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番外二·上

    秦悦一直觉得, 自己是没什么童年的。

    因为他的童年, 根本就不属于他自己。

    秦家也算是, z市乃至全省排名前几的上市公司了, 可秦悦身为秦家两个儿子中的小儿子,活得就像个洋娃娃。

    是的, 洋娃娃。

    秦悦的母亲韩芳,并不是秦远的原配。

    她是在怀了秦悦之后,才嫁给了秦远。

    而秦悦的大哥秦政,才是秦远原配的儿子。

    秦悦的母亲韩芳, 虽然不是什么豪门的大家闺秀,可也算是中上等家庭里的小家碧玉。但因为秦远的地位, 即便韩芳看起来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模样,依旧有很多人因韩芳和秦远家境的差距而谣传, 韩芳嫁给秦远是为了他的钱。

    于是他可怜的母亲,为了标榜自己纯洁的爱情, 从不乱花秦远给他的钱, 也从不像其他豪门阔太太一样,精致美丽的打扮自己。

    她更像是秦家的保姆。

    每天兢兢业业伺候着秦远的衣食住行,拼劲所能扮演慈爱的继母角色。就算秦远在外彩旗飘飘,就算秦政从不正眼看她, 她都假装不知道, 没有丝毫怨言。

    但却根本不在意自己亲生儿子的想法。

    她为秦远和秦政能设计一整天的营养餐谱,面对秦悦的时候,却只让家里的保姆照顾他。

    只是因为秦远一句“我已经有儿子了, 更想要个女儿”,韩芳就将秦远留下来的钱,全都花在打扮秦悦身上。

    她愧疚于自己没生出女儿,将秦远逐渐疏离自己的原因,归结于所生孩子的性别。

    她强拉着秦悦像姑娘一样每天穿女装,从小就给他打耳洞带耳钉,逼着他穿洛丽塔风的小裙子,每天把他打扮的就像一只洋娃娃。

    院外邻居反讽地“你家姑娘真漂亮”的嘲讽,在她听来比任何话都更暖心。

    秦悦只在上学的时候被允许穿男装,而只要秦远这天回家,他就会被韩芳匆匆带回家换上小裙子。

    他永远都忘不了,有次秦政来秦家找秦远时,看到一身娃娃裙的他时的眼神。

    那种饱含嘲讽和厌恶的目光令人作呕,而身为他的母亲,韩芳却对秦政的眼神和鄙视的语调视而不见。

    她贴心而卑微地捧着亲手做的点心,恳请秦政能尝一尝。

    这种让人窒息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秦悦上初中。

    中学的男生开始发个,渐渐显露男性特征,虽然秦悦穿女装时漂亮惊艳,但他还是更适合男装。

    韩芳开始暴躁,整天狂吼。但她自己也清楚,秦远早就不吃让秦悦女装这一套了。最开始看到穿着洋娃娃裙子的秦悦,秦远还会笑着摸摸他的头,后来已经完全懒得应付。

    女人每天只能独守空房,一个人在秦家空房中茫然四顾。等她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不能让秦悦女装时,秦悦却惊然发现,自己似乎已经离不开女装了。

    这种穿着另一个性别衣物的感觉,似乎能让他重获新生。

    家中那些人看着他的目光永远都是“喜欢穿女装的恶心男孩儿”,但他穿女装出门时,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们只会评判换装后的秦悦,并且真诚而亲热。

    但这种爱上女装的状态,似乎让韩芳更受不了了,她在让秦悦女装的时候,秦悦就必须穿上她所准备的裙子,而在她不让秦悦女装的时候,秦悦同样不能穿不经过她同意的衣物。

    于是,秦悦搬出去了。

    可笑的是,一个人的生活,竟然比之前所谓的“四口之家”更加清闲和舒心。而秦远在知道他搬出家门后,不但什么都没说,还转给了他一大笔钱。

    独居后,秦悦就沉迷上网,学业全都荒废。因为他发现,自己爱上了打游戏。

    当知道还有电竞这个行业时,他鼓起勇气跟秦远说了自己想做的事,秦远却气的要跟他断绝关系。

    甚至还收走了分给秦悦的房子和财产,但好在还给他留了几年的生活费。动作迅速的像是已经在脑子里模拟过无数遍。

    秦悦于是干脆地和秦家划清界限,甚至连他那位名义上的母亲,他都没有再联系。

    就这么度过了自己最黑暗的一段时期。

    虽然他有钱,不担心吃穿问题,但一个人精神的贫瘠,才是打败一个人的关键。

    秦悦想走关于电竞的工作,但是一无头绪,他开始在各种网吧打工。

    好在他对游戏的天赋似乎是天生的,不论是什么游戏,只要他看一遍游戏全部设定,角色操控的bug和技巧,他都能够迅速发现并掌握。

    秦悦靠此在不同网吧中当打手,参加不同网吧之间举行的城市比赛,获胜后拿到奖金以此度日。

    但这样的日子,仅仅是让他和游戏搭上关系,并没有让他成为电竞的一员。

    他也想过要去找个战队加入,但那种一个战队大几十号人,互相内斗互相压制,竞争着少得可怜的参赛位置的生活不是他想要的。

    秦悦找过几支很不错的战队,也被一些战队找过,但他在很多战队的人身上,已经看不出来他们对游戏的热爱,他们仅仅是将游戏当成了一种谋生的包袱,甚至会害怕他去抢主力队员的位置,而对刚去观察战队情况的他冷目而视。

    秦悦因此颓废了很长时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

    直到一人按着网吧老板的介绍,敲开他租房的房门,微笑地冲着他伸出手,那双灿若星辰的桃花运倒映着他震惊的模样,开口轻声道

    “你好,请问是秦悦吗我叫鹿雎。”

    “我看了icg网吧里,你城市总决赛的比赛录屏,有兴趣和我谈谈吗”

    那天的天气并不好,站在门外的鹿雎,衣襟都被吹的狂飞。

    可秦悦每次回忆起来时,都觉像是一场梦。

    没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是无法理解那种感觉的。

    就像是,一个人栉风沐雨逆水行舟了很久,久到周围只剩下了漂泊的破船,只有自己还在迷雾中独自前行。

    却突然看到远方冒出了一处灯塔,灯塔的暖光破开遮挡在面前的浓雾,塔上的人对你微笑,温柔朝你挥手

    “你终于来了,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那天的记忆太让人印象深刻,即使多年过去,秦悦每当回想起来,依旧历历在目。

    是鹿雎真的带他进入了电竞的大门,青年在风中凌风挺直的身影像是一杆清竹,光从他身后照进秦悦的屋子,也照进了他心底。

    那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发自内心的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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