犬不宁,但看着就让人觉得心里憋屈,恨不得亲身上阵,替两人把这个心结给解了。
墨珣忙点头应下了。
两人小坐了片刻,便有下人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墨珣眉尾一挑,越国公府里的下人一向有规矩,这副模样进来,明显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墨珣定睛一看,这人看着像是今日随他与林醉一起出城的家丁。
还不等墨珣开口问,家丁便双手撑在膝盖上,喘着粗气道“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被人抓走了”
墨珣闻言,眼皮一跳,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家丁跟前,“怎么回事说清楚了。”
“我们今日刚到庄子上”家丁没法一口气说完,墨珣这么一问,他硬是提了一口气,“就有,就有一大帮子人过来将夫人的马车围了”
墨珣心下一个咯噔,眼眶急得有些发红,“然后呢”
“然后就有人过来将少夫人从马车里拽出去了。”家丁说着说着,声音就哑了,好在旁边的小厮反应快,这就给递上了茶水。
“因为我们是在庄子门口,所以管事的也带着护院和佃户们已经跟对方对上了”
“奴才是,管事的安排回来报信的。”
还好不是没人的时候被抓走,否则都没地儿找人去
墨珣觉得嗓子眼堵得慌,像是心快跳出来似的,“抓少夫人的那些,知道是什么人吗”
家丁忙点头,“知道知道,就是旁边年太尉庄子上的穆管事一帮人。”
“年太尉庄子上的,抓少夫人做什么”赵泽林在后头一直听着,这会儿就问到关键了。
家丁连连摇头,“奴才不知。”
墨珣呼吸有些急,待沉下心来细想,他就猜到,今天这么一出说不准就是林醉算好了的。原本应该是自己跟他一起的,只是自己心里有气,这才不管他了
墨珣转过身,看向赵泽林,“爷爷,我们报官”
“这”赵泽林迟疑了一下,“这件事兴许犯不着报官,待会儿让你祖父上年太尉府上走一趟”
墨珣直摇头,“不成,祖父到年太尉府上,还不知道要呆到什么时候,到时候城门一关,难道要叫林醉在年太尉的庄子上关一晚上么”
“这样,你跟祖父上年太尉府上,直接跟年太尉说明情况,如果实在不行,再行报官。”
林醉是官眷,被人抓了,只要墨珣去报官,怀阳府尹是有权利要求开城门的。
墨珣重重地点了一下头,这就去寻越国公了。
两人这么到年太尉府上,拜帖也是常年有备。
年太尉原也是武将,跟越国公还算有些交情,听说穆孺其带人将越国公的孙夫郎给抓了,也是吓了一跳。
嘴上连连告罪,直说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更是让他们稍等片刻,自己进屋去换了衣服,要同墨珣他们到庄子上走一趟。
墨珣从头到尾都抿着嘴,并不想答话。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今日这么一出,应当就是林醉谋划好的了。只是,不管林醉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这么做,让自己以身犯险,那就是他的不对。
越国公见年太尉一直在看墨珣,便打了个圆场,“我这个孙儿也是心里着急,还请年大人不要见怪才是。”
“哪里哪里,都是我那个夫郎侄子的事。”年太尉连连摆手。
他本来是想看看墨珣的反应,从中判断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但仔细想想,如果是假的,越国公也犯不着这么急吼吼地过来。
而且墨珣的反应看起来确是着急,满脸阴云,这阵子暴雨是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抱歉。”墨珣听到年太尉和越国公的对话,也分神来应对一二,“我太着急了,还请年大人多多包涵。”
墨珣是懒得折腾这些人际关系,但现在既然已经在官场上了,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今日,年太尉也不过是看在越国公的面子上,这才随着自己出城。如果今天只有自己来,那年太尉说不准就是随便打发了一个管家陪着自己过去罢了
管家去,和年太尉本人去,那区别可就大了。
穆孺其是年太尉夫郎的侄子,对管家来说,那也是个主子。所以,一个管家,在穆孺其面前,根本就不顶用。
无论是凡界还是修真界都是这样,蝼蚁就只能装装孙子,寻求别人的庇护。
墨珣他们出城的时候戌时不到,他甚至怀疑,林醉连这个时间差都算好了,否则怎么会这么赶巧。
正是因为林醉计划周详,墨珣才越是生气。
既然计划好了,为什么不说
等他们到了庄子上,天色已经暗了,而墨珣老远就能看到庄子周围亮了一圈火把,十分好找。
庄子上的管事是头一回见到墨珣,本是不敢认的,但之前被派回去通风报信的家丁直接介绍了一下,管事的这才神情激愤地上前,“少爷,少夫人正是被这个庄子里的穆管事使人抓走了。”
因为事出突然,若不是他们的佃户发现,告诉管事,管事的还不知道呢等他们带了人过来要求穆管事放人的时候,林醉已经被抓到庄子里去了。
年太尉庄子上的护院,人数多得离谱。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对方是从哪来的人,不仅整个庄子围得是水泄不通,还打伤了他们好几个护院。
如此一来,林醉这边的人也就不敢硬闯,只得一直守在外头,等报信的人去再带些人来。
管事想着,这就朝墨珣身后看了一眼。见他们一共也才来十几二十个人,跟对面的百来人比起来,差得也太远了吧
墨珣听完,忙回过头去看年太尉。
而管事说话本就大声,年太尉自然也听见了。
年太尉拱手道“师大人,墨大人稍安勿躁,容我去问问,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年太尉好些年没到过庄子上来了,而穆孺其作为庄子上的管事,门口自有护院看着,他也用不着在门口与人对峙,现在早就已经到庄子里头歇着去了。
门口的一大堆护院,压根就没有一个是认识年太尉的。这会儿见年太尉旁若无人地朝着庄子的方向走,立刻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厉声呵斥,让他不要再靠近。
年太尉一张老脸险些没挂住,“都给我让开”
护院见年太尉通身的气派,又听他这个说话的语气和声调,明显不是一般人。可是他们又不认得,再一看,与对面的说话,明显是跟对面的一派。而且对面统共也没带几个人来,又没有官兵,应当不足为惧。
护院不退,直说,让年太尉不要靠太近,省得棍棒无眼,将他这身老骨头给打散架了。
年衣柏自从坐上了太尉之位,还从来没有被谁这么下过脸。现在又是在同僚面前,更是觉得一张老脸没处搁了,恨不得立马为自己找回场子。
跟着年太尉的管家见年太尉吃瘪,赶紧上前几步要说话,却见年太尉已经伸出手去抓那根被护院捅在眼前的棍子。
年太尉本是武将,抓棍子的时候也是孔武有力的,再加上他本就是打算为自己找回场子,恨不得当众就把这个护院给打趴下。
护院本就没想到年太尉会动手,而且年太尉出手又快,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这下倒好,棍子让人给抢了。
护院原先是不欲动手,但眼前这个老头子先动手,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墨珣没想到年太尉这个爆脾气,明明亮个身份就能解决的事,硬是让他给捣鼓成这样。
林醉现在被抓进了庄子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墨珣瞧着年太尉已经跟人打上了,棍棒碰撞发出了一阵阵闷响,忙朗声道“这可是当朝年太尉谁敢造次”
然而,墨珣喊是喊了,只可惜他们已经打得眼睛发红,根本没人听。
这下可好,林醉庄子上的人见着自己来的这边人被打也挥舞着筢子、锄头冲了上去。
墨珣回头看了越国公一眼,随手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准备趁乱到年太尉的庄子里头去找林醉。
越国公一看这边是以寡敌众就暗道不好,但墨珣寻夫郎心切,他便也对这墨珣点了点头,让外头帮他拖延一番,待真敌不过的时候,稍稍撤一下。越国公也是没料到原本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事,竟是变成了这样一番混战。
墨珣筑了基,对林醉也有本能的感应,找起人来简直事半功倍。
而他之所以没有偷偷一个人过来,就是因为林醉。林醉苦心布局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准就是等着这么一刻。
按照常理推断,如果家中有人被抓,理应报官。但这是年太尉府上,越国公这边不愿与年太尉结仇,自然会先跟年太尉知会一声。
林醉又不是越国公府的阿猫阿狗,丢了就丢了所以,越国公必定会出马。
这样一来,事情就闹大了
墨珣也不管外头闹成什么样,趁着混乱之际,就往里头溜。
倒是两个护院发现了墨珣,刚要过来棍棒招呼,墨珣直接偏过了身子,躲开了棍头。其中护院闪躲不及,暴露在墨珣眼前的身子到处是漏洞,墨珣右手抓住了棍子,左手直接敲在了护院的胳膊上。
随着护院“啊”的一声,棍子脱了手,墨珣反手朝另一个护院的腿上一敲,又是“啊”的一声,那名护院已经单膝跪在地上起不来了。
墨珣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见他们已经不能再成为自己的障碍,便直接将棍子“啪”一声丢在了地上,人往院子里去了。
因为林醉在里头,墨珣进别人家的院子就跟进自己家一样。绕了两个弯儿,墨珣就找到了关押林醉屋子的所在。
大概是见着林醉一个哥儿,翻不出什么风浪,门口竟也没人看守。
但没人看守也有麻烦事,那就是门上落了一把锁。
墨珣四下张望了一番,也不知道这个钥匙究竟在谁手上。
好在旁边有个窗子,瞧着也不是特别结实。
“林醉”墨珣朝里头喊了一声。
林醉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墨珣来了,赶忙挨到门边,“我在”
“退远点儿。”
墨珣也不多话,操起地上的大石头就往窗子上投。
砸是不想砸了,手还疼,丢过去得了。
连着丢了两次,窗子的雕花处便破了。墨珣这才靠近了窗子,动手砸了起来。
林醉从里头就能看到墨珣了,这会儿飞快地走到窗边,要跟墨珣说话。
“离远点。”墨珣也不搭理,只专心致志地鼓捣那个窗子。
等窗子被墨珣卸了下来,他这才让林醉从里头出来。
林醉在屋里看了看,找了几个垫脚的,这就从窗子里爬出去了。
逃出生天之后,林醉刚要说话,就发现墨珣沉着一张脸,“夫君”
墨珣瞪了林醉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林醉算是明白了,墨珣怕是已经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会儿是生气了
林醉见墨珣根本不搭理自己,自顾自地往外走,便一咬牙,快步跟上了。
“夫君,今天真是吓坏我了。”
这么说着,林醉扁着嘴,一脸泫然欲泣地走到墨珣身边,就指着墨珣看他一眼,好心疼心疼他了。
墨珣知道,林醉这会儿是在跟跟自己示弱。如果自己顺着林醉给的台阶往下走,那这事儿就揭过去了。但是他心里又气,又为林醉担心了半天要让他去哄林醉,那谁来哄他呢
墨珣越走越快,竟是连个余光都不愿意施舍给林醉了。
林醉心头一紧,知道墨珣这是气狠了。
还没来得及张口,便已经有人发现两人的动静。“快去通知穆管事,有人闯进来了”
墨珣原就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林醉是打不得又骂不得,但这个庄子里的人就不同了对墨珣来说,那完全就是出气筒一般的存在了
墨珣眼神一凛,对方话音刚落,墨珣便已闪到他身前。趁着对方还未有反应之际,墨珣屈了腿,朝着对方的腹部就是一踢,将人直接踢得跌出去好几步,半天也没爬起来。
庄子里的人是听到外头的动静,已经到外边帮忙去了,这人这会儿这么叫,竟是只叫来了几个庄子里伺候的下人。
墨珣站在眯起眼,“怎么,还有人要上来讨打”这么说着,墨珣就朝着那些人的方向走了两步。
大概是墨珣的气势汹汹,直接就把人都镇住了,墨珣每进一步,他们就退一步,最后竟是硬生生被逼退到了庄子门口。
外头的打斗是已经停了,刚才一打起来,就有人进来通报给穆孺其知晓。结果穆孺其一出去,就看到了挨了几个棍子的年太尉这会儿被年太尉揪着衣襟连着赏了两个大耳瓜子。
墨珣刚一出来,就见到穆孺其在挨巴掌。
年太尉是一点力道都没收,一巴掌下去就见着穆孺其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还带了颗牙。
虽说天色已晚,哪怕是支了火把,也看得不甚清明。但墨珣视力极佳,自是瞧见了穆孺其的那口唾沫里带了血。
如果只是因为穆孺其将林醉绑了,年太尉还不会这么来气,年太尉气的是,这庄子里的护院,完全不认识他,不仅让他在越国公和墨珣面前丢了颜面,还打了他好几棍如果不是碍于越国公和墨珣这些同僚在场,年太尉这会儿早就要喊郎中了。
年太尉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瞋目圆瞪,“好啊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男了”
墨珣微微偏过头,朝着身后的林醉看了一眼,见他似乎没遭什么罪,倒是松了口气。
这个穆孺其有前科,墨珣一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就没来由的心烦。
穆孺其吐了那口血唾沫之后,便低着头不敢说话了。现在年太尉都来了,就证明他今日踢到了铁板,还说什么呢认栽罢了。
年太尉见穆孺其不吭声,又朝着他脑袋上拍了几下。也不知是因为身上疼的,还是刚才打得太使劲,这会儿没了气力年太尉这回打穆孺其倒是没有刚才的力道了。
“你知道那是谁吗啊”年太尉朝着他脑袋瓜子上扇了一下,“那是越国公,御史副丞的孙夫郎”又是一巴掌,“是大理寺丞墨大人的夫郎”越说越来气,年太尉又连着打了几下,“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抓的人说”
穆孺其仍是不吭声,除了火把燃烧发出的哔哔啵啵的声响之外,就只剩下年太尉暴怒的声音了。
“说话”年太尉气极,又踹了他一脚。
穆孺其不敢反抗,自是被踹得连连后退。
“醉哥儿,你来说。”越国公见穆孺其咬死了不肯开口,便转而去问林醉了。
林醉这才从墨珣身后站出来,委屈地说“禀祖父,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刚到庄子外头,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被人围了。”说着说着,林醉朝着穆孺其看了一眼,“这个穆管事将我抓进院子里之后,也就是以棍棒相威胁,又恐吓了我一番,让我不要打外头那个林子的主意,最后就把我关起来了。”
林醉这句话说得那叫一个明明白白,任谁都听明白了,穆孺其抓林醉,是跟外头的林子有关。
“怎么回事”年太尉听完,又去问穆孺其。
穆孺其低着头,无论年太尉怎么问,就是不答。
墨珣这段时间一直在看大周的律法,见着年太尉这个庄子里的护院就觉得不对,“年大人,你的这个庄子,护院未免也太多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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